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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緒共振中觸摸法條的溫度——評電影《第二十條》

發布時間:2024-02-21 15:21:00來源: 文匯報

  《第二十條》乃是用情節劇來重新詮釋法律條文,如果把握失當,可能會(hui) 落入一個(ge) 尷尬的境地:比電視專(zhuan) 題片生動,但比故事片蒼白生硬。

  從(cong) 最終效果來看,影片在走鋼絲(si) 的狀態中,有遺憾之處,但總體(ti) 取得了相對的平衡。它通過三個(ge) 有情緒感染力和生活真實性的故事,將“正當防衛”這一複雜的法律概念變得真切可感、貼地飛行,從(cong) 而有力地凸顯了法條背後的人性和情感,又在細微處折射了社會(hui) 的真實麵貌,反映了人民群眾(zhong) 對公平正義(yi) 樸素真摯的渴望。

  三個(ge) 案件的“互文”勾勒出人物弧光

  雖然肩負了“普法”的重任,但影片在情節層麵依然足夠用心,選擇了三個(ge) 案件來完成對主題有情感力度的論證過程:張貴生見義(yi) 勇為(wei) 卻被判故意傷(shang) 害罪,獲刑三年,心中不服,堅持上訪,最後在車禍中喪(sang) 生;王永強在被惡霸劉文經欺淩、傷(shang) 害、威脅之後,手持剪刀憤起反抗,劉文經重傷(shang) 不治之後,劉家人堅持要殺人償(chang) 命;檢察官韓明的兒(er) 子韓雨辰看到張科校園霸淩之後挺身而出,卻被張科的父親(qin) 報警立案,眼看就要耽誤前途。

  三個(ge) 案件涉及不同的家庭,從(cong) 而具有了一種廣闊的社會(hui) 輻射麵,使主題產(chan) 生一定的現實普遍性,能引起更多觀眾(zhong) 的切膚感受和深層思考。影片還在三個(ge) 案件之間建立了一種巧妙的內(nei) 在聯係,有力地推動了情節發展,完成了主題表達:張貴生案屬於(yu) “過去完成式”,王永強案是“現在進行時”的中段,韓雨辰案是“現在進行時”的早期階段。從(cong) 互文的角度來說,三個(ge) 案件可以視為(wei) 一個(ge) 案件的三個(ge) 階段,我們(men) 可以在每個(ge) 案件中,借由其它案件作為(wei) 鏡像,看到它的起因、發展以及後果。

  這三個(ge) 案件都由韓明經手,或者與(yu) 他利益攸關(guan) 。這樣,三個(ge) 案件又可以對韓明產(chan) 生累積性或者交叉性的情緒作用,他會(hui) 在手頭的案件中,借助過往案件預料各種後果,也會(hui) 在回顧自己辦結的案件時,因現實的此情此景,設想當年案件起訴時是否有更多的可能性。

  影片的情節主線是王永強案的審理,這個(ge) 案件極為(wei) 複雜,也極為(wei) 特殊,涉及了農(nong) 村治理、打擊農(nong) 村黑惡勢力、殘障人士保護等議題。在案件的起訴階段,影片細致地呈現了檢察院內(nei) 部因不同的辦案思路、對法條的迥異理解,而產(chan) 生的分歧與(yu) 矛盾。主檢察官韓明本來可以按照習(xi) 慣和傳(chuan) 統,直接以故意殺人罪起訴王永強,但是,因為(wei) 有張貴生案的後果擺在他麵前,有他自己遭遇的韓雨辰案的焦頭爛額,他開始重新理解“正當防衛”的要義(yi) ,並反思此前判例的機械教條和簡單粗暴。

  從(cong) 人物塑造的真實性出發,如果影片讓韓明化身為(wei) “正義(yi) 使者”,用一種天然的悲天憫人情懷,為(wei) 王永強挺身而出,積極抗衡外界的壓力,成為(wei) 一名不屈不撓的鬥士,固然熱血,卻容易因高調而顯得虛假。當韓明因張貴生案產(chan) 生了負罪心理,又有自己兒(er) 子深陷類似案件中的切膚之痛,他才能對王永強一家人的處境感同身受,從(cong) 而推動他完成對於(yu) 法律條文的重新解讀,甚至願意以一己之力,去推翻既有判例,為(wei) 王永強真正實現法律層麵的公平正義(yi) ,並彰顯枯燥的法律條文背後的溫度與(yu) 人情。這樣的人物,並沒有站在道德製高點,而是通過一次次“道德進階”來豐(feng) 滿人物的塑造,從(cong) 而最大程度地引起觀眾(zhong) 的情緒共鳴。

