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偉(wei) 偉(wei) （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hui) 經濟體(ti) 製與(yu) 管理研究所副研究員）

　　黨(dang) 中央高度重視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

　　2021年1月31日，中辦、國辦印發《建設高標準市場體(ti) 係行動方案》，這是我國“十四五”時期建設高標準市場體(ti) 係的頂層設計，包括高標準國內(nei) 市場建設和高水平市場開放，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支撐。2022年4月1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guan) 於(yu) 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下稱《意見》）。短時間內(nei) ，黨(dang) 中央就市場體(ti) 係建設連發兩(liang) 份重要文件，充分體(ti) 現了黨(dang) 中央、國務院對高標準市場體(ti) 係和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高度重視。

　　建設高標準市場體(ti) 係當前首要任務是強化國內(nei) 市場建設。比較發現，發文級別進一步提升的《意見》更加聚焦國內(nei) 市場建設，並進一步將抽象的“高標準”具體(ti) 化為(wei) “全國統一”，為(wei) 國內(nei) 市場建設明確了考量標準。更加聚焦國內(nei) 市場建設，表明現階段我國高標準市場體(ti) 係建設的首要任務是立足國內(nei) ，暢通國內(nei) 大循環。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國際分工合作是大勢所趨，但是全球疫情風險和部分國家貿易保護主義(yi) 抬頭也時刻提醒我們(men) ，發展本國經濟、參與(yu) 全球合作競爭(zheng) 始終要牢牢繃緊“打鐵還需自身硬”這根弦。

　　強化國內(nei) 市場建設是為(wei) 了更好地促進市場高水平開放。構建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兩(liang) 個(ge) 循環”是一個(ge) 整體(ti) 。更加聚焦國內(nei) 市場建設，並不意味著不重視市場開放甚至要關(guan) 起門來搞內(nei) 循環。恰恰相反，“高效規範、公平競爭(zheng) 、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十二字方針表明，高標準國內(nei) 市場建設是在為(wei) 高水平市場開放夯實基礎。

　　為(wei) 什麽(me) 要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

　　市場是全球最稀缺的資源，也是發展的資源。市場是連接供給和需求的橋梁，是企業(ye) 競爭(zheng) 博弈的空間，是產(chan) 品和服務變現的“最驚險一躍”。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充分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you) 勢，培育本土世界一流企業(ye) ，吸引全球優(you) 勢要素資源，提升我國市場國際話語權。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培育本土世界一流企業(ye) ，充分利用國內(nei) 國際兩(liang) 種資源。企業(ye) 生存與(yu) 發展需要市場。一是企業(ye) 生存需要市場，有市場，產(chan) 品和服務才有銷路，企業(ye) 才能活下去，老百姓才有穩定的就業(ye) 和收入。二是企業(ye) 發展需要市場，統一大市場才能支撐產(chan) 品適銷對路企業(ye) 的產(chan) 能持續擴張，支持企業(ye) 做大做強；統一大市場才能為(wei) 企業(ye) 研發創新提供豐(feng) 富的應用場景和龐大需求，支撐其技術迅速迭代更新，支持企業(ye) 做強做優(you) 。因此，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支持我國各類市場主體(ti) 做強做優(you) 做大，培育本土世界一流企業(ye) ，增強我國經濟國際競爭(zheng) 力；可以吸引全球創新資源和優(you) 勢企業(ye) 來華創業(ye) 投資，充分利用國內(nei) 國際兩(liang) 種資源。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提升我國參與(yu) 國際市場規則製定的話語權，更好利用國內(nei) 國際兩(liang) 種市場。全球市場互聯互通是曆史發展必然趨勢。一方麵我國市場規模巨大，可以為(wei) 全球經濟發展提供內(nei) 生動力，世界需要中國。另一方麵經過四十多年改革開放，我國已深度介入國際分工，未來中國將進一步融入世界，並從(cong) 過去的擴大市場開放領域向更深層次的製度型開放轉變。因此，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可以在促進國內(nei) 市場高水平開放過程中，提升我國參與(yu) 國際市場規則製定的話語權，為(wei) 本土企業(ye) 參與(yu) 國際競爭(zheng) 獲得先手棋，更好利用國內(nei) 國際兩(liang) 種市場。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症結在哪裏

