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我和同事從(cong) 拉薩出發,到平均海拔超過5000米的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甜水灣一帶,尋找藏羚羊遷徙、產(chan) 羔的蹤跡。
一路上高山遼闊,陽光被厚厚的雲(yun) 翳遮擋,在草原和湖泊上投下巨大的陰影。我們(men) 沿著317國道驅車10小時抵達那曲市尼瑪縣,短袖換成了加厚羽絨服。從(cong) 夏天走進“冬天”,其實也不過是從(cong) 拉薩的早晨到尼瑪的夜晚,一天的路程而已。
這是6月10日在西藏那曲市拍攝的“天空之樹”(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 攝
無人區天氣極端,物資匱乏,沒有一丁點信號——這是我第二天傍晚抵達馬依野生動物管護站才意識到的,這裏距離縣城上百公裏,距離甜水灣還有一天的車程。
“你猜無人區為(wei) 什麽(me) 叫無人區?”管護站站長羅布告訴我,接收信號需要到數公裏外的山坡上,平日巡護隻能靠對講機,寂寞是他們(men) 的日常。
晚上,我們(men) 在管護站安頓下來,房間裏有打酥油茶的攪拌機、電飯煲和電視機,屋裏的火爐燒得正旺,時不時要把牛糞掰碎了放進去,再加兩(liang) 鏟彈珠似的羊糞球,足夠暖和,一天就過去了。
野生動物專(zhuan) 業(ye) 管護隊員們(men) 在無人區深處的羅布玉傑烈士紀念碑前默哀致敬(無人機照片,5月10日攝)。 新華社記者 薑帆 攝
翌日清晨,我們(men) 往甜水灣方向出發,同行的三輛皮卡車載滿各類物資。沒有信號,也沒有現成的路,車隊隻能憑記憶和巡護時留下的車轍前行,沒有車轍時,形狀各異的山就是路標。
我們(men) 路過羅布玉傑犧牲地附近,這裏距最近的人類活動區約370公裏。羅布玉傑,西藏自治區尼瑪縣原森林公安派出所一級警司,2002年抓捕盜獵分子時犧牲,尼瑪縣有一個(ge) 管護站以他命名。在這裏,人們(men) 為(wei) 他立了一座烈士紀念碑。
黑色的紀念碑上係滿了潔白的哈達,好像在被擁抱。
西藏自治區生態環境廳數據顯示,2016年至2023年,西藏年均提供生態崗位50多萬(wan) 個(ge) ,每年人均增收3500元。
空中俯瞰甜水河旁野生動物專(zhuan) 業(ye) 管護隊員們(men) 的臨(lin) 時營地(6月14日攝 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普布次仁 攝
傍晚,我們(men) 在甜水灣畔駐紮,觀察途經的藏羚羊。遠處高山上留有密密麻麻的線條,是它們(men) 遷徙時留下的印跡。
六月了,無人區的湖麵仍有未化的冰雪,初融的湖水在日光下宛如銀箔。地平線上的藏羚羊群奔跑跳躍,像夏天浮動的柳絮。
下雪了,太陽卻還在曬著,落雪馬上融化,土地泥濘潮濕。管護員熟練地用鋼棍搭設帳篷,用土掩好帳篷邊緣,並在一旁架起發電機。
6月13日,記者在享用帳篷裏的晚餐。新華社記者 費茂華 攝
晚上,低溫、缺氧、沒有火爐,睡袋在雪夜的帳篷裏顯得很單薄,每個(ge) 小時都會(hui) 因為(wei) 頭疼醒來一次。
無人區環境惡劣,天敵相應減少,為(wei) 藏羚羊提供了相對安全的繁衍環境;由於(yu) 長時間生活在這裏,它們(men) 具備了高效利用稀薄空氣中氧氣的能力。
這是在甜水河畔荒灘雪地中向產(chan) 羔地遷徙的藏羚羊(6月15日攝 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 攝
隔天拉開帳篷時,外罩和停放的車輛已被白霜緊緊包裹。
這一天,下了三場雪。
一場雪在清晨,同事帶著迷彩布去拍攝藏羚羊了,他們(men) 成功了——隨著太陽升起,藏羚羊群悠然現身。“最近的時候離我們(men) 隻有20米!”他們(men) 告訴我。
一場雪在下午,雪停時我在營地近距離接觸到了一隻被狼咬傷(shang) 的母藏羚羊。她被皮卡車運回來,襲擊她的狼不敢接近營地,悻悻離去。
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野生動物專(zhuan) 業(ye) 管護隊員在安撫受傷(shang) 的藏羚羊(6月13日攝)。新華社發 旦增 攝
受傷(shang) 的母羊四肢無力地耷拉著。羅布說,她懷著孕。
羅布嫻熟地用酒精清潔創麵,手持針線慢慢地縫合她的肚皮——這場手術進行了50分鍾,母藏羚羊漸漸可以動了,她用鼻尖蹭了一下羅布的手,掙紮著起身,緩緩往東(dong) 走去——那裏是產(chan) 羔地。
第三場雪悄然而至,母羊的背影消失在雪中。遠方地平線上,依稀可以看到她的族群整齊地排列著蠕動,像捧起一條輕盈的哈達,靜待她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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