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疆生活30多年的種植戶老胡沒想到，“三麵環沙”的麥蓋提縣有一天雨水會(hui) 變多。這兩(liang) 年的春天，他發現這裏下了好幾場雨。在他家棉花地10多公裏外，是一天天擴寬、變綠的百萬(wan) 畝(mu) 防護林。

　　“10年來，麥蓋提縣域風沙天氣由原來的150餘(yu) 天縮減到50天以內(nei) ，年降水量由原來的56.5毫米增加到110毫米。”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麥蓋提縣防沙治沙中心主任、胡楊林場黨(dang) 支部書(shu) 記殷紅海，幹了近11年防風固沙工作。

　　他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自麥蓋提縣2012年秋啟動實施塔克拉瑪幹沙漠百萬(wan) 畝(mu) 防風固沙生態林建設工程以來，當地20萬(wan) 名民眾(zhong) 共同參與(yu) ，用10多年的時間造林46萬(wan) 畝(mu) ，定植新疆楊、文冠果、胡楊、梭梭等生態林木及蘋果、西梅等經濟林木2.6億(yi) 餘(yu) 株。

　　在和田地區墨玉縣，地處塔克拉瑪幹沙漠南緣的拉裏昆濕地也在經曆保護性開發建設。拉裏昆國家濕地公園安全員努爾麥麥提·薩伍提告訴記者，如今濕地水域麵積越來越大，動植物種類也越來越多。

　　圍繞著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一批批參與(yu) 者將防風固沙進行到底，由防護林、濕地等建起的生態屏障，正讓“沙進人退”成為(wei) 過去。新疆也逐步實現了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麵積“雙縮減”。更讓南疆人開心的是，沙裏生“金”的致富故事也正在發生，沙漠種植、沙漠養(yang) 殖、沙漠旅遊等立足沙漠光熱資源的特色沙產(chan) 業(ye) 正在大漠“落地生根”。

　　“要和沙漠爭(zheng) 地盤”

　　一年四季都在防護林裏待著的殷紅海見過風沙的殘酷。2005年，他被分配到麥蓋提縣克孜勒阿瓦提鄉(xiang) 工作不久，眼看小拱棚裏的西瓜已長出拳頭大小，但一場沙塵暴後，500畝(mu) 瓜田全被摧毀，“小拱棚膜、拱杆、西瓜苗都飛上了天，根本來不及抓”。

　　時任麥蓋提縣委書(shu) 記文福來後來接受媒體(ti) 采訪時說，植樹造林對於(yu) 一些地方而言更多的是環境美化問題，但對麥蓋提而言是攸關(guan) 存亡的大問題。“沙塵災害頻發，沙逼人走，沙進人退，嚴(yan) 重製約了當地經濟社會(hui) 的持續健康發展”。

　　“我們(men) 需要做點什麽(me) 了，要和沙漠爭(zheng) 地盤。”2012年，到殷紅海負責本鄉(xiang) 的植樹造林工作、參與(yu) 防風固沙生態建設工程後，困難逐漸顯現。“大家會(hui) 種樹，但沒有管護苗木的經驗。”今年9月7日，殷紅海望著眼前數十米高的新疆楊告訴記者，“最早種的樹，第一年種下去，第二年、第三年雖然發芽了但不生長，形成了‘僵苗’‘老頭苗’。”

　　查資料、請教專(zhuan) 家，原因最終被鎖定在沙地貧瘠、含堿量大等問題上。“還是要把科技手段拿出來，保證苗木所需的營養(yang) 成分。”殷紅海記得，當時縣林業(ye) 局、治沙辦的幹部及管護人員常年不回家，在苗木生長最弱的3萬(wan) 畝(mu) 林地上“做試驗”，試著給樹苗補充微量元素。如今，該萬(wan) 畝(mu) 防護林上各類苗木的總體(ti) 成活率已超過95%。

　　在塔克拉瑪幹沙漠，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且末縣人帕提古麗(li) ·亞(ya) 森也守護著10多萬(wan) 畝(mu) 的防護林。

　　她是該縣第一批防沙治沙女護林員。“給我的是一把鐮刀和一把鐵鍬，就在沙漠裏幹體(ti) 力活，然後開始割蘆葦、植樹。”帕提古麗(li) ·亞(ya) 森記得，2005年剛到該縣防風治沙工作站工作不到半年，自己就打起了“退堂鼓”，“我說我不行，我不幹了。我爸就說沒事，幹什麽(me) 工作都是前麵難”。最早人工鋪設管道時，隻能來回徒步，她會(hui) 發一會(hui) 兒(er) 牢騷“怎麽(me) 選擇這樣的工作”，但歇夠了又起來繼續幹。

