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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陳宇揭秘《滿江紅》:張藝謀對創作沒限製 下部戲已在構思中

發布時間:2023-02-03 11:05:00來源: 新京報

  《滿江紅》原創劇本作者兼編劇陳宇講述創作劇本的方法論,以及創作背後的故事

  張藝謀對創作沒限製 下部戲已在構思中

  繼去年的《狙擊手》之後,張藝謀導演攜作品《滿江紅》再次闖入春節檔,並拿下今年春節檔票房冠軍(jun) 。截至2月1日,影片上映11天,票房已經收獲35億(yi) 元,為(wei) 目前張藝謀票房最高的電影。

  從(cong) 劇本創作時間上來說,《滿江紅》是編劇陳宇和張藝謀導演的第二次合作。在他們(men) 第一次合作《堅如磐石》(暫未上映)之後,陳宇開始創作《滿江紅》劇本,但為(wei) 紀念抗美援朝70周年先拍了《狙擊手》,《滿江紅》項目就往後推了。

  陳宇回憶,之前和張藝謀的幾次合作,每次起片名都很頭疼,“《狙擊手》片名換了幾十個(ge) ”,但這次特別明確,一開始就定下來叫《滿江紅》,很合理,也很自洽。這部由“一個(ge) 宅子”生發出來的故事,給予陳宇創作上的極大自由。他先是想到,一群小人物來到宅子裏,幹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卻沒想著活著出去。之後,他聯想到了這首膾炙人口的詞《滿江紅》,這也成為(wei) 整部影片的華彩之處。

  《滿江紅》依然是陳宇喜歡的硬核敘事,遵循一種極致的“三一律”敘事結構。在陳宇看來,《滿江紅》的信息量是一般電影的2-3倍,節奏非常快,還有層層反轉。並且影片結合了懸疑和喜劇兩(liang) 種元素,需要做到精準的控製。陳宇說,“作為(wei) 一部主流商業(ye) 大片來說,它是具有某種實驗性的。”

  《滿江紅》這首詞,是整部戲的魂

  合作《狙擊手》時,張藝謀導演甩給陳宇幾個(ge) 關(guan) 鍵詞:抗美援朝、喚起觀眾(zhong) 強烈情感、避免宏大敘事。這次合作《滿江紅》,就給了一個(ge) 關(guan) 鍵詞——一座宅子。這座宅子位於(yu) 山西太原的一個(ge) 古城裏,宅子已經放置了兩(liang) 年。至於(yu) 要在這座宅子裏講什麽(me) 故事,陳宇表示,“沒有限製”。

  2019年,陳宇去太原看了宅子。腦海裏基本就設定了大概的情境:一幫人進了這座宅子,鬧了一番事兒(er) ,他們(men) 準備在這裏幹一番大事,並且壓根兒(er) 就沒打算離開這個(ge) 地方。陳宇覺得,這樣的情境挺來勁的,符合自己和張藝謀導演對於(yu) 高情節、故事很絕的基本需求。這個(ge) 故事可以是現代的,過去的,或者任何時代的一群人,但是陳宇希望這群人最後能到達一定格局高度,而不是玩一些小格局的鬥鬥智就完事了,它要具有某種主流價(jia) 值觀的呈現。陳宇就在想,有沒有可以依托和附加的一個(ge) 載體(ti) 。

  陳宇最開始設定的情境是,一幫人來到一座宅子,想搞一個(ge) 事兒(er) 。一般來說這跟生死有關(guan) ,那就想到了刺殺。但是,刺殺這個(ge) 事兒(er) 太多了,這次的刺殺動機能不能是為(wei) 了一個(ge) 不太一樣的東(dong) 西?他當時的基礎想法就是,這群人為(wei) 了一句話,或者一首歌、一首詩,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很自然的,《滿江紅》這首詞就出來了。

  在陳宇看來,《滿江紅》這首詞是中國人文化基因裏的東(dong) 西,一個(ge) 孩子會(hui) 背的第一首詞可能就是它,它自然就成為(wei) 承擔這個(ge) 故事高概念、大格局的東(dong) 西,一切就通順了:一幫人來到一座宅子裏,沒有打算出去,就是為(wei) 了讓大家知道這首詞——怒發衝(chong) 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yu) 土,八千裏路雲(yun) 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lan) 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cong) 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陳宇以一種傳(chuan) 奇的方式來解釋一首詞是怎麽(me) 來的,從(cong) 主題角度試圖回答,為(wei) 什麽(me) 這首詞能夠膾炙人口,傳(chuan) 唱在中國人的血脈之中,那麽(me) 它的格局就上去了。

