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中華（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兩(liang) 個(ge) 結合’及其關(guan) 係研究”首席專(zhuan) 家、山東(dong) 大學教授)、郝書(shu) 翠（子課題負責人、山東(dong) 大學國家治理研究院研究員）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文化傳(chuan) 承發展座談會(hui) 上強調，在新的起點上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我們(men) 在新時代新的文化使命，並指出，“第二個(ge) 結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讓我們(men) 能夠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充分運用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麵向未來的理論和製度創新。這一重大論斷，表明新時代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人對中華文化曆史、前途與(yu) 命運這一全局性、根本性問題的認識達到了新高度，體(ti) 現了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對中華文化發展史、馬克思主義(yi) 文化理論發展史、人類文明發展史內(nei) 在規律的深刻把握，為(wei) 不斷推進黨(dang) 的理論創新、傳(chuan) 承發展中華文化、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提供了科學指引。

　　“第二個(ge) 結合”集中體(ti) 現馬克思主義(yi) 與(yu) 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互相成就

　　把馬克思主義(yi) 基本原理同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相結合，一方麵使馬克思主義(yi) 實現了本土化，一方麵使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實現了現代化。這既是一個(ge) 互相成就的過程，又是一個(ge) 實現“雙贏”的結果。

　　馬克思主義(yi) 同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結合，不是簡單拚湊和機械堆砌，而是有機契合和內(nei) 在會(hui) 通，它充分體(ti) 現了馬克思所說的辯證運動的實質，也就是使兩(liang) 者融合成為(wei) 一個(ge) “新範疇”。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時代化，既是實踐選擇的結果，又是文化選擇的結果。馬克思主義(yi) 來到中國，首先要讓馬克思“說漢語”。這種語言層麵的轉換不是簡單的翻譯問題，而是以中國人所特有的言說方式去解讀馬克思主義(yi) ，其結果必然是馬克思主義(yi) 的中國式詮釋。馬克思曾說，理論在一個(ge) 國家的實現程度，取決(jue) 於(yu) 它滿足這個(ge) 國家需要的程度。馬克思主義(yi) 之所以被中國所選擇，意味著它合乎中國社會(hui) 的迫切需要，其中必然包含著文化上的需要。隻有適應並滿足中國社會(hui) 和文化需要，馬克思主義(yi) 才能在中國大地生根、開花、結果，從(cong) 而成為(wei) 毛澤東(dong) 當年所主張的那種“活的馬克思主義(yi) ”，而不是他批評的那種脫離中國具體(ti) 國情的“死的馬克思主義(yi) ”，也就是教條主義(yi) 的馬克思主義(yi) 。

　　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曆史經驗一再證明，隻有與(yu) 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結合”了的馬克思主義(yi) ，才能在中國變成一種有生命的存在。離開了同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有機結合，馬克思主義(yi) 頂多是“在中國”，而不可能變成“中國的”。因此，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時代化必然深深地打上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底色和烙印。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充實了馬克思主義(yi) 的文化生命，為(wei) 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時代化提供了豐(feng) 厚的曆史文化滋養(yang) ，從(cong) 而使其成為(wei) 可能。

　　“第二個(ge) 結合”不僅(jin) 讓馬克思主義(yi) 成為(wei) “中國的”，而且讓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成為(wei) “現代的”。正是馬克思主義(yi) 的傳(chuan) 入，引發了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深刻變革和現代轉型，通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實現了再造。一方麵，馬克思主義(yi) 為(wei) 我們(men) 提供了批判地繼承傳(chuan) 統文化遺產(chan) 的甄別標準，使“剔除其糟粕，汲取其精華”得以實現。另一方麵，馬克思主義(yi) 又以真理之光激活中華文明內(nei) 蘊的優(you) 秀因子，使其在新的曆史語境中不斷煥發出生機和活力。馬克思主義(yi) 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應用於(yu) 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實踐，以及在這種實踐運用所積累的豐(feng) 富曆史經驗基礎上實現的反芻和升華，為(wei) 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能動建構打開了朝向未來的創新空間。馬克思主義(yi) 的人民本位立場，激活了傳(chuan) 統文化中的民本思想；馬克思主義(yi) 的革命理論，激發了傳(chuan) 統文化的革故鼎新的生生變易思想；馬克思主義(yi) 的共產(chan) 主義(yi) 學說，激活了傳(chuan) 統文化的大同社會(hui) 願景；馬克思主義(yi) 的唯物論和辯證法，重鑄了傳(chuan) 統文化中的世界觀和辯證思維，如此等等。

