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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蘭芳:為什麽曲藝“永遠有它的生命力”?

發布時間:2022-04-01 15:12:00來源: 中新社

  (東(dong) 西問)劉蘭(lan) 芳:為(wei) 什麽(me) 曲藝“永遠有它的生命力”?

  中新社北京3月31日電 題:劉蘭(lan) 芳:為(wei) 什麽(me) 曲藝“永遠有它的生命力”?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 黃衛 鮑安琪

  2021年12月中旬,劉蘭(lan) 芳播講的新編評書(shu) 《新鬥羅大陸》在喜馬拉雅等平台上線。她說的多部評書(shu) 在喜馬拉雅點擊率加起來達幾十億(yi) 。

  近日,中新社“東(dong) 西問”專(zhuan) 訪評書(shu) 表演藝術家劉蘭(lan) 芳,嚐試講述她的藝術人生,與(yu) 曲藝在新時代的生長契機,回答曲藝為(wei) 什麽(me) “永遠有它的生命力”。

  曲藝團學藝

  熟悉劉蘭(lan) 芳的人都知道,她天天熬夜,每天晚上都在改稿或者背詞兒(er) 。這是當年在鞍山曲藝團學藝時養(yang) 成的習(xi) 慣。

  1959年,15歲的劉蘭(lan) 芳考入鞍山市曲藝團,成為(wei) 一名學員。

  劉蘭(lan) 芳進團前學東(dong) 北大鼓,因此正式拜團裏唱東(dong) 北大鼓的孫惠文為(wei) 師。但她還有一位沒有正式拜門的恩師盲人弦師閻春田。閻春田發現她用功,嗓子好,唱得有情感,就提議幫她“歸置歸置”。

  此後她每天吃完早飯,就到閻春田家去“遛嗓子”。他家立櫃上有麵大鏡子,劉蘭(lan) 芳每天對著大鏡子練身段。怕打鼓聲音大擾鄰,閻春田讓她拿櫃子當鼓敲。終於(yu) 有一天,閻春田說:“好了,你的鼓打得可以了,和弦子能合上了。”那時櫃子已被她打出了一個(ge) 深坑。

  1962年劉蘭(lan) 芳出師,成了一名正式演員。她隨團去外地巡回演出,掛牌說《精忠說嶽》。

  書(shu) 是老師教的,但就教40分鍾左右的書(shu) 梁子。可一場有兩(liang) 個(ge) 半小時,剩下的時間全靠自己編。每天晚上她都要冥思苦想第二天要說的詞兒(er) ,詞兒(er) 不夠,就去找閻春田,閻春田總是讓她別急,然後搜腸刮肚幫她編一段。但有時候在台上詞兒(er) 又不夠用了,得現編,即興(xing) 創作的東(dong) 西觀眾(zhong) 最愛聽。

  閻春田不但是恩師,還是她的媒人,給她介紹了當時在鞍山曲藝團擔任民歌說唱隊隊長的王印權。1965年兩(liang) 人結了婚,婚後一起搞評書(shu) ,一個(ge) 表演一個(ge) 創作,婦唱夫隨,相伴至今。

  一炮而紅

  1979年,鞍山市人民廣播電台文藝部副主任李喜元找到了劉蘭(lan) 芳。

  當時全國還沒有一家電台播放傳(chuan) 統評書(shu) ,李喜元想要衝(chong) 破這個(ge) 禁區,並決(jue) 定由劉蘭(lan) 芳來打頭炮,錄哪部由她考慮,最好是借古論今,有現實意義(yi) 。她跟王印權商量後,提出錄《嶽飛傳(chuan) 》,李喜元幹脆地同意了。

  在電台錄音不能像在茶社說書(shu) 那樣臨(lin) 時加“小牽掛”(指小情節、小故事),必須要有腳本。當時團裏演出任務很重,她一天在茶社演兩(liang) 場,下午場說《明英烈》,晚場說《大隋唐》,晚上9點後才有時間寫(xie) 腳本。她先寫(xie) ,後半夜再由王印權接著寫(xie) 。每寫(xie) 完幾回,就趁上午沒有演出時去電台錄音。

  1979年9月1日,《嶽飛傳(chuan) 》由鞍山人民廣播電台首播。不到一年時間裏,全國66家電台轉播。

  那時,一到中午十二點半或晚上六點半,隻要有人喊一聲“到點了!《嶽飛傳(chuan) 》來了!”在戶外滾鐵環、打彈子的孩子們(men) 呼啦一下跑得幹幹淨淨。家家戶戶都守在收音機旁凝神靜聽。很多地方的半導體(ti) 收音機都賣斷了貨。

