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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文藝複興’不是一個偽命題”

發布時間:2023-05-18 15:57:00來源: 揚子晚報

  熱播劇《漫長的季節》早已完結,不少網友卻留戀在其中,一刷又刷。與(yu) 此同時,它又一次推動“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話題,重新回歸大眾(zhong) 關(guan) 注的視野。

  “大背頭,BB機,舞池裏的007……”2019年,一首名叫《野狼disco》的歌曲火遍全國,作者董寶石高喊出“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一詞,從(cong) 此後,圍繞東(dong) 北題材進行創作的文藝作品,變得越來越多。

  在文學寫(xie) 作領域,出現了以雙雪濤、鄭執、班宇等為(wei) 代表的東(dong) 北青年作家,讀者和媒體(ti) 將他們(men) 並稱為(wei) “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三傑”。

  其中,鄭執進入文學創作領域的時間較早,去年,改編自其作品《生吞》的犯罪短劇《膽小鬼》熱映,讓他的名字為(wei) 更多觀眾(zhong) 所熟悉;

  雙雪濤2010年開始寫(xie) 作,他的短篇小說《平原上的莫西》先後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作品,短篇小說集《豔粉街》在2022年末被國際知名文藝類刊物《紐約客》收錄為(wei) 年度書(shu) 單;

  相較前兩(liang) 位,班宇踏足文學寫(xie) 作的起點要晚,2018年11月才發表第一本小說集《冬泳》,不過一經推出就得到了大眾(zhong) 讀者和嚴(yan) 肅文學界的共同認可。在今年熱播劇《漫長的季節》中,班宇擔任文學策劃一職。

  和我們(men) 印象深刻的80後作家成長軌跡非常不同,雙雪濤、鄭執、班宇既不屬於(yu) 青春文學寫(xie) 作隊伍,也不屬於(yu) 網絡文學創作隊伍。可他們(men) 的書(shu) 寫(xie) ,正在助推“東(dong) 北”成為(wei) 一個(ge) 可以被看見的“文化符號”。

  華東(dong) 師範大學教授黃平早在6年多前,就已經關(guan) 注到這一代東(dong) 北青年作家的成長,以及“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概念的發展和蔓延。

  他總結,以雙雪濤、鄭執、班宇為(wei) 代表的“新東(dong) 北作家群”,大多是從(cong) “子一代視角”出發,講述“父一代工人”的故事。

  “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類作品形成風潮,意味著:“我們(men) 開始去理解失敗者和落寞者。我們(men) 不隻看到了北上廣,我們(men) 還能看到沈陽這樣的城市。”

  以下是記者與(yu) 黃平的對話:

  記者:80後和90後一代,不少人是在東(dong) 北文藝陪伴下成長起來的,所以也有很多人講“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是一個(ge) 偽(wei) 命題,您怎麽(me) 認為(wei) ?

  黃平:經常有人這麽(me) 批評,也不是今天開始的。我記得,2017年,我寫(xie) 文章標題是“新美學原則的崛起”,當時很多朋友開玩笑式地批評我,他們(men) 認為(wei) 不存在一種新的美學。

  一定會(hui) 有人對“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這個(ge) 說法不以為(wei) 然。因為(wei) 摳字眼,“複興(xing) ”代表輝煌過衰落了,可就像你說的那樣,東(dong) 北文藝好像一直沒衰落。

  但是如果我們(men) 誠實麵對現狀的話,“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三傑”出現之前,提到東(dong) 北,大家不會(hui) 想到文學。大家想象中的東(dong) 北,有大金鏈子,或許會(hui) 穿著貂皮吃燒烤,像我在外麵參加活動,主辦方會(hui) 邀請我給大家唱一段二人轉。

  隻要提到東(dong) 北,就會(hui) 有這樣的刻板印象。直到雙雪濤、鄭執、班宇等作家出來了,他們(men) 極大地影響了我們(men) 對“東(dong) 北”的理解。

  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來講,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不僅(jin) 僅(jin) 與(yu) 東(dong) 北有關(guan) 。這種“複興(xing) ”指的是什麽(me) 呢?是社會(hui) 邊緣人摘掉別人對他的誤解和偏見,更真實地去展現自己的社會(hui) 處境。

  記者:它算是一種話語權的崛起嗎?

