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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裏的“媽媽”們:她們為“特殊”的孩子托起人生

發布時間:2023-06-05 11:21:00來源: 新京報

  為(wei) “特殊”的孩子托起人生

  每1-2小時翻身、拍背一次,拍背要由下而上、由外向內(nei) ;喂食時,一定要抬高頭部30度……這是北京市兒(er) 童福利院對一名精神發育遲滯的孤殘兒(er) 童的護理要求。

  孤殘兒(er) 童需要社會(hui) 的關(guan) 注與(yu) 保護。6月1日起正式施行的新版《北京市未成年人保護條例》提出,應當建立健全殘疾未成年人康複服務保障機製,開展殘疾未成年人搶救性治療和康複;應當規劃建設兒(er) 童福利機構、未成年人救助保護機構,鼓勵有條件的機構拓展社會(hui) 服務功能,提供康複訓練、托養(yang) 照料、家庭教育指導等社會(hui) 化服務。

  北京市兒(er) 童福利院養(yang) 育著近400名患有腦癱、癲癇、智力發育遲緩、先天性心髒病等各種疾病的孤殘兒(er) 童,年齡基本都在14歲以下。“我們(men) 為(wei) 孤殘兒(er) 童提供兜底保障的起點,養(yang) 育照料、醫療保障、康複服務、特殊教育、送養(yang) 安置,都是我們(men) 要做的。”北京市兒(er) 童福利院黨(dang) 總支書(shu) 記、院長張誌良說。

  這裏的孩子身處不同的困境,他們(men) 的殘疾種類、殘疾程度、身體(ti) 素質都不同,護理人員有針對性地進行養(yang) 育照料、協助康複訓練,用愛為(wei) 這些孩子托起他們(men) 的人生。

  “要讓她活下來”

  養(yang) 育照料最基本的是要保障兒(er) 童的生存權。2009年是養(yang) 育三區區長徐榮作為(wei) 護士在北京市兒(er) 童福利院工作的第一年,那年福利院接到了早產(chan) 兒(er) 然然(化名),她出生18天,體(ti) 重僅(jin) 有1.01千克,隨時可能夭折。徐榮和其他幾名特護小組的護理人員24小時輪流值守,精細養(yang) 護,一心隻想讓她活下來。

  生存需要進食、吸收營養(yang) ,但然然不具備自主進食能力,護理人員絞盡腦汁,試了各種辦法,最後用不帶針頭的注射器,一點一點往然然口中滴送奶水。等然然長大些,護理人員就把所有食物打成漿狀,放進注射器,再送進孩子嘴裏。

  “一開始打得特別稀,差不多30分鍾要給她喂食一次,後來逐漸打成糊狀,再後來就不用注射器,用小軟勺,給她喂軟稠的粥。”徐榮說,然然很抗拒吃東(dong) 西,一進食就會(hui) 嘔出來,他們(men) 就輔以藥物,並堅持不懈地給孩子喂食,“經常是我們(men) 喂一口她吐幾口,但下次喂的時候,她可能就吃幾口吐一口,就是需要一次一次地嚐試,不管多少次,能讓她吸收營養(yang) 就行。”

  孩子不斷成長,但進食一直是個(ge) 問題。有時回家了,徐榮也會(hui) 思考怎麽(me) 能讓孩子多吃點,還上網搜怎麽(me) 引起孩子進食的興(xing) 趣。後來他們(men) 發現,換各種顏色的餐具、將蔬菜打成泥捏成小丸子或小饅頭,能夠引起孩子的興(xing) 趣,於(yu) 是就經常這麽(me) 做。

  三年左右的時間,然然從(cong) 一個(ge) 生命垂危的嬰兒(er) 成長為(wei) 一個(ge) 健康的孩子,並最終被領養(yang) 。

  養(yang) 育區的孩子大多有重度殘疾,不具備自理能力,需要喂飯的也不少。有的孩子因為(wei) 疾病原因,可能會(hui) 在喂飯過程中直接吐在護理人員的臉上、身上,但是為(wei) 了能讓孩子多吃哪怕半口、滿足營養(yang) 需求,護理人員從(cong) 不在乎這些。

  徐榮說,院裏有一名腦癱患兒(er) ,身體(ti) 虛弱、力氣很小,需要臥床,且長期受便秘困擾。醫生給開了藥、用了開塞露,他還是難以正常排便。“一是沒有排便的意識,二是沒有排便的力氣,隻有少數時候,他能在用了開塞露之後自己排出來,大多數時候需要我們(men) 用手掏。”

  在給孩子打了開塞露後,護理人員就給孩子揉肚子,慢慢往下推,再用手從(cong) 孩子的肛門處將糞便掏出來。孩子不會(hui) 說話,但高興(xing) 了會(hui) 衝(chong) 人笑,“有時候護理人員幫他處理完了,他會(hui) 笑得特別開心。”

