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化遺存現今的模樣 】富春山水,青碧長卷今依然
【這些文化遺存現今的模樣 】
光明日報記者 陸健
“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從(cong) 流飄蕩,任意東(dong) 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裏,奇山異水,天下獨絕……”南朝文學家吳均寫(xie) 的《與(yu) 朱元思書(shu) 》,想必很多人都讀過。“獨絕”二字,寫(xie) 盡了富春江兩(liang) 岸的美。
說起富春江,還有個(ge) 人值得一提,那就是元代畫家黃公望。晚年,他隱居富陽,在富春江畔,觀煙雲(yun) 變幻之奇,賞江山釣灘之勝,醞釀7年,作水墨長卷《富春山居圖》。這幅畫卷將秋色中富春江岸“林巒渾秀,草木華滋”的大美景致盡收卷中,被時人譽為(wei) “畫中之蘭(lan) 亭”,備受推崇。
其後數百年間,畫卷幾易其主。及至清朝,藏家吳洪裕辭世前,令家人將其“焚以為(wei) 殉”,幸得侄子吳靜庵及時搶救,“起紅爐而出之”,但畫卷已被焚為(wei) 兩(liang) 半。後來幾經流轉,一半藏於(yu) 浙江省博物館,一半藏於(yu) 台北故宮博物院。由此,這件藝術瑰寶凝結起兩(liang) 岸同胞渴盼統一的心願,也為(wei) 畫中的富春山水,增添了又一頁傳(chuan) 奇色彩。
600多年後的今天,仲秋時節,記者循公望先生足跡泛舟富春江上。
“‘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富春江源於(yu) 皖南,全長110公裏,其中52公裏在富陽境內(nei) 。”黃公望研究會(hui) 會(hui) 長蔣金樂(le) 一路相伴,指點此間青綠,將古意今蘊一一道來。
他還帶來了一幅厚厚的卷軸,展開來,畫麵上部是《富春山居圖》複製品,下部是他多年來拍攝的富陽實景照片。一黑白一彩色,一虛一實,山峰、淺灘、河岸……竟然幾乎可一一對應。
千百年來,曆代文人於(yu) 此留下詩詞歌賦2000多首。900多年前,蘇軾高吟“雨過風清談般若,琅玕聲撼半窗寒”;300餘(yu) 年後,黃公望對和一首《題蘇東(dong) 坡竹》,“一片湘雲(yun) 濕未幹,春風吹下玉琅玕”;又300餘(yu) 年,朱耷追尋而來,吟出“比之黃一峰,家住富陽上”;再300餘(yu) 年,張大千留下了“平生低首黃公望,結宅應須住富春”的詩句……
中國文人的詩心與(yu) 風骨賡續相傳(chuan) ,藏納於(yu) 迢迢江水中,熔鑄於(yu) 隱隱青山間。
兩(liang) 岸翠色看不夠,船已泊岸。從(cong) 富陽廟山塢登陸,四周大片濕地與(yu) 洲渚如同一塊塊翡翠,鑲嵌於(yu) 現代版《富春山居圖》中。“果真是‘奇山異水,天下獨絕’的江南美景!”記者不禁讚歎。
“但誰能想到,這片風光也曾一度蒙塵,綠水青山差點兒(er) 顏色盡失。”蔣金樂(le) 喟歎。
一段令人揪心的曆史,在他的言說中一幀幀回放——
富陽文脈悠遠,手工造紙史有1700餘(yu) 年。古時讀書(shu) 人皆謂之:“京都狀元富陽紙,十件元書(shu) 考進士。”改革開放後,造紙業(ye) 成為(wei) 這裏的支柱產(chan) 業(ye) ,鼎盛時期,山間水畔雲(yun) 集了500多家造紙廠,從(cong) 業(ye) 人員超10萬(wan) 人,白板紙產(chan) 量占全國近半。
百姓的腰包鼓脹了,可是,漸漸地,臉上的笑容卻少了——他們(men) 發現,清波粼粼的母親(qin) 河,竟已變得形色枯槁、病容滿麵!
