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珠“串”起美麗(li) 經濟(小商品 大產(chan) 業(ye) ⑩)

　　從(cong) 浙江省紹興(xing) 市中心出發，向西南方向驅車不到40公裏，便來到諸暨東(dong) 北部的山下湖鎮。放眼望去，一家家珍珠門店林立，行人佩戴著珍珠耳環、珍珠項鏈，星星點點的白在鎮上青山綠水間閃動。世界最大的淡水珍珠產(chan) 銷中心就在山下湖鎮。這座麵積不到50平方公裏的小鎮，出產(chan) 全國80%、全球70%的淡水珍珠，去年珍珠產(chan) 品銷售額超400億(yi) 元。

　　記者來時，恰逢銷售旺季，走進山下湖，拖著行李箱的采購商、梳妝打扮好的主播行色匆匆，鎮子裏格外熱鬧。

　　從(cong) 叫賣到直播——

　　珍珠銷售走到線上

　　拖著行李箱去哪？采購商們(men) 紛紛走進華東(dong) 國際珠寶城。這座建成於(yu) 2008年並且集珍珠交易、品牌展示、品牌鑒定服務於(yu) 一體(ti) 的珠寶城，是目前世界最大的淡水珍珠交易中心。

　　今年8月初，珠寶城的1000多家門店前，問價(jia) 尋貨的經銷商絡繹不絕。“有幾個(ge) 爆款全靠搶。”從(cong) 青島過來的李菁向記者介紹，她做了近10年珍珠生意，今年行情格外好，進貨還得看手速，就連周邊的酒店也一房難求。

　　待暮色漸濃，人群散去，主播接力登場，一盞盞直播燈被點亮，夜色中，珍珠在燈光的映襯下更顯光澤，珠寶城儼(yan) 然“不夜城”。

　　“喜歡的寶寶在評論區留言”“下了單加急發貨”，晚7點，黛素珍珠在電商平台開播了，不到半小時，直播間湧進上萬(wan) 名觀眾(zhong) 。

　　“這種銷售效果，顛覆了上一輩的想象。”黛素珍珠總經理詹超棋告訴記者，他父親(qin) 幹了30多年的珍珠養(yang) 殖，是山下湖鎮第一批珠農(nong) 。上世紀70年代，珠農(nong) 們(men) 拿著開出的原珠擺攤叫賣，采購商得從(cong) 大老遠開車過來。而現在，隻需一部手機，山下湖鎮的珍珠便能銷往世界各地。2018年起，黛素珍珠開始直播帶貨，既賣原珠，也賣成品，營業(ye) 額翻了好幾番。

　　山下湖鎮的珍珠遠銷大洋彼岸。循著河蚌的淡淡腥氣，記者在詩麗(li) 仙飾品有限公司近距離觀看了一場跨境直播。

　　聚光燈下，主播周詩意嫻熟地從(cong) 河蚌中取出成色飽滿的珍珠，操著流利的英文，向屏幕另一端的美國觀眾(zhong) 介紹。周詩意今年剛畢業(ye) ，回到老家工作。珍珠開蚌的直播方式在TikTok平台上頗受歡迎，在她的直播間裏，最多一次有2萬(wan) 人同時在線觀看。

　　“形狀不規則、五彩斑斕的巴洛克珍珠在海外銷路很好。”公司負責人錢少聰觀察到，這幾年國外的珍珠消費市場還有不少空間。2020年下半年，他摸清海外社交媒體(ti) 的運營規則後，組建起10多人的直播團隊，把山下湖鎮的珍珠成功賣到國外，美國、英國、日本等國家都是他的目標市場。錢少聰還籌劃在海外建倉(cang) ，縮短物流周期，進一步推廣山下湖的珍珠。

　　目前，山下湖鎮正加速籌備跨境電商綜合服務基地，引進TikTok、亞(ya) 馬遜等跨境電商平台和DHL等海外頭部物流公司，建設跨境平台共用海外倉(cang) ，引導企業(ye) 走出去，加速國際珠寶市場布局。

