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兒童文學中的兔子
許多動物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具有截然不同的文化內(nei) 涵,但兔子在很多文化中都是與(yu) 繁榮、富足和繁育聯係在一起。在中國古代傳(chuan) 說中,與(yu) 嫦娥居住在月亮之上的玉兔,引人無限遐想。數個(ge) 世紀以來,複活節兔子的故事在西方國家廣為(wei) 流傳(chuan) 。
很多兒(er) 童文學中都刻畫了兔子形象,如艾莉森·烏(wu) 特利(Alison Uttley)的“小灰兔”(Little Grey Rabbit)係列、艾薇·華萊士(Ivy Wallace)的“普基”(Pookie)故事、理查德·亞(ya) 當斯的《兔子共和國》(Watership Down),等等。除此之外,霍華德·加裏斯(Howard R Garis)創作了《長耳朵叔叔》(The Uncle Wiggily Longears)的故事,主角是一隻拄著拐杖的老兔子;瑪傑麗(li) ·威廉斯·比安科(Margery Williams Bianco)的作品《絨毛兔》(The Velveteen Rabbit)的主角是仿真玩具兔子。沃爾特·迪斯尼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兔子故事的先驅——米老鼠最初的名字是幸運兔奧斯瓦爾德。貼近兒(er) 童、憨態可掬的兔子形象,受到了讀者的普遍歡迎,其背後所包含的豐(feng) 富文化意蘊,同樣能夠引發人們(men) 對童年本質的思考。
兔子形象與(yu) 兒(er) 童之間有著千絲(si) 萬(wan) 縷的聯係。《愛麗(li) 絲(si) 漫遊奇境記》裏穿著馬甲、帶著懷表、觸發了愛麗(li) 絲(si) 仙境之旅的白兔(White Rabbit),也成了最為(wei) 經典的兒(er) 童文學形象之一。也正是在白兔的引導下,愛麗(li) 絲(si) 穿過兔子窩,進入奇境世界,走進新的篇章。愛麗(li) 絲(si) 在奇境中追趕白兔,象征著她對知識的探索。每當愛麗(li) 絲(si) 陷入絕境時,白兔都會(hui) 出現,幫助愛麗(li) 絲(si) 繼續探索下去。小說中另一個(ge) 重要的角色三月兔(March Hare)的名字來自英國習(xi) 語“像三月的兔子一樣瘋狂”(as mad as March hare),瘋狂的背後帶有幾分哲人氣質,在夢幻茶會(hui) 上三月兔成了愛麗(li) 絲(si) 的朋友。另一個(ge) 著名的兔子形象是由畢翠克絲(si) ·波特創作的彼得兔(Peter Rabbit)。彼得兔首次出現在1901年出版的《彼得兔的故事》中,一經推出便大受歡迎。1904年,波特又創作了續集《小兔本傑明的故事》《弗洛普西家小兔的故事》和《狐狸托德的故事》等,逐漸構建起了一個(ge) 完整的彼得兔家族的故事世界。“愛麗(li) 絲(si) ”係列和畢翠克絲(si) ·波特的童話故事都迎合了一種特殊的童年觀念,這種觀念可能或多或少與(yu) 真實的兔子有很大關(guan) 係。在看到白兔的那一刻,愛麗(li) 絲(si) 的好奇心便被激發了出來,彼得的反抗意識和冒險意識等同樣迎合了小讀者的好奇心理。不僅(jin) 如此,兩(liang) 部作品中對兔子形象的塑造,揭示了兔子在英國文化中的多種存在方式:既被當作食物,也被刻畫為(wei) 馴養(yang) 動物,或是被擬人化呈現當作兒(er) 童對待。
兔子故事也激發了人們(men) 的想象力量。瑪傑麗(li) ·威廉斯·比安科創作的《絨毛兔》講述了一隻絨布小兔夢想變成真兔子的故事。小男孩收到的聖誕禮物是一隻絨布兔子,而這隻絨布兔子從(cong) 富有智慧的舊玩具那裏得知,如果小孩兒(er) 特別愛自己,玩具兔子就能變成真兔子。因為(wei) 小男孩一直和絨布兔子一起玩耍,隨著時間的推移,絨布兔子的衣服變髒了,裏麵的填充材料也露了出來,但絨布兔子毫不在意。後來,小男孩兒(er) 感染了猩紅熱,醫生要求把絨布小兔和其他受到病菌感染的玩具一起燒掉。絨布小兔躺在垃圾堆上瑟瑟發抖,流下了一滴真正的眼淚,神奇的是,在眼淚灑落的地方長出一朵花,花中的仙子把絨布小兔變成了一隻真正的兔子。作者比安科反對給為(wei) 年輕人創作的作品做出清晰的界定,更傾(qing) 向於(yu) 用麵向各個(ge) 年齡段的“想象性文學”這一更寬泛的概念來指代它們(men) ,因此在比安科看來,《絨布小兔》不僅(jin) 是一本兒(er) 童讀物,還通過現實與(yu) 虛幻的交織,激發不同年齡段的讀者共同展開想象和思考。