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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作品回應三個經典問題

發布時間:2022-01-05 15:51:00來源: 人民日報海外版

  作者:劉詩宇

  如何狀寫(xie) 革命史與(yu) 革命者,如何書(shu) 寫(xie) “普通人”以及如何創作精彩故事,是三個(ge) 源遠流長的文學問題,2021年的長篇小說給出了不同程度的回答。

  如何塑造革命者形象?

  2021年是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成立100周年,在這一重要時間節點,湧現出一批描寫(xie) 百年曆史的主題性作品。朱秀海《遠去的白馬》、餘(yu) 之言《生死疊加》、老藤《北地》、黃孝陽與(yu) 陶林合著《隊伍》、鐵流《靠山》、溫燕霞《虎犢》、龍先平《覺醒年代》、鄭欣《百川東(dong) 到海》、蘭(lan) 曉龍《冬與(yu) 獅》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中國文學素有“文以載道”的傳(chuan) 統,“五四”新文學更是從(cong) 誕生之日起,就承載了參與(yu) 國家大事、介入社會(hui) 現實的天然使命。在革命、建設、改革的不同社會(hui) 階段,文學都發揮著重要作用。然而,如何處理宏大曆史書(shu) 寫(xie) 與(yu) 文學審美原則之間的關(guan) 係,一直是作家不容回避的問題。幸運的是,近幾年,尤其是2021年的長篇小說創作,隨著一批有突破性的新型革命者形象的集中出現,讓人看到了處理好這一關(guan) 係的可能性。《遠去的白馬》就是一部這樣的作品,它寫(xie) 的是“千千萬(wan) 萬(wan) 當年為(wei) 勝利付出了犧牲的代價(jia) ”的人,卻有著同題材作品罕見的浪漫與(yu) 含蓄。主人公趙秀英為(wei) 了戰爭(zheng) 勝利放棄了愛情、家庭,小說寫(xie) 清了對那一代人而言,“大我”和“小我”為(wei) 何渾然一體(ti) ,為(wei) 親(qin) 人複仇、追求安穩的生活和國家民族層麵的革命事業(ye) 為(wei) 何高度統一。革命者的行為(wei) 與(yu) 意誌以今人能夠理解、共情的方式出現在了文學敘事中。

  餘(yu) 之言將“先鋒”與(yu) “主旋律”結合,用“編密碼”的敘事形式寫(xie) 下《生死疊加》。小說中特情人員餘(yu) 元謀、王小嬌、彭寂將密碼破譯視作生命,在成就偉(wei) 大的同時也承受了外人難以體(ti) 會(hui) 的艱辛、孤獨、殘酷。作品塑造了隱形戰線、密碼戰場上多個(ge) 少見而獨特的敵對人物、赤誠戰士,從(cong) 全新角度賦予編碼師、破譯師以奇崛的文學形象,實現了密碼破譯職業(ye) 行為(wei) 、使命特性與(yu) 文學性表達的深度融合。

  老藤的《北地》用兒(er) 子重走父親(qin) 人生路的方式結構全篇。父親(qin) 留下的囈語讓兒(er) 子費解,解謎之路上逐漸清晰的是父親(qin) 常克勳的人生,更是那個(ge) 遠去的火熱年代。

  這些革命者形象,讓人想起上世紀60年代,柳青的《創業(ye) 史》因塑造出了梁生寶這一“新人”形象而廣受讚譽,但同時也引發了梁生寶和梁三老漢,哪個(ge) 形象塑造得更成功的討論。這個(ge) 經典的文學史問題在今天看來,並不隻關(guan) 乎真偽(wei) ,更意味著文學應有先現實一步,找到理解曆史、通向未來路徑的能力。革命曆史與(yu) 文學創作,並不僅(jin) 是後者表現前者的關(guan) 係,前者更給予後者豐(feng) 厚的靈感源泉。

  “普通人”怎麽(me) 寫(xie) ?

  在中國古典小說中,帝王將相、神佛妖魔、江湖兒(er) 女、才子佳人是作家筆下的“常客”。身為(wei) “普通人”,讀者樂(le) 得旁觀“不普通”者的逸聞軼事,在虛擬的投射關(guan) 係中獲得審美愉悅。隨著現代文學觀念的建立,文學如何處理“普通人”的生活,該給讀者帶來怎樣的影響,成為(wei) 經典的創作問題。2021年,劉震雲(yun) 《一日三秋》、魏思孝《王能好》、黎紫書(shu) 《流俗地》、劉慶邦《堂叔堂》、陳集益《金塘河》等作品,無不展現普通人生命的沉重與(yu) 漫長,但仔細分析,它們(men) 在堅實的生活質地中,不乏暖暖溫情與(yu) 真誠的生活態度。

  劉震雲(yun) 擅寫(xie) “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孤寂,《一日三秋》主人公明亮的成長史,也同樣如此。小說裏前世今生的因素相當動人,在延津人夢中出現、孤寂千年的花二娘亦可圈可點。最後,明亮曆盡滄桑,撫平了內(nei) 心的裂痕,花二娘也某種程度上與(yu) 命運達成和解,小說總體(ti) 上是“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人物對命運的接受中蘊含著進取心態,孤寂的氛圍中也有淡然的心境。“普通人”的命運帶給讀者共情、撫慰,就是文學麵對時代應有的姿態。

