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利平台 > 即時新聞 > 文化

《電影創作》那些年的人與事

發布時間:2023-03-13 15:54:00來源: 北京青年報

 

  這是一張賽會(hui) 合影,前排為(wei) 評審委員,左起李慧芳、王酩、於(yu) 是之、馬精武、陳荒煤、王扶林、戴臨(lin) 風、蘇叔陽。後排為(wei) 本刊及賽會(hui) 工作人員,左起葉式生、靳玉珠、周建剛、王雲(yun) 龍、葉欣、賈露英、陳澈、沈基宇。合影者過半已作古

  ◎葉式生(原北影《電影創作》主編)

  北影不但拍攝過許多被公認為(wei) 藝術精品的影片,還辦過一份在專(zhuan) 業(ye) 界和業(ye) 餘(yu) 愛好者中頗受好評的雜誌——《電影創作》。它為(wei) 北影吸引、凝聚了大量的專(zhuan) 業(ye) 和業(ye) 餘(yu) 作者,同時也對整個(ge) 國家的電影文化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對外它是一家獨立的雜誌社,對內(nei) 則是北影文學部的一個(ge) 組成部分。我有幸伴隨了它最後十幾年的生命裏程。

  團體(ti) 的小氣候之和諧融洽

  令別的部門羨慕

  文學部作為(wei) 北京電影製片廠的龍頭部門,曆來是人才濟濟,高知雲(yun) 集,當時共有40多位成員,絕大部分是從(cong) 業(ye) 幾十年的元老和中年資深人士。《電影創作》編輯部坐落於(yu) 北影主樓三層的最東(dong) 邊,由老中青三代同仁組成,我屬於(yu) 中的一代。當年我們(men) 那個(ge) 團體(ti) 的小氣候之和諧融洽,很引起了許多別的部門同事的羨慕。

  主編由文學部主任王陶瑞先生兼任。他長我三歲,1964年畢業(ye) 於(yu) 川大曆史係,腹笥豐(feng) 厚,走起路來總是高視闊步,大有儒者風範。對我這位副主編采取無保留信任主義(yi) ,日常業(ye) 務完全交我主持,從(cong) 不幹預。不過到了關(guan) 鍵時刻,他還是會(hui) 來“爭(zheng) 權”的。那是80年代末,本刊發表了一個(ge) 題材比較敏感,但藝術上挺有新意的劇本,意外惹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劇本一向由我簽發,我當然責無旁貸。這時陶瑞兄卻起而聲稱,他是主編,此事應當由他負責。

  當時編輯部最年長的是沈基宇先生。沈老先生早在上世紀40年代大學畢業(ye) 就開始做文學編輯,50年代初進入《大眾(zhong) 電影》編輯部,後來調進了《電影創作》。入行早,資曆深,能力強,貢獻多,待遇想必也該水漲船高吧?孰知不然,沈老先生是整個(ge) 文學部和北影廠退休金最低的一群人中的一個(ge) 。

  請問理由何在?理由就在他入行未免太早,資曆也未免太深了一點兒(er) ,以至於(yu) 還沒等到姍姍來遲的職稱評定,先等到了退休年齡,所以幹了一輩子編輯,最後退休時倒連個(ge) “編輯”職稱都沒有。按照“有關(guan) 部門”的規定,那退休金當然就低得可憐了。不隻沈老先生,文學部的好多位資深編輯,如朱玫大姐、高時英、施文心(著名演員葛存壯的夫人)等人,都是“職稱未評身先老”,退休待遇甚微薄。

  令人感佩的是,沈老先生的工作熱情竟絲(si) 毫不受這種不公正待遇的影響。數十年來,沈老先生與(yu) 一茬又一茬電影界的領導人如夏衍、陳荒煤,著名藝術家如謝晉,以及各電影製片廠的眾(zhong) 多編導人員都有交往,對電影界各個(ge) 領域的知名人物、重要曆史事件和種種掌故都非常熟悉,是組織這類稿件的最佳人選。

