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利平台 > 即時新聞 > 文化

兒童文學緣何在成年人中熱了起來

發布時間:2023-09-06 10:26: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劉江(北京語言大學在站博士後)張生珍(北京語言大學英語學院教授)

  提及兒(er) 童文學,人們(men) 通常認為(wei) 都是孩子在看。然而,《出版人周刊》的一篇調查文章顯示,超過55%的青少年讀物在被成年人閱讀。以一些具體(ti) 作品為(wei) 例,羅琳的兒(er) 童小說《哈利·波特與(yu) 魔法石》一經問世,不僅(jin) 獲得了兒(er) 童的認可,也成功收獲了成年人的喜愛。英國學樂(le) 出版社的一項調查顯示,《哈利·波特》係列的成年人讀者最初占比35%,目前成年人讀者的比例已攀升至50%。

  近些年,成年人閱讀兒(er) 童文學的現象也在我國悄然興(xing) 起。比如,張煒、畢飛宇、阿來、梁曉聲、趙麗(li) 宏等人創作的《尋找魚王》《蘇北少年“堂吉訶德”》《三隻蟲草》《梁曉聲童話》(第一、二輯)《手足琴》等雖是兒(er) 童文學,但一些銷售平台的統計數據顯示,很多成年人是因為(wei) 自己閱讀而購買(mai) 這些作品的。兒(er) 童文學作品在成年人中熱了起來,改變了人們(men) 對兒(er) 童文學的固有認知,引發人們(men) 重新審視兒(er) 童文學的定位和功能。

  每個(ge) 成年人的心中都駐紮著一顆童心

  每個(ge) 成年人的心中都駐紮著一顆童心。兒(er) 童文學中的故事和人物往往具有直接、真誠、無私的品質,承載著人類最美好的價(jia) 值觀。成年人在經曆了社會(hui) 的複雜和現實之後,會(hui) 被兒(er) 童文學中描繪的簡單和純真吸引。閱讀兒(er) 童文學作品,可以幫助成年人重溫童年的美好,給他們(men) 帶來一種輕鬆愉快的感覺。比如,肯尼斯·格雷厄姆的《柳林風聲》以可愛的擬人化動物為(wei) 主角,帶領成人讀者重新領略風光旖旎的田園生活和朋友間的純真友情。張煒的《愛的川流不息》和劉海棲的《有鴿子的夏天》則深情刻畫了孩子與(yu) 寵物間的深厚情誼,這一真摯的情感不僅(jin) 感動了孩子們(men) ,也令很多成人讀者為(wei) 之動容。近年來,社會(hui) 上經常看到一些成年人看似幼稚化的行為(wei) ,比如一些成年人開始過“六一”,有的還喊出“誰還不是個(ge) 寶寶”的口號。這不是成年人變幼稚的表現,倒像是成年人表達對逝去童年的懷念的一種方式。一些成年人閱讀兒(er) 童文學作品,大概也是出於(yu) 對童年的懷舊和追憶。

  在對童年的懷舊中,兒(er) 童的純真視角映射出成年人世界的複雜,激發成年人借此審視和反思文學所呈現的社會(hui) 問題。在《愛麗(li) 絲(si) 夢遊奇境記》中,愛麗(li) 絲(si) 所目睹的紅皇後審判反映了作者所處時代的法律不公等問題。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費恩曆險記》通過哈克貝利·費恩的所見所聞,批判了奴隸製度的殘暴與(yu) 不合理。黃蓓佳的《我要做好孩子》在刻畫小主人公金鈴的活潑樂(le) 觀時,也透露出金鈴對學習(xi) 成績不佳的憂慮,反映了應試教育環境下兒(er) 童的心理狀態。左昡的《紙飛機》從(cong) 小女孩金蘭(lan) 的視角出發,反思戰爭(zheng) 對美好事物的摧殘。既具有童真童趣,又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yi) ,讓這些兒(er) 童文學作品,既深受孩子的喜愛,又成功吸引了成年人,從(cong) 而產(chan) 生穿越時空的魅力。

