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在川劇之魅中的年輕演員們
吳琴在學習(xi) 川劇快40年之後,終於(yu) 有了自己的師父。師徒二人年齡相仿,作為(wei) 中國戲劇梅花獎“二度梅”的獲得者陳巧茹,也是第一次收徒弟。
在《中國有川劇》的舞台上,吳琴圓夢了。
恰逢“川劇振興(xing) ”40周年,中共四川省委宣傳(chuan) 部與(yu) 四川省文化和旅遊廳主辦,四川廣播電視台承辦的川劇文化創演推廣節目在7月底拉開帷幕。26位青年川劇演員齊聚一堂敲鑼打鼓。
川劇之魅
在吳琴成為(wei) 26個(ge) 人其中一員之前,她擔心自己選不上,沒有和劇團的同事們(men) 說。
參加這個(ge) 節目的選手裏,最小的隻有18歲,但大家的經驗都已經非常豐(feng) 富了。部分選手出自梨園世家,從(cong) 小就客串在父母演繹的川劇之中。在當地的劇團裏,吳琴是最年輕的演員,但在《中國有川劇》的舞台上,她卻是年齡最大的。
對於(yu) 吳琴來說,川劇已伴隨了她半輩子。小時候,在四川達州老家小鎮的茶館裏,她聽著鑼聲、鼓聲和老人的唱腔長大,老人們(men) 閑來無事也會(hui) 教她唱上幾句。
18歲那年,達州川劇團招生,她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考了進去。後來,身邊的前輩慢慢都退休了,她主要靠在網絡上找視頻來學習(xi) 進步。
為(wei) 了學劇,她把茶幾搬到了客廳的角落裏,留出一整個(ge) “排練場”,跟著電視機裏的教學視頻逐字逐句地唱。幾十年的學習(xi) 生涯中,她也認識了一些川劇藝術家,但因為(wei) 年齡太大,沒有向任何人開過口。
吳琴來到這個(ge) 舞台,才第一次用上水袖,穿上“鳳冠霞帔”。剛到節目組錄製的時候,她看著其他的川劇演員,有彩鞋、貼身的衣物、演出服,而她什麽(me) 都沒帶。平時她們(men) 到鄉(xiang) 鎮或學校演出時,都是穿著民族風格的連衣裙,簡單和日常的穿著區分。
在這裏,她不用擔心上場需要穿什麽(me) 衣服,畫什麽(me) 妝,現場有她見過最好的音響燈光,她感覺自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什麽(me) 都沒見過,也沒有來過這麽(me) 大的舞台。
一輪演出結束後,陳巧茹提醒她剛剛的表演有點“噴麥”,以後需要注意,給她理了理衣服,身邊人打趣她“有了師父馬上就不一樣了”,吳琴感覺自己這幾十年的學習(xi) ,終於(yu) 有了根,不再孤軍(jun) 奮戰。
川劇之緣
在這裏,每個(ge) 人與(yu) 川劇,有著不同的緣分。
從(cong) 事川劇表演27年的雷雲(yun) ,小時候家窮負擔不了3個(ge) 孩子的生活,父親(qin) 恰好看到了電視上川劇培訓班招生的公告,便把他送去了城裏。麵試的時候,雷雲(yun) 觀察到老師在看其他小孩手腳直不直,他為(wei) 了留下來,就努力地繃緊自己的手腳。
專(zhuan) 攻醜(chou) 角的萬(wan) 多12歲進入川劇藝術班,因為(wei) 父母覺得他太調皮了,需要一個(ge) 封閉式訓練的地方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後來因為(wei) 和班上同學互相較勁誰的戲好,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川劇上,收獲了觀眾(zhong) 的掌聲。
而剛滿18歲的雷文婷,也是從(cong) 小跟著奶奶看戲曲頻道長大的,現在還在苦練基本功中。
除了《中國有川劇》,文冬去過各種舞台演出。
文冬的父母作為(wei) 川劇演員常年奔波在演出的路上,包括懷胎十月挺著大肚子時的母親(qin) ,幾乎天天都有演出。他在劇團裏出生、長大。他能說話的時候,就會(hui) 哼唱兩(liang) 句,七八歲就看了幾百出戲劇了,才10歲就成了川劇演員。
萬(wan) 年台是他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戲台,這種戲台多建在寺廟周圍,逢年過節,四麵八方的人都擠在戲台前的壩子裏。父母怕他跑遠了,打擊樂(le) 附近便是他的位置。
這個(ge) 位置,也成了他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的時候,父親(qin) 站的地方。他心裏還沒底氣,不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隻能不停地偷瞄父親(qin) 的表情。看得多了,父親(qin) 更生氣了,他壓力更大,又多看幾眼。父親(qin) 直接一個(ge) 樂(le) 器丟(diu) 上台來,逗得下麵的觀眾(zhong) 看著十多歲的他哄堂大笑。