  沈老先生除了組稿,還有一項特長,或者莫如說愛好,就是校對。校對本來應該另有專(zhuan) 職人員,但一則為(wei) 了縮減編製,二則由於(yu) 本刊的專(zhuan) 業(ye) 性較強,一般校對人員也難以勝任,所以本刊自創刊以來,校對工作都由各位文字編輯兼任,全部文稿最後的通校則一直由沈老先生承擔。每期刊物終校付印之後,老先生總要向我津津樂(le) 道,他在開印之前的最後關(guan) 頭,又從(cong) 哪篇文章裏校出了哪幾個(ge) 連作者自己都沒發現的錯別字,或者征引錯誤。我知道他一次又一次述說那些校對成果,其實毫無邀功之意,隻是像垂釣愛好者發現有魚兒(er) 上鉤一般,把勘誤時的每次發現都當作一大樂(le) 趣,拿來與(yu) 別人分享罷了。

  沈老先生長我21歲,但與(yu) 我有同好焉:買(mai) 書(shu) 。其實他家裏早已書(shu) 滿為(wei) 患,但每逢有書(shu) 市開辦,他總要提前打電話告訴我,並向我反複說明地點和時間,唯恐我記憶有誤。他自己更是每市必到,到則必買(mai) ,買(mai) 了之後再勞神費力,設法騰挪空間存放。

  沈老先生年過九旬時依然精神健旺,常為(wei) 出書(shu) 的同行們(men) 義(yi) 務作校對,並以校出錯誤之多為(wei) 樂(le) 。雖然有時不免“校”枉過正,招致原作者的非議,他依然樂(le) 此不疲。四下搜書(shu) 買(mai) 書(shu) ,再給同好們(men) 送書(shu) ,許多年來也是沈老先生的一樁樂(le) 事。直到老先生離世前一兩(liang) 年,我還多次接到他的電話,說有哪幾本特別好的書(shu) 一定要托哪位順路的同事轉送給我。我總是盡力謝辭,不讓他勞神費力,但往往還是拗他不過。

  老伴過世後許多年,沈老先生依然獨自住在那個(ge) 四層高的兩(liang) 居室裏。我和編輯部的同事們(men) 看到那個(ge) 環境,擔心他年事已高,或有意外,多次建議他住到女兒(er) 家去,以便有人照顧。可他總是不聽。我們(men) 也想過向他女兒(er) 提出這個(ge) 建議,又怕造成他女兒(er) 的誤解,以為(wei) 沈老背後對女兒(er) 有什麽(me) 怨言,反而有損於(yu) 他們(men) 父女的關(guan) 係。最後隻好請集團離退辦公室出麵與(yu) 他女兒(er) 聯係,建議她把沈老先生接過去。後來聽說沈老的女兒(er) 對此表示了讚同和感謝。但是最終沈老先生還是沒能搬到女兒(er) 家去。他堅稱自己一個(ge) 人住習(xi) 慣了,跟誰同住都不方便。其實哪是什麽(me) 不方便,他隻是不願給女兒(er) 女婿添麻煩罷了。直到四年前以94歲高齡離世,沈老先生一直獨自住在甘家口那棟狹小的老房子裏。

  美編和版麵設計陳澈先生比沈基宇先生小一歲,也是中國電影界的元老級人物。那些年刊物數次改版,而版式和圖文編排一直廣受好評,陳老先生功莫大焉。陳老先生做事認真嚴(yan) 謹,令人非常放心,十來年間從(cong) 沒出現過由於(yu) 編排設計失當而延遲刊期的情況。陳老先生雖然年高,但童心不泯,除了在本刊盡職,還一直為(wei) 兒(er) 童電影事業(ye) 熱心奔走,貢獻不薄。當年他與(yu) 沈老先生一並被視為(wei) 《電影創作》的驕人耆宿。沈老先生離世以後,陳老先生就是本刊碩果僅(jin) 存的最高齡元老了。

