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直播萬萬不能跑偏了
有人分享學習(xi) 經驗 有人直播內(nei) 容打擦邊球
學生直播萬(wan) 萬(wan) 不能跑偏了
前不久,河南平頂山職業(ye) 技術學院大三學生李昊(化名)在實習(xi) 期間通宵直播近9小時猝死一事引發社會(hui) 熱議。
公開資料顯示,從(cong) 10月15日至11月10日,短短25天李昊進行了89場直播。11月5日前,其直播時間大多集中在上午10點至晚上7點;11月5日後,直播開始“跨夜”,大多數從(cong) 晚上9點左右開始,直至次日早上6點左右結束。
為(wei) 什麽(me) 李昊如此拚命直播?根據相關(guan) 報道公開的其與(yu) 公司簽署的《主播及公會(hui) 合作協議》,主播每月保底收入3000元,但要求開播有效時長達到每月240小時、開播有效天數達到每月26天、主播上傳(chuan) 短視頻每月15條。這意味著,想要賺取底薪,每天至少要直播8小時。
這一事件將學生直播現象拽入輿論旋渦。《法治日報》記者近日調查發現,在各直播平台,打著“學生”名號進行直播的人不在少數,其中不乏一些社會(hui) 人士將自己包裝成學生做直播賺錢;直播內(nei) 容良莠不齊,有的分享學習(xi) 經驗、表演傳(chuan) 統文化,有的則打擦邊直播低俗內(nei) 容;還有些學生想抓住風口躍躍欲試,卻在實踐過程中遭遇騙局。
有些“學生主播”不是學生
記者近日觀看數十場直播發現,有不少大學生在直播間助農(nong) 銷貨、分享學習(xi) 經驗、表演傳(chuan) 統文化等。比如出生於(yu) 江西贛州、正在武漢讀大三的周曉東(dong) 因為(wei) 自家生產(chan) 臍橙,便和同學一起返鄉(xiang) 直播賣橙子,為(wei) 家鄉(xiang) 農(nong) 產(chan) 品代言,創下“一天銷完3000斤橙子”的業(ye) 績。還有一些大學生在直播間曬錄取通知書(shu) 、學生證等,為(wei) 母校招生貢獻力量。
不過也有一些大學生因不注意直播時間、地點、內(nei) 容而備受吐槽。
記者在社交平台看到,有多名網友分享自己的直播經曆,有些是直播自己在課堂上的學習(xi) ,有些是偷錄老師講課,有人直播自己上課睡覺,還有人晚上在寢室直播。評論區留言對這些行為(wei) 褒貶不一,有網友抱怨:“室友每天晚上直播,吵死了,我也和她說過希望聲音小一點,人家每次都不耐煩地答應一下,然後繼續播”“我覺得在寢室直播就是不合適啊,但是想不到什麽(me) 嚴(yan) 肅有效的理由讓她不直播”……
今年9月,來自廣西柳州某大學的黃老師注意到,她上課時有學生在直播授課,發現時已經直播了快20分鍾。黃老師查看直播動態後發現隻有20多人觀看,也沒有拍到自己,於(yu) 是就口頭警告了該同學,要求其以後不要在課堂上直播。“之前沒遇到這種事情,不知道該怎麽(me) 處理,隻要以後她別在上課時直播就行。”
值得注意的是,記者調查發現,一些直播間在標題區打著“大學生直播”,但主播並不一定是學生。這些直播間的內(nei) 容覆蓋麵很廣泛,有“跳舞”的,有“整活”的,還有“賣貨”的。有網友說,這些內(nei) 容隻要一刷到,就會(hui) 被推薦個(ge) 不停。
一位從(cong) 事直播運營工作的人士透露,部分直播賬號明麵上是個(ge) 人運作,實則背後都有公司。公司賺錢主要有兩(liang) 種方式,“女大學生”“大學生”隻是個(ge) 標簽,都是用來包裝主播增加人氣的,有人氣才能有更多禮物和收益。“一些擦邊內(nei) 容容易獲得禮物,但也容易被封號,不過封號了再換一個(ge) 就行。現實中,有不少非大學生打著大學生的旗號去直播賺錢;還有公司利用大學生涉世未深、容易相信別人的心理和直播合同漏洞,用低廉的價(jia) 格讓大學生替公司打工,一旦大學生不想幹了,往往麵臨(lin) 高昂的違約金。”
在長期關(guan) 注直播領域的北京瀛和(廣州)律師事務所律師王曉怡看來,如果不是大學生,卻用大學生名義(yi) 進行直播,可能涉及虛假宣傳(chuan) 和欺詐的問題。
“主播在沒有認證真正身份的情況下聲稱自己是大學生,可能會(hui) 誤導觀眾(zhong) 並獲取不正當的利益,涉及違反廣告法、消保法等法律法規的規定。直播平台也應當加強對主播的身份審核和管理,保障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王曉怡說。
部分直播內(nei) 容打擦邊球