“富春江兩(liang) 岸,造紙廠煙囪林立、汙水橫流,大量廢塑料、廢渣子湧入富春江中。漸漸地,水質變差、魚蝦漸稀,捕上來的魚都有一股柴油味。在擠了40多家造紙廠的大源鎮,村民們(men) 不得不終日閉門掩窗……”
就這樣放任天地山水的饋贈被揮霍殆盡嗎?決(jue) 不能!2005年,時任浙江省委主要領導現場查看大源溪水質,並就富春江汙染治理作出專(zhuan) 門指示。
痛定思痛的富陽人,開始了涅槃重生的艱苦努力。“關(guan) 停礦山、拔掉煙囪、拆除廠房……這一拆,拆掉的不僅(jin) 是財政收入,更是不少人的‘飯碗’啊!”憶及當年,蔣金樂(le) 直言:怎一個(ge) “難”字了得!
為(wei) 了家園永續美好,難,也要上!環保、工商、人社、民政等多部門擰成一股繩,曆經六輪造紙行業(ye) 整治提升,終於(yu) ,“水質好了、江岸綠了,老百姓的笑容回來了!”
驅車來到大源鎮,但見溪水清如碧玉,溪底砂石分明,水畔是歡聲嬉戲的孩童、愜意散步的老人,還有白鷺翩躚翻飛,在水麵上留下倒影幾縷。不遠處,江南民居鱗次櫛比,樓棟之間綠地相連,繁花點綴。
“在這樣的環境裏過日子,人滋潤,心也滋潤。”年過六旬的居民孫大爺站在溪邊,笑眯眯地對記者說。
水質好不好,江鮮,給出了答案。
沿富春江畔南行20多公裏,便是文氣氤氳的千年古村東(dong) 梓關(guan) 。這裏因鬱達夫小說《東(dong) 梓關(guan) 》而聞名,同樣出名的,是“‘富春山居圖’裏遊出的魚、‘春江花月夜’裏撈出的鮮”。
眼下,正是捕魚季。許鄭富也迎來了一年中最忙碌、最豐(feng) 潤的日子。每天淩晨兩(liang) 點出船,忙活三四個(ge) 小時,總能滿載而歸。“有一天,捕了100多斤,艙都裝滿啦!棍子魚、胖頭魚、船丁魚……白晃晃地,在網上活蹦亂(luan) 跳。”
漁民心底的喜悅,源自近年來“五水共治”的持續推進,源自每年實施禁漁期、魚類增殖放流的“護漁行動”。現在,富春江裏的魚達到了118種,一年700餘(yu) 噸漁獲上岸,豐(feng) 富了人們(men) 的餐桌,也訴說著一江清水的蓬勃活力。
漫步東(dong) 梓關(guan) ,昔日鬱達夫筆下出入靠輪渡、全村“隻有一條石板砌成的大道”的村落,已然水、陸網交織,四通八達。泛黃的稻田邊,矗立著一幢幢淡墨氤氳般的杭派民居。
“村子多年前也冷清過,人煙稀少,老宅破敗。前幾年,富春江變美了,這裏也進行了活態化改造,老船埠、老酒坊、大宅院等老古董抖落一身塵土,重新‘變’成了《富春山居圖》裏的市井煙火、山居人家,外出打工的村民,也腳跟腳回來了。”蔣金樂(le) 回憶著。
不覺間,已是夕暉滿江,漁歌唱晚。蔣金樂(le) 意猶未盡地展開卷軸,指點著幾處未及趕去的景致——
“看,這裏是‘富春灣新城’,成了智能產(chan) 業(ye) 集聚帶。一批高新產(chan) 業(ye) 項目相繼落戶,升級換代後的產(chan) 業(ye) 格局,確保了富陽不再麵臨(lin) ‘發展’和‘生態’的兩(liang) 難命題;這裏、還有這裏,是為(wei) 亞(ya) 運會(hui) 水上運動打造的場館,靈感來源於(yu) 《富春山居圖》,以山為(wei) 形,以水為(wei) 韻,與(yu) 周遭景色完美相融……”
舊圖新景,意蘊綿長。這幅墨色長卷不曾褪色,這片錦繡山水,青翠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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