  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人世,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多年來讓我深感痛惜的是,比沈、陳二老年輕得多的幾位同仁,反倒早早離我而去了。走得最早也最年輕的,是文編李園。他從(cong) 北大中文係畢業(ye) 後來到北影,先在《北影畫報》當編輯,因幾度向我約稿而相識,彼此很投合,後來便調到了《電影創作》。他比我年輕近二十歲,卻也與(yu) 我有同好焉:京劇。我自幼喜歡京劇,收集的音像製品很不少,常苦於(yu) 無人分享。沒想到眼前忽然出現一個(ge) 年輕同好,聊起馬連良的《十老安劉》或《審頭刺湯》,楊寶森的《烏(wu) 盆記》或《擊鼓罵曹》,李園的點評都頭頭是道,很讓我為(wei) 之驚異。我那些收藏從(cong) 此有了一位難得的知音常來分享,豈不樂(le) 哉!

  李園人如其名,長得圓圓乎乎,為(wei) 人也一如其貌,隨和厚道。尤為(wei) 難得的是,他不但業(ye) 務能力很強,而且肯於(yu) 擔當。某期本刊發表了對本廠一位導演的采訪記,李園執筆,內(nei) 容涉及一部影片的署名問題,不料引起了本廠一位編劇的不滿,要求在本刊發表一份聲明,“以正視聽”。本廠的編劇和導演在本廠主辦的刊物上開打筆墨官司,顯然很不妥當。我正為(wei) 此為(wei) 難,李園提議刊登一則更正,說明那是由於(yu) 他行文不當,造成了編導雙方的誤會(hui) ,謹向雙方和廣大讀者致以歉意。一場蕭牆之鬩就此輕鬆化解。後來得知這一內(nei) 情的人,無不對這位年輕人的襟懷表示讚佩。

  可誰料到,那時肥胖和嗜酒已在悄悄侵蝕著他的肌體(ti) 。1992年秋,全國電影廠文學部主任年會(hui) 決(jue) 定在九寨溝召開,文學部決(jue) 定由我和李園兩(liang) 人出席。當時預訂車票十分困難,李園就自己去西直門火車站買(mai) 票,不料排隊時心髒病突然發作。我接到電話趕奔北大醫院,他竟再也沒能蘇醒,就那樣撒手西去了。當時他年僅(jin) 31歲。

  繼李園之後離去的,是文編王雲(yun) 龍先生。他上世紀50年代畢業(ye) 於(yu) 雲(yun) 南大學中文係,是北影文學部最資深的編輯之一。雲(yun) 龍兄文學功底紮實,審稿經驗豐(feng) 富,隻是性格樸訥,拙於(yu) 言辭和交際。

  靳玉珠先生,1964年山東(dong) 大學中文係的畢業(ye) 生。他身材瘦小,不修邊幅,加上腿腳有幼年留下的殘疾,乍看起來就像個(ge) 半文盲的老農(nong) 。我和靳玉珠先生有次閑聊時曾談及《昭明文選》和《文心雕龍》,我才發現他內(nei) 養(yang) 很深,與(yu) 其外部形象真是判若兩(liang) 人,實不愧為(wei) 全國著名夫妻教授陸侃如、馮(feng) 沅君的高足。

  雲(yun) 龍兄年長我11歲。我從(cong) 玉珠先生口中得知,雲(yun) 龍兄在家排行老大,雲(yun) 南的家裏還有好幾個(ge) 弟弟和多位親(qin) 屬,但多年來由於(yu) 工作繁忙請假不易,相對於(yu) 當時的工資,路費也相當不菲,老來得子後經濟負擔又大增,回老家與(yu) 親(qin) 人團聚就更成了一件難事。

  也算天公作美,不久機會(hui) 來了。我得悉一年一度的全國電影廠文學部主任年會(hui) 將要在雲(yun) 南召開,繼而本廠文學部為(wei) 拍攝而組織的劇本選題中又有一個(ge) 與(yu) 雲(yun) 南有關(guan) 的題材。我於(yu) 是委派雲(yun) 龍兄圍繞這兩(liang) 件事擬幾個(ge) 選題,到雲(yun) 南去約請當地作者寫(xie) 兩(liang) 篇稿子,以供本刊選用。我特意對雲(yun) 龍兄交代,雲(yun) 南去一趟很不容易(當時從(cong) 北京乘火車到昆明要走53個(ge) 小時),約稿不必局限於(yu) 省府昆明,可以多花一點時間,多跑幾個(ge) 地方。