  劉蘭(lan) 芳一炮而紅,各種榮譽接踵而至,拿獎拿到手軟,還入了黨(dang) 、當了勞模。1985年她當選為(wei) 中國曲藝家協會(hui) 副主席,1993年任鞍山市文化局副局長。

  2001年12月,她當選為(wei) 中國文聯副主席,2002年又當選為(wei) 中國曲協主席。

  徒弟們(men)

  劉蘭(lan) 芳有兩(liang) 門弟子,一門是東(dong) 北大鼓,一門是評書(shu) 。評書(shu) 門裏有30名弟子。

  “兒(er) 徒”王雙鳳是劉蘭(lan) 芳1980年去黑龍江巡回演出時收的第一個(ge) 徒弟,當時才16歲,現在是鞍山市的評書(shu) 傳(chuan) 承人。

  王雙鳳記得,從(cong) 她認識劉蘭(lan) 芳起,劉蘭(lan) 芳好像每天晚上都在背詞,一背背到夜裏兩(liang) 三點。她去看劉蘭(lan) 芳,劉蘭(lan) 芳經常說:“我新上了一個(ge) 段子,我給你說說。”這一說,能從(cong) 家裏一路說到飯店。2020年,劉蘭(lan) 芳76歲了還能背下新的評書(shu) 貫口《鍾院士,百姓心中的一座山》。貫口是不容人思考的,必須背得滾瓜爛熟,才能脫口而出。“那貫口那麽(me) 容易說呢?我都望而生畏。所有的人都佩服我師父用功。”王雙鳳說。

  劉朝是劉蘭(lan) 芳1982年巡回演出時在昆明軍(jun) 區文工團收下的女弟子(1994年正式拜師)。她說,曲藝都是一兩(liang) 個(ge) 人唱獨角戲,一個(ge) 人就是一個(ge) 小作坊,很多人都把自己那點東(dong) 西看得特別嚴(yan) ,有種秘不可傳(chuan) 的感覺,唯恐別人掏得太多。因為(wei) 以前的茶館文藝就是這樣的,一杯茶裏頭有一半都是書(shu) 錢,你天天聽可以,你來偷不行,一看見同行來了還改詞呢。但劉蘭(lan) 芳不是這樣,是“過真綱”的。

  她記得,劉蘭(lan) 芳有次給她講授《嶽飛傳(chuan) 》裏的著名片段“拋彩招親(qin) ”。這是一個(ge) 很精彩的單段,有各具特色的人物角色音,還有畫麵感很強的場麵描寫(xie) ,一開始就讓人產(chan) 生代入感,用話劇的說法叫“規定情境”,評書(shu) 的說法叫“擺砌末子”。劉蘭(lan) 芳就給她分析,要怎麽(me) 做形體(ti) ,怎麽(me) 使扇子,評書(shu) 的發聲要發中音,也就是從(cong) 中胸腔發出。

  王封臣入門時間晚,2005年才初識劉蘭(lan) 芳,但在劉門中綜合排名第18。

  從(cong) 2005年起,劉蘭(lan) 芳90%以上的新編短段、長書(shu) 王封臣都參與(yu) 了創作。她搭建了一個(ge) 創作班底,由王印權、楊清江和王封臣組成。他們(men) 寫(xie) 初稿,再由劉蘭(lan) 芳加工。

  王封臣還沒入門時,劉蘭(lan) 芳要他幫忙把《軒轅黃帝》改成評書(shu) 。他寫(xie) 完一部分後,接到劉蘭(lan) 芳打來的電話,她說:“封臣,你算是把我們(men) 說書(shu) 人給琢磨透了!”他暗自歡喜,卻聽劉蘭(lan) 芳接著說:“你把我們(men) 說書(shu) 人這些亂(luan) 七八糟的,全學會(hui) 了!”

  她說,你寫(xie) 的這些嗯嗯啊啊、哎喲哈都是“話作料”,這些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藍本上,而且裏麵有很多救命詞,什麽(me) 叫救命詞你懂嗎?王封臣說,不懂。她說,每個(ge) 人上台說書(shu) ,腦袋都會(hui) 有短路的時候,比如張三打遠處過來,李四抬眼一看,“哎呀!”這就給了你三秒鍾的思考時間,這就是“救命詞”。你不能把這個(ge) 詞也給我加上,我需要用的時候我自然會(hui) 用。

  她還說,為(wei) 什麽(me) 我叫你幫我創作?如果寫(xie) 這種東(dong) 西,我不比你懂嗎?我要的是你年輕人的思維,要的是新鮮血液,這方麵我得向你們(men) 學習(xi) ,你們(men) 不要給我弄老的東(dong) 西。

