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長安（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研究員）

　　推動實現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ye) ，是我國經濟社會(hui) 發展的一項重要目標。近年來，隨著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和技術的不斷進步，我國的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迅速增長。據統計，目前靈活就業(ye) 人員的總量已經達到2億(yi) 人，占全部就業(ye) 人員的近30%。因此，采取多種措施大力提高靈活就業(ye) 人員的就業(ye) 質量，不僅(jin) 有助於(yu) 保障靈活就業(ye) 人員基本權益和實現體(ti) 麵就業(ye) ，也有助於(yu) 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ye) 目標的順利實現。

　　靈活就業(ye) 作為(wei) 一種就業(ye) 形態早已有之。隨著互聯網技術發展以及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的大規模應用，靈活就業(ye) 得到了快速的發展，形態也更加多元化。按照2020年發布的《國務院辦公廳關(guan) 於(yu) 支持多渠道靈活就業(ye) 的意見》規定，靈活就業(ye) 人員主要包括從(cong) 事個(ge) 體(ti) 經營人員、非全日製從(cong) 業(ye) 人員、網絡零售、移動出行、線上教育培訓、互聯網醫療、在線娛樂(le) 、快遞投送、網約送餐等新就業(ye) 形態從(cong) 業(ye) 人員。從(cong) 身份構成來說，農(nong) 民工是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中的主體(ti) ，占據了絕大多數。比如目前快遞人員已經超過1000萬(wan) 人，外賣送餐人員總數突破700萬(wan) 人，這些從(cong) 業(ye) 人員中農(nong) 民工成為(wei) 了絕對的主力。值得注意的是，靈活的工作方式和相對較為(wei) 自由的時間支配，還吸引了越來越多大學畢業(ye) 生的加入。根據全國高等學校學生信息谘詢與(yu) 就業(ye) 指導中心數據統計，2020年和2021年全國高校畢業(ye) 生的靈活就業(ye) 率均超過16%。

　　靈活就業(ye) 之所以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除了工作方式比較吸引年輕人外，相對較高的收入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比如市場調查機構艾瑞谘詢發布的《2022年中國靈活用工行業(ye) 市場調研分析報告》顯示，中國43.8%的靈活就業(ye) 勞動者的月收入在5000元以內(nei) ，56.2%的勞動者收入超過5000元，其中還有10.4%超過10000元；美團研究院的一項調查也發現，2020年生活服務業(ye) 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者的平均月收入約5062元、平均年收入為(wei) 60732元，略高於(yu) 2019年全國城鎮私營單位就業(ye) 人員的年平均工資53604元。從(cong) 收入分布看，42.8%的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者月收入高於(yu) 5000元。其中，月收入高於(yu) 10000元的從(cong) 業(ye) 者占比達9.6%。不僅(jin) 如此，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中還包含了大量的兼職人員，這給有固定工作的勞動者帶來了不少兼職收入。

　　不過，在靈活就業(ye) 規模不斷擴大的同時，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就業(ye) 質量不高的問題日益凸顯，並已成為(wei) 影響勞動者體(ti) 麵就業(ye) 和建設和諧勞動關(guan) 係的一個(ge) 障礙。就業(ye) 質量是衡量勞動者就業(ye) 狀況的一個(ge) 綜合性指標，具體(ti) 包括工資報酬、工作時間、工作環境、社會(hui) 保障、職業(ye) 發展等多個(ge) 方麵。靈活就業(ye) 人員就業(ye) 質量不高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ge) 方麵。一是崗位與(yu) 收入不穩定。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的工資報酬雖然較傳(chuan) 統部門略高，但與(yu) 固定工作相比，崗位與(yu) 收入存在著較大的不穩定性。特別是麵臨(lin) 不確定性因素衝(chong) 擊時，這種特征表現得尤為(wei) 明顯。事實上，靈活就業(ye) 是職業(ye) 流動性最大的群體(ti) 之一。職業(ye) 崗位流動性大，進入與(yu) 退出頻繁，收入波動的幅度大，應對風險抵抗能力弱。以新冠肺炎疫情為(wei) 例，靈活就業(ye) 人群受疫情影響巨大。據交通運輸部統計，2022年4月，全國網約車訂單量僅(jin) 為(wei) 4.76億(yi) ，同比銳減37.4%。與(yu) 此同時，有超過三分之一的網約車司機表示收入出現了下降。二是工作時間長，勞動強度大。靈活就業(ye) 人員工作時間較多集中在每天8—12小時，平均在10小時以上，超過12個(ge) 小時的也不在少數，大多數人的每周工作時間超過了法定的40小時。不僅(jin) 如此，一些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如快遞員、搬家公司搬運工、外賣人員等工種，工作時間緊、勞動強度大。三是社會(hui) 保障不全。目前，我國的社會(hui) 保障尚未完全覆蓋靈活就業(ye) 群體(ti) ，而且由於(yu) 勞動關(guan) 係不確定，平台企業(ye) 為(wei) 靈活就業(ye) 者繳納保險的動力不足。此外，靈活就業(ye) 人員繳納社保，費用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這也是導致他們(men) 不願意參保的重要原因之一。四是職業(ye) 發展空間狹窄。對於(yu) 絕大多數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來說，職業(ye) 發展前景不明、晉升渠道不暢，成為(wei) 職業(ye) 發展的最大障礙。受技術發展帶來的“就業(ye) 極化”影響，一些從(cong) 事簡單工種的人員成為(wei) “新體(ti) 力勞動者”。