  盡管我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雲(yun) 龍兄的神色還是有點兒(er) 激動,但公事之外什麽(me) 話都沒說,就像平常外出組稿那樣去了雲(yun) 南。回來後交給我兩(liang) 篇約來的文章,也還是訥訥如常,沒說什麽(me) 客套話。但後來玉珠先生告訴我,這件小事讓雲(yun) 龍兄非常感慨。其實我並沒付出什麽(me) ,隻不過在職權範圍內(nei) 公私兼顧了一下而已。

  雲(yun) 龍兄外表看去樸訥寡言,甚至有些窩囊,內(nei) 心其實充滿熱情,而且手頭很巧。無論哪個(ge) 同事家裏有什麽(me) 活兒(er) 需要幫忙,他知道了都會(hui) 主動上門,像個(ge) 老工人似的抄起工具就幹活,一點沒有某些高級知識分子的架子。到了攸關(guan) 命運的時刻,雲(yun) 龍兄更是最可信賴的人,絕不會(hui) 出賣同事和朋友。已故的文學部資深編輯、小說家陳瑞晴大姐,就曾在本刊撰文回憶,當年她被打成右派,許多原來關(guan) 係親(qin) 近的同事和朋友為(wei) 了自保,在會(hui) 場上紛紛對她展開揭發批判,雲(yun) 龍兄卻不顧自身安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大約與(yu) 不善於(yu) 表達的性格有關(guan) ,雲(yun) 龍兄戀愛成婚都很晚,得子時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他對兒(er) 子極其疼愛,真正是無微不至。這種愛法兒(er) 對經濟條件的要求是會(hui) 與(yu) 日俱增的。盡管雲(yun) 龍兄一向吃穿簡樸,煙酒不沾,經濟上還是有了捉襟見肘之虞。“節流”已無可節,他就想去“開源”,於(yu) 是承攬了每逢周末為(wei) 全小區居民播放錄像的工作,放一次可以掙五元勞務費。雲(yun) 龍兄本來早就患有冠心病,但一為(wei) 照顧年幼的兒(er) 子,二也舍不得花那筆手術費和營養(yang) 費,多年不肯做手術,一直靠藥物支撐著。錄像播放地點是在氣流不通,又沒有旁人同在的地下室。這對雲(yun) 龍兄的身體(ti) 分明很不適宜,但為(wei) 了供養(yang) 愛子,他不聽眾(zhong) 人勸阻,總是說沒事兒(er) ,堅持要做下去。一個(ge) 周五晚上,有人覺得錄像播放似乎不太正常,進入那個(ge) 地下室去查看,發現雲(yun) 龍兄孤零零躺在地上,已經因心髒病突發過世了。

  那樣一個(ge) 正直淳樸、善良忠厚的老知識分子,為(wei) 中國電影事業(ye) 默默奉獻了一生,最後竟然以這樣悲涼的方式離開了人世,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我忍不住跑到主樓去找玉珠兄,兩(liang) 人抱頭痛哭了一場。如今二十多年過去,我有時從(cong) 雲(yun) 龍兄當年居住的11號樓後邊走過,還是由不得會(hui) 抬頭望望六層東(dong) 北角那扇後窗,想雲(yun) 龍兄要是還在,我能上去跟他聊一會(hui) 兒(er) 家長裏短兒(er) ,或者剛看過的哪部電影、哪篇小說,有多好啊……

