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故事】草原精靈：藏獒

　　每次來到藏北草原，我常常被那些看守羊群、狂追汽車的藏獒所吸引。在空寂遼闊的大草原上，看到勇敢、憨態和凶悍的藏獒，我和藏族司機常常會(hui) 忍不住朝它們(men) 按車喇叭或是吼上兩(liang) 聲。

　　藏獒速度奇快，甚至能超越我們(men) 顛簸行駛中的汽車。為(wei) 了攻擊目標，藏獒不斷地撲向輪胎去啃咬，被甩飛後再撲上來啃咬，如此反複，直到你走出它的領地範圍，它才傲慢地甩甩尾巴離去。

　　在藏北，藏獒也被稱為(wei) “牧狗”。它因體(ti) 格高大、性格剛毅、力大勇猛、記憶驚人、野性尚存而令人望而生畏，是唯一不怕猛獸(shou) 的犬種，有“中華神犬”之稱。

這是一條靜臥藏北草原、正在看護羊群的藏獒(唐召明2001年攝）

　　“藏獒”屬牧羊犬，身長四尺，壯似牛犢，頭大腿短，是草原上的忠誠衛士。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牧民常常會(hui) 遭到野獸(shou) 襲擊，這時他們(men) 所豢養(yang) 的藏獒就會(hui) 挺身而出，同野獸(shou) 拚個(ge) 死活。在藏北草原，一隻成年藏獒能守護四五百隻羊，能同時打敗三隻野狼。

　　與(yu) 現代城市那些養(yang) 尊處優(you) 的寵物狗相比，藏北的牧狗因看家護院、保衛牛羊，而活得更為(wei) 本份，更有尊嚴(yan) ，從(cong) 而也顯得更加陽剛和威猛，讓人們(men) 從(cong) 心底多出幾分敬畏。

　　在雪域高原，人們(men) 相傳(chuan) 藏獒是熊的後代，故個(ge) 大、毛厚、色黑、凶猛和力大耐寒、食量較大。也許是因為(wei) 有了熊的血統，它比起獵狗行動遲鈍，速度較慢。

　　至於(yu) 藏獒是不是熊的後代，還有待於(yu) 探討。學界一般認為(wei) ，藏獒應屬於(yu) 食肉目犬科，狗熊屬於(yu) 食肉目熊科，它們(men) 是不能雜交的。

　　追溯藏獒的由來，最早文獻記載源自東(dong) 漢《爾雅》記載“狗四尺為(wei) 獒”（古四尺相當於(yu) 今天的80至90厘米）。還有世界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撰寫(xie) 的遊記，公元1275年，馬可·波羅在遊記裏描述道：“西藏有如此大的犬隻，如此凶猛，其形如藏驢，吠聲如獅。”

　　清乾隆時，陪同班禪大師東(dong) 進的清政府駐藏都統傅清，將一隻藏獒帶到北京曾引起朝野轟動。朝野上下都為(wei) 藏獒的英姿、氣勢大加讚歎。

　　據說，馬士提夫犬、大丹犬、紐伯利頓犬、聖伯大犬和紐芬蘭(lan) 犬，這五大盛名的猛犬與(yu) 德國的牧羊犬都含有藏獒血統。也就是說，藏獒是世界猛犬的祖先。

　　牧家的藏獒，看樣子無精打采、昏昏欲睡，但隻要你想走近帳篷，它們(men) 便一躍而起，可怕地向你衝(chong) 來，你若不及時躲避，主人不喝住它們(men) ，有可能就會(hui) 付出血的代價(jia) 。越是不聲不響，仿佛對外人不感興(xing) 趣的狗，咬起人來越是厲害。

　　即使是剛落地不久的小牧狗也絕非像貓一樣是可以讓人玩弄的對象。它們(men) 自幼不習(xi) 慣溫柔的愛撫，偏愛在曠野大風中高叫，跟隨大狗們(men) 任意飛奔。

　　10多年前，在尼瑪縣文部鄉(xiang) ，我的小腿曾被藏在人群堆裏的一條黑犬咬了一口，就是那鑽心的痛讓我明白了不吱聲藏獒的厲害。

　　同時，藏獒也是最有情的動物。有一年的夏天，那曲地區（現改為(wei) 那曲市）牧場的4名牧工趕著60多頭犛牛，帶了條藏獒前往亞(ya) 根茶卡馱鹽。在他們(men) 馱鹽回來的路上，因為(wei) 內(nei) 部發生爭(zheng) 吵，一人在殺死三名同伴後，趁夜色騎馬逃跑了。當那曲地區行署派十幾個(ge) 人趕赴現場察看時，那條有半個(ge) 月沒吃一口食的藏獒，耷拉著腦袋仍守護在三位主人的屍體(ti) 旁。當遠遠看到陌生人來時，它卻精神一振，瘋狂地撲上來，將馬背上的人一個(ge) 個(ge) 拽下來，又咬又拖，弄得辦案的人難以對付。後來辦案人用兩(liang) 根栓馬繩，套住這條藏獒的脖子，總算製服了它。附近有位牧民見這是條好犬，要走了它，並用鐵鏈拴在帳篷門口。但那藏獒始終不吃任何東(dong) 西，直至餓死，隨主人而去。