　　這一幹就是18年，如今，該縣治沙造林12.5萬(wan) 畝(mu) ，一條長23公裏的綠色屏障守護著縣城生態。帕提古麗(li) ·亞(ya) 森說，防護林裏她最喜歡紅柳，“環境這麽(me) 惡劣，但是它開的花還是那麽(me) 美”。

　　以林養(yang) 林 “沙裏淘金”

　　實際上，受帕提古麗(li) ·亞(ya) 森喜愛的紅柳，也在讓南疆特色的沙產(chan) 業(ye) “活”起來。

　　同在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和田地區於(yu) 田縣把沙漠生態治理和發展沙產(chan) 業(ye) 結合起來。當地農(nong) 戶在紅柳根部接種肉蓯蓉（即大芸），這種被收入《神農(nong) 本草經》的中藥材，被稱為(wei) “沙漠人參”。

　　多年前到於(yu) 田縣實地調查的北京大學藥學院教授屠鵬飛曾在接受媒體(ti) 采訪時說，人工種植肉蓯蓉是解決(jue) 中藥肉蓯蓉資源短缺問題的最佳途徑。“更重要的是，這能夠帶動其寄主紅柳的種植，將沙漠發展成為(wei) 宜耕土地，進而帶動農(nong) 牧民脫貧致富。”

　　屠鵬飛的想法後來成為(wei) 現實。截至目前，於(yu) 田縣全縣種植肉蓯蓉麵積已達18萬(wan) 畝(mu) ，每畝(mu) 產(chan) 量185公斤。肉蓯蓉初加工產(chan) 品被銷售到全國各地，該縣先後成立了15家肉蓯蓉種植合作社，也帶動長期固定就業(ye) 和季節性務工人員上千人次。

　　殷紅海等防沙治沙的幹部也看中了這個(ge) “沙裏淘金”的辦法。2018年麥蓋提縣試種了4000畝(mu) 肉蓯蓉，第二年就產(chan) 生了經濟效益，後來開始大麵積種植，目前肉蓯蓉種植麵積達6.5萬(wan) 畝(mu) 。殷紅海介紹，截至目前，百萬(wan) 畝(mu) 生態林建設基地有梭梭林24萬(wan) 畝(mu) ，依托於(yu) 此，接種肉蓯蓉6.5萬(wan) 畝(mu) ，“今年一萬(wan) 畝(mu) 的肉蓯蓉采挖將產(chan) 生2000萬(wan) 元的效益”。

　　對於(yu) 未來以林養(yang) 林的致富路，殷紅海說，基地計劃引進肉蓯蓉深加工產(chan) 業(ye) 鏈，“進一步深度發展林下經濟，帶動周圍農(nong) 民致富”。

　　眼下，特色沙產(chan) 業(ye) 仍在廣闊的大漠一點點突圍。受益於(yu) 沙漠邊緣的濕地，努爾麥麥提·薩伍提承包過魚塘、開過農(nong) 家樂(le) ，從(cong) 2014年起，他在濕地公園上班，每月工資4500元。2020年，他在縣城買(mai) 了房，還把家裏的魚塘規模擴大了，他希望“未來的日子越過越好”。

　　參與(yu) 新疆大石峽水利樞紐工程建設的徐樹梅期待著該工程的完工，“保障阿克蘇地區生態用水、農(nong) 業(ye) 灌溉、防洪和發電”，讓當地農(nong) 民的核桃地“隨時喝飽水”。這個(ge) 在西北多個(ge) 項目地工作了20多年的重慶人，因常年風吹日曬，皮膚黝黑、粗糙。

　　2017年，習(xi) 慣了戈壁氣候的徐樹梅來到大石峽。她說，一生當中能夠參與(yu) 這樣的大型項目建設的機會(hui) 可能隻有這一次。據了解，新疆大石峽水利樞紐工程是國家172項節水供水重大水利工程之一，是阿克蘇地區產(chan) 業(ye) 轉型、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計劃於(yu) 2026年10月完工。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朱彩雲(yun) 王雪迎 耿學清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