內(nei) 蒙古大草原，有一片湖泊令人神往。它便是我國北方第一大淡水湖呼倫(lun) 湖，蒙古語意為(wei) “海一樣的湖泊”，在保護生物多樣性、調節區域氣候、維係草原生態平衡和保障我國北方生態安全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呼倫(lun) 湖一度遭遇生態危機，外界曾斷言它會(hui) 是下一個(ge) 羅布泊。近年來，內(nei) 蒙古自治區黨(dang) 委政府和呼倫(lun) 貝爾市從(cong) 草原生態保護、產(chan) 業(ye) 結構調整、管護能力建設、環境整治、科研監測、濕地生態係統恢複和水資源保障等方麵，采取了一批行之有效的措施。如今，呼倫(lun) 湖畔鴻雁歸來碧波蕩漾，其治理與(yu) 保護工作成效顯著。

　　生態危機迎來轉機

　　夏日的呼倫(lun) 湖，水天一色，湖清岸淨，飛鳥翔集。

　　一大早，義(yi) 務巡湖牧民滿達騎著摩托車來到湖邊。“看到呼倫(lun) 湖又清亮了，我覺得很安心。”從(cong) 小在呼倫(lun) 湖邊長大，滿達見證了呼倫(lun) 湖生態由好到壞再變好的幾經變遷，“小時候湖水清澈，能直接拉水喝。十多年前，湖麵不斷萎縮，漂著垃圾的水也沒法喝了。”

　　受周期性幹旱和人為(wei) 活動影響，2002年至2012年，呼倫(lun) 湖水位連續下降，湖麵大幅縮減，濕地持續萎縮，野生動物銳減，流域生態安全告急。

　　“當時湖裏魚少了，鳥也沒了，環湖草原沙化嚴(yan) 重。”生活在呼倫(lun) 湖東(dong) 岸的牧民侯玉廣回憶說，那時打獵、捕鳥、私捕亂(luan) 撈屢禁不止。

　　2013年，內(nei) 蒙古自治區全方位啟動拯救呼倫(lun) 湖行動，呼倫(lun) 貝爾市扛起主體(ti) 責任，把呼倫(lun) 湖生態保護治理作為(wei) 築牢我國北方重要生態安全屏障的重頭工程，落實了多項保護與(yu) 治理措施。

　　當地先從(cong) 減少人為(wei) 汙染入手，取消了環湖餐飲和旅遊活動，呼倫(lun) 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核心區、緩衝(chong) 區內(nei) 的牧民全部外遷，漁業(ye) 公司退捕轉產(chan) ，並建設了10個(ge) 生活汙水處理回用項目，想盡一切辦法將人為(wei) 活動影響降到最低。

　　“呼倫(lun) 湖流域有七成左右在新巴爾虎右旗境內(nei) ，盡管當地常年幹旱，但我們(men) 不向呼倫(lun) 湖取一滴水。”新巴爾虎右旗委書(shu) 記布和巴雅爾說。

　　呼倫(lun) 貝爾還成立了一個(ge) 專(zhuan) 門保護濕地生態的公安部門——呼倫(lun) 湖公安分局。該局副局長薛愛忠說，從(cong) 2016年至今，他們(men) 偵(zhen) 辦多起犯罪案件，有效遏製了破壞呼倫(lun) 湖資源和環境的行為(wei) 。

　　這是6月30日拍攝的呼倫(lun) 湖（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連振 攝

　　十年治理，生態危機迎來轉機。監測顯示，呼倫(lun) 湖水位和水麵穩中有升，水麵已擴大至2244.3平方公裏，水量達139.7億(yi) 立方米，接近曆史最高水平。

　　生態好轉，野生動物又回來了。目前，呼倫(lun) 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鳥類增加至345種，魚類增加至39種，哺乳動物增加至38種。“多年不見的兔猻，前年竟然在我家牧場安了家。”滿達站在岸邊，他看見鴻雁一掠而下，停留在沼澤地上築起了巢。

　　呼倫(lun) 湖岸邊一塊牌子上寫(xie) 著：“除了足跡，我們(men) 什麽(me) 也沒留下。除了攝影，我們(men) 什麽(me) 也沒帶走。”描述的正是現在人與(yu) 湖和諧共生的關(guan) 係。

　　從(cong) “治湖泊”到“治流域”

　　呼倫(lun) 湖生態之變背後是保護理念之變。

　　“這些年呼倫(lun) 湖治理與(yu) 保護走過彎路，一度擱置，還曾在中央環保督察中被批進展緩慢。”呼倫(lun) 貝爾市委書(shu) 記高潤喜說，全市痛定思痛，及時轉變思路，在實踐中不斷優(you) 化呼倫(lun) 湖綜合治理工作。

　　這是6月30日拍攝的呼倫(lun) 湖（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連振 攝

　　十年間，呼倫(lun) 湖生態保護和治理理念發生了三重變化：一是由“就湖論湖”轉變為(wei) 流域綜合治理；二是由“九龍治水”轉變為(wei) 協調統一；三是在“穩量盯質”基礎上更加重視建設水生態。

