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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知識的生產與傳播

發布時間:2022-10-24 16:33: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圓桌對話】

  編者按

  自19世紀曆史學成為(wei) 一門職業(ye) 學科以來,曆史學家們(men) 遵照一定的學術規範開展史學研究,建立起了史學研究的共同體(ti) ,並確立了相應的學術評價(jia) 體(ti) 係。曆史研究的專(zhuan) 業(ye) 化,從(cong) 廣度和深度上推動了史學的進步和發展。與(yu) 此同時,隨著社會(hui) 的發展,公眾(zhong) 對曆史知識的渴求日益增強,成為(wei) 推動曆史知識生產(chan) 與(yu) 傳(chuan) 播的重要力量。曆史學家在探知曆史真諦、揭示曆史真理的基礎上,肩負著為(wei) 社會(hui) 全麵進步和人的全麵發展提供準確曆史知識和深邃曆史智慧的重任。那麽(me) ,曆史學者如何滿足社會(hui) 大眾(zhong) 對曆史知識的渴求,或者說二者之間如何尋求契合點呢?史學研究者在提升公眾(zhong) 史學素養(yang) 、促進史學傳(chuan) 播方麵能做些什麽(me) 呢?為(wei) 此,本刊特約幾位學者圍繞上述問題展開對話,以饗讀者。

  嘉賓

  華東(dong) 師範大學曆史學係教授 孟鍾捷

  複旦大學曆史學係副教授 朱聯璧

  武漢大學曆史學院副教授 杜華

  主持人

  光明日報記者 周曉菲

  曆史學者與(yu) 曆史知識的生產(chan) 傳(chuan) 播

  主持人:在過去兩(liang) 個(ge) 世紀中,曆史研究走向了職業(ye) 化和專(zhuan) 業(ye) 化,曆史學家成為(wei) 生產(chan) 專(zhuan) 業(ye) 曆史知識的重要力量,這種專(zhuan) 業(ye) 化是如何形塑曆史學的?

  孟鍾捷:史學研究的專(zhuan) 業(ye) 化是19世紀以來學科製度化發展的產(chan) 物。它不僅(jin) 規製曆史寫(xie) 作的方法(如必須撰寫(xie) 學術綜述、用注釋方式來交代材料出處等),而且還規範了曆史人才培養(yang) 的基本模式(如核心課程、田野考察、寫(xie) 作訓練、討論班等),形成了同行評價(jia) 的標準(如期刊、學會(hui) 等)。這一係列做法促進了史學作為(wei) 一門現代學科的誕生、發展與(yu) 成熟。受過史學專(zhuan) 業(ye) 訓練的曆史研究者或曆史書(shu) 寫(xie) 者,從(cong) 問題意識到材料收集,從(cong) 論文寫(xie) 作到交流評價(jia) ,盡管並未使用“獨特語言”(如自然科學那樣的符號、公式),也習(xi) 慣性地運用一些學術性的概念、理論、邏輯來談古論今。曆史研究與(yu) 曆史書(shu) 寫(xie) 的專(zhuan) 業(ye) 化意識,是史學共同體(ti) 形成的前提和保障。

  杜華:從(cong) 史學的發展曆程來看,專(zhuan) 業(ye) 化無疑極大地推動了史學研究的深入化和多樣性。傳(chuan) 統史學基本上是政治史一家獨大,關(guan) 注重大事件和精英人物,多依靠官方檔案,以敘事為(wei) 主要方法。與(yu) 之相比,現代史學發生的一個(ge) 重要變化是以分析取代敘事。曆史學廣泛借鑒經濟學、政治學、地理學、社會(hui) 學、人類學等其他社會(hui) 科學的概念、工具和理論,對曆史問題進行深入分析。少數族裔、自然環境、日常生活等被傳(chuan) 統史學所忽視或遺漏的人或者事物也進入曆史學家的視野,成為(wei) 重要的研究對象。學者們(men) 也普遍采用更加精確的術語和概念,以更為(wei) 科學和中性的立場來從(cong) 事寫(xie) 作。