練功苦的時候,文冬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去寺廟花兩(liang) 塊錢買(mai) 香,讓菩薩保佑他明天不要那麽(me) 痛,然後回去接著練功。這些都沒有讓他離開川劇的舞台。
在文冬成年之後,劇團的數量慢慢減少了。他估算了一下,以前成都三環城區內(nei) ,有40多個(ge) 劇團,如今他知道的隻剩下一個(ge) 。他和妹妹都陸續轉行了。
家裏的表兄弟們(men) ,在工地上幹活,2004年左右可以拿到兩(liang) 三千元的工資,他工資加上平時的商演,入手隻有六七百元。
為(wei) 了生活,他平日裏除了劇院的工作,還接一些商演做副業(ye) ,他在重慶的朝天門演過旅遊性質的商業(ye) 劇場,舞台出現在紅白喜事現場、房地產(chan) 開業(ye) 、手機大賣場。
於(yu) 是,他選擇了離開川劇舞台。他在工地上,聽不到鑼鼓聲,隻能聽自己的哼唱,身邊的人聽不懂,還會(hui) 用怪異的眼光看他,或者唱完一句,被周圍的人起哄多唱幾句。
僅(jin) 僅(jin) 3個(ge) 月,他找到一個(ge) 回到劇院的機會(hui) ,工資都沒拿就離開了工地。
從(cong) 此文冬就與(yu) 川劇繼續相伴了20年。其間,在專(zhuan) 業(ye) 上,他取得不少榮譽獎項,開過個(ge) 人的川劇專(zhuan) 場,在春晚、人民大會(hui) 堂和鳥巢的舞台上表演過;同時為(wei) 了支撐自己的川劇事業(ye) ,他晚上下班後,還會(hui) 接一些演出的副業(ye) 。他記得一位老川劇藝術家和他說過,做這一行會(hui) 有“玩不完的格,喪(sang) 不完的德”,他知道自己什麽(me) 世麵都見過,也什麽(me) 臉都丟(diu) 過。對於(yu) 文冬而言,川劇既是陽春白雪,也是下裏巴人。
然而川劇從(cong) 誕生起,就是一門海納百川的藝術,它融合高腔、昆曲、胡琴、彈戲和四川民間燈戲5種聲腔藝術。它包容著各種藝術門類,廣泛出現在各種舞台,可以是劇院裏長達兩(liang) 小時的一出好戲,也可以是分秒中驚豔路人的“變臉”“噴火”。
川劇之堅守
王裕仁第一次表演“變臉”的時候才3歲,幼兒(er) 園需要才藝展示,出生梨園世家的他順理成章地學了川劇。他的外公張開國退休前是四川省川劇院的院長,張開國執導的川劇《劉氏四娘》《變臉》等,都獲得了國內(nei) 舞台藝術政府最高獎——“文華獎”,外婆、父親(qin) 都是著名的川劇演員,母親(qin) 也從(cong) 事川劇相關(guan) 的工作。
在王裕仁7歲那年,表演“變臉”的舞台就從(cong) 幼兒(er) 園變成了春晚。
王裕仁小時候學習(xi) 川劇的場地有很多,可能是和外公散步的某條小道上,夏天樹上的蟬叫個(ge) 不停,外公就會(hui) 讓他對著樹上喊“不準叫”,來練習(xi) 吊嗓子。隻有當他的聲音壓過了蟬聲,才可以休息一會(hui) 兒(er) 。
從(cong) 小王裕仁就愛跟在外公身後,學習(xi) 外公的一舉(ju) 一動和為(wei) 人處世。身邊人看著他背著手走路,說他從(cong) 小看著就老氣。這還體(ti) 現在他的名字上。家人們(men) 希望他“衣穀為(wei) 裕,衣食無憂,做人仁義(yi) ”,小時候王裕仁生病去中醫藥店抓藥,護士會(hui) 看著單子上的名字說這是兒(er) 科,老年人不在這兒(er) 。
他也喜歡讓自己沉迷於(yu) 古詩詞的世界裏,讀古文看古詩,對他而言是更貼切古代人的思維,理解古代人所思與(yu) 所做,更好地演繹戲劇裏的人物。在王裕仁最痛苦的變聲期,也是靠著讀書(shu) 和古詩詞度日。
他不僅(jin) “念舊”,在戲劇上,王裕仁有自己的新點子。
他最近忙著推出自己實驗的小劇場,名字為(wei) 《離恨天·審》。他看到現實生活中出現的男性暴力事件,或是拋妻棄子、物化女性的,用傳(chuan) 統戲劇中的3個(ge) 有相關(guan) 故事背景的男性人物作為(wei) 代表,借古喻今。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創新,王裕仁還通過這幾年疫情期間的生活觀察,編排了一部名為(wei) 《醫生》的川劇。
王裕仁一邊加固著自己的根基,一邊衍生和發展屬於(yu) 自己時代的川劇。王裕仁形容自己為(wei) 川劇這座大宅子的“祖屋閽犬”,在他看來川劇作為(wei) 中國的傳(chuan) 統文化,會(hui) 回到大眾(zhong) 視野,並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他現在所做的事情便是在宅子裏堅守著,“當弄潮兒(er) 回家的時候,這宅子不會(hui) 顯得那麽(me) 荒蕪,這宅子裏麵還有人煙”。(龔阿媛 雷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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