  電影中《滿江紅》這首詞是整部電影的靈魂,陳宇說,作為(wei) 一部類型片,要對觀眾(zhong) 心理有一種精準的控製。從(cong) 易烊千璽飾演的孫均挾持秦檜傳(chuan) 軍(jun) 令命令全體(ti) 複誦嶽飛寫(xie) 的《滿江紅》開始,大家一直傳(chuan) 下去,那種千軍(jun) 萬(wan) 馬、山呼海嘯的聲音,觀眾(zhong) 不隻是感動,還有極致的驚訝、震驚,各種複雜的情緒作用在一起,有一種猝不及防的巨大力量,再加上這首詞本身具有的感人情懷,以及對赴死的這群小人物的悲憫,陳宇知道,觀眾(zhong) 看到這裏一定會(hui) 流淚的。

  有觀眾(zhong) 評價(jia) :影片《滿江紅》是頂級的主旋律。陳宇不太認同這個(ge) 說法,他更喜歡把它叫做新主流商業(ye) 電影。這次的《滿江紅》是根植於(yu) 普通大眾(zhong) 的主流價(jia) 值觀。本身這首詞,就是總結和評判,不是口號,“三十功名塵與(yu) 土,八千裏路雲(yun) 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這是個(ge) 人情懷和家國情懷的結合。

  虛構的草根小人物做了件大事

  電影的故事不是正史,是以南宋紹興(xing) 年間,嶽飛死後四年為(wei) 故事背景,這段曆史當然要花很多功夫去考究,但陳宇不想呈現一段真實曆史的過程,他想生發出一種想象。他把它定位為(wei) 一種傳(chuan) 奇,這段傳(chuan) 奇是有錨點的,這些錨點讓它穩固,它並不是一個(ge) 虛無縹緲的形象,同時又給予了空間去表達戲劇性的故事和主題。

  在開拍之前,陳宇還找了北大的宋史專(zhuan) 家趙冬梅作為(wei) 曆史顧問,對劇本做了修整,有著相對嚴(yan) 謹的考據。但陳宇也表示,這畢竟是電影故事,“有些時候,我們(men) 知道這是一個(ge) 原創的傳(chuan) 奇故事,我們(men) 想通過這樣一場俠(xia) 肝義(yi) 膽、懲奸除惡的秘密行動,去勾起大家內(nei) 心中的家國情懷,在宏大背景的基礎上創作。比如,片中有首詞:‘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出自宋末詞人蔣捷的《一剪梅·舟過吳江》,其實這首詞是在影片故事背景之後才寫(xie) 的。但這首詞表達了一種情緒,渲染一種氣氛,這種氣氛,就是喪(sang) 失家國的那種漂泊感中,對美好幸福生活向往的一種象征,這個(ge) 櫻桃是這種象征,後來大家商量決(jue) 定留了下來。”

  片中,除了秦檜以外,張大、孫均、何立、武義(yi) 淳、丁三旺、劉喜等人物全是虛構的,這些人名,陳宇想突出他們(men) 的草根屬性,比如張大這個(ge) 名字,一聽就是普通人,不是特別引人注目,但就是這些草根,最後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陳宇說,在古代,除了那些官宦之家或者名門望族,一般人的名字都像“張大”這樣極為(wei) 普通。片中,演員張弛飾演孫均身邊的一個(ge) 護衛陳亮,就是用的陳宇弟弟現實中的名字,他覺得這樣的普通名字比較契合那個(ge) 時代的感覺。

  張藝謀曾嚐試一鏡到底拍攝方案

  最初,陳宇去山西太原看宅子的時候,張藝謀導演提出,想用一個(ge) 鏡頭拍下來,不能切,同時保持商業(ye) 片的情節節奏。影史上也有不少類似嚐試,《俄羅斯方舟》是一鏡到底,但它不是商業(ye) 片,節奏比較慢,《1917》也用了一鏡到底,但它中間是有剪接的。這就需要陳宇去做戲劇性的一鏡到底的劇本設計。

  陳宇去看宅子之前,已經拿到宅子的圖紙和模型,他去了之後主要是測時間,從(cong) 門走到秦檜的屋要多長時間,從(cong) 夾道走到那兒(er) 有多長時間,慢慢地把整個(ge) 空間結構都測出來,精確到多少秒,中間不能空,路上要說什麽(me) ,還要有劇情反轉,難度非常高。