　　靈活就業(ye) 人員作為(wei) 我國勞動力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實現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ye) 的“窪地”，也是重要的“抓手”。具體(ti) 來說，要提高靈活就業(ye) 人員的就業(ye) 質量，必須做好以下幾項工作。

　　首先，在厘清勞動關(guan) 係的基礎上精準施策。之所以會(hui) 導致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就業(ye) 質量不高，一個(ge) 重要的原因就在於(yu) 勞動關(guan) 係的複雜性和多重性，這與(yu) 傳(chuan) 統的單一性的勞動關(guan) 係形成了鮮明對比。如果是全日製的靈活就業(ye) 人員，就必須嚴(yan) 格按照勞動合同法的規定予以保障。如果是非全日製的，也要區分究竟是雇傭(yong) 關(guan) 係，還是轉包關(guan) 係，或者是合作關(guan) 係，等等，以此作為(wei) 界定責任義(yi) 務的標準。因此，隻有在厘清勞動關(guan) 係的基礎上，才能針對靈活就業(ye) 從(cong) 業(ye) 人員就業(ye) 質量中的“痛點”“堵點”，提出精準性的政策措施。

　　其次，積極探索和創新社會(hui) 保障模式。不斷擴大社會(hui) 保障的覆蓋範圍，盡快實現靈活就業(ye) 人員的全覆蓋，解除他們(men) 的後顧之憂。既要強化平台企業(ye) 的主體(ti) 責任，也要激發靈活就業(ye) 人員主動參保的意識。加快推進專(zhuan) 屬商業(ye) 養(yang) 老保險試點，為(wei) 靈活就業(ye) 人員提供更多投保簡便、交費靈活、收益穩健的養(yang) 老保險產(chan) 品。在與(yu) 靈活就業(ye) 者息息相關(guan) 的職業(ye) 傷(shang) 害保障方麵，一些地方如廣東(dong) 、浙江、江西等地也已經開展了試點工作，相關(guan) 部門也多次表示，將在取得經驗的基礎上加以推廣。

　　再次，突出技術人性化，把靈活就業(ye) 人員從(cong) 算法中解放出來。在一段時間裏，一些平台企業(ye) 利用技術和大數據的優(you) 勢，將靈活就業(ye) 人員困在算法之中疲於(yu) 奔命，既加劇了勞動者的工作強度，也增加了健康與(yu) 安全的風險。技術進步的最終目的是為(wei) 了促進人的發展，因此必須突出技術的人性化、算法的合理化。平台企業(ye) 不得將“最嚴(yan) 算法”作為(wei) 對靈活就業(ye) 人員的考核要求，要通過“算法取中”等方式，合理確定訂單數量、準時率、在線率等考核要素，適當放寬配送時限，客觀分析差評原因，真正將靈活就業(ye) 人員當成技術和算法的主人而非簡單的遵從(cong) 者看待，實現技術進步與(yu) 促進人的全麵發展相統一。

　　最後，大力加強職業(ye) 教育，拓展靈活就業(ye) 人員的職業(ye) 發展渠道。加強職業(ye) 培訓是提高靈活就業(ye) 人員素質和技能水平、增強勞動力市場適應性的重要環節，也是打破靈活就業(ye) 人員就業(ye) 低水平重複、拓展職業(ye) 發展空間的助推器。與(yu) 此同時，創新靈活就業(ye) 人員職業(ye) 技能認定的標準，支持企業(ye) 自主開展技能人才評價(jia) 、發放職業(ye) 技能等級證書(shu) 、改革職稱評定製度，使更多靈活就業(ye) 人員對未來發展有更大的空間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