　　“想要一直火下去，就得把小珍珠做成大產(chan) 業(ye) 。”山下湖鎮黨(dang) 委書(shu) 記餘(yu) 靈君介紹，通過發放人才卡、配套高檔硬件設施、加強公共服務等，山下湖集聚了更多人氣。截至2022年底，來山下湖的創業(ye) 者累計2.5萬(wan) 人，其中常駐山下湖的帶貨主播超3000人。

　　從(cong) 汙染到綠色——

　　珍珠培育實現生態轉型

　　珍珠養(yang) 殖長啥樣？在山下湖鎮的一處水塘邊，記者看到水麵波光粼粼，養(yang) 殖珍珠的懸浮式自動升降掛養(yang) 裝置橫平豎直、串珠成線，這是“中國珍珠之都”的獨特一景。

　　很難想象，10多年前山下湖鎮珍珠養(yang) 殖還很粗放。為(wei) 提高珍珠產(chan) 量、縮短養(yang) 殖周期，許多珠農(nong) 直接把雞鴨糞便倒進湖中，導致養(yang) 殖區水體(ti) 長期發黑發臭。待取珠時，剖蚌廠的廢棄蚌肉、蚌殼堆疊成山，腥臭味撲鼻而來，成了當地人的“噩夢”。

　　“當時一開窗，刺鼻的氣味就會(hui) 飄進屋裏。”泌湖村村民魏國鬆養(yang) 了40多年河蚌，回憶起這段往事，他直皺眉頭。

　　為(wei) 保護水源，2017年2月，諸暨出台了嚴(yan) 格的淡水珍珠“禁養(yang) 令”，出水口水質不達標的養(yang) 殖戶一律關(guan) 停，確保蚌塘出水為(wei) Ⅲ類水。效果“立竿見影”：山下湖鎮珍珠養(yang) 殖總麵積從(cong) 8000畝(mu) 驟降至4200畝(mu) 。有珠農(nong) 感慨：“山下湖鎮下了‘壯士斷腕’的決(jue) 心。”

　　“全村人都靠珍珠吃飯，損失慘重啊。”魏國鬆回憶，當時隻能逼著自己謀出路：對養(yang) 殖尾水進行嚴(yan) 格生態化處理、在養(yang) 殖池內(nei) 種淨化水草、學習(xi) “蚌+魚”“蚌+藕”等水產(chan) 套養(yang) 方式，珍珠養(yang) 殖逐漸實現綠色轉型。

　　在山下湖鎮的一珍珠養(yang) 殖基地，記者還看到一種新型養(yang) 殖技術：技術員打開養(yang) 殖自動化係統，根據指令，事先培育好的藻類便能精準輸送進河蚌體(ti) 內(nei) 。

　　“通過‘打點滴’的方式，河蚌在水裏‘吃喝不愁’，從(cong) 根上切斷了汙染。”浙江清湖控股集團總經理任科專(zhuan) 介紹。2018年，他們(men) 研發的這項技術被浙江全省重點推介，長久以來擺在珍珠養(yang) 殖和水體(ti) 保護之間的矛盾得以化解。不僅(jin) 如此，珍珠養(yang) 殖效益也大幅提升。“傳(chuan) 統養(yang) 殖方法每畝(mu) 僅(jin) 產(chan) 出1000隻珍珠，如今最高可達10000隻，畝(mu) 產(chan) 值20萬(wan) 元。”任科專(zhuan) 說。

　　完成生態改造後，山下湖珍珠養(yang) 殖區域水質從(cong) 曾經的劣V類變為(wei) Ⅲ類水，有的甚至達Ⅱ類，優(you) 質水域中養(yang) 出的珍珠色澤更加透亮，出產(chan) 珍珠直徑、體(ti) 色、光潔度等指標均有提升。