  魏思孝近些年的創作令人印象深刻,他觀察生活的獨到眼光、厚重的民間情懷、若隱若現的社會(hui) 學視野,讓他的創作在一眾(zhong) 青年作家中脫穎而出。《王能好》用不無荒誕、幽默的語言,在家長裏短、紅白喜事中描寫(xie) 著鄉(xiang) 村世界中的男女老少。在這個(ge) 城市敘事逐漸占據文壇主流的時代,他腦海中那些即將謝幕的鄉(xiang) 村人事奔湧、翻騰著,以至於(yu) 他的長篇小說總有遠超一部作品的內(nei) 容含量,每個(ge) 配角都可以單獨成書(shu) 。黎紫書(shu) 的《流俗地》也是這樣的寫(xie) 法,這部作品的紮實厚重在近些年難得一見,以盲女銀霞的命運為(wei) 經,以聽覺、嗅覺、觸覺相融合的敘事為(wei) 緯,我們(men) 看見了錫都怡保的眾(zhong) 生相,也看到了流俗如何不俗。銀霞在不幸的人生中有令人歎服的柔韌、淡然,以此為(wei) 例,2021年的現實題材長篇小說雖也表現了人生中的困苦,但與(yu) 其說是否定人生、批判社會(hui) ,更多是對人生本相的呈現,對走過這漫漫長路的你我、眾(zhong) 生心懷的敬意。

  除此之外,2021年也有一些調性相對輕快的現實題材作品值得關(guan) 注,如王蒙的《猴兒(er) 與(yu) 少年》借學者施炳炎的往事,傳(chuan) 達作者對現實、社會(hui) 、人生的深刻認識;陳彥的《喜劇》借醜(chou) 角賀加貝啼笑皆非的人生,討論喜劇的意義(yi) 和未來、藝人的選擇與(yu) 浮沉;林白的《北流》用誌、詞典、注、疏、箋、異辭等形式,書(shu) 寫(xie) 廣西生活史;張檸的《春山謠》以知青下鄉(xiang) 為(wei) 背景,寫(xie) 出了特殊年代裏人性和世事不無幽默的嬗變;石一楓的《漂洋過海來送你》用一樁錯拿骨灰盒的奇事,展現了新老兩(liang) 代北京人的精神氣質;方磊的《世道》則借一個(ge) 專(zhuan) 門收容社會(hui) 邊緣人的“髒老太”形象,表達了麵對生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豁達態度。

  我們(men) 今天還需要好故事嗎?

  小說,尤其是長篇小說,到底應不應該把“講故事”放在重要位置?好的故事又從(cong) 哪裏來?受現代主義(yi) 、後現代主義(yi) 思潮影響,糅合著因文學專(zhuan) 業(ye) 化、小眾(zhong) 化產(chan) 生的精英意識以及對影視劇等敘事藝術的距離感,不少作家並不熱衷講故事,更對“好讀”的小說充滿戒心。但平心而論,相比形式探索,寫(xie) 出真正精彩的故事並不容易,而且這種追求也並不過時。

  馬伯庸《長安的荔枝》就講了一個(ge) 精彩紛呈又不落俗套的故事。沒有機械運力的唐代,將新鮮荔枝從(cong) 嶺南送到長安近似“不可能的任務”。作者將史書(shu) 記載的唐代政治體(ti) 製、行政區劃、海陸交通、社會(hui) 生活都變成了情節前進的框架,在不斷“加速”的敘事中,讓讀者酣暢淋漓地看著“不可能”如何“可能”。那些曾經聳人聽聞、如今化作曆史塵埃的人和事,其實對每一個(ge) 尋找故事的作家都敞開懷抱,馬伯庸多年來勤勉、巧妙的創作就是證據。王鬆《飛花調》也是2021年長篇小說中的一抹亮色,如果說馬伯庸常從(cong) “正史”入手,王鬆則是天津民間生活、江湖史的專(zhuan) 家。這部專(zhuan) 寫(xie) “調門兒(er) ”(騙子群體(ti) )的作品,展示了民國時期江湖行業(ye) 的秘密,小說中大量的俚語、切口,以及類似“粘糖人兒(er) ”“千年棺材對口兒(er) 菌”等隻在江湖口口相傳(chuan) 的絕活、秘聞被作者記錄下來,小說有了地域史、文化史的意義(yi) 。“金皮彩掛評團調柳”(指說評書(shu) 、變戲法等8種傳(chuan) 統行當),《飛花調》僅(jin) 寫(xie) 其一,文本背後仍留有巨大的創作空間。

  東(dong) 西《回響》、範穩《太陽轉身》以刑事案件開篇,海飛《江南役》、餘(yu) 之言《生死疊加》從(cong) 諜戰角度展開,魯敏《金色河流》寫(xie) 民營企業(ye) 家和“金錢觀”變化,秦北《歸心》寫(xie) 芯片製造業(ye) 風雲(yun) 變換……這些長篇小說集中展示了曆史或行業(ye) 史中蘊藏的豐(feng) 富故事,這不僅(jin) 是一種文學現象,更為(wei) 今後的小說創作揭示了方法與(yu) 路徑。

  文學的變化通常並不以“年”為(wei) 單位,但2021年是特別的一年。前不久閉幕的中國作協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hui) 上,“新時代文學”概念得到了係統闡釋,其背後是近些年的文學創作正在生成有別於(yu) 過去的質地。對老問題的回答,是進入新階段的象征,當我們(men) 將視角拉遠,眺望未來,也許就會(hui) 發現,從(cong) 2021年開始,文學史已經進入了一個(ge) 新的階段。

  (作者係中國作協創研部助理研究員,遼寧作協特聘簽約作家)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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