  這是被逼出來的一個(ge) 非常緊湊的文本,裏麵的空間太重要了。在這種要求下,劇本實際上是完全符合一鏡到底的拍攝方法的。陳宇回憶,當時張藝謀導演構想,先把整個(ge) 劇組拉過去,先排練7天,每天演一遍,然後再調整每個(ge) 部門的情況,開始排練10遍,拍7條,最後大家收工回家。

  對於(yu) 這種極致的拍攝方式,當時整個(ge) 劇組都很興(xing) 奮,演員也做了很多準備,但從(cong) 藝術表現上,如果一鏡到底的話,基本就很難拍到演員的近景,而從(cong) 技術上來講,如果需要調整,因為(wei) 隻有一條,就沒法剪了。綜合各方麵的因素,最後隻能放棄一鏡到底。

  但劇本本身的強情節節奏,飽滿的信息量,不停地反轉,為(wei) 商業(ye) 類型片提供了一個(ge) 極致的文本。陳宇是重度懸疑小說和懸疑電影愛好者,對於(yu) 懸疑類型比較熟悉,構建一個(ge) 輕巧的迷局,設計層層的反轉,對他來講是技術上的問題,並不是太難。

  在他看來,一個(ge) 商業(ye) 大片的文本工作,可以分成三塊。第一塊是原創和策劃工作。你要選擇一個(ge) 怎樣的故事,從(cong) 什麽(me) 高度去講述。他經常舉(ju) 一個(ge) 例子,你是選擇蘇東(dong) 坡還是李白?如果選擇了李白,你想講李白的什麽(me) ?從(cong) 他當官的角度,還是他的個(ge) 人生活,抑或他的詩歌創作,甚至是武俠(xia) 部分。你從(cong) 哪個(ge) 角度講,想到達怎麽(me) 樣的格局,這些工作他稱之為(wei) 策劃和原創部分。他覺得這是目前電影工業(ye) 體(ti) 係中比較薄弱的環節,有時候是製片人、導演、編劇,或者演員提出來的。其實這是整個(ge) 項目中最重要的基礎。陳宇平時作為(wei) 學者,對曆史、哲學、社會(hui) 心理學都感興(xing) 趣,又具備故事原創的能力,所以這部分花了比較多的時間。

  第二塊才是作為(wei) 一個(ge) 編劇,把文本都設計好了,寫(xie) 出來,這是編劇的技術活。在陳宇看來,原創劇本和編劇是兩(liang) 件事,把故事完整地寫(xie) 出來,結構準確,人物鮮明,實際上這是第二塊工作。

  第三塊工作是作為(wei) 一個(ge) 商業(ye) 大片,在劇作和文本上應該具備高度的工藝性,要結合後端進入的各個(ge) 要素進行修整打磨。比如,沈騰和易烊千璽兩(liang) 位演員確定了,要結合兩(liang) 位演員的特點,進行文本上的調整。陳宇原來的劇本具有古希臘悲劇色彩,但要考慮春節檔的檔期,就要加入一些喜劇元素。

  頭部的策劃和原創工作,以及合尾部分的打磨,陳宇覺得這個(ge) 過程是比較難的,花的時間比較長。反而中間部分,他有一套創作方法論,處理時就沒有那麽(me) 頭疼。

  片中懸疑和喜劇兩(liang) 種類型不是並行的高度

  懸疑和喜劇這兩(liang) 種類型,放在一部電影中其實是有點相互衝(chong) 突的。並且,片中有沈騰、嶽雲(yun) 鵬等喜劇標簽特別強的演員,如何平衡這兩(liang) 種類型元素,讓觀眾(zhong) 不出戲?在陳宇看來,《滿江紅》就是一部懸疑片,在創作文本時,他牢牢把握住這個(ge) 類型基礎,再加入一些喜劇要素,“片中懸疑和喜劇兩(liang) 種類型不是並行的高度”。

  作為(wei) 懸疑類型,陳宇要滿足觀眾(zhong) 對於(yu) 這一類型的基本期待,讓觀眾(zhong) 看到懸念、反轉、燒腦,生死攸關(guan) 的緊張節拍,這些都是最基礎的保障,而喜劇部分是加多少算多少,使觀眾(zhong) 在觀影過程中的情感更加豐(feng) 富,更具備觀賞性。

  作為(wei) 編劇,陳宇在整個(ge) 創作過程中會(hui) 時刻保持對觀眾(zhong) 情緒的精準控製,該笑的時候就笑,該哭的時候就哭,不能把觀眾(zhong) 看電影時候的情緒搞模糊,讓觀眾(zhong) 該是一種什麽(me) 心理感受,就是什麽(me) 心理感受。