12月6日晚上8點多,記者打開某社交平台發現,一個(ge) 標題為(wei) “大學生賺點生活費”的直播間內(nei) ,一名女生在和觀眾(zhong) 聊天,背景似學校寢室,其主頁寫(xie) 著“在校大學生”。
記者觀看一會(hui) 兒(er) 發現,評論彈幕多出言不遜帶有調戲成分,但主播對此並未在意,反而積極搭話。比如有評論說“學生穿那麽(me) 少可以嗎”,主播則說“不可以嗎,我還有更露的沒穿。”之後便是各種要觀眾(zhong) 刷禮物。
在同樣以寢室為(wei) 背景的另一個(ge) 直播間,彈幕一直在慫恿主播“換個(ge) 別的衣服”“我相信你有可以看大白腿的衣服”。主播對此回應稱,“室友還在,我主頁有很多露腿視頻,你們(men) 可以看”。
12月7日晚上9點多,記者在另一個(ge) 直播平台看到,有多個(ge) 直播間封麵以“大學生”為(wei) 關(guan) 鍵詞,標語充滿性暗示。其中至少有3個(ge) 直播間以“九宮格”形式(九名主播連線),其中一名主播領頭(主頁寫(xie) 著麥上小姐姐全部大學生),分別介紹剩下8名主播,聊天刷禮物到達一定價(jia) 值就可以開啟跳舞專(zhuan) 場,還可以和主播連線。記者看到,在“榜二”刷了1000元禮物後,一名主播便換上凸顯身材的衣服開始跳舞。
此外,記者還看到多名以“大學生”為(wei) 頭銜的女主播,主頁和直播間明示送指定禮物就可以加微信,之後可以私聊,到時候“你想做什麽(me) 都行”。
今年10月,針對“網易CC”直播平台多個(ge) 賬號主播在直播過程中存在言行低俗、打色情擦邊球等問題,國家網信辦指導廣東(dong) 省網信辦依法約談相關(guan) 平台負責人,責令“網易CC”暫停“舞蹈”版塊信息更新7日,嚴(yan) 肅處理相關(guan) 責任人。
12月1日,有短視頻直播平台發布嚴(yan) 厲打擊色情低俗擦邊內(nei) 容的處置公示,針對低俗PK懲罰、以低俗內(nei) 容誘導消費或表演低俗團播等違規內(nei) 容持續巡查,自今年7月以來,平台通過識別攔截和事後排查,共處罰涉及色情低俗行為(wei) 的賬號超過200萬(wan) 個(ge) ,對存在嚴(yan) 重違規的33萬(wan) 個(ge) 賬號回收了直播權限,其中無限期回收直播使用權限接近11萬(wan) 個(ge) 。
學生主播權益難以保障
記者注意到,招聘主播崗位的公司不在少數,“有保底薪資+禮物提成,在播新人主播每周收入幾百元至幾千元不等,穩定直播後更多不封頂”“最快的結算周期,最好的推薦資源,最專(zhuan) 業(ye) 最正規的培訓,不用擔心沒有粉絲(si) ,我們(men) 公司會(hui) 提供流量及推薦,直播中的問題都會(hui) 及時回複”……這樣誘人的崗位條件吸引了不少學生加入,殊不知一不小心便掉進坑裏。
“千萬(wan) 別進公會(hui) ,好公會(hui) 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用好條件引誘你簽協議,開播之後就是放養(yang) ,還吸你的血,找各種理由不發保底工資。”
提起自己做主播的經曆,安徽省合肥市大二學生王蓓(化名)十分後悔。她告訴記者,當時自己想找兼職,正好在招聘平台刷到了某傳(chuan) 媒公司的招聘崗位。對方宣稱全程免費、專(zhuan) 業(ye) 培訓、不收取任何費用,具有豐(feng) 富的平台資源,這樣的條件一下就把她吸引住了。
“運營知道我是大學生後,就讓我立人設、博眼球,告訴我單‘大學生’這個(ge) 標簽就能輕輕鬆鬆月入過萬(wan) 元。當時說讓我加入他們(men) 的公會(hui) ,每月底薪5000元,禮物收益經平台抽成後,我占八成他們(men) 二成,一個(ge) 月播100小時,時間讓我自己安排,如果播不完提前說就沒問題。”王蓓說,本以為(wei) 能夠賺到學費,沒想到一個(ge) 月白忙活了。
“公司沒有給我提供說好的任何幫助,我隻能拿我自己隻有幾百粉絲(si) 的賬號一點點開始,結果他們(men) 說我收的禮物不到5000元不能發底薪。我中間本想請假,結果他們(men) 說播不到時間同樣不會(hui) 發底薪。很多事情都和最開始約定的不一樣。”王蓓說,看清他們(men) 的真麵目後,她申請退會(hui) ,最後一分錢工資也沒拿到。
今年7月,一起大學生與(yu) 文化公司的違約糾紛曾引發關(guan) 注:大學生小宇相貌俊朗且有想當藝人的想法,2020年8月,他簽約了上海一家文化公司,約定小宇作為(wei) 文化公司專(zhuan) 屬藝人,並規定了演藝活動標準,包括短視頻配合錄製時長、直播配合時長等要求。後因小宇需上學多次缺席拍攝任務,雙方發生矛盾,文化公司遂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小宇繼續履行合同、賠償(chang) 違約金900萬(wan) 元。此案經過一審二審,法院最終判決(jue) 小宇支付文化公司違約金50萬(wan) 元。
