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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湜的翻譯之旅

發布時間:2022-02-21 10:55:00來源: 文匯報

  唐湜先生(1920—2005)是馳騁詩壇的九葉派詩人、聲名遠播的文藝理論家,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一位翻譯家。這兩(liang) 年,我在牽頭編輯《唐湜全集》的過程中,收集到他的大部分譯作,也領略了他在翻譯上的出眾(zhong) 才情。

  唐湜出身於(yu) 溫州市區一個(ge) 富裕的地主家庭。1937年,他入讀省立寧波中學高中部,開始大量接觸文學作品,重點接觸外國作家如普希金(普式庚)、狄更斯的作品,寫(xie) 下了一百多行的長詩《普式庚頌》和一篇關(guan) 於(yu) 狄更斯的評論,在校刊《寧中學生》發表,從(cong) 此開啟了他的創作生涯。

  1943年秋天,唐湜入讀溫州附近龍泉山中的浙江大學浙東(dong) 分校外文係,攻讀英語。正值抗日戰爭(zheng) 時期,學校師生克服重重困難,讓教學得以正常開展。在外文係代主任戚叔含的指導下,唐湜閱讀了卞之琳、馮(feng) 至、梁宗岱、戴望舒的譯詩,又閱讀了英國作家伍爾芙的《波浪》和艾略特的《荒原》《四個(ge) 四重奏》等作品。學校附近有一條溪流,唐湜經常躺在溪邊金黃色的小草花間,閱讀莎士比亞(ya) 、雪萊、濟慈、彌爾頓、拜倫(lun) 的詩作。他對《西窗集》中奧地利現代派詩人裏爾克的散文詩《軍(jun) 旗手的愛與(yu) 死之歌》特別傾(qing) 心,對格律嚴(yan) 謹、音韻優(you) 美的十四行詩更是愛不釋手。

  在龍泉山中的幾年裏,唐湜深受歐美現代詩作與(yu) 詩論的熏陶,也汲取了現實主義(yi) 與(yu) 浪漫主義(yi) 的營養(yang) 。1945年夏天,唐湜讀完了《阿左林小集》,感到十分驚羨,在一個(ge) 夏夜裏,他就著桐油燈的煙霧,寫(xie) 出了評論《阿左林的書(shu) 》。

  1945年抗戰勝利後,11月浙大浙東(dong) 分校遷回杭州,新婚不久的唐湜告別妻子,前往杭州學習(xi) 。1946年春,唐湜到上海暨南大學借讀,他懷著對文學的滿腔熱情,創作了許多詩歌、散文和評論,結識了李健吾、胡風、臧克家等在當時活躍文壇的作家,以及後來被同稱為(wei) “九葉詩人”的陳敬容、曹辛之、唐祈等詩人。不久,唐湜回杭州浙大繼續學業(ye) 。1947年,唐湜翻譯了艾略特的組詩《四個(ge) 四重奏》的第一首《燃燒的諾頓》。

  1948年大學畢業(ye) 後,唐湜到江蘇昆山陸家中學任教,期間翻譯了泰戈爾的劇本《謙屈拉》,在《東(dong) 南日報》的“江風”欄目連載,文辭自然舒暢,受到讀者好評。不久,唐湜回家鄉(xiang) 任教於(yu) 溫州師範學校。1951年夏秋之交,唐湜收到巴金來信邀請他去上海文協工作,於(yu) 是他再次來到上海,與(yu) 周煦良等一起在上海文協外國文學組翻譯蘇聯短篇小說,集體(ti) 翻譯並出版了《蘇聯衛國戰爭(zheng) 小說集》,他的個(ge) 人譯作《坡道克之歌》(安東(dong) 諾夫作)由文化工作社於(yu) 同年出版。巴金、李健吾還介紹唐湜參加中華全國文學文藝工作者協會(hui) (簡稱全國文協)。剛過而立之年的唐湜滿身勃勃的朝氣,他的翻譯也漸漸走向成熟。

  為(wei) 了翻譯,唐湜用大量的時間閱讀一般作家、翻譯家甚少留意的外國古典文學,鑽研言深義(yi) 奧的學問,也因此對古希臘神話故事駕輕就熟,編寫(xie) 了一部《希臘故事集》。1954年2月,唐湜進入北京的《戲劇報》社工作,擔任編輯兼記者,但仍然沒有放下翻譯的筆。工作之餘(yu) ,他寫(xie) 了一組關(guan) 於(yu) 莎士比亞(ya) 的研究文章,匯編成《莎士比亞(ya) 在中國》一書(shu) ;翻譯了多部泰戈爾的詩劇,也整理成了一本書(shu) 。可是,兩(liang) 部書(shu) 稿在出版社即將交付印刷之時,卻因他受到“胡風集團”案件的牽連而中止出版。