　　“作為(wei) 吞吐性湖泊，呼倫(lun) 湖的水量多少和生態好壞很大程度上取決(jue) 於(yu) 上遊來水，不能‘就湖論湖’。”呼倫(lun) 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鄒偉(wei) 東(dong) 說。然而，呼倫(lun) 湖治理之初更側(ce) 重治理湖體(ti) 本身。

　　野生動植物保護與(yu) 利用專(zhuan) 業(ye) 博士竇華山常年堅守在呼倫(lun) 湖治理一線，他說：“當時各部門都是從(cong) 各自角度出發，缺少對整個(ge) 呼倫(lun) 湖流域影響的考量。”之後，當地及時調整治理方案，統籌考慮濕地、沙地、草原和森林在區域生態係統中的作用及與(yu) 河湖之間的關(guan) 係，全麵推進呼倫(lun) 湖流域綜合治理。

　　為(wei) 破解“九龍治水”的問題，呼倫(lun) 貝爾市將涉及呼倫(lun) 湖流域管理的多家機構合並，實現“一件事由一個(ge) 部門來管”。

　　當地還成立由市委書(shu) 記任組長，市委副書(shu) 記、市長任副組長的呼倫(lun) 湖生態綜合治理工作領導小組，並將任務落實情況納入各級黨(dang) 政領導班子年度考核。“領導小組上下聯動，進一步推動了全流域一體(ti) 化保護治理工作的開展。”呼倫(lun) 湖生態綜合治理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工作人員莫日根說。

　　呼倫(lun) 湖的治理目標，也隨著科研和實踐的深入不斷明晰起來。

　　這是4月17日拍攝的呼倫(lun) 湖開湖景象（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王楷焱 攝

　　竇華山表示，以前追求提升水質指標，但後來發現呼倫(lun) 湖水質汙染成因複雜，水質好壞也並不能完全反映環境質量的高低，比如水質雖差不適宜人類飲用，但依然能滿足各種水生物生存需要。

　　2021年，生態環境部同意“十四五”期間對呼倫(lun) 湖不再開展水質評價(jia) 考核。呼倫(lun) 湖也成為(wei) 國家首個(ge) 開展水生態環境評價(jia) 考核的試點湖泊。竇華山說：“從(cong) 關(guan) 注水質到更側(ce) 重水生態，是呼倫(lun) 湖轉向科學治理的一大表現。”

　　守好一湖碧水仍需久久為(wei) 功

　　眼下，呼倫(lun) 湖迎來最美的時節，當地政府部門針對呼倫(lun) 湖夏季易發的藍藻水華現象，正加緊開展應急演練。

　　十年來，呼倫(lun) 湖生態保護和治理取得長足進步，人們(men) 對呼倫(lun) 湖流域生態的認識由淺入深，對問題成因的分析由表及裏，治理方法也更加科學、精準。

　　不過，新問題也隨之而來。

　　一到夏天，局部湖水“異常”變綠，伴隨著刺鼻的氣味，岸邊不時衝(chong) 上來死魚。藍藻水華成了當前呼倫(lun) 湖治理最棘手的問題。

　　這是4月17日拍攝的呼倫(lun) 湖開湖景象（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王楷焱 攝

　　“呼倫(lun) 湖屬於(yu) 藻型湖泊，依靠人為(wei) 力量很難完全控製藍藻水華。因此當地主要是監測預警，在重點生態區域實施小範圍人工治理。”竇華山說，目前呼倫(lun) 湖監測預警能力尚不足，以呼倫(lun) 湖的麵積來說，現有的自動監測站數量還不能提供足夠的數據采集量。

　　除此之外，基礎研究薄弱、跨國科研合作不便等問題，愈發凸顯。

　　“長時段的曆史監測數據，才能反映湖泊的演替規律和枯水豐(feng) 水周期，指導我們(men) 科學開展保護治理工作。”竇華山說，但目前我國關(guan) 於(yu) 呼倫(lun) 湖的氣象和水文資料隻有六七十年跨度，水質也隻有20多年的監測數據，曆史資料缺失製約了基礎研究。

　　在呼倫(lun) 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下設單位——呼倫(lun) 貝爾市北方寒冷幹旱地區內(nei) 陸湖泊研究院，兩(liang) 層小樓裏幾乎每個(ge) 房間都擺滿了實驗檢測儀(yi) 器。研究院副院長敖文說：“科研儀(yi) 器固然重要，但科研人員才是關(guan) 鍵。目前研究院缺少高層次的科研人員。”

　　內(nei) 蒙古生態環境廳水生態環境處處長李芳說，呼倫(lun) 湖的治理成果來之不易，下一步治理必須依靠深入係統的科學研究，遵循自然規律，采取穩慎精準的治理保護手段。

　　守好一湖碧水，護好綠水青山，仍需各方久久為(wei) 功，接續探索方法和路徑，進而實現從(cong) 保護山河湖泊到促進生態環境的整體(ti) 修複。

　　文字記者：於(yu) 長洪、張麗(li) 娜、安路蒙、趙澤輝、王靖

　　視頻記者：鄒儉(jian) 樸、達日罕、張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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