  九位評選委員都是頂級權威

  那時北影廠經濟形勢很嚴(yan) 峻,成廠長在中層幹部會(hui) 上多次號召各部門興(xing) 辦公司,幫助廠裏分憂解困。

  石家莊文化局編劇老田,幾年前我們(men) 應邀在上影廠改劇本時認識的。老田策劃了一個(ge) 兼有創收職能的比賽活動,來京與(yu) 我商議,想邀北影合作:全國有成千上萬(wan) 在做明星夢的年輕人,非常熱衷於(yu) 模仿他們(men) 心目中那些偶像,其中可能有些人在形象、氣質、聲音、舉(ju) 止等某個(ge) 方麵,也的確與(yu) 他們(men) 的偶像有幾分相似,把他們(men) 召集起來進行一場比賽,讓參賽者各自模擬他們(men) 平時愛模仿的那些明星,或其他領域的名人,然後擇優(you) 獎勵,那獎杯說不定就會(hui) 成為(wei) 他們(men) 以後升堂入室的跳板。

  我立即召集編輯部同仁們(men) 商議。大家覺得這個(ge) 策劃很有新意,也挺巧妙,運作好了真有可能成功。再說也不用廠裏出資,值得一試。

  我馬上向成廠長和趙副廠長作了匯報。廠長明確表示:完全支持,屬於(yu) 北影方麵的事務全由《電影創作》編輯部承辦,活動如有經濟收益,也歸《電影創作》所有。

  我隨即到電影局登記備案,也是一路綠燈。緊接著在《中國電視報》和本刊發了麵向全國的廣告,比賽活動名稱——“中國首屆模擬表演大賽”!

  組委會(hui) 由發起者老田挑頭,我算副手。老田說評委的知名度和社會(hui) 影響至關(guan) 重要,他自己人脈不足,讓我來請。主要托庇於(yu) 北影的金字招牌,我很快請到了九位評委:原文化部副部長陳荒煤,原中央電視台副台長戴臨(lin) 風,著名話劇表演藝術家於(yu) 是之,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李慧芳,著名導、表演藝術家謝添,著名作曲家王酩,著名電視導演王扶林,著名電影演員、教授馬精武,著名作家、劇作家蘇叔陽。從(cong) 舞台、銀幕、熒屏到音樂(le) 、戲曲,再到前輩領導,涵蓋方方麵麵,個(ge) 個(ge) 稱得上重量級。

  誰料出師不利,報名人數與(yu) 預期相距遙遙。我比較保守,預期是千,老田預期是萬(wan) 。結果等待再等待,最後截止時報名表上依然空空蕩蕩,隻有二十多個(ge) 名字。我和老田都懵了。全國明明有不計其數的做夢青年,報名費又低廉得很,決(jue) 賽階段還管吃管住,響應者怎麽(me) 會(hui) 如此寥寥?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僥(jiao) 幸拉來的一點讚助費,連供選手們(men) 的食宿都不夠,完成整個(ge) 賽程更無可能。緊要關(guan) 頭老田還真有點兒(er) 蔫主意,提出一個(ge) “生產(chan) 自救”的辦法:由他帶領這些選手出去掙些演出費,來彌補賽會(hui) 資金的不足。

  結果老田帶著這群名不見經傳(chuan) 的業(ye) 餘(yu) 表演愛好者,打著“中國首屆模擬表演大賽優(you) 秀選手匯報演出” 的旗號,又編了些什麽(me) “1993寰宇感動中國風”之類雲(yun) 山霧罩的廣告詞兒(er) ,居然引來不少外地觀眾(zhong) 為(wei) 之解囊,刨去一路人吃馬喂,還真剩了點兒(er) 錢回來。這時我們(men) 兩(liang) 人完全想到了一塊兒(er) :別再異想天開了,趕緊用現有的錢畫句號吧!

