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春桃這本書(shu) 寫(xie) 的是自己的公公陳萬(wan) 舉(ju) ——清末名醫巢渭芳的再傳(chuan) 弟子、針灸大師承淡安的門生。

　　為(wei) 學中醫，陳萬(wan) 舉(ju) 先後師從(cong) 朱複初、宋立人兩(liang) 位師傅。春桃在書(shu) 中反複提到，從(cong) 事中醫不僅(jin) 僅(jin) 需要掌握淵博的中醫知識，許多時候還要有相當的悟性。陳萬(wan) 舉(ju) 從(cong) 兩(liang) 位師傅身上發現不一樣的地方：“朱複初是經方派，開出的是些‘死方子’，而宋立人則是時方派的高手，方子很活，即便是簡單的感冒，天熱有天熱的方子，天涼有天涼的方子，不同情況的病人在用藥和劑量上也都會(hui) 有所不同。”

　　陳萬(wan) 舉(ju) 步入中醫行列，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即深受範仲淹“不為(wei) 良相，便為(wei) 良醫”的影響。1938年，陳萬(wan) 舉(ju) 開始坐堂行醫。行醫76載，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闡釋了“良醫”二字的厚重內(nei) 涵。

　　陳萬(wan) 舉(ju) 的“良醫”首先表現在“藝精”二字。中醫傳(chuan) 統的師傅帶徒製，並沒有阻礙陳萬(wan) 舉(ju) 的“博采眾(zhong) 長”。他將針灸與(yu) 中藥治療融為(wei) 一體(ti) ，並經過數十年的行醫經曆，總結出寶貴的診斷方案。除了一般的頭痛發熱、腹泄脹氣等，霍亂(luan) 、破傷(shang) 風、非典、癌症、糖尿病、不孕、抑鬱症、啞巴等疑難雜症，陳萬(wan) 舉(ju) 也都有所建樹，且病例均有據可考。

　　陳萬(wan) 舉(ju) 的“良醫”還充分表現在“仁心”。按理說，陳萬(wan) 舉(ju) 醫術高明，救治病人多，憑他那妙手回春的聲譽，生活條件優(you) 越乃理所當然。事實卻並非如此，因為(wei) 擔心病人找不到他，他甚至拒絕了子女讓他搬往新房的請求。有一次，他發現一位肝癌病人沒有按期複診，於(yu) 是不顧耄耋之年行動不便，一路找過去，貼錢給人治療。有時他不僅(jin) 免費行醫，甚至還把病人安頓到家裏倒貼生活費給人看病。用春桃的話說，陳萬(wan) 舉(ju) 看病“包吃包住留在家裏觀察，看病成癡。他三天不為(wei) 人看病，自己就得有病”。陳萬(wan) 舉(ju) 活了96歲，一生不爭(zheng) 不搶，不卑不亢，不喜不怒，無疾而終，“走的那天還在給人看病”。

　　雖然陳萬(wan) 舉(ju) 畢生是中醫的忠實踐行者，但他對被人們(men) 傳(chuan) 得神乎其神的晚清太醫給深居後宮貴妃懸絲(si) 診脈的“美談”並不相信，認為(wei) 太醫之所以能夠準確判斷病情，應該是此前通過種種渠道已對後宮貴妃病情了解十之八九。所謂懸絲(si) 診脈，純粹是裝給後宮貴妃等人看的，以免落得個(ge) 不重視的罪名。

　　百年前，中醫曾遭遇到史無前例的質疑。特別是清末民初，質疑者中包括諸多文化名人。在西醫如潮水般湧進國門的同時，正是無數像陳萬(wan) 舉(ju) 這樣紮根基層的中醫，默默耕耘，通過大量成功案例捍衛了中醫的地位。陳萬(wan) 舉(ju) 收獲的那些讚譽，是他大半個(ge) 世紀成功醫治數十萬(wan) 病人，一點點口碑積攢起來的。

　　對於(yu) 中醫存在的一些問題，陳萬(wan) 舉(ju) 並不回避。比如近年來部分中藥療效確實有衰減跡象，陳萬(wan) 舉(ju) 通過深入研究後發現，原因是多方麵的。首先是過去的那些“中藥都是野生的，現在這種不顧中草藥的產(chan) 地特點，又是違反季節地讓藥材瘋長，沒有經過相應的時間與(yu) 氣候，也就吸收不到日月的精華，隻會(hui) 給中草藥的藥性帶來破壞性的後果”。再就是一些藥商為(wei) 實現利潤的最大化，對藥材反複利用，不是經驗豐(feng) 富的專(zhuan) 家極難甄別。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某種意義(yi) 上，這本書(shu) 既是為(wei) 陳萬(wan) 舉(ju) 的中醫人生立傳(chuan) ，又是一部從(cong) 世俗視角觀察中醫深耕民間倔強發展的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