  朱聯璧:曆史學成為(wei) 職業(ye) 學科以來,曆史學家們(men) 遵照學術規範從(cong) 事學術性曆史寫(xie) 作,目標讀者通常是同行,以構建新知為(wei) 目標。同行的評價(jia) 側(ce) 重作品的獨創性、前瞻性和結論的適用性,不太關(guan) 注通俗性和美學價(jia) 值。對作者而言,如何使用研究材料,如何用恰當的結構、規範的注釋、流暢的文字呈現原創觀點,展現被湮沒的曆史事實,都有具體(ti) 而細致的要求。鑒於(yu) 目標讀者和作者有著類似的知識儲(chu) 備,專(zhuan) 業(ye) 史著既不會(hui) 鋪陳過多不直接相關(guan) 的常識,也不會(hui) 追求麵麵俱到,以期用相對較短的篇幅更有效地傳(chuan) 遞信息。

  主持人:在第二十二屆國際曆史科學大會(hui) 開幕式上,國際曆史學會(hui) 主席瑪麗(li) 亞(ya) 塔·希耶塔拉曾坦言,今天的曆史學家,麵臨(lin) 的一個(ge) 巨大挑戰,是在流行文化發達、傳(chuan) 播渠道多元的當下,如何傳(chuan) 遞自己的聲音?各位認為(wei) ,對於(yu) 曆史學家而言,如何將正確的曆史知識傳(chuan) 播給社會(hui) 大眾(zhong) 呢?

  孟鍾捷:將曆史研究與(yu) 曆史普及或傳(chuan) 播工作結合起來是當代曆史學家的重要使命。專(zhuan) 業(ye) 曆史學家應該秉持高度的社會(hui) 責任感,主動了解公眾(zhong) 對哪些曆史知識感興(xing) 趣,哪些流行的曆史知識存在問題,勇於(yu) 以大眾(zhong) 的話語來傳(chuan) 播學界共識,祛魅存真,答疑解惑。進一步而言,曆史學家要主動學習(xi) 各種適合公共曆史傳(chuan) 播的方式方法,即運用公眾(zhong) 史學的手段,來提升正確曆史知識的接受度。正確的曆史知識隻有在表現手段、呈現方式等方麵得到公眾(zhong) 的認可,才有可能產(chan) 生更為(wei) 廣泛的影響力。

  朱聯璧:對於(yu) 同時從(cong) 事曆史研究和曆史教育的專(zhuan) 業(ye) 人士來說,無論是大學校園小課堂裏的學生,還是在社會(hui) 大課堂裏的公眾(zhong) ,都應是自己傳(chuan) 遞曆史知識的對象。盡管在校生和社會(hui) 大眾(zhong) 對曆史知識的需求是不同的,教師講授知識的方式和深度是不同的,可以利用的媒介是不同的,但也有共通之處,那就是提供可靠的曆史知識和研究方法,帶領受眾(zhong) 一同“求真”。這樣不僅(jin) 可以讓受眾(zhong) 獲得知識,更可以讓受眾(zhong) 了解如何從(cong) 不同的曆史解釋中找到可靠的說法。再者,中學階段曆史科目的課程標準中明確了曆史學的核心素養(yang) ,其中就包括曆史學的理論和方法層麵,即史料實證和唯物史觀。從(cong) 中學和大學曆史教育銜接的角度來看,更多地向高校之外的受眾(zhong) 講授曆史學的研究方法,對於(yu) 完善這一銜接無疑是會(hui) 帶來幫助的。

  可能有人會(hui) 擔心曆史學的研究方法講起來會(hui) 很枯燥,難以引發大眾(zhong) 的興(xing) 趣。講述曆史學家如何求真,如何選擇方法的故事,或許可以避免這個(ge) 困境。這些故事不僅(jin) 體(ti) 現出曆史學研究方法的價(jia) 值,而且讓大眾(zhong) 理解曆史學研究方法的變化折射出時代的變遷,是史家和時代互動的產(chan) 物。

  杜華:曆史著作的最理想境界是,既能擺上專(zhuan) 業(ye) 學者的書(shu) 架,又能成為(wei) 普通讀者的床頭讀物。雖然這個(ge) 目標很難達到,但應該是曆史學家們(men) 努力的方向。曆史學家可以在專(zhuan) 業(ye) 研究之餘(yu) ,寫(xie) 作一些麵向公眾(zhong) 的作品,包括比較簡潔的通史類著作、敘事性較強的普及讀物、評論文章等。

  尋求同社會(hui) 大眾(zhong) 讀史需求的契合點

  主持人:事實上,日益流行的“曆史熱”反映了社會(hui) 大眾(zhong) 對曆史文化知識的現實渴求。以世界史為(wei) 例,隨著中國對外開放水平的進一步提高,無論是個(ge) 人、組織還是國家,都對外國曆史知識有著強烈的需求,請問目前滿足普通大眾(zhong) 需求的世界史知識都通過哪些渠道獲得呢?

