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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誘導 老年人“鍾愛”女主播一年打賞超6萬元

發布時間:2023-10-07 16:09:00來源: 法治日報

  □ 記者 趙麗(li)

  □ 實習(xi) 生 萬(wan) 鵬

  “唱歌是在對口型,跳舞也隻是稍微扭一扭,整個(ge) 直播畫麵毫無美感,可我爸就是喜歡。”四川成都市民高鳳(化名)這樣描述父親(qin) “鍾愛”的一位女主播的直播間場景。

  高鳳告訴《法治日報》記者,僅(jin) 2022年,其父親(qin) 就在直播間打賞這位女主播超過6萬(wan) 元,而女主播的方式無非是直接向父親(qin) 索要禮物,或者通過直播PK誘導父親(qin) 打賞。

  近年來,像高鳳父親(qin) 這樣使用短視頻平台的老年人越來越多,其中“為(wei) 愛發電”甚至沉迷向主播打賞大額資金者不在少數。記者調查發現,話語誘導、提供好處、營造“人設”等是主播誘導老年人直播打賞的常用“手段”。

  受訪專(zhuan) 家認為(wei) ,老年人被誘導打賞主播,既有他們(men) 為(wei) 找到情感寄托而甘願付費的因素,也有孤獨生活拉低他們(men) 心理防線的因素,還有短視頻平台缺乏類似“青少年”模式預防機製的因素。解決(jue) 這一問題,既需要家庭和子女給老年人應有的關(guan) 愛,也需要短視頻平台加強監管,針對判斷力弱、認知能力衰退的老年人設置相應模式,讓老年人遠離大額直播打賞。

  老年人易沉迷直播打賞

  背後是情感需求被漠視

  在高鳳的印象中,父親(qin) 幾年前開始在某短視頻平台上看直播,2021年時,大概一個(ge) 月花幾百上千元在直播間給主播刷一些小禮物。看父親(qin) 給主播刷小禮物很高興(xing) ,高鳳作為(wei) 女兒(er) 也就沒有過多幹涉。

  後來,高鳳發現父親(qin) 在直播間的等級越來越高,“一下子便警惕起來”。今年過年期間,她查詢父親(qin) 的打賞記錄時呆住了,過去一年,父親(qin) 打賞了多位女主播,“其中他最“鍾愛”的女主播,打賞金額總共超過6萬(wan) 元”。

  “我覺得他走火入魔了。”高鳳向記者講述經過時,連連歎氣。

  北京市豐(feng) 台區居民劉平怎麽(me) 也沒想到,父親(qin) 劉峰(化名)竟然沉迷直播打賞,半年時間將3萬(wan) 元退休金打賞一空。

  今年年初,劉峰注冊(ce) 了某短視頻平台的賬號後,沉迷於(yu) 在平台上觀看主播直播並打賞。今年7月份,因為(wei) 需要住院治療,劉峰才發現自己的銀行卡餘(yu) 額少了3萬(wan) 多元。而直到兒(er) 子將打印的銀行流水放到其麵前時,他仍喃喃道:“就刷了幾次“禮物”,怎麽(me) 可能花了這麽(me) 多?”

  近日,坐擁上千萬(wan) 粉絲(si) 、素有“中老年女性收割機”之稱的主播“秀才”,其短視頻賬號因違反平台相關(guan) 規定被封禁。公開報道顯示,在“秀才”的粉絲(si) 當中,不乏打賞金額十幾萬(wan) 元甚至幾十萬(wan) 元的“真愛粉”。

  是什麽(me) 讓那麽(me) 多老年人沉迷於(yu) 平台觀看主播直播並打賞?

  為(wei) 了解開心中的疑團,高鳳在父親(qin) 打賞的直播間裏蹲守了一個(ge) 星期,發現了主播們(men) “花式”索要打賞的方式。其中最普遍的是直接索要禮物,即主播在直播間直接向老年粉絲(si) 索要禮物,或者通過直播PK的形式誘導老年粉絲(si) 打賞。

  打造一個(ge) 讓人心疼的故事和“人設”,也是方式之一。據高鳳介紹,那名女主播說自己離異後獨自帶兩(liang) 個(ge) 孩子,邊打工邊撫養(yang) 孩子,讓自己的父親(qin) 心生憐憫。同樣家有沉迷直播間老年人的山東(dong) 人王女士告訴記者,父親(qin) 在提及為(wei) 什麽(me) 打賞幾萬(wan) 元時可謂振振有詞——“你懂什麽(me) ,她(女主播)有心髒病,我這是看她可憐”。