  “我們(men) 服務孩子一定要有情懷、憑良心。”張誌良常對院內(nei) 職工強調這一點,“為(wei) 孩子服務時,給他們(men) 少喂一口飯、少喝一口水、少換一塊尿布,可能他們(men) 不會(hui) 表達,但我們(men) 做任何事一定要講良心。”

  “孩子用腳疊的毛巾比我疊的板正”

  在這近400名孩子中,有的孩子具備康複的潛力,可以通過康複訓練恢複一定身體(ti) 機能。比如讓原本隻能臥床的孩子逐漸坐起來、站起來甚至走起來。

  在康複示範中心,這裏的孩子和養(yang) 育區的孩子有很大不同:除了個(ge) 別孩子在躺著休息之外,其餘(yu) 的都坐著或站在床上。看到記者來訪,有的孩子投來好奇的目光,有的孩子笑著打招呼說“你好”,還有的孩子拉著記者的手,並上前擁抱。

  康複示範中心區長楊娜表示,這裏的工作繁瑣又重要。醫生和康複師會(hui) 對這些孩子進行評估、分組,並為(wei) 他們(men) 製定對應的康複訓練計劃,訓練全程都要有文字記錄,以明確孩子的訓練效果。目前,康複示範中心有兩(liang) 個(ge) 訓練小組和一個(ge) 幹預小組,幹預小組內(nei) 是臥床的孩子。有四名康複師和一名兼任引導員的護士,以及兩(liang) 名護理人員負責孩子床上的幹預。

  上午,孩子們(men) 會(hui) 上兩(liang) 節時長45分鍾的康複課。吞咽、拿東(dong) 西這種普通人習(xi) 以為(wei) 常的動作,這裏的孩子往往需要經過長期的學習(xi) 和訓練才能掌握。

  以飲水為(wei) 例,孩子需要完成伸手、拿住水杯、屈肘、倒進嘴裏、吞咽的步驟。有的孩子肌張力過高,伸不出手,有的孩子肌張力較低,拿不起水杯,還有的孩子無法準確地把水倒進嘴裏,或存在咀嚼、吞咽功能障礙等。康複師需要把一些簡單的動作拆成詳細的步驟教給孩子,孩子在哪個(ge) 步驟會(hui) 出問題,康複師就通過針對性訓練幫助他們(men) 克服阻礙。“比如對於(yu) 肌張力過高的孩子,我們(men) 要首先帶他做肌肉牽伸和放鬆。”楊娜說,這些訓練都要不斷重複,對於(yu) 殘疾程度較高的孩子,喝水這一個(ge) 動作可能就需要一年到三年才能掌握,如果殘疾程度低一些、年齡較小,可能需要三個(ge) 月左右的時間來掌握。

  區內(nei) 一名叫玥玥(化名)的女孩讓楊娜印象特別深刻。玥玥是一名腦癱兒(er) ,四肢癱瘓,上肢癱瘓程度重於(yu) 下肢,雙上肢的肌張力特別高,完全無法使用,但她的腳有一定活動能力,也僅(jin) 能稍稍動彈。

  有一次,老師給孩子們(men) 發了過家家的小玩具,包括一些小水餃、小烤串等。玥玥突然用腳蹭了蹭楊娜,楊娜一看,她把食物玩具分成了兩(liang) 堆,並示意楊娜,要把其中的一堆送給楊娜。楊娜回憶:“我當時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是殘疾程度這麽(me) 高的一個(ge) 孩子,還想著把吃的,雖然不是真的食物,精細地分成兩(liang) 份,還要給我,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

  雖然玥玥的殘疾程度很高,但見孩子意識很好,楊娜就和康複醫生商量,看能不能給玥玥進行訓練。經過專(zhuan) 業(ye) 評估,醫生認為(wei) 康複訓練要配合意識,效果才是最好的,於(yu) 是,玥玥開始了加組訓練。

  玥玥就像是一株岩縫中的小草一樣頑強,訓練起來也特別努力。每次訓練時,老師不說停,她就一直練,“精神頭”特別足,從(cong) 不主動停下或偷懶。經過兩(liang) 年左右的時間,玥玥的腳靈活度變得很高,能自己用腳拿餅幹吃、更換床套、夾住畫筆填色,甚至可以疊毛巾。“她疊的毛巾比我疊的還板正得多。”楊娜說,玥玥和其他康複區努力訓練的孩子,既讓她感動,也讓她很受鼓舞。

  “天天被陽光包圍”

  照顧這些孩子其實很辛苦,特別是臥床的孩子,有的孩子會(hui) 尿床,或者將食物故意吐出來,床品、衣服一天要換好幾次。殘疾的孩子,換衣服非常困難,上上下下換完一遍,護理人員可能已經大汗淋漓。