  很多所謂的兒(er) 童文學作品,作者創作的出發點並非“專(zhuan) 為(wei) 孩子而寫(xie) ”,隻不過因作品中有孩子的形象和童年的情節,後人才將其歸為(wei) 兒(er) 童文學行列。比如,《燕子號與(yu) 亞(ya) 馬遜號》的作者亞(ya) 瑟·蘭(lan) 塞姆坦陳這部作品是為(wei) 成年的自己而作。在作品想象的冒險之旅中,成年人同孩子一樣擁有捍衛正義(yi) 的勇氣,跟孩子共同尋找解決(jue) 困境的方案。優(you) 秀的文學作品具有共同的特征,兒(er) 童文學也不例外,即幫助人們(men) 了解多元複雜的世界,將人們(men) 對美好世界的期許融入其中。在這個(ge) 意義(yi) 上,成年人閱讀兒(er) 童文學作品和非兒(er) 童文學作品,都是為(wei) 了獲得審美愉悅。

  兒(er) 童文學與(yu) 成人文學的界限日益模糊

  受浪漫主義(yi) 兒(er) 童文學觀的影響,曆史上很長一段時間裏,童年往往成為(wei) 一種浪漫化的想象,作家筆下的童年多被塑造成快樂(le) 美好的已逝時光,兒(er) 童也被視為(wei) 純真無邪的代表。因此,兒(er) 童不同於(yu) 成年人的獨特性受到廣泛關(guan) 注。同時,兒(er) 童也被認為(wei) 是需要聽從(cong) 成年人安排,缺少獨立思考能力的從(cong) 屬者。盧梭在《愛彌兒(er) 》中就強調了兒(er) 童的純潔性,提倡應愛護和尊重兒(er) 童的純真。對兒(er) 童純真的關(guan) 注,使兒(er) 童文學描繪的內(nei) 容通常具有較強的說教色彩,兒(er) 童文學中的主人公和兒(er) 童文學的讀者都成為(wei) 被教化的對象。

  隨著20世紀兒(er) 童心理學的發展,人們(men) 認識到兒(er) 童不僅(jin) 能夠獨立思考,他們(men) 還具有參與(yu) 社會(hui) 建設的能力,他們(men) 是跟成年人一樣的主體(ti) 存在。

  另外,隨著信息技術革命的到來,20世紀末以來的兒(er) 童日漸成為(wei) 更加成熟的讀者,他們(men) 比以前的兒(er) 童掌握了更多知識,曾經的禁忌話題被他們(men) 輕鬆理解。這使得兒(er) 童與(yu) 成年人的閱讀品位逐漸趨同。因此,兒(er) 童文學與(yu) 成人文學的界限日益模糊。菲利普·普爾曼談及自己的《黑暗物質》係列作品時就曾明確表示“兒(er) 童文學與(yu) 成人文學的界限已不存在”,強調“自己的創作並未預設理想的讀者,這部係列作品是為(wei) 兒(er) 童和成年人共同創作的”。

  上述變化促使兒(er) 童文學更加注重向兒(er) 童真實地再現世界,而不是一味地勾畫成年人想象的伊甸園世界。21世紀的兒(er) 童文學提出了更多存在主義(yi) 的問題,比如,梅格·羅索夫的《我是什麽(me) 》關(guan) 注到青少年的性別認知問題;斯蒂芬妮·梅耶的《暮光之城》係列探討了死亡是否會(hui) 終結的問題;丹尼爾·凱斯的《獻給阿爾吉儂(nong) 的花束》和石黑一雄的《別讓我走》等作品盡管並非以兒(er) 童的成長經曆作為(wei) 敘事主線,但故事意在向兒(er) 童讀者展現真實的世界,幫助兒(er) 童思考當下的時代之問,啟發兒(er) 童讀者思考人類存在的意義(yi) 與(yu) 價(jia) 值。