正如《絨毛兔》的副標題為(wei) “玩具如何獲得生命(How Toys Become Real)”,書(shu) 中的哲學思想反映了比安科對於(yu) 現實與(yu) 想象之關(guan) 係的持久興(xing) 趣。事實上,兒(er) 童的思想比人們(men) 想象得更有邏輯,他們(men) 與(yu) 成人的差異並不影響他們(men) 的判斷。孩子們(men) 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心愛玩具的生命是想象的,但是想象力使事物變得真實。作者希望借助小說給予想象力一份保留地,無疑也在證明,所有的幻想文學都代表了童年的延續和對童年已逝的懷念。
兒(er) 童文學也經常借助兔子形象來書(shu) 寫(xie) 社會(hui) 問題。例如羅伯特·勞森(Robert Lawson)的《兔子坡》(Rabbit Hill)故事發生在美國康州。有座大房子一直處於(yu) 閑置狀態,花園疏於(yu) 打理,附近的動物們(men) 失去了食物來源,生活淒慘。山坡上的動物們(men) 都興(xing) 奮地等待著新人家的到來,並思索著生活會(hui) 發生怎樣的變化。故事創作於(yu) 二戰結束之際,種族融合以及支援飽經戰火蹂躪的歐洲國家是當時人們(men) 的普遍願望。但是因各種原因,懷疑、恐懼和憎惡主導很多美國人的生活,集中表現在年長的兔子亞(ya) 拿尼亞(ya) 叔叔(Uncle Ananias)身上。當小兔子喬(qiao) 治(Georgie)受傷(shang) 並被新人家拎進房子後,亞(ya) 拿尼亞(ya) 叔叔帶領家人和朋友一起複仇,房子和花園飽受摧殘。不久之後,喬(qiao) 治痊愈並被送了回來。喬(qiao) 治告訴家人,新人家並沒有傷(shang) 害他們(men) 的意圖,而且開辟出新領域,讓他們(men) 始終能找到生存所需的食物和飲水。類似的故事還有理查德·亞(ya) 當斯創作的小說《兔子共和國》,書(shu) 中榛子兔(Hazel)和他的兄弟小多子(Fiver)尋找新家園的故事無疑是對人類社會(hui) 的映射。
在《人鼠之間》(Of Mice and Men)中的兔子,則代表著主人公對未來的希望:買(mai) 一小塊土地,過上富足、平靜的生活。主人公喬(qiao) 治與(yu) 萊尼夢想著擁有屬於(yu) 自己的土地,過上安定的生活,而兔子是這一夢想的特征。因此,兔子代表了經濟自由以及他們(men) 共同過上更美好生活的願望,也代表著家與(yu) 安全、和平與(yu) 愛。但兔子也代表著實現這一願望的困難。它們(men) 的移動迅速,能躲開富有經驗的獵人。養(yang) 一窩兔子也僅(jin) 僅(jin) 是個(ge) 夢想,是一個(ge) 帶著悲劇色彩、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在現實世界,兔子的象征意義(yi) 通常是相當積極的。兔子通常具有智慧和超凡的直覺。在許多文化中,兔子象征著成功、繁榮和生命力,向人們(men) 展示出力量、勇氣和富足的信念。
兔子的故事同樣引導讀者對人與(yu) 動物關(guan) 係再審視。兒(er) 童文學經常以動物形象為(wei) 主角,究其原因,是因為(wei) 人們(men) 認為(wei) 動物與(yu) 兒(er) 童更為(wei) 接近或親(qin) 近,可以借助動物故事來傳(chuan) 遞教育理念,從(cong) 而激發人們(men) 思考人與(yu) 真實動物的關(guan) 係以及人類世界存在的問題。事實上,借助動物形象來呈現道德教誨等更容易被兒(er) 童讀者所接受。《彼得兔的故事》中的道德教育意義(yi) 十分明晰,非法侵入和盜竊都被禁止,無論是兔子還是孩子。同樣,喬(qiao) 治·奧威爾的《動物莊園》(1945)等小說或漢·克裏斯蒂安·安徒生的《醜(chou) 小鴨》(1843)等自傳(chuan) 體(ti) 故事中的動物也發揮著道德教育功能。由此可見,這些以動物為(wei) 主角的故事肩負著幫助兒(er) 童完成社會(hui) 化過程的重要使命。幾乎所有人都認為(wei) 兒(er) 童和動物之間有一種特殊的親(qin) 近感,而這種親(qin) 近感在成年後就會(hui) 消失。兒(er) 童文學利用了這種聯係。兒(er) 童成長的必然曆程就是認識到人類和動物之間的界限,看清楚人類處於(yu) 支配地位的現實。
(作者:張生珍,係北京語言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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