  有的孩子患有精神障礙,病情失控時會(hui) 誤傷(shang) 工作人員。院裏一名患有躁狂症的孩子,身高有一米六左右,一次發病時,將工作人員一腳踹倒在地。“那時候他失去了自我意識,很可能會(hui) 自我傷(shang) 害,比如拿胳膊使勁錘桌子,或者用腦袋猛地撞牆,如果不加幹預就會(hui) 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我們(men) 需要立即控製住他的行動,盡管可能會(hui) 被傷(shang) 到,但為(wei) 避免孩子傷(shang) 害自己,我們(men) 還是得立馬行動起來。”楊娜說,這就是職責所在,一切都要以孩子的安全和健康為(wei) 先。

  盡管辛苦,在被問及有沒有覺得溫暖的瞬間時,徐榮毫不猶豫地說:“我天天都被陽光包圍,溫暖的地方太多了。”這也是楊娜的心聲。

  對一線的護士、康複師、護理員、教師和醫生來說,對待院內(nei) 的孩子需要更多耐心、細心和愛心。雖然大多數孩子不會(hui) 通過語言表達自己,但長期的相處使他們(men) 與(yu) 工作人員建立了一種默契,工作人員往往能通過孩子的一個(ge) 動作、一個(ge) 眼神判斷他們(men) 的意思。

  尤其是孩子們(men) 會(hui) 衝(chong) 工作人員燦爛地笑,見麵時有的孩子會(hui) 歡呼,徐榮和楊娜都能明顯感到自己被孩子們(men) 信賴著。“我們(men) 的夜班是三天一倒班,小朋友們(men) 都知道明天、後天是誰當班。比如夜班的老師白天一天見不到麵,晚上孩子們(men) 看到時就會(hui) 特別激動,讓人看了覺得特別溫暖。”楊娜說。

  給孩子洗澡時,護理人員要把他們(men) 從(cong) 床上抱下來,在那時,孩子的手臂會(hui) 緊緊地環繞在護理人員的脖子和後背上。徐榮說:“孩子缺乏安全感,這個(ge) 抱緊我們(men) 的動作,意味著我們(men) 是可以依賴的人。”

  在福利院,不少能說話的孩子會(hui) 用“媽媽”這個(ge) 詞來稱呼護理人員。徐榮還記得她第一次被叫“媽媽”時,哭得“稀裏嘩啦”。那一聲是她上班後第四年才聽到的。“我們(men) 這邊全是重度殘疾的孩子,一聲‘媽媽’,能叫出來的寥寥無幾。所以當時一聽那聲‘媽媽’,我們(men) 在場的幾個(ge) 人都眼淚嘩嘩地流。”

  讓孤殘兒(er) 童有一個(ge) 更溫暖的家

  福利院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閆凱記得,有一年冬天,在康複示範中心,一名腦癱的孩子坐在輪椅上,見閆凱從(cong) 外麵進來,就問他“哥哥,外麵冷不冷?”閆凱對他說,“外頭冷著呢,我手都凍得倍兒(er) 涼。”那孩子聽完就要來拉閆凱的手,“我的手是熱的,哥哥你拉著我的手,就不冷了。”孩子真摯的眼神和話語讓閆凱愣住了。

  “我雖然不在直接服務孩子的一線,但也對孩子們(men) 很了解,他們(men) 都特別單純,對人都很真誠。其實我覺得這些孩子就是護理人員的一麵鏡子,護理人員怎麽(me) 養(yang) 育、教導他們(men) ,他們(men) 就會(hui) 成長為(wei) 什麽(me) 樣的人。”閆凱說。

  2008年,還是學生的徐榮作為(wei) 誌願者前往汶川地震災區,災區現場的情況給了徐榮很大的衝(chong) 擊,那裏有太多失去父母的受災兒(er) 童,徐榮特別想幫助他們(men) 以及同這些孩子處境類似的孤殘兒(er) 童。第二年畢業(ye) 後,徐榮就來到北京市兒(er) 童福利院成為(wei) 一名護士,一幹就是14年。徐榮說,她在這裏找到了活著的意義(yi) ,她能通過自己的知識和技能,讓孤殘兒(er) 童生活得更好,有一個(ge) 更溫暖的家。

  楊娜則把福利院當成了另一個(ge) 家。“在家時,我會(hui) 牽掛福利院,福利院的工作已經完全融入到了我的生活中。”楊娜在這裏工作了11年,她覺得自己的精神變得更加飽滿、富有韌性,這是因為(wei) 這裏的孩子盡管被遺棄、身有殘疾,仍然特別頑強、積極和陽光。

  張誌良說,他很高興(xing) 地看到,在院內(nei) 所有人的努力下,福利院在變得越來越好,給孩子們(men) 提供的服務也朝著更高質量、更高水平邁進。近年來,院內(nei) 的服務理念越來越聚焦——始終把孩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兒(er) 童服務體(ti) 係也越來越明晰,形成了養(yang) 育精細化、醫療規範化、康複專(zhuan) 業(ye) 化、教育個(ge) 性化、安置最優(you) 化和社工親(qin) 情化的格局。

  張誌良相信,今後福利院的服務會(hui) 越來越好,“願每一名殘疾兒(er) 童都被家庭及社會(hui) 關(guan) 愛和善待。”他說。

  新京報記者 葉紅梅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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