　　經過馬克思主義(yi) 學說及其實踐的洗禮和激蕩，古老而睿智的中華文明所內(nei) 蘊的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等突出特性，中華民族曆經上下五千年艱苦卓絕的生存鬥爭(zheng) 而積澱形成的宇宙觀、天下觀、社會(hui) 觀、道德觀，在新的曆史語境中得以重新彰顯。在這一過程中，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實現了現代轉型，也為(wei) 中國式現代化提供了深刻啟示，從(cong) 而顯示出它的恒久魅力。正是在此意義(yi) 上，馬克思主義(yi) 構成中國傳(chuan) 統文化賴以實現現代化的重要契機和條件，它使我們(men) 有條件對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從(cong) 而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在一定意義(yi) 上，“第二個(ge) 結合”是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有別於(yu) 其他文明體(ti) 係的“中國特色”之所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yi) 、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中國道路、中國精神、中國價(jia) 值、中國智慧、中國方案、中國聲音、中國話語、中國力量、中國故事、中國式現代化……所有這一切，無不帶有鮮明的“中國色彩”，無不內(nei) 在蘊含著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文化底色和遺傳(chuan) 基因。

　　“第二個(ge) 結合”賦予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曆史內(nei) 涵和思想基礎

　　當今時代，文化已經成為(wei) 關(guan) 乎國本和國運的一個(ge) 關(guan) 鍵因素。在新的曆史起點上大力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我們(men) 黨(dang) 在新時代所肩負的文化使命。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包含著民族性和時代性維度上的規定，它在民族性維度上凸顯民族的主體(ti) 性，在時代性維度上凸顯中華文明由傳(chuan) 統到現代的曆史性轉型。在這個(ge) 意義(yi) 上，“第二個(ge) 結合”可以為(wei)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提供深厚曆史內(nei) 涵和堅實思想基礎。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文化使命，內(nei) 蘊著對現代文明類型的主體(ti) 民族性的訴求。不同民族之間的差別，主要表征為(wei) 文化意義(yi) 上的差別。“中國”和“中華”都不隻是一個(ge) 地域學概念，而首先是一個(ge) 曆史-文化學概念。文化是通過曆史的不斷建構和演進而生成的，曆史又反過來賦予一個(ge) 民族以特有的文化底蘊和內(nei) 涵。經過5000多年文明史的濃縮和積澱，中華民族形成了偉(wei) 大民族精神和優(you) 秀文化傳(chuan) 統，這是中華民族得以生生不息、長盛不衰的文化基因。當代中國是曆史中國的延續和發展，中國的曆史和文化是中國之為(wei) 中國、中國人之為(wei) 中國人的內(nei) 在根據。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在其長期嬗變過程中，逐步形成了中國人看待世界、看待社會(hui) 、看待人生的獨特視野和獨特的價(jia) 值體(ti) 係、文化內(nei) 涵和精神品質，構成中華民族所特有的精神標識，是我們(men) 區別於(yu) 其他民族的根本特征，是我們(men) 今天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文化根基。

　　“兩(liang) 個(ge) 結合”是在中華民族走向偉(wei) 大複興(xing) 的背景下自覺提出來的。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帶領中國人民在中國大地上創造的。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以“中華民族”為(wei) 主體(ti) 展開的偉(wei) 大實踐，必然要彰顯中華文明的基本性質，呈現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基本特征。隻有自覺地強化文化的自主性，才能建構起文化意義(yi) 上的自我主體(ti) 性。而如果喪(sang) 失了這種文化意義(yi) 上的主體(ti) 性，文化自信就無從(cong) 談起。“第二個(ge) 結合”極大地增強了我們(men) 的文化主體(ti) 性及其自覺，回答了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時代化究竟是誰的馬克思主義(yi) 、又是為(wei) 誰的馬克思主義(yi) 這一重大課題，明確了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時代化的主語是中國，凸顯了中華民族的文化主體(ti) 性和自主性，為(wei)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提供了具有鮮明確定性的曆史內(nei) 涵。