  我國的兒(er) 童文學在這方麵轉變也十分明顯,不僅(jin) 體(ti) 裁豐(feng) 富多樣,題材也更加多元——既有秦文君的《男生賈裏》《女生賈梅》所關(guan) 注的兒(er) 童成長的煩惱,也有蕭萍的《沐陽上學記》係列對親(qin) 子教育的關(guan) 注,還有連城的《歡沁的小時光》對中國小鎮溫馨童年的細膩刻畫。這些作品反映出的少年兒(er) 童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困惑和迷惘同樣困擾著成年人,他們(men) 也在探索“我是誰”“人的本性是善還是惡”“我將成為(wei) 什麽(me) 人”等問題的答案。

  由此可見,兒(er) 童文學不隻是為(wei) 孩子們(men) 創作的簡單故事,也成為(wei) 深度探索人性、價(jia) 值觀和社會(hui) 問題的工具。對成年人來說,閱讀兒(er) 童文學作品也是一個(ge) 學習(xi) 和自我發現的過程,可以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觀和價(jia) 值觀。

  影視化改編推動了兒(er) 童文學的再傳(chuan) 播

  跨媒介通常指文學作品通過跨越轉換為(wei) 不同的媒體(ti) 形式而實現的改編,其中影視化改編是最常見的跨媒介形式。

  改編自兒(er) 童文學的影視作品,通過圖像、聲音和表演來展現文學中的情感、思想和內(nei) 涵,讓作品的內(nei) 容更加生動、具體(ti) 和富有感染力,從(cong) 而激發起成年人重讀經典的欲望,推動了兒(er) 童文學的再傳(chuan) 播,提升了兒(er) 童文學在主流文化領域的影響力。比如,路易莎·梅·奧爾科特的《小婦人》經曆7次電影改編後,2019年12月又一次被搬上銀幕,大大激發了人們(men) 閱讀原著的熱情。又如,許多成年人在觀看了改編自小說《魔戒》的電影後,才開始閱讀原著,而《黑暗物質》係列作品和小說《記憶傳(chuan) 授人》改編成電影後更加暢銷,甚至蟬聯暢銷書(shu) 榜首,引發了成年讀者的閱讀熱情。

  進行影視化改編後的兒(er) 童文學,之所以能夠吸引成年人,是因為(wei) 在改編中會(hui) 加入對環境、倫(lun) 理等問題的思考以及當代人認同的價(jia) 值觀。比如,改編自童話《青蛙王子》的同名電影,女主人公不是公主而是一位普通女孩,夢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開一家餐廳,讓人看到了普通人奮鬥的意義(yi) 。而改編自兒(er) 童文學作品《凱斯賓王子》的電影,調整了佩文西家的四兄妹與(yu) 阿斯蘭(lan) 相遇的契機,改變了原著中呈現出的命定色彩。對原著細節的這一調整更加凸顯人的能動性,告訴人們(men) ,人才是解決(jue) 問題的關(guan) 鍵。電影所傳(chuan) 遞出的女性獨立自主意識等與(yu) 當下的社會(hui) 文化相吻合,因此被許多成年人欣然接受。

  在我國,近年來湧現的《西遊記之大聖歸來》《白蛇:緣起》《哪吒之魔童降世》等電影,均在傳(chuan) 統神話故事的基礎上將人們(men) 對自我身份認同、利他性倫(lun) 理選擇等觀念融入其中,這些話題同樣吸引了成年人的興(xing) 趣。許多人觀看完電影後,重新閱讀原著,從(cong) 而推動了經典原著的再傳(chuan) 播。

  總之,兒(er) 童文學就其本質而言是一種主動追求人類情感互濟、命運相關(guan) 的文學樣式。優(you) 秀的兒(er) 童文學作品,不僅(jin) 創意和想象力豐(feng) 富,還蘊含一定的價(jia) 值觀和哲學思想,能夠讓人在閱讀中感受到一種獨特的藝術魅力,因此不僅(jin) 適合兒(er) 童閱讀,也會(hui) 受到成年人的喜愛和追捧。

  《光明日報》(2023年09月06日 13版)

(責編:常邦麗)

版權聲明:凡注明“來源:新利平台”或“新利平台文”的所有作品,版權歸高原(北京)文化傳(chuan) 播有限公司。任何媒體(ti) 轉載、摘編、引用,須注明來源新利平台和署著作者名,否則將追究相關(guan) 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