  孟鍾捷:的確,近年來隨著中國在世界舞台上的重要性日益凸顯,人們(men) 對外國知識的需求不斷增加。與(yu) 之相對,能夠滿足大眾(zhong) 需求的世界史知識生產(chan) 情況卻不容樂(le) 觀。通常情況下,中學曆史教科書(shu) 是人們(men) 了解外國曆史的主要窗口,其編寫(xie) 者一般是既通曉學界研究動態又熟悉中學教育現狀的世界史學者。此外,周一良和吳於(yu) 廑先生共同主編的《世界通史》,以及吳於(yu) 廑和齊世榮先生合編的《世界史》,是不少高校曆史係曾長期通用的教材,對學者和公眾(zhong) 均帶來深遠影響。還有一部分專(zhuan) 業(ye) 史家用通俗文字向人們(men) 普及世界曆史,如外國名人傳(chuan) 記、外國曆史大事、地圖上的外國史係列等。

  最近幾年裏,一大批國外世界史通俗著作譯成中文,進入了中國讀者的主要閱讀目錄。這些著作的作者一般都接受過專(zhuan) 業(ye) 曆史學術訓練,選題和寫(xie) 作等頗具市場意識。曆史愛好者是世界曆史知識生產(chan) 的另一支主力軍(jun) 。除了普及性的著作外,他們(men) 在新媒體(ti) 上的創作也值得關(guan) 注。例如在一些視頻網站和公眾(zhong) 號上,他們(men) 以動畫或者漫畫形式來介紹外國曆史的發展進程。

  朱聯璧:自本世紀以來,不少出版社出版了單卷本或多卷本的國別通史叢(cong) 書(shu) 或譯叢(cong) ,對於(yu) 讀者掌握某一國家曆史的整體(ti) 情況有很大的幫助。還有一些國內(nei) 學者通過在報刊和網絡平台發表學術隨筆、書(shu) 摘、書(shu) 評、訪談稿等篇幅較短的文章,來傳(chuan) 遞外國曆史的知識。

  如果將範圍稍微擴大一些,還有兩(liang) 類作品值得一提。一類是兒(er) 童讀物,尤其是繪本。這類作品既有譯本,也有國內(nei) 作者原創的作品。文字內(nei) 容的作者和繪製圖片的畫師都需要有一定的曆史知識基礎,還要對關(guan) 乎特定時空的藝術史、服飾史、建築史等有所了解。另一類是博物館海外藏品特展的配套書(shu) 籍,包括展品目錄、衍生讀物到相關(guan) 學術講座匯編等多種類型,對於(yu) 我們(men) 認識和理解外國曆史都很有幫助。

  杜華:譯作在滿足普通讀者需求方麵的確占據了很大部分,可大致分為(wei) 兩(liang) 類:一是敘事精彩的曆史作品。這類作品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實是由專(zhuan) 門從(cong) 事非虛構寫(xie) 作的作家所寫(xie) ,比如威廉·曼切斯特等人。另一類則是深諳敘事技巧的職業(ye) 曆史學家寫(xie) 作的作品,比如《馬丁蓋爾歸來》《奶酪與(yu) 蛆蟲》等一些經典的新文化史佳作。一些西方史學名家如布羅代爾、埃裏克·方納等人的作品也被譯為(wei) 中文,在學術界和社會(hui) 領域都有不小的反響。

  主持人:有學者提出,公眾(zhong) 對曆史學“明智”的需求,與(yu) 專(zhuan) 業(ye) 史學論著的精彩分析之間的障礙,就在於(yu) “曆史敘述”的方式。還有人認為(wei) ,上述問題的症結,可以歸於(yu) 曆史寫(xie) 作的目的,即是為(wei) 了遷就讀者,還是提高讀者品味?曆史學者如何尋求同社會(hui) 大眾(zhong) 讀史需求之間的契合點呢?