  王封臣是夜貓子,劉蘭(lan) 芳每天都睡得很晚,經常晚上12點給他打電話,嘩啦嘩啦地翻著稿子說:“我在看你稿子,這塊兒(er) 有一點我看不明白,我跟你探討探討。”這個(ge) 時間段如果去她家,會(hui) 發現桌上、沙發上到處堆著稿子,還有筆、剪刀、膠水,她因為(wei) 缺少睡眠而一臉憔悴。經常王印權和王封臣都覺得可以了,她覺得還不行,她常說的一句話是“怕砸牌子”。

  劉蘭(lan) 芳在河南省湯陰縣嶽飛小學指導評書(shu) 愛好者基本功和技巧。近年來,人們(men) 的文化生活需求日益多元化,老一輩評書(shu) 藝術家或年事已高或相繼離世,說評書(shu) 、學評書(shu) 、聽評書(shu) 的人越來越少,後繼乏人,培養(yang) 傳(chuan) 承人迫在眉睫。

  新編評書(shu) 《新鬥羅大陸》

  王封臣覺得,劉蘭(lan) 芳的走紅,天時、地利、人和都有。她那一代人正好處在新舊藝術交替時代。從(cong) 小刻苦練功,為(wei) 生計上台,打下了極其紮實的藝術功底。而在藝術生命最成熟時,又趕上了八九十年代的評書(shu) “黃金時代”。“現在很多人說評書(shu) 衰落了,其實不對。評書(shu) 在曆史上一直就是這樣,除了在那個(ge) ‘黃金時代’之外從(cong) 來沒有成為(wei) 主流藝術,但它的生命力也一直不斷。”

  他說,新媒體(ti) 的出現恰恰給了評書(shu) 一個(ge) 生長的契機,反倒是現在可以用評書(shu) 養(yang) 活自己了。

  劉蘭(lan) 芳愛看網絡小說,已經看了幾千集了。她把看網絡小說當做一種學習(xi) 新語言的機會(hui) ,看後她發現,網絡小說跟評書(shu) 藝術一樣,就是製造懸念,讓人欲罷不能。

  2021年12月中旬,喜馬拉雅等平台上線了她播講的新編評書(shu) 《新鬥羅大陸》。這是根據經典穿越玄幻小說改編的,王封臣也參與(yu) 了改編。

  他說,他與(yu) 師父還是第一次接觸將玄幻穿越小說改編成評書(shu) ,這是爭(zheng) 取新一代年輕聽眾(zhong) 的嚐試。播講這部評書(shu) 非常難為(wei) 師父,因為(wei) 需要完全背下來,有情節的還好一點,尤其困難的是那些魂魄技能、招法招式、兵器名稱等奇異玄怪的東(dong) 西,一串一串的,挑戰很大,但78歲的她狀態不減當年,節目播出後點讚一片。

  劉蘭(lan) 芳相信,不管到什麽(me) 時候,曲藝永遠有它的生命力,因為(wei) 它來自基層,老百姓喜歡。她說的多部評書(shu) 在喜馬拉雅點擊率加起來有幾十個(ge) 億(yi) ,自己看到都嚇了一跳。擔任她業(ye) 務助理的邵秋實替她抱不平,覺得她沒有像別的評書(shu) 大家那樣賺到大錢,但她說自己“賺到名”了。

  她說,說書(shu) 有上千年曆史,說書(shu) 藝人自古以來都是紅的時候連吃帶喝、前呼後擁,但晚景淒涼,有的就凍死在陰溝裏,用蘆席一卷,或者藝人們(men) 湊錢弄一口薄皮棺材。今天的社會(hui) 裏藝人叫文藝工作者、藝術家(當然現在又叫“藝人”了,她說),政治待遇不低,又有養(yang) 老金,很知足了。(完)

  受訪者簡介:

  劉蘭(lan) 芳,著名評書(shu) 表演藝術家,國家一級演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hui) 第十屆榮譽委員。中國曲藝家協會(hui) 名譽主席。1979年開始,先後有百餘(yu) 家電台播出她播講的長篇評書(shu) 《嶽飛傳(chuan) 》,轟動全國,影響海外。後又編寫(xie) 播出《楊家將》《紅樓夢》等30多部評書(shu) ,多次獲國家級文藝大獎及全國“五一勞動獎章”“三八紅旗手”等稱號。2020年9月25日,獲得第十一屆中國曲藝牡丹獎“中國文聯終身成就曲藝藝術家”稱號。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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