　　國內(nei) 市場大而不強，還有巨大潛力可挖。我國國內(nei) 市場總體(ti) 規模位居全球前列，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持續優(you) 化，獲得國際社會(hui) 肯定。但同時，由於(yu) 市場壁壘和不正當競爭(zheng) 等問題依然存在，導致國內(nei) 市場不統一、大而不強，尚有巨大潛力可挖。

　　市場壁壘和貿易保護主義(yi) 造成市場分割。一方麵，由於(yu) 地方政府在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地方財政收入、居民就業(ye) 等方麵都存在一定競爭(zheng) 關(guan) 係，在地方產(chan) 業(ye) 發展規劃、招商引資等政策製定和實施過程中會(hui) 存在重複建設、過度競爭(zheng) ，導致區域分割和地方保護主義(yi) 。另一方麵，隨著互聯網交易平台發展壯大，可以破除區域壁壘聯通全國的同類線上交易平台由於(yu) 競爭(zheng) 演變出新形式的市場壁壘，平台之間“互建高牆”不能互聯互通，市場壁壘從(cong) 過去的橫向區域壁壘演變成縱向的平台壁壘。

　　壟斷和不正當競爭(zheng) 導致市場競爭(zheng) 失序。一方麵，存在政府行為(wei) 導致的壟斷和不正當競爭(zheng) ，如不同企業(ye) 在獲取要素資源方麵存在差別，政府給予部分企業(ye) 排他性的生產(chan) 經營某種產(chan) 品和服務的特許權等。另一方麵，存在企業(ye) 行為(wei) 導致的壟斷和不正當競爭(zheng) ，如大量存在的自然壟斷企業(ye) ，大型交易平台形成的行業(ye) 市場壟斷和數據要素壟斷，以及無論是區域市場還是線上交易平台都依然存在的假冒偽(wei) 劣和以次充好等侵權行為(wei) 。

　　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無論是市場壁壘還是不正當競爭(zheng) ，都會(hui) 給要素資源自由流動和市場化配置，以及各類市場主體(ti) 公平競爭(zheng) 造成障礙，阻礙全社會(hui) 經濟效率提升。因此，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破除市場壁壘，強化競爭(zheng) 政策基礎地位，促使各類要素資源自主有序流動、保障各類市場主體(ti) 公平競爭(zheng) ，是真正的“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

　　如何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

　　《意見》堅持問題導向、立破並舉(ju) ，從(cong) 六個(ge) 方麵明確了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重點任務，也勾勒出了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架構和未來圖景。

　　從(cong) 立的角度，涵蓋市場建設的五個(ge) 方麵。一是針對與(yu) 市場經濟底層邏輯密切相關(guan) 的市場基礎製度不健全、不統一、執行不到位等問題，提出強化市場基礎製度規則統一，包括產(chan) 權保護、市場準入、公平競爭(zheng) 、社會(hui) 信用製度四個(ge) 市場基礎製度規則。二是針對與(yu) 市場互聯互通密切相關(guan) 的硬件基礎設施與(yu) 市場發展需要不匹配，導致物流成本高、信息不對稱等問題，提出推進市場設施高標準聯通，包括流通網絡、信息交互渠道、交易平台三類市場基礎設施。三是針對與(yu) 企業(ye) 生產(chan) 性需求密切相關(guan) 的要素資源市場存在自由流動障礙、市場化配置不高等問題，提出打造統一的要素和資源市場，包括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數據、能源、生態環境七類要素資源市場。四是針對與(yu) 企業(ye) 供給密切相關(guan) 的商品和服務市場存在假冒偽(wei) 劣和以次充好、價(jia) 格戰等不正當競爭(zheng) 現象，提出推進商品和服務市場高水平統一，包括質量體(ti) 係、標準和計量、服務質量三方麵。五是針對與(yu) 市場運行和企業(ye) 公平競爭(zheng) 密切相關(guan) 的市場監管存在規則不統一、執法能力不足、執法彈性大等問題，提出推進市場監管公平統一，包括監管規則、監管執法、監管能力三個(ge) 方麵。