  孟鍾捷:我們(men) 首先要界定“明智”的概念。所謂“明智”,有兩(liang) 層內(nei) 涵:一是“解惑”,直接給出答案;二是訓練思維,學會(hui) 自己尋找答案。現代史學的發展已告別了簡單的“解惑”職責,而是在第二個(ge) 層麵上,更多以曆史研究的過程與(yu) 發現來啟迪心智,讓讀者能夠舉(ju) 一反三地聯係過去與(yu) 當下,為(wei) 未來做好準備。

  當前,公眾(zhong) 對專(zhuan) 業(ye) 史學論著的不滿足感的確是存在的,但這並不僅(jin) 僅(jin) 是曆史學者的曆史敘述方式造成的。如前所述,雙方對於(yu) “明智”的理解不同,從(cong) 而在選題、內(nei) 容呈現、邏輯結構等方麵存在差異。一般而言,公眾(zhong) 對那些宏大題目或解密式標題頗感興(xing) 趣,歡迎直線性敘述與(yu) 明確的因果解釋鏈。與(yu) 此相反,專(zhuan) 業(ye) 史家通常針對史料進行周密分析,層層解剖曆史的複雜進程,並用專(zhuan) 業(ye) 術語進行闡釋和寫(xie) 作。更為(wei) 重要的是,針對同一事件,不同曆史學家也會(hui)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做出各種分析和判斷。能否讀懂專(zhuan) 業(ye) 史學論著的精彩分析之處,不應成為(wei) 大眾(zhong) 讀者擁有所謂“品味”的標準。所謂“術業(ye) 有專(zhuan) 攻”,我們(men) 不能以曆史專(zhuan) 業(ye) 的學術要求來衡量公眾(zhong) 的曆史“品味”。

  當然,如果史學家能夠理解普通公眾(zhong) 的知識需求,並且學會(hui) 使用通俗易懂的敘述方式,更為(wei) 積極地投身於(yu) 公共曆史文化建設,那麽(me) 史學家與(yu) 社會(hui) 大眾(zhong) 之間的距離便會(hui) 縮短。從(cong) 這一點而言,尋求契合點的主動權在於(yu) 史學家。我們(men) 需要更敏銳的觀察力、更自覺的行動力與(yu) 更巧妙的書(shu) 寫(xie) 力。

  朱聯璧:荷蘭(lan) 學者弗蘭(lan) 克·安克斯密特認為(wei) ,“經驗”影響了史家對過去的理解。我認為(wei) 史家的經驗也會(hui) 影響他們(men) 用哪種方式來構建敘事。專(zhuan) 業(ye) 學者有限的個(ge) 體(ti) 經驗,使得他們(men) 更容易設想同行的經驗,進而寫(xie) 出易於(yu) 目標讀者理解的作品。但對於(yu) 數量龐大、內(nei) 在差異巨大的非專(zhuan) 業(ye) 讀者,他們(men) 的個(ge) 體(ti) 經驗則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對非專(zhuan) 業(ye) 讀者來說,閱讀能和自己的知識儲(chu) 備與(yu) 經驗銜接起來的作品,更容易獲得理解和愉悅。相對來說,他們(men) 更容易接受時空範圍大、主要人物較為(wei) 著名的作品,而曆史學研究者則大致遵循規範的、完整的理論方法論體(ti) 係。要寫(xie) 作時空範圍較大、內(nei) 容麵麵俱到又不失趣味性的作品,需要的是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和表達方式。

  解決(jue) 的方案就是對經驗的借用和擴容。曆史學者可以將計劃出版的史著,以係列講座的方式展現給大眾(zhong) 。在問答環節收集聽眾(zhong) 的意見後加以修改,再進入出版環節。此外,也可以借鑒19世紀晚期英國出版商的做法。他們(men) 若發現大學裏某些曆史教授的課程深受歡迎,就會(hui) 讓教授將課程講座內(nei) 容結集出版,使之成為(wei) 暢銷書(shu) 。這類暢銷書(shu) 也是英國現代教科書(shu) 的雛形。

  另外,還可以與(yu) 了解市場需求的出版社和媒體(ti) 合作,由後者根據市場調研的結果,為(wei) 曆史學家提供選題建議。隨著近年來傳(chuan) 播曆史知識的渠道不斷增加,大眾(zhong) 讀者可以直接接觸到專(zhuan) 業(ye) 研究者講授的知識的機會(hui) 也越來越多。

  杜華:敘事是曆史學一貫的傳(chuan) 統。無論是司馬遷、希羅多德這些古代的史學大家,還是吉本、麥考萊這些近代名家,無一不是講故事的高手。但隨著史學的專(zhuan) 業(ye) 化、科學化和職業(ye) 化發展,問題取代敘事,成為(wei) 史學研究的核心目標。在此過程中,曆史學家們(men) 逐漸丟(diu) 掉了講故事這一看家本領。從(cong) 20世紀70年代開始,一些西方的曆史學家已經意識到這個(ge) 問題,重新強調敘事的重要性。敘事的回歸逐漸成為(wei) 一股潮流,一直延續至今。盡管如此,曆史學家的敘述方式與(yu) 大眾(zhong) 的期待依然相差甚遠。