“關(guan) 於(yu) 大學生與(yu) 直播公司簽約,是否構成雇傭(yong) 關(guan) 係或實習(xi) 關(guan) 係,通常取決(jue) 於(yu) 他們(men) 簽訂的具體(ti) 合同類型以及合同中約定的權利和義(yi) 務。在法律上,雇傭(yong) 關(guan) 係和實習(xi) 關(guan) 係的認定標準是不同的,一般需要考慮以下幾個(ge) 因素,比如對工作時間、地點和方式的控製;雇傭(yong) 關(guan) 係中的薪酬通常是固定或基於(yu) 小時計算的,而合作分成關(guan) 係則往往以收入比例為(wei) 基礎;如果是雇傭(yong) 關(guan) 係,雇主通常要承擔工作過程中產(chan) 生的風險;而在合作關(guan) 係中,風險可能更多地由雙方共同承擔。”王曉怡說。
王曉怡認為(wei) ,接連發生的大學生直播糾紛事件,也暴露出大學生主播權益保障存在多項短板,比如法律意識淡薄,很多大學生主播可能對相關(guan) 法律法規並不了解,在簽訂合同時忽視自己的權益保障;勞動強度及心理壓力大,長時間連續直播可能導致身心疲憊,甚至危及健康,但一些大學生為(wei) 了獲得更高的收入可能會(hui) 忽視這些風險;此外,主播可能麵臨(lin) 網絡上的負麵評論和人身攻擊,同時也存在個(ge) 人隱私被泄露的風險。
正確引導加強法治教育
對於(yu) 學生直播行為(wei) 應該如何規範?又該如何保障學生主播權益?
在中國傳(chuan) 媒大學文化產(chan) 業(ye) 管理學院法律係主任鄭寧看來,大學生當主播並非違法行為(wei) 。根據規定,直播需要實名認證,主播必須年滿18周歲;16周歲以上的未成年人在提供網絡直播發布者賬號注冊(ce) 服務時,需對其身份信息進行身份驗證,並征得其父母或其他監護人的同意。也就是說,隻要年齡符合要求,當主播並沒有什麽(me) 問題,現在很多學校也將運營短視頻賬號當作實訓。
北京德和衡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huo) 人馬麗(li) 紅律師認為(wei) ,大學生雖然是成年人,但也是在校學生,還沒有走向社會(hui) ,應該對這個(ge) 群體(ti) 予以更高層次的保護,並對其直播行為(wei) 進行嚴(yan) 格規範。大學生已是獨立的民事行為(wei) 能力人,應對自己的行為(wei) 承擔法律責任,直播不能超越法律界限,也不能違背公序良俗。
“首先,直播不能不分時間、地點和場合,更不能將他人隨意入鏡,否則可能涉嫌侵犯他人的肖像權和隱私權。學校對於(yu) 宿舍有行政管理權,但在宿舍空間裏,對於(yu) 居住的學生來說,屬於(yu) 私密空間,應受隱私權保護,直播不應影響他人休息和獲得安寧的權利。其次,打擦邊球這種行為(wei) 違反了網絡治理規範,一旦被認定為(wei) 傳(chuan) 播色情信息,就可能會(hui) 因傳(chuan) 播淫穢信息而承擔法律責任。大學生一旦有了被處罰記錄,未來就業(ye) 和事業(ye) 發展就會(hui) 受到很大的影響,應謹慎為(wei) 之。”馬麗(li) 紅說。
馬麗(li) 紅建議,高校應承擔起對學生的引導和教育責任,應通過各種形式宣講法律規定,並對直播的時間、地點和方式作出指導性規範,通過製定合理的社區規則,為(wei) 直播行為(wei) 劃出清晰的邊界,同時引導學生多進行正能量的內(nei) 容創作,提升學生運用新媒體(ti) 的能力,也有益於(yu) 正向價(jia) 值觀的傳(chuan) 播。平台應強化自身的監管責任,加強內(nei) 容審核,淨化互聯網社區生態。對於(yu) 違規和打擦邊球的內(nei) 容應及時采取刪除等措施,對於(yu) 違規賬號應及時關(guan) 停或封號,以維護健康向上的大學生直播環境。有關(guan) 部門也應加強監管,對於(yu) 大學生直播亂(luan) 象采取積極的治理手段,從(cong) 管理層麵予以規範引導。
“行業(ye) 協會(hui) 、社會(hui) 組織等也要積極發揮作用,推動網絡直播行業(ye) 建立自我約束、自我管理的機製,實現健康有序發展。”王曉怡說。(法治日報 張守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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