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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2》:陳舊的複仇故事,進步的女性視角

發布時間:2024-03-15 11:31:00來源: 北京青年報

  ◎李寧

  電影《沙丘2》的結尾,男主角保羅如願以償(chang) 地完成複仇,不僅(jin) 手刃仇敵哈克南男爵,還以政治聯姻的方式掠走王座。麵對戀棧權力的愛人對自己的情感背叛,女主角契妮選擇離開,召喚沙蟲,踏上孤旅。整部影片以契妮悲傷(shang) 而決(jue) 絕的麵部特寫(xie) 結束。這是意味深長的一個(ge) 鏡頭——它預示著女性在未來的沙丘故事裏將扮演更為(wei) 重要的角色,也讓俗套又冗長的權力遊戲流露出了些許新意。

  升格的沙丘奇觀

  觀看電影《沙丘2》,是一個(ge) 既享受又煎熬的過程。

  享受在於(yu) ,它構建了無與(yu) 倫(lun) 比的視聽奇觀。在維倫(lun) 紐瓦的審美品位與(yu) 好萊塢頂級製作的加持下,“沙丘美學”足以讓其他的科幻電影黯然失色。厄拉科斯星球上的每一幀,都證明這是一部專(zhuan) 為(wei) 大銀幕而生的電影。

  在前作《沙丘》裏,維倫(lun) 紐瓦已經構築了一種“古典未來主義(yi) ”的影像風格:極簡主義(yi) 的構圖,追求未來世界的詩意與(yu) 崇高,又流露出莊重與(yu) 肅穆的古典美。對於(yu) BDO(巨大沉默物體(ti) )和宏大靜默全景的著迷,是維氏的標誌性影像。他又十分善於(yu) 表現人物與(yu) 環境的親(qin) 密互動,來營造一種沉浸式的氛圍感。

  《沙丘2》延續了這種沙丘美學。例如影片大量使用兩(liang) 極鏡頭——遠景與(yu) 特寫(xie) ,而較少采用中近景這類過渡鏡頭。這種景別語法讓影片少了許多戲劇動作,更加凸顯的是人物內(nei) 心與(yu) 外部環境的勾連。同時,影片在視聽奇觀上進一步升格。片中的戰爭(zheng) 動作場麵就拍出了多樣性:開場哈克南小分隊的獵殺行動鋪設了奇詭緊張的氛圍,中段弗雷曼敢死隊的突襲展現出人身與(yu) 機器的對峙,終場的決(jue) 戰營造了恢弘磅礴的氣勢,給人以應接不暇之感。此外,駕馭沙蟲的速度奇觀、角鬥場的集體(ti) 狂熱等段落都令人大感震撼。

  流媒體(ti) 時代,小屏幕觀影的盛行導致場麵奇觀退化、故事奇觀上揚。幾十年前,麵對電視對電影的挑戰時,電影理論家安德烈·巴讚曾直言,電影必須以奇觀本質加以防禦。而《沙丘2》這類極致的奇觀化影像的出現,可以說是今日電影藝術再次麵對危機的一種抵抗行為(wei) 。它證明了至少在當下,大銀幕觀影仍是無可替代的體(ti) 驗。

  依舊乏味的故事

  然而就故事層麵而言,《沙丘2》所講述的天選之子的複仇故事冗長而缺乏節製,總體(ti) 而言新意欠奉。

  弗蘭(lan) 克·赫伯特的《沙丘》原著共計多達6部,其中以保羅·厄崔迪為(wei) 故事主人公的是前兩(liang) 部——《沙丘》與(yu) 《沙丘:救世主》。電影《沙丘2》是基於(yu) 第一部的後半部分改編而來,以複仇與(yu) 造神為(wei) 故事主線。與(yu) 前作中落難故事的憂鬱悲劇色彩相比,《沙丘2》多了許多慷慨昂揚的情緒和宗教神秘的意味。

  平心而論,《沙丘2》在節奏把握上是有明顯進步的。影片穿插了多次規模不一的戰鬥段落,不斷調動觀眾(zhong) 的觀影情緒,使其沒有像前作那樣令人昏昏欲睡。但整體(ti) 來看,影片仍繼承了上一部的弱點:敘事敷衍匆忙,抒情漫無節製。創作者大費周章地為(wei) 保羅的成神之路進行鋪墊,同時夾雜了過多不必要的情感戲份和心理描畫,導致前半段節奏較為(wei) 拖遝,最後複仇的高潮段落顯得十分倉(cang) 促。

  同《沙丘》一樣,《沙丘2》在改編過程中不停地為(wei) 原著中複雜的政治鬥爭(zheng) 做減法。兩(liang) 部電影留下了粗疏的故事線條,省略了原著中更為(wei) 繁複縝密的權謀情節。主要原因在於(yu) ,維倫(lun) 紐瓦本就誌不在此。他在意的是渲染人物情緒,而非編織複雜故事。由此導致了一個(ge) 後果:薄弱的劇情難以支撐起磅礴的影像。