  曆史學者要尋求同社會(hui) 大眾(zhong) 讀史需求的契合點,確實不易。美國學者卡爾·貝克爾在《人人都是他自己的曆史學家》的演講中曾提醒曆史學家們(men) ,較之於(yu) 曆史學家對過去的理解,大眾(zhong) 對過去的理解其實更重要、更強大,最終會(hui) 戰勝任何忽視大眾(zhong) 的曆史學家,因此曆史學家必須要讓更廣泛的大眾(zhong) 對曆史有深入的了解。曆史學家必須意識到,學術研究不是孤芳自賞,不能把普通讀者擋在門外,須帶有強烈的現實和社會(hui) 關(guan) 懷。在敘事方式上,則要重拾講故事的傳(chuan) 統。更重要的是,學者們(men) 要清楚地知道哪些故事是真正值得講給公眾(zhong) 的。

  加強曆史知識的傳(chuan) 播,提升公眾(zhong) 史學素養(yang)

  主持人:憑借翔實準確的史料支撐和深入細致的研究分析,曆史學家生產(chan) 出專(zhuan) 業(ye) 且科學的曆史知識,在向社會(hui) 大眾(zhong) 傳(chuan) 播曆史知識方麵具有獨到的優(you) 勢。在這方麵,國外史學界有哪些做法可以借鑒?

  孟鍾捷:在國外史學界,從(cong) 19世紀末20世紀初開始,通俗曆史小說或曆史傳(chuan) 記蔚然成風,但專(zhuan) 業(ye) 史家對其質量頗有詬病;另一方麵,專(zhuan) 業(ye) 史著的市場有限,影響力小。隨著傳(chuan) 播媒介的現代化與(yu) 多元化,這一問題變得更為(wei) 明顯。為(wei) 此,國外的史學家們(men) 陸續做了以下方麵的工作。

  首先,史學研究者逐漸走向大眾(zhong) 。自下而上的日常生活史促使象牙塔內(nei) 的研究者轉變視野,進行了大量貼近民眾(zhong) 生活的曆史知識生產(chan) 。史學家通過電視媒體(ti) 做普及性講座的頻率也大大增加。不僅(jin) 如此,一些新的曆史傳(chuan) 播形態也受到歐美曆史學家的關(guan) 注,如參加BBC英國史紀錄片的拍攝、組建提供家譜寫(xie) 作的工作室、支持各種博物館建設、擔任曆史遊戲的學術顧問等。

  其次,史學研究者開始研究和關(guan) 注公共曆史產(chan) 品的特點。與(yu) 此前或批判或忽視公共曆史產(chan) 品的態度不同,近年來,歐美史學界願意從(cong) 曆史書(shu) 寫(xie) 和曆史傳(chuan) 播的角度來分析公共曆史產(chan) 品熱銷的原因。如一些史學研究者為(wei) 通俗曆史著作撰寫(xie) 書(shu) 評或推薦語,一些學者進行維基百科的曆史詞條編寫(xie) 工作。

  朱聯璧:國外民眾(zhong) 對曆史知識的需求同樣非常旺盛,不少史家參與(yu) 通俗史著寫(xie) 作。而且,曆史學家也會(hui) 利用多種不同的媒介來傳(chuan) 遞曆史知識。

  從(cong) 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美國高校率先從(cong) 拓寬曆史係畢業(ye) 生就業(ye) 渠道的角度出發,創設“公共史學”。歐洲各國也基於(yu) 自己的文化傳(chuan) 統,接受或改造了“公共史學”。到目前為(wei) 止,國外許多高校的曆史學係都建立了公共史學或相似方向的專(zhuan) 業(ye) 碩士項目,或在專(zhuan) 業(ye) 課程體(ti) 係內(nei) 設置一類課程來訓練學生公共曆史的書(shu) 寫(xie) 能力、傳(chuan) 播意識、教育素養(yang) 等。此外,報紙專(zhuan) 欄作家、策展人、紀錄片製作人、通俗曆史作家、電台節目撰稿人等,都會(hui) 受到大學邀請開展教學活動,提供專(zhuan) 業(ye) 指導。

  主持人:作為(wei) 中國的世界史研究者,各位認為(wei) 在促進史學傳(chuan) 播、提升公眾(zhong) 史學素養(yang) 方麵能做些什麽(me) 呢?