  “我父親(qin) 除了在直播間打賞,還加了女主播的社交賬號。他們(men) 經常視頻,女主播會(hui) 讓我爸給她拉票。”高鳳說,這讓她父親(qin) 覺得自己被需要,每次看直播時還通知認識的老年人幫忙刷各種人氣票。

  在高鳳看來,老年人沉迷其中後果嚴(yan) 重,“對於(yu) 自己的勸阻,父親(qin) 甚至要和我斷絕父女關(guan) 係,差點不認我這個(ge) 女兒(er) 了”。

  梁州(網名)是社交平台上一位知識型博主,她曾在一家MCN公司負責虛擬主播業(ye) 務。在她看來,在老年粉絲(si) 心目中,最被吸引的原因,還是主播提供的情感價(jia) 值,隻是這種價(jia) 值需要金錢供養(yang) 。

  梁州曾注冊(ce) 一個(ge) 匿名賬號登錄老年人集體(ti) 連麥聊天的直播間,聊天內(nei) 容也很尋常:今天喝的什麽(me) 茶?路好走不好走?下雨了,千萬(wan) 別出門,鞋子會(hui) 沾上泥。

  “這些話,很多老年人在家裏肯定聽不到子女說。”梁州說,他們(men) 需要陪伴。

  北京師範大學心理學部教授彭華茂做了多年老年人心理認知研究。據她觀察,一些針對老年人的直播滿足了他們(men) 的情感需求,從(cong) 而獲得了老年人的關(guan) 注和互動甚至是打賞,反映了老年人需要精神寄托的緊迫現實。但在這方麵,社會(hui) 上普遍存在著認知誤區,使大家漠視了老年人的心理需求。

  具備完全民事行為(wei) 能力

  打賞容易申請退回很難

  為(wei) 了要回父親(qin) 的打賞金額,高鳳甚至添加了女主播的社交賬號,向她說明家裏並不富裕,但是該女主播認為(wei) 這是高鳳的家事,讓高鳳的父親(qin) 管好自己,而不是來纏著她。

  “我還在網絡上谘詢過,有專(zhuan) 門的團隊可以幫助要回這種打賞金額,前提必須是我父親(qin) 同意,但是我父親(qin) 就是不同意。”高鳳說。

  高鳳注意到,短視頻平台設置有“未成年充值退款申請”,於(yu) 是嚐試通過此機製要回父親(qin) 的打賞資金,“打賞這麽(me) 多錢,也不是小數目”,但平台在審核資料時沒有予以通過。

  “如果按照正常途徑向直播平台要求退回打賞,需要提供很多資料,比如女主播誘導打賞的聊天截圖或者私信誘導等,我拿不出來這些資料,我父親(qin) 也不可能提供。”高鳳無奈地說。

  采用這種方式的不止高鳳一人。記者在某社區電商平台上看到,多位有過相似經曆的網友稱,以老年人賬號向相關(guan) 平台投訴或申請退回打賞資金,平台隻是核查主播在直播中的行為(wei) 是否違規,沒有違規,則不予退回打賞資金。

  北京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常莎曾調研過老年人直播打賞案例。在她看來,根據民法典的規定,一般情況下,老年人具有完全民事行為(wei) 能力,可以獨立實施民事法律行為(wei) ,包括實施打賞行為(wei) 。

  常莎說,在大多數相關(guan) 案件中,用戶作為(wei) 原告均主張其與(yu) 主播之間構成贈與(yu) 合同關(guan) 係。但在三種情況下,用戶打賞主播的錢可以追回:一是未成年人、成年的無民事行為(wei) 能力人,或者限製民事行為(wei) 能力人打賞主播;二是用公款打賞主播,賞金屬於(yu) 違法犯罪所得應予追繳;三是如果成年人有配偶,配偶一方可以主張自己對巨額打賞完全不知情,該行為(wei) 侵犯了夫妻雙方對共有財產(chan) 的處分權,向法院起訴撤銷贈與(yu) 。