  例如,上一部電影裏,實力強大的厄崔迪家族在並不高明的陰謀之下快速崩潰。《沙丘2》中,皇帝與(yu) 哈克南家族的勢力在保羅一行的突襲下摧枯拉朽般覆滅。如此迅速而缺乏周折的勝利與(yu) 潰敗,令人感覺合理性不足。與(yu) 原著相比,複雜的權遊變成了天真的兒(er) 戲,史詩故事走向了形式主義(yi) 與(yu) 唯美主義(yi) ,不免給人一種外強中幹的感覺。

  被凝視的救世主

  不過,盡管《沙丘2》的故事相對原著大為(wei) 簡化、流於(yu) 俗套,但仍然在新的社會(hui) 文化語境下拍出了一些新意。

  《沙丘》原著本質上是一出披著科幻外衣的中世紀政治權鬥,其中夾雜著教權與(yu) 王權的博弈。問世於(yu) 20世紀60年代,又使得原著帶有清晰的全球解殖運動背景與(yu) “冷戰”意識形態。可以說,《沙丘》是一部混雜了曆史、當下與(yu) 未來的奇異作品。

  電影《沙丘2》的一個(ge) 突出之處,在於(yu) 將原著的複雜故事進一步抽象化和寓言化。例如,影片借助通過哈克南的暴政與(yu) 保羅的成神,展現出了兩(liang) 種不同的獨裁形式:政治獨裁與(yu) 精神獨裁。前者依賴的是人身控製,後者依賴的是心靈控製。影片中有兩(liang) 幕集體(ti) 狂熱的畫麵:一處是哈克南男爵在角鬥場最高處俯視激奮的群眾(zhong) ,一處是保羅穿越人潮後在廟宇中央鼓動周圍狂熱的信徒。通過這種形式化、象征化的畫麵對比,影片將一出政治鬥爭(zheng) 構建為(wei) 更具普遍性的政治寓言。

  許多觀眾(zhong) 認為(wei) 《沙丘2》裏充斥著令人生厭的男性權力欲,主要表現在保羅為(wei) 了權力而犧牲愛情,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這當然是對保羅這一悲劇英雄的一大誤解。了解過原著便應該清楚,走向權力巔峰隻是保羅命運悲劇中無法逃遁的一環。如果按照維倫(lun) 紐瓦的三部曲設想,第三部電影應該改編自原著的第二部《沙丘:救世主》。那麽(me) 在接下來的故事裏,保羅將在神性與(yu) 人性間掙紮,於(yu) 救世使命與(yu) 自由意誌間纏鬥,最終通過自我毀滅的方式將自己逐下神壇,以求宇宙秩序的和諧永定。

  當然,需要看到的是,《沙丘2》雖然借保羅反抗哈克南家族來反思殖民主義(yi) 與(yu) 種族壓迫,但根本上沒有擺脫一種白人男性的救世主幻想。這類東(dong) 方主義(yi) 的敘事,早已在《阿拉伯的勞倫(lun) 斯》《阿凡達》等形形色色的文本裏不斷得到重複。

  進步的女性視角

  然而進一步對比,就會(hui) 發現《沙丘2》中的救世主敘事有別於(yu) 原著,也不同於(yu) 以往。這種區別主要來自於(yu) 影片對於(yu) 女主角契妮的全新塑造。原著中的契妮,是一位充滿依附性、甘願犧牲自我的女性。當保羅提出通過迎娶伊勒琅公主的方式繼承王位後,小說中的契妮竟極其卑微地詢問保羅是否需要自己離開?在得到保羅的承諾後,她選擇繼續留在他身邊,做一位有實無名的愛人。但在影片中,契妮以痛苦而失望的目光作為(wei) 回應,並最終選擇決(jue) 然離去。

  縱觀全片,契妮被塑造為(wei) 一位與(yu) 原著大異其趣的獨立女性。她既熱烈地回應保羅的愛意,也清醒地注視著他的成神之路。她堅信推翻殖民統治要依賴自我的力量,因而會(hui) 為(wei) 保羅成功馴服沙蟲成為(wei) 自己族群的一分子而歡呼雀躍。但她始終對那套救世主神話存疑,以至於(yu) 與(yu) 保羅的母親(qin) 傑西卡夫人發生激烈爭(zheng) 執。在傑西卡夫人化身聖母、保羅走上神壇的諸多段落中,她都是理性的旁觀者與(yu) 懷疑者。

  在我看來,這才是《沙丘2》最有趣的地方:它將傳(chuan) 統的反殖民故事與(yu) 當下的身份政治熱潮相疊合,將救世主形象的塑造置於(yu) 女性的目光凝視之下,進而去反思這類男性英雄神話。當然,這種女性的凝視究竟是一種對於(yu) 西方/男性中心主義(yi) 的徹底拆解,還是僅(jin) 僅(jin) 對於(yu) 此類西方經典主旋律故事的偽(wei) 裝與(yu) 修補,還有待到下一部“沙丘”故事中去進一步檢閱。(來源:北京青年報)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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