  黃平:是的,可以說是一種話語權的崛起。

  擺脫過去“成功學”所炮製的世界,真正地來理解和認識落寞者的命運和尊嚴(yan) ,比如說上世紀90年代末東(dong) 北工人他們(men) 的生活。一句話來講,“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就是普通人的複興(xing) 。

  記者:東(dong) 北文學近些年成為(wei) 影視化改編的熱門題材,尤其是懸疑類電視劇,例如《膽小鬼》《漫長的季節》,您推測過背後的原因嗎?

  黃平: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東(dong) 北城市工人的生活狀態,恰好契合了“懸疑”這樣一種情緒。

  記者:該怎麽(me) 形容這種情緒?

  黃平:就是一個(ge) 非常穩定的狀態破碎掉了,人們(men) 熟悉的生活變得神秘,變得不可測。

  其實在2003年前後,書(shu) 寫(xie) 同類題材的文學作品很多,隻是說影響不像今天這麽(me) 大。今天影響變大,很重要的一點,是大家的心態發生改變。

  觀念變了,很多青年人從(cong) 學校畢業(ye) ,找工作、買(mai) 房,遭遇到生活的不如意,不再相信所謂的“成功學”,反而能跟“東(dong) 北”產(chan) 生共鳴,更深刻地理解父一代。

  記者:東(dong) 北以外的人,能否寫(xie) 出具有“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特點的作品?

  黃平:已經寫(xie) 出來了,上海有一名青年作家,叫王占黑,也是寫(xie) 類似題材的。她出生於(yu) 嘉興(xing) ,求學於(yu) 上海,上海話說“老爺叔”,指的是落魄的父一輩,王占黑的小說濃墨重彩地表現了這一代人的命運,和班宇他們(men) 的小說有相似之處。

  能夠與(yu) “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產(chan) 生共鳴的人,不止是在中國,半個(ge) 月前,我在美國新澤西州立大學參加講座,介紹新東(dong) 北作家群,美國的同學也非常有共鳴。他們(men) 稱之為(wei) “鐵鏽帶”,“鐵鏽帶”是美國北部的五大湖區,他們(men) 的工業(ye) 基地。

  記者:“東(dong) 北文藝複興(xing) ”書(shu) 寫(xie) 的困境是什麽(me) ?

  黃平:新東(dong) 北作家群的書(shu) 寫(xie) ,主要依賴於(yu) 年輕一代的視角,去觀看父一代工人的故事。也就意味著,故事會(hui) 經過青年一代視角的過濾,這並不是真正意義(yi) 上地呈現了父輩的故事。

  我舉(ju) 一個(ge) 例子,比如說《平原上的莫西》,小說不斷變化敘述人,但隻有父親(qin) 是沉默的,父親(qin) 從(cong) 頭到尾都沒有當過一次敘述人的角色。就是說,作者還沒找到一種最合適的方式讓父輩開口講話。

  記者:采訪中,您給了《漫長的季節》很高的評價(jia) ,為(wei) 什麽(me) ?

  黃平:我個(ge) 人比較看重《漫長的季節》的文學探索。在這部電視劇中,年輕一代不在了,我們(men) 看到範偉(wei) 扮演的父一代,他們(men) 自己去講述自己的故事,不再依賴年輕一代。我覺得,這是往前更進了一步。

  因為(wei) 有時候依賴子一代視角,雖然故事能“呈現”,但是另一方麵也會(hui) 帶來“過濾”,要讓曆史的主人公自己來講話。

  記者:您覺得這股風潮會(hui) 怎樣發展?有沒有做過預判?

  黃平:雙雪濤、鄭執、班宇最近兩(liang) 年也在思考這個(ge) 問題——“類型作品更豐(feng) 富了,下一步要怎麽(me) 走?”

  他們(men) 麵對的問題是寫(xie) 作怎麽(me) 不重複又能寫(xie) 好。轉型是需要的,如果不轉型,一直在一個(ge) 領域,重複地寫(xie) 出新的故事,顯然資源會(hui) 被耗盡,讀者也不會(hui) 接受一個(ge) 作家自我重複五年、十年,同時,作家自己也不會(hui) 接受。

  在這方麵,《漫長的季節》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而且很成功。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 孫慶雲(yun)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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