  常莎還介紹說,除此之外,實踐中,公序良俗是對法律行為(wei) 效力的有效規製。若民事主體(ti) 的行為(wei) 違反了公序良俗,則究其行為(wei) 所形成的法律關(guan) 係也是無效的。也就是說,老人及家屬如果能證明在直播打賞中存在違反公序良俗的行為(wei) ,則會(hui) 導致打賞行為(wei) 無效,平台也應當協助退回打賞款項。

  “如果因為(wei) 主播采用一些欺詐等方式來誘導打賞,是可以要求撤銷合同的,但是這個(ge) 欺詐的認定比較困難。”對此問題多有研究的北京嘉維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說,首先是確實有欺詐行為(wei) 存在,如果僅(jin) 僅(jin) 是一種話術則不能歸為(wei) 欺詐,而虛構事實、歪曲事實,然後去誘導打賞則可能構成欺詐。

  趙占領舉(ju) 例說,有些主播編造說自己患病或遭遇家庭重大變故,生活非常困難,希望大家打賞,助其渡過難關(guan) 。但他所述與(yu) 實際不符,這就屬於(yu) 虛構事實,通過欺詐的方式誘使粉絲(si) 去打賞,這種打賞就是基於(yu) 欺詐而訂立的合同,屬於(yu) 可撤銷的合同。

  判斷能力認知能力衰退

  建議設置打賞退款機製

  無奈之下,高鳳給父親(qin) 賬號設置了“青少年”模式。但父親(qin) 有他的應對方式——另起爐灶,自己再開通一個(ge) 新的短視頻平台賬號。

  和高鳳的經曆相似,廣州市居民李女士告訴記者:“我給父親(qin) 開了“青少年”模式,父親(qin) 經常因此跟我發飆。他總是保證說不會(hui) 再繼續打賞,但還是會(hui) 偷偷充錢,甚至為(wei) 了應對我檢查手機,還會(hui) 刪除充錢記錄,真是在一聲一聲的“大哥”裏迷了眼。”

  高鳳等人一直在尋找解決(jue) 辦法,如何讓沉迷直播間不斷打賞的老年人“刹車”。

  “能否借鑒“青少年”模式,由短視頻平台設置老年人充值退款申請區,專(zhuan) 門為(wei) 認知能力衰退的老人解決(jue) 打賞退款問題?”高鳳呼籲。

  在受訪專(zhuan) 家看來,與(yu) 較為(wei) 完善的未成年人打賞限製機製相比,老年人直播打賞限製的問題卻鮮有人關(guan) 注。

  趙占領認為(wei) ,平台一般不會(hui) 設置“老年人充值退款申請區”,因為(wei) 在現行法律法規框架下,平台沒有設置義(yi) 務。

  在趙占領看來,一般來講,大部分老年人是完全民事行為(wei) 能力人,他們(men) 所實施的打賞行為(wei) 不屬於(yu) 效力待定,也不需要像未成年人那樣需要監護人追認,所以不需要像對待未成年人那樣對待老年人。

  在中國司法大數據研究院社會(hui) 治理發展研究部部長李俊慧看來,一般情況下,老年人打賞行為(wei) 不宜輕易認定無效,隻有在確實存在被誘導、誤導影響且老年人對打賞操作本身後果無準確認知背景下,才宜認定無效或可撤銷。

  “網絡直播及營銷活動確實導致了衝(chong) 動性消費及非理性打賞,在沒有完善法律規製的情況下,對於(yu) 直播平台而言,應該擔負起與(yu) 其盈利相對等的社會(hui) 責任,建議對於(yu) 判斷能力弱、認知能力衰退的老年人設置相應的退款機製,在親(qin) 屬提供充足證據確實能證明打賞行為(wei) 缺乏真實意思表示的情況下,可予以退款,以避免造成不良的社會(hui) 影響和糾紛。”常莎說。

  “在打賞場景中,老年人參與(yu) 打賞要區分自願、自主打賞以及誘導式、誤導式打賞,後者根據程度不同,可能涉嫌構成欺詐或詐騙。”李俊慧分析,由於(yu) 老年人對智能手機或電腦的使用能力較差,不排除部分操作行為(wei) 雖然是老年人自己實施,但其主觀上是在被誘導、誤導影響下實施的,其對相關(guan) 行為(wei) 可能產(chan) 生的結果存在不準確認知,甚至對特定操作行為(wei) 可能產(chan) 生財產(chan) 轉移支付沒有準確認知和判斷,此時還是要給老年人設置申請退款的機製。

(責編:郭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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