　　河蚌養(yang) 殖麵積雖然減少了，但山下湖鎮珍珠的質量、附加值逐年提升，2017年至2022年，山下湖鎮的珍珠銷售額從(cong) 不足百億(yi) 元躍升至400億(yi) 元以上。

　　從(cong) 拚量到比質——

　　珍珠有了高附加值

　　不久前，諸暨市政府包機去了趟香港。機艙裏有超300家珍珠企業(ye) (商戶)，滿滿當當坐了近800人。大夥(huo) 此行是來參加第39屆香港國際珠寶展的，這場世界級珠寶盛會(hui) 專(zhuan) 門設置了“諸暨館”展區。

　　阮仕珍珠的櫃台前，不少客戶慕名而來，阮仕珍珠線下及達人事業(ye) 部總經理王芳忙得暈頭轉向：“今年的展覽是10多年來最火爆的一次，成交量創了新高。”

　　早在2013年，阮仕珍珠就曾作為(wei) 國禮贈送給外賓。自1988年做中高端珍珠原料批發起家，這些年，山下湖本土品牌阮仕珍珠通過產(chan) 品研發、珠寶設計、品牌培育，坐上了中國珍珠的頭把交椅。“我們(men) 希望把中國的高品質珍珠帶到國際市場。”王芳說。

　　此行，不少參展商有一個(ge) 共同的感受：諸暨山下湖珍珠在國際珍珠市場上的話語權越來越大。

　　早年間，中國人工養(yang) 殖的淡水珍珠普遍存在珠徑小、正圓率低、顏色單一等問題，價(jia) 格也隻有海水珍珠的1/10，如何打破“麻袋裝、論斤賣”的傳(chuan) 統發展方式，在世界眾(zhong) 多珍珠品牌中脫穎而出？靠著技術創新、設計成果轉化，山下湖打了一場漂亮的突圍戰。幾家行業(ye) 龍頭企業(ye) 率先探索研發淡水珍珠插核技術，攻克漂白增光染色技術瓶頸，有效彌補了珠徑小、正圓率低、顏色單一等缺陷。如山下湖鎮的“愛迪生”等品牌，品質比肩“澳白”“AKOYA”等國際知名海水珍珠品種。

　　“從(cong) 原珠批發到成品零售，改變源自持之以恒的品牌打造。”諸暨市易承珍珠養(yang) 殖有限公司總經理陳洪江向記者介紹，他們(men) 請來國際知名珠寶設計師，結合中國傳(chuan) 統文化推出的“如夢令”“山海情”“鳳求凰”等國潮係列珍珠飾品，在海內(nei) 外受到不少消費者的追捧。

　　此外，依托珍珠產(chan) 業(ye) 創新服務綜合體(ti) 、工程師協同創新中心等載體(ti) ，山下湖鎮引進國內(nei) 外珠寶設計師200餘(yu) 名，連續3年舉(ju) 辦世界珍珠設計大賽，主動適應消費變化趨勢。據了解，2023年，山下湖鎮還將加強國際品牌中心建設，吸引K金、彩寶、玉石等國內(nei) 外大牌企業(ye) 落戶，持續擴大山下湖在珠寶界的朋友圈。

　　走過半個(ge) 多世紀，山下湖鎮實現從(cong) 資源供給到品牌引領，從(cong) 國內(nei) 珍珠產(chan) 業(ye) “龍頭”到在國際市場站穩腳跟。看到小鎮巨變，諸暨市委書(shu) 記沈誌江說：“諸暨珍珠已經從(cong) ‘鄉(xiang) 間小湖’登上了世界舞台，未來將圍繞打造‘千億(yi) 級美麗(li) 產(chan) 業(ye) ’目標，加快推動珍珠產(chan) 業(ye) 向高端化高品質躍遷。”

　　(壽思越參與(yu) 采寫(xie) )

　　(人民日報海外版 記者 龔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