  孟鍾捷:隨著中國與(yu) 世界的聯係日益緊密,公眾(zhong) 對世界曆史知識的需求變得越來越多,這也對我國世界史學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世界史學者至少可以在以下幾方麵著力:

  第一,開闊公眾(zhong) 的世界視野。世界史學者可以通過國別史、區域史或全球史的書(shu) 寫(xie) 和翻譯來填補公眾(zhong) 從(cong) 無到有的知識需求,引導國人以開放的視角觀察世界,從(cong) 人類命運共同體(ti) 的大局觀出發,思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人類社會(hui) 的發展進程與(yu) 未來走向。

  第二,提高公眾(zhong) 的比較意識。比較是基本的曆史研究方法。通過比較,人們(men) 可以發現古今之變、中外之別,從(cong) 而理解過去與(yu) 當下之間的聯係與(yu) 區隔。由此,公眾(zhong) 對一些國家、單個(ge) 曆史事件、個(ge) 別曆史人物的興(xing) 趣會(hui) 從(cong) 較為(wei) 單一的知識訴求,轉變為(wei) 更為(wei) 全麵深刻的理解,進而有助於(yu) 整個(ge) 社會(hui) 公共曆史文化的健康發展。

  第三,增強公眾(zhong) 的文化自信。在更寬廣的世界視野下,借助比較研究的方法,有助於(yu) 教育引導社會(hui) 大眾(zhong) 更好認識和認同中華文明,堅定大家對我國曆史文化的自信,增強做中國人的誌氣、骨氣、底氣。就此而言,世界史學者在選題、書(shu) 寫(xie) 及傳(chuan) 播的各環節中都應有中國情懷。

  朱聯璧:同樣可以從(cong) 校內(nei) 和校外兩(liang) 個(ge) 方麵來提高。在校內(nei) ,世界史學者可以通過開設麵向全校學生的公選課來普及曆史知識,並將課程內(nei) 容製作成在線共享課程,供更多校內(nei) 外感興(xing) 趣的學生學習(xi) 。鼓勵曆史學專(zhuan) 業(ye) 的學生與(yu) 其他院係的學生合作,發揮各自特長,共同創作曆史知識產(chan) 品。這類創作不僅(jin) 有利於(yu) 不同專(zhuan) 業(ye) 的學生尋找新的就業(ye) 方向,也有助於(yu) 他們(men) 思考如何研究曆史、如何展現可靠的曆史知識等問題,並擴大未來從(cong) 事公共史學工作的人員規模。

  除了在實踐層麵的提高之外,世界史學者還需強化對公共史學的理論研究,如關(guan) 注國外公共史學人才培養(yang) 方式的變化、曆史知識產(chan) 品的迭代以及相關(guan) 的理論探索。在此基礎上,對我國相關(guan) 人才的培養(yang) 方案提出建議,進一步豐(feng) 富曆史知識產(chan) 品的類型,形成更符合我國國情的、體(ti) 係完整的理論解釋。

  在校外,世界史學者可以加強與(yu) 中學曆史教師的溝通和聯係,為(wei) 中學課程提升趣味性、理論性和前沿性。與(yu) 大眾(zhong) 讀者接觸,了解他們(men) 的需要,通過多種媒介向讀者傳(chuan) 遞可靠的曆史知識和研究方法。在選擇切入點時,可以多考慮國內(nei) 大眾(zhong) 既熟悉又可能存在誤解的論題,使用最新的研究成果來展現知識的迭代,使之兼具學術性和趣味性。

  杜華:世界史學者可以做的事情其實很多,關(guan) 鍵在於(yu) 提升自己的專(zhuan) 業(ye) 素養(yang) ,爭(zheng) 取寫(xie) 出從(cong) 中國問題意識出發的一流世界史論著。在此基礎上,還可以做一些其他工作。比如,譯介國外重要的史學論著;注意論著的可讀性,以輕鬆的筆調把嚴(yan) 肅的學術成果介紹給大家;舉(ju) 辦講座、參與(yu) 播客或紀錄片等媒體(ti) 類節目的製作、參與(yu) 跨界的交流活動等。總之,史學工作者應發揮專(zhuan) 業(ye) 優(you) 長,在曆史知識的傳(chuan) 播工作中貢獻力量,引導社會(hui) 大眾(zhong) 樹立正確的曆史觀,不斷提升史學素養(yang) 。

  《光明日報》( 2022年10月24日 10版)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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