  九位評選委員都是頂級權威,德高望重,評審費必須首先保證。作為(wei) 活動結束的標誌,頒獎儀(yi) 式之後全體(ti) 有關(guan) 人員應該有個(ge) 說得過去的會(hui) 餐。其他項目都可以盡量從(cong) 簡。結果一項一項劃算了好幾遍,餘(yu) 額怎麽(me) 也不夠決(jue) 賽場地的租金。最後多虧(kui) 本刊的童林生老弟是個(ge) 有心人,早就注意到多年來承印本刊的印刷廠有個(ge) 帶舞台的小禮堂,廠裏的食堂也有包間,決(jue) 賽、頒獎的場地和會(hui) 餐可以一攬子包給他們(men) 。憑著十幾年的老關(guan) 係,價(jia) 錢低點兒(er) 應該也好商量。

  雖然因陋就簡,決(jue) 賽的全部程序總算都完成了。那幾位年高德劭的評委,特別是荒煤先生、戴老先生、於(yu) 是之先生、李慧芳先生,對於(yu) 那樣寒酸簡陋的比賽場地,竟沒有一絲(si) 一毫的不滿或不屑。個(ge) 個(ge) 從(cong) 容泰然,認真觀看那些業(ye) 餘(yu) 選手的表演,然後認真地予以評議,真不愧是前輩大師風範,至今想起來都讓我深深讚佩!

  那些選手的收獲確也不少,賽後幾年裏有些人接演了不少電視劇,有位李姓女選手還在一部長篇劇中擔任了主角。還有個(ge) 模擬“沉香”的小男孩,得到李慧芳先生的賞識,賽後便被戲曲學校招收,畢業(ye) 後成了一名京劇武生演員。但回到“創收”的初心來看,我參與(yu) 操辦的就成了一場無用功:辦起比賽來拉讚助,拉來讚助辦比賽……最後勉勉強強完成了二者的自我循環,沒掙得半點兒(er) 餘(yu) 錢剩米。這個(ge) 尷尬結局讓我看清了自己實在缺少經營之才,以後也就不必再嚐試了。

  刊物四十五虛歲,留下了深長的思念

  1994年秋,我調任專(zhuan) 職編劇,周嘯邦先生接任《電影創作》主編。1998年嘯邦先生退休,編輯部幾位同仁到主管廠長史東(dong) 明那裏去呼籲調我回去,得史廠長首肯後又來家裏動員我務必接受。

  這一屆編輯部成員有了不少變動。文編沈老先生和玉珠兄還在,增添了黃世華和王小炎兩(liang) 位新銳。世華從(cong) 北京電影學院調來北影,思維敏銳,判斷力強,而且人脈廣泛。小炎是北影著名導演王炎之子,承襲了父親(qin) 出眾(zhong) 的藝術感覺,觀念新穎活潑而不失法度。他們(men) 給編輯部帶來了新鮮空氣,日後都組織了不少高質量的文稿。就編輯部本身而言,專(zhuan) 業(ye) 水準不比上一屆弱,然而外部經濟形勢比四年前更加嚴(yan) 峻了。

  時代潮流和閱讀風氣的變化在繼續朝著不利於(yu) 專(zhuan) 業(ye) 學術期刊生存的方向演進。紙張、排版、印刷、裝訂和付給作者的稿酬等項成本都在大幅上漲。但漲得最令人瞠目的,還是發行費。

  2001年年底,中影集團公司終於(yu) 做出了最後的決(jue) 定:《電影創作》辦到明年年底,不再續辦。

  2002年,我主持編完了當年第四期,如期退休。世華接手編發了第五、六兩(liang) 期,《電影創作》遂正式宣告停刊。這份國內(nei) 創辦幾乎最早,又最早從(cong) “文革”浩劫中打熬過來,多年間幫助、培養(yang) 了無數專(zhuan) 業(ye) 電影工作者和藝術院校師生以及無數電影愛好者,在國內(nei) 外享有過良好聲譽的電影專(zhuan) 業(ye) 期刊,至此便走完了她四十五虛歲的生命曆程。給所有曾經為(wei) 她付出過心血,或從(cong) 她那裏得到過種種益處的人們(men) ,留下了深長的思念……

  供圖/葉式生

(責編:常邦麗)

版權聲明:凡注明“來源:新利平台”或“新利平台文”的所有作品,版權歸高原(北京)文化傳(chuan) 播有限公司。任何媒體(ti) 轉載、摘編、引用,須注明來源新利平台和署著作者名,否則將追究相關(guan) 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