  影片在韓明身上勾勒了令人感動的“弧光”,他從(cong) 一個(ge) 循規蹈矩遵從(cong) 法律條文規定的檢察官,開始對法律有了更為(wei) 深刻的理解,對法律的性質與(yu) 目的,有了更具人情味的洞察力。人物形象顯得親(qin) 切感人,心理轉變的軌跡也清晰可見,相關(guan) “激勵事件”紮實動人,觀眾(zhong) 也在對人物的認同心理中順應了影片的價(jia) 值導向引領。

  情感敘事飽滿但喜劇表達欠缺

  影片善於(yu) 在特定的倫(lun) 理情境中營造飽滿的情緒氛圍,並通過相當篇幅的情感渲染,對觀眾(zhong) 完成了更為(wei) 深沉的內(nei) 心觸動和思想震撼。

  演員表情中的拘謹、緊張,放大了張貴生刑滿釋放之後的落魄與(yu) 不甘,令人心生憐憫。尤其張貴生死於(yu) 車禍之後,他未成年的女兒(er) 因痛苦和自責,極力克製著自己的眼淚,同樣令人動容。這些情境,無疑對韓明形成了極大的道德壓力,對於(yu) 觀眾(zhong) 而言則是一次強烈的情感刺激。尤其在王永強案件中,影片在角色設置上,一邊安排了劉文經這個(ge) 邪惡殘忍的村霸形象,而在另一邊將王永強的妻子郝秀萍和女兒(er) 娟娟設定為(wei) 聾啞人;情節上,郝秀萍長期遭受劉文經欺淩甚至被逼從(cong) 高樓跳下、娟娟又遭綁架等等,這都是一顆顆催淚炸彈,令觀眾(zhong) 在憤懣、同情中情難自已。

  通過飽滿的情感敘事,這些遭受傷(shang) 害卻未能得到法律有效保護的當事人,讓韓明再不可能無動於(yu) 衷,他意識到,正確的事都有代價(jia) ,但有代價(jia) 也必須去做。在見證了張貴生的遭遇之後,韓明意識到,檢察官“辦的不是案子,是一個(ge) 人的人生”。在處理王永強案和自己兒(er) 子的案子時,韓明進一步意識到,法律從(cong) 來不是冰冷的條文,它是天理、國法,但也有人情。如果法律不能滿足老百姓對於(yu) 公平正義(yi) 的期待,那這樣的法律既無能,又冷漠。

  影片立意高遠,理應在一種嚴(yan) 肅的氛圍中,讓觀眾(zhong) 看到受害者的無助,看到正義(yi) 伸張的艱難,進而闡明重新定義(yi) “正當防衛”的必要性和緊迫性。然而,置於(yu) 春節檔“合家歡”的背景下,影片又需要安插相當比例“喜劇”橋段,而這部分內(nei) 容,主要被安排在了韓明的家庭內(nei) 部。如何讓嚴(yan) 肅深刻議題不被喜劇元素幹擾、稀釋,如何讓濃烈飽滿的悲情敘事不被喜劇元素截斷、轉向,都考驗著主創的藝術功力。

  在完成喜劇性這項考題時,主創提供的一些密集對話顯得意義(yi) 稀薄。例如,關(guan) 於(yu) 韓明與(yu) 呂玲玲是大學時戀人的事實,妻子李茂娟醋意大發,多次發飆。關(guan) 於(yu) 如何處理韓雨辰的道歉事宜,夫妻兩(liang) 人也爆發了多次的爭(zheng) 吵。這些小品化的爭(zheng) 吵場景對於(yu) 情節發展並無助力,對於(yu) 主題表達更是毫無必要。

  “普法”或者說是“司法題材”這樣厚重題材的電影能否與(yu) “喜劇性”“通俗性”兼容?其實張藝謀早前的《秋菊打官司》一定程度上就給出了答案。喜劇性不一定是要靠抖包袱的台詞實現,它也可以從(cong) 捕捉並凝練現實生活中的荒誕景觀,人物的矛盾性與(yu) 複雜性等等方式實現,從(cong) 而也就叩問出更深刻的命題。從(cong) 這一點上來說,《第二十條》在內(nei) 容和形式之間似乎產(chan) 生了割裂和齟齬,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文匯報)

  (作者龔金平為(wei) 複旦大學藝術教育中心教授)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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