  此次風暴過後不久,唐湜翻譯了《彌爾頓抒情詩卷》,這些譯詩後來有一部分在《詩刊》等發表。1958年,他購得一本英、德兩(liang) 種文字對照版的《裏爾克詩選》,正在進行翻譯時,他被劃為(wei) “右派”。同年6月,被遣送到東(dong) 北興(xing) 凱湖農(nong) 場。1961年夏秋之交,唐湜回到溫州。之後,他開始翻譯《莎士比亞(ya) 十四行詩》,這是一個(ge) 較大的工程。唐湜已經熟讀或翻譯過彌爾頓、雪萊、濟慈以及現代詩人裏爾克、瓦雷裏、奧登的十四行詩與(yu) 各種變體(ti) ,他把翻譯《莎士比亞(ya) 十四行詩》作為(wei) 自己一次情感的旅行。之後,唐湜又致力於(yu) 翻譯莎士比亞(ya) 的經典劇作,首先著手的是喜劇《溫莎的風流娘兒(er) 們(men) 》。

  1965年春,四位溫州青年敲開了唐湜的家門,要求跟他學習(xi) 翻譯,他也正需要帶幾個(ge) 學生以學費添補家用,就爽快地答應了。這四位青年是沈克成、徐葆萱、曹學新、金依諾,他們(men) 原本就是摯友,都有英語基礎,也從(cong) 此開始了與(yu) 唐湜的交誼。在唐湜家裏,師生五人麵對《仲夏夜之夢》,一句一句地讀,一行一行地討論。

  大約用了半年時間,唐湜與(yu) 沈克成細磨精琢,各自完成了《仲夏夜之夢》的翻譯。接著,唐湜選擇了莎士比亞(ya) 四大悲劇之一的《麥克佩斯》。唐湜的翻譯既能忠實於(yu) 原作,又有自己獨有的創作,他力求以相應的北京方言、諧語來表達原作意思,特別注重舞台效果,讓詩與(yu) 戲精彩結合,便於(yu) 演出。他的譯作中還有種種分條注釋和詳盡的劄記,用以分析曆史背景、故事演變、主題思想和人物性格等,為(wei) 讀者答疑解惑。

  1966年初夏,《麥克佩斯》翻譯收尾,唐湜與(yu) 四個(ge) 學生準備向第三個(ge) 莎劇《羅密歐與(yu) 朱麗(li) 葉》“進攻”。然而,“文革”的到來打亂(luan) 了他們(men) 的計劃。之後,唐湜在苦難中,完成了《羅密歐與(yu) 朱麗(li) 葉》和《暴風雨》的翻譯。

  唐湜獲得平反後,恢複公職,被安排在溫州市文化局工作,於(yu) 是他抽時間重新整理莎劇譯稿。1980年,他把莎劇譯作的劄記改寫(xie) 成論文《論〈仲夏夜的夢〉》《論〈麥克佩斯〉》《論〈羅密歐與(yu) 朱麗(li) 葉〉》等,發表在《戲劇藝術》等刊物上。1982年,《試論黑格爾的悲劇論》發表在《文藝論叢(cong) 》上。此後幾年,他把精力集中在詩歌、評論的創作、發表與(yu) 結集出版上。直到2001年,《仲夏夜之夢》翻譯定稿,他寄給了中國戲劇出版社。令人歎息的是,此時唐湜已風燭殘年,顧不上出版事宜了。2005年1月28日,唐湜病逝。

  2018年,溫州市文聯計劃整理出版《唐湜全集》。由於(yu) 唐湜一生坎坷,曆經劫難,他已發表的譯作散落在浩瀚的報刊和書(shu) 籍中,漸被淡忘;他的一些譯稿被抄走燒毀,剩餘(yu) 的譯稿在他晚年和去世後,幾乎無人理會(hui) 。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我們(men) 基本收齊他1958年之前的譯作,而《溫莎的風流娘兒(er) 們(men) 》和《莎士比亞(ya) 十四行詩》兩(liang) 部譯稿不見蹤影,《暴風雨》和《裏爾克詩選》缺少了三分之二。

  九葉派詩人大都受過外國詩歌很深的影響,擅長翻譯,他們(men) 的譯著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有著舉(ju) 足輕重的作用,如穆旦、陳敬容、鄭敏、袁可嘉等,唐湜也一樣,他的譯著在九葉派詩人中毫不遜色,是中國翻譯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希望有讀者朋友能提供我提到那些遺失的唐湜譯作的線索,讓譯稿失而複得,匯聚到一起,使《唐湜全集》裏的“翻譯卷”更完整,更全麵。

  曹淩雲(yun)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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