　　上世紀八十年代，藏北有位幹部告訴我，牧狗平時亂(luan) 哭叫是不正常的，它可能預感到某種災難將要發生。

　　1986年夏天，文部辦事處（現改為(wei) 尼瑪縣）文部鄉(xiang) 發生6.5級地震。震前頭兩(liang) 天，文部鄉(xiang) 的牧狗都在不停地哭叫，似乎要向主人傳(chuan) 遞某種信息，但村民視狗哭為(wei) 不吉利，未能去理會(hui) 。而此時別的動物卻沒有任何異樣。

　　藏獒是藏北牧民的最佳保護犬，也是牧民生活忠實的朋友和夥(huo) 伴。在人煙稀少，居住分散的藏北高原有條藏獒守夜，牧民就不用擔心野獸(shou) 或盜賊會(hui) 闖入畜圈和帳篷。

　　1962年嚴(yan) 冬的一個(ge) 夜晚，安多縣色務鄉(xiang) 牧民卓真旺培家的羊群遭到灰狼的襲擊，遺憾的是他家沒有條藏獒，800多隻羊被狼趕走。一路上，大多數羊不是被咬死，就是被咬傷(shang) 。事後，他抹著傷(shang) 心的淚水說：“我要有條犬，就不會(hui) 這樣慘了！”

　　30多年前，有位老牧女獨自趕著羊群，馱著帳篷到無人區一帶去放牧。白天，她上山牧羊，晚上放牧回來，走進帳篷準備生火時，卻猛然發現自己坐的羊皮墊子上睡著隻大灰狼。她嚇懵了！丟(diu) 下羊群，從(cong) 帳篷背後鑽出去朝有人方向逃去，一群羊全留給了這隻大灰狼。

　　不少的藏北朋友告訴我，藏獒隻有在遇到野獸(shou) 時，才會(hui) 表現出雪域神犬的凶猛。一天深夜，有位牧民被狗的叫聲驚醒，趕緊起身察看，隻見羊圈旁邊，牧狗正和一隻野獸(shou) 搏鬥，兩(liang) 隻黑影鬥成一團。

　　大約過了20分鍾，藏獒戰勝那隻野獸(shou) ，血跡斑斑地向主人走來。當主人拿著獵槍和手電筒去看那頭野獸(shou) 時，才發現那隻野獸(shou) 是隻雪豹。它的脖子已早被牧狗咬斷，躺在地上。

　　令人驚奇的是，藏獒在經過殊死搏鬥後，如果是生命垂危，決(jue) 不回家求助，而是獨自遠遠避開，默默地死去。

　　一天傍晚，那曲縣（現改為(wei) 色尼區）門堆鄉(xiang) 牧民洛珠家養(yang) 的懷孕狗，遲遲未把羊群趕回家來，便去牧場尋找。結果洛珠在牧場發現三具狼的屍體(ti) ，卻沒看到自己的牧狗。他沿著一些斷斷續續的血跡尋找，最後在很遠的一條河邊才找到它的屍體(ti) 。

　　為(wei) 此，每逢年三十，藏北牧民都要在年前給牧犬過年，讓牧犬吃好、吃飽。“城裏的狗是玩物，不值錢。我們(men) 的狗是寶貝，是幫著看牛羊的，是我們(men) 的守夜‘神’！”牧民對我說。

　　近年來，隨著人們(men) 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喜歡養(yang) 狗的人對藏獒情有獨鍾。在內(nei) 地，現在一隻純血統成年藏獒價(jia) 格約上百萬(wan) 元人民幣，雪白的藏獒價(jia) 格甚至能達到數百萬(wan) 元。

這是北京寵物園藏獒展上的一條全身通白的雪獒在參展（唐召明2004年4月17日攝）

　　10多年前，北京寵物園舉(ju) 辦藏獒展，我前去采訪。河北一家藏獒園送來一條牛犢般大小、全身通白的雪獒參展。據參展人介紹，這條純種的雪獒最低出售價(jia) 是800萬(wan) 元。他還說，這個(ge) 價(jia) 格是浮動的，主要受外貌、年齡、體(ti) 質、毛色等因素決(jue) 定，一般說來，最貴的藏獒起價(jia) 都會(hui) 超過七位數，在北京抵得上一棟別墅。

這是北京市公安局警犬訓練基地的藏獒（左一）在進行訓練（唐召明2005年12月26日攝）

　　藏獒因其身材高大、性情威猛、對主人極度忠誠和對陌生人的極度警惕的特點，很適合應用於(yu) 公安部門的防暴工作。

這是北京市公安局警犬基地的藏獒（右）在進行訓練（唐召明2005年12月26日攝）

　　2005年，公安部對外宣布，藏獒將成為(wei) 警方備用犬種，這將改變進口犬種一統天下的局麵。當時，北京警方已引進了4隻藏獒進行研究、訓練。我特意來到北京市公安局警犬訓練基地采訪，並目睹了藏獒在這裏的訓練情況。

　　隨著藏獒從(cong) 青藏高原走向像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其基因也慢慢地退化了，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充滿原始的野性。它們(men) 隻有生活在草原，經受嚴(yan) 酷環境的磨練，才能是真正凶猛的“中華神犬”。（新利平台 文、圖/唐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