　　從(cong) 破的角度，著力強調通過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zheng) 、公平競爭(zheng) 審查三大市場監管手段，進一步規範不當市場競爭(zheng) 和市場幹預行為(wei) 。其中反壟斷和反不正當競爭(zheng) 主要用於(yu) 規範各類市場主體(ti) 的市場競爭(zheng) 行為(wei) ；公平競爭(zheng) 審查主要用於(yu) 規範政府行為(wei) ，《意見》在此處著墨較多，指出要破除地方保護和區域壁壘、清理廢除妨礙依法平等準入和退出的規定做法、持續清理招標采購領域違反統一市場建設的規定和做法。

　　準確把握《意見》的幾個(ge) 關(guan) 鍵細節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不排斥產(chan) 業(ye) 政策。《意見》指出要建立公平競爭(zheng) 政策與(yu) 產(chan) 業(ye) 政策協調保障機製，優(you) 化完善產(chan) 業(ye) 政策實施方式。要認識到市場是追求效率的地方，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為(wei) 了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決(jue) 定性作用。各類市場主體(ti) 在全國統一大市場內(nei) 公平競爭(zheng) ，優(you) 勝劣汰，促使優(you) 勢要素資源向先進生產(chan) 力聚集。未來具有核心競爭(zheng) 力的企業(ye) 和善於(yu) 培育這類企業(ye) 的區域將更具發展優(you) 勢。因此，地方政府需要轉變產(chan) 業(ye) 發展理念，要摒棄過去追求小而全的產(chan) 業(ye) 發展思路，轉變為(wei) 根據當地比較優(you) 勢製定特色產(chan) 業(ye) 政策，真正培育出擁有核心競爭(zheng) 力的“專(zhuan) 精特新”企業(ye) 和產(chan) 業(ye) ，並加強與(yu) 周邊區域的產(chan) 業(ye) 分工合作。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不要求齊步走。《意見》指出要使建設超大規模的國內(nei) 市場成為(wei) 一個(ge) 可持續的曆史過程；部分區域可以在維護全國統一大市場前提下，優(you) 先開展區域市場一體(ti) 化建設工作，建立健全區域合作機製，積極總結並複製推廣典型經驗和做法。這說明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要求各地區齊步走，而是允許部分區域優(you) 先“組隊”率先示範。同時也說明除了市場的部分底層邏輯規則外，其他市場運行規則將處於(yu) 持續探索、動態更新的狀態，以保持市場規則的活力防止僵化。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不是要回到計劃經濟。計劃經濟最顯著的特征是企業(ye) 按計劃指令進行生產(chan) ，企業(ye) 產(chan) 品由統一的渠道進行分配銷售。而《意見》全文始終強調的是製度規則的統一、產(chan) 品和服務標準的統一，目的是從(cong) 根子上破除市場壁壘、維護公平競爭(zheng) 。其背後邏輯是為(wei) 各類市場主體(ti) 構建出規則製度統一的全國大市場，鼓勵多樣化市場主體(ti) 進場公平競爭(zheng) ，大家各憑本事用產(chan) 品和服務質量贏得消費者，不能搞壟斷、不能搞不正當競爭(zheng) ，行業(ye) 主管部門和地方政府也不能“拉偏架”，真正給予有“絕活”、負責任的企業(ye) 更廣闊的舞台，真正讓市場價(jia) 格信號發揮資源優(you) 化配置作用。由此可見，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不是要統一市場主體(ti) 、不是要統一分銷渠道、不是要統一商品和服務、不是要統一市場價(jia) 格、更不是要搞國有化。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必然包括線上線下兩(liang) 類市場。隨著線上交易平台的發展，市場形態發生變化，以前的市場是單一的、線下的、橫向的區域市場，當前的市場是線下和線上並存的市場，線上市場是縱向的、聯通全國的、分領域的市場。線下市場由政府監管維護，線上市場則演變為(wei) 由企業(ye) 運營，運營交易平台的企業(ye) 製定的平台規則會(hui) 直接影響線上市場的公平競爭(zheng) 。因此，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必然包括線上和線下兩(liang) 類市場，無論是行業(ye) 主管部門、還是地方政府，亦或是線上交易平台製定的妨礙統一大市場和公平競爭(zheng) 的各種規定和做法，都將會(hui) 被逐步清理廢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