　　從(cong) 另一方麵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文化使命，又內(nei) 蘊著對文明現代轉型的客觀要求。一切國家和民族的曆史性崛起，都是以文化創新和文明進步為(wei) 先導的。隻有創造新的文明形態，國家實力的強大才能轉化為(wei) 文明意義(yi) 上的興(xing) 盛。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不是傳(chuan) 統意義(yi) 上的文明，而是中國式現代化在文明類型層麵上的升華和自覺，它充分顯示了強烈的現代意識以及解決(jue) “世界怎麽(me) 了”“人類向何處去”時代問題的使命感。在這個(ge) 意義(yi) 上，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內(nei) 在地要求構建一種超越西方式現代化的那種以對抗、異化和片麵發展為(wei) 特征的局限性，以“第二個(ge) 結合”為(wei) 思想基礎的新型文明形態。作為(wei) 一種批判並超越物化邏輯的科學理論，馬克思主義(yi) 既推動中華民族正確把握時代境遇和曆史進程，又提供一種適應麵向未來的新發展觀、新曆史觀、新文明觀，從(cong) 而指導中華民族勘明、錨定發展方向，並在實踐中實現對西方式現代化的能動超越，以凸顯中華文明的“現代維度”，在“返本開新”的意義(yi) 上不斷引領和開辟人類文明新境界。

　　中華民族曆來秉持“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的精神，使得中華文化不斷“推陳出新”，這是能夠適應現代文明轉型及其需要的重要文化條件。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在21世紀的不斷開拓創新，還會(hui) 積累更豐(feng) 富的實踐經驗。這些實踐經驗不斷消化的過程，亦即推進理論創新的過程。這一過程，既包含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背景，也體(ti) 現馬克思主義(yi) 基本原理的根本要求。經由“第二個(ge) 結合”形成的新文化，構成中國式現代化的文明形態。它濃縮並體(ti) 現著馬克思主義(yi) 基本原理和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及其有機結合。總之，“第二個(ge) 結合”為(wei) 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提供思想基礎，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因此而獲得了把握曆史大勢的正確向導，這一創造性實踐作為(wei) 民族性和世界性兼具的偉(wei) 大事業(ye) ，也使得馬克思主義(yi) 本身得以不斷創新，進而獲得更加強大的影響力和感召力。

　　“第二個(ge) 結合”增強了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精神主動

　　在新的曆史起點上擔當起新的文化使命，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就要“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麵”。“第二個(ge) 結合”是作為(wei) 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忠實傳(chuan) 承者和弘揚者的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對馬克思主義(yi) 中國化時代化曆史經驗的深刻總結，表明我們(men) 黨(dang) 在傳(chuan) 承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中推進文化創新的自覺性達到了新高度，表明我們(men) 日益在文化心理上走向文化自信，並由此獲得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精神主動。

　　經過中華民族艱苦卓絕的不懈奮鬥，特別是在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領導下，經過革命、建設、改革的曆史性跨越，我們(men) 今天比曆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實現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的目標，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進入了不可逆轉的曆史進程。這是我們(men) 在文化心理上走向文化自信的底氣所在。因此，我們(men) 今天需要特別強調中國人的文化主體(ti) 性和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獨特性。中國式現代化的意義(yi) 和價(jia) 值就在於(yu) ，它既昭示了一種不同於(yu) 西方式現代化道路的可能性，使中華民族在現代化進程中充分葆有自主性，又意味著我們(men) 的文化自覺已經實現了從(cong) 自在到自為(wei) 、從(cong) 自發到自覺的轉變。在一定意義(yi) 上，這構成了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精神條件。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強調：“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綿延發展、飽受挫折又不斷浴火重生，都離不開中華文化的有力支撐”；“如果沒有中華五千年文明，哪裏有什麽(me) 中國特色？如果不是中國特色，哪有我們(men) 今天這麽(me) 成功的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道路？”在文化的軸線上把握曆史、現實與(yu) 未來，在精神的維度中把握時代精神和民族精神，成為(wei) 在新的曆史起點上實現“兩(liang) 個(ge) 結合”的客觀要求。對曆史最好的繼承，就是創造新的曆史；對人類文明最大的禮敬，就是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第二個(ge) 結合”融民族性與(yu) 時代性於(yu) 一體(ti) ，融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與(yu) 馬克思主義(yi) 於(yu) 一體(ti) ，為(wei) 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確立了基本的精神坐標，使中華民族在自覺追求並建設現代文明的曆史創造中，贏得精神主動。“第二個(ge) 結合”所帶來的又一次思想解放，必將使我們(men) 更加大膽地突破舊有的思想限囿，以積極姿態能動地應對這個(ge) 日益不確定的世界帶來的各種風險挑戰，實現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宏偉(wei) 目標。

　　《光明日報》（2023年06月28日 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