  開始寫(xie) 劇本時,陳宇腦海裏大概會(hui) 有一些人物。有了完整劇本,確定好演員之後,他再回頭對劇本裏的角色進行調整。陳宇在片中設置了一個(ge) “雙雄會(hui) ”的故事模型,沈騰飾演的張大和易烊千璽飾演的孫均,都是心理力量很強大的人,他們(men) 的衝(chong) 突、合作關(guan) 係一直發生著變化,推動到影片高潮。陳宇希望這組人物關(guan) 係能更有機,聯係更為(wei) 緊密,就增加了一個(ge) 親(qin) 戚關(guan) 係的維度,後來想做一種反差和喜劇,幹脆讓孫均的身份是張大的三舅,除了在刺殺事件中建立的關(guan) 係外,還有一條來自人物前史的關(guan) 係,兩(liang) 者交織在一起,更複雜,也更好看。

  在表演上,張藝謀導演給予演員很大空間,以方便他們(men) 能夠進行一些突破性的創作。用陳宇的話說,導演在片場不是鼓勵,而是“激發”演員們(men) 現場發揮,因為(wei) 喜劇部分非常依靠演員現場表演。比如,有一場戲,沈騰、易烊千璽、嶽雲(yun) 鵬三人拿到密信,大家開始搶,搶到跟前,卻又都推托著不看。給到嶽雲(yun) 鵬,鏡頭一轉,沈騰已經跑到屏風外頭去了,特別生動。從(cong) 文本角度,劇本提供了一個(ge) 喜劇情境基礎,剩下的喜劇部分就需要演員去填充。

  陳宇說,張藝謀導演一直在強調,演員不一定百分百按照台詞來,把事情講清楚就行,希望能發揮他們(men) 現場的表演能力,玩出花活來。至於(yu) 喜劇的尺度和表演分寸,張藝謀導演自然有著精準的控製。這部戲是張藝謀導演近些年在片場拍戲最歡樂(le) 的一次,陳宇也證實,片場經常爆發出歡樂(le) 的笑聲。

  正在創作張藝謀的下一部影片

  《滿江紅》取景的那座山西太原的宅子,如今已經成為(wei) 一個(ge) 景點,據說還要做成沉浸式劇本殺,觀眾(zhong) 可以代入到故事裏的每個(ge) 角色,去搜集線索,體(ti) 驗推理懸疑的過程。

  陳宇之前也體(ti) 驗過類似劇本殺的項目。這幾年,他觀察到一個(ge) 有點可悲的現象,似乎一些電影中的故事設計得沒有那麽(me) 吸引人,似乎故事不是那麽(me) 重要,反而劇本殺成了一個(ge) 重邏輯推理、故事精巧的代表。但對陳宇來說,如果沒有一個(ge) 優(you) 秀的故事,他是不會(hui) 滿足的。

  除了編劇工作,陳宇還有一個(ge) 身份是北大藝術學院教授,平時也會(hui) 給學生上課。去年春節檔的《狙擊手》上映後,他開學第一堂課,給研究生布置的作業(ye) 是分析《狙擊手》的敘事結構,但隻準說不好的地方,以及怎麽(me) 樣能做得更好。

  陳宇覺得,電影創作的真正力量,還在於(yu) 工業(ye) 體(ti) 係中後一輩的創作能力。今年春節後,他想籌備一個(ge) “未名作者聯盟”,團結一些優(you) 秀的年輕創作者,形成一個(ge) 沙龍一樣的組織,大家定期進行交流,包括信息的交流、創作方法的討論、項目的互助等,給予他們(men) 一些幫助,同時為(wei) 行業(ye) 的原創工作做出一些努力。

  陳宇之前作為(wei) 導演曾執導過黃渤主演的電影《蛋炒飯》(2011年),作為(wei) 編劇更是創作了很多優(you) 秀影視作品,他沒有把自己界定為(wei) 編劇或導演,而是“一個(ge) 創造原創故事和有效講故事的人”,目前相對比較執著於(yu) 類型片創作。

  除了自己作為(wei) 導演、編劇進行的創作之外,陳宇還希望能跟上張藝謀導演的創作熱情。《滿江紅》之後,陳宇和張藝謀導演的下一個(ge) 電影項目也已經在創作過程中。跟之前的項目一樣,張藝謀還是給出幾個(ge) 關(guan) 鍵詞,給陳宇充分的創作自由。“說實話,這次比較難。我覺得《滿江紅》已經將各種招都使出來了,導演的眼光和要求也越來越高,我要跟上導演的步伐”。陳宇還要繼續挑戰創作。

  新京報記者 滕朝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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