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盲道”能否帶他們走出“閱讀荒漠”?
乍看之下,這是一間普通的圖書(shu) 館閱覽室,四周是一排排書(shu) 架,中間擺放著桌椅和電腦。但仔細觀察,會(hui) 發現一些特殊的細節:書(shu) 架上的書(shu) 更大更厚,走道上鋪設著一圈盲道,每張桌子的桌角都有一個(ge) 凹槽,用以放置盲杖。
這是浙江圖書(shu) 館專(zhuan) 門為(wei) 視障人士設立的閱覽室。在浙江,已經有50多家圖書(shu) 館專(zhuan) 設這樣的閱覽室以保障視障人士無障礙化閱讀。20年前,方潔剛成為(wei) 浙江圖書(shu) 館的管理員時,視障閱覽室還是圖書(shu) 館中的一個(ge) 角落。20年間,她見證著這裏從(cong) 一個(ge) 小角落變成一間300多平方米的閱覽室,還配備了免費向視障人士出借的數台電腦以及智能聽書(shu) 機。
數字科技的發展,能否為(wei) 越來越多的視障人士構築沒有斷點的“數字盲道”,帶著他們(men) 走出閱讀“荒漠”?
讓盲人“看見”
盲文書(shu) 的體(ti) 積是同類普通書(shu) 籍的10倍甚至是20倍,而且種類遠不如普通書(shu) 籍豐(feng) 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視障人士隻能在非常有限的盲文書(shu) 和大字版書(shu) 中感受閱讀帶來的微光。
方潔說,一般圖書(shu) 館盲文書(shu) 占館藏書(shu) 籍的比例不到5%,館裏每年會(hui) 為(wei) 視障人士免費定製盲文書(shu) 。“對方提供資料,或者書(shu) 籍的名稱、類型,我們(men) 可以根據他們(men) 的需求,依托圖書(shu) 館的館藏文獻來製作盲文書(shu) 。”她說。
盲文書(shu) 的製作過程繁冗、成本高。首先需要用軟件對書(shu) 籍進行掃描,然後人工校對,再用專(zhuan) 業(ye) 的機器製作。“遇到專(zhuan) 業(ye) 性比較強的書(shu) 籍,少則三個(ge) 月多則半年才能製作完成。”方潔說。
對於(yu) 一些住在偏遠地區的視障人士來說,接觸到這些盲文書(shu) 機會(hui) 有限;再者,對於(yu) 那些後天失明的人來說,不懂盲文意味著他們(men) 根本無法閱讀這些書(shu) 籍。
不過,伴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突飛猛進,特別是近年來,各種語音輔助工具的普及,無障礙電子版圖書(shu) 讓閱讀不再是視障人士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是生活的日常。
37歲的趙成大學畢業(ye) 不久,因為(wei) 工作中一次事故導致雙目失明,但熱愛讀書(shu) 的他並沒有放棄閱讀。“你用眼睛和電腦互動,我用耳朵。”趙成說。
智能手機的語音輔助工具,以及各種讀屏軟件讓包括閱讀在內(nei) 的很多事變得無障礙。趙成隻需要每年花費100多元注冊(ce) 一款讀書(shu) 軟件的會(hui) 員,就可以在手機上“聽”書(shu) 。
方潔說,當數字資源普及時,視障人士通過手機就能閱讀,線下視障閱覽室從(cong) 傳(chuan) 統的借閱服務向數字服務轉型。
劉士誠是浙江傳(chuan) 媒學院播音係的老師,他從(cong) 2019年開始就帶著學生加入到“捐聲”活動中。這是浙江圖書(shu) 館為(wei) 視障人士提供有聲讀物的一次嚐試。
“有聲讀物在視障人士的閱讀中占有極其重要的作用,但目前視障人士免費獲取到的有聲讀物還比較欠缺。”劉士誠說,“我們(men) 會(hui) 根據圖書(shu) 館提供的書(shu) 單,讓學生錄製,錄製完的成品可以拷貝進視障人士的手機,方便他們(men) 隨時‘聽’書(shu) 。”
“對於(yu) 視障人士而言,閱讀是心靈的慰藉。”方潔說,獨立自由地生活,無障礙地探索世界,是每個(ge) 視障人士的希望。2019年至2022年,方潔通過招募社會(hui) 誌願者錄製有聲讀物累計500多小時。
從(cong) 不做盲人推拿開始
在成為(wei) 職業(ye) 有聲演播者很長一段時間裏,1989年出生的楊姝都沒有透露自己是視障人士。
她每天會(hui) 花七八個(ge) 小時待在家裏的小型移動錄音棚裏,一邊敲打無聲鍵盤,一邊對著話筒錄製有聲讀物。
在電腦屏幕上把一大段文本分成很多行,複製到文檔中,楊姝一邊聽讀屏軟件播報的聲音,一邊把它用語言表達出來。
2016年,楊姝以這樣的聽讀方式,演播了自己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並按照一小時成品40元的價(jia) 格獲得了報酬。
2018年,她開始全職做有聲演播,至今已獨立或參與(yu) 完成七八百部作品,錄書(shu) 單價(jia) 也漲到了每小時兩(liang) 三百元。
因為(wei) 視網膜發育不良,楊姝從(cong) 小就對聲音特別敏感,夢想做一名電台主播。迫於(yu) 現實,她大學隻能報考針灸推拿專(zhuan) 業(ye) ,畢業(ye) 後在推拿店工作了三年。
“視障人士的職業(ye) 選擇麵非常窄,很多人其實不想做按摩,都想自己的人生有選擇。”楊姝說,雖然我們(men) 失去了視力,但並沒有失去感知這個(ge) 世界的能力。
聲音,就是她感知和表達的方式。2016年開始,楊姝通過互聯網上的公益課程學習(xi) 朗誦,自己錄製小樣參與(yu) 聽書(shu) 軟件的主播招募,最終得到了一次“試演”的機會(hui) 。生活也因此發生了改變。
“現在越來越多的視障人士可以成為(wei) 有聲演播者,不僅(jin) 如此,他們(men) 還可以是作家、軟件編程師、美妝博主、網店客服等等。”楊姝說,其實,讀屏軟件等輔助工具解決(jue) 了視覺的問題之後,隻要通過操作電腦和手機等設備就能完成的工作,視障人士都能勝任。他們(men) 隻是需要更多用工單位的信任。
趙成的大學專(zhuan) 業(ye) 是智能控製,失明後和朋友合開了一家人工智能公司。平時他就在家裏用電腦寫(xie) 代碼,也幫助一些互聯網公司做信息無障礙測試,以及幫助手機公司測試無障礙化功能等。
“數字科技為(wei) 我們(men) 打開了一扇窗,彌補了我們(men) 視力的不足,幫助我們(men) 慢慢自如地應對現實生活。”趙成說。
鴻溝正在縮小
中國盲人協會(hui) 統計數據顯示,我國約有1700萬(wan) 視障人士。他們(men) 有著與(yu) 正常人一樣的閱讀需求。
而今,有聲讀物、直播課程、有聲電影等形態,都是通過數字化手段降低閱讀門檻、彌補視障者閱讀鴻溝的有益嚐試。
為(wei) 提升視障人士閱讀服務水平,2017年,我國組織實施“盲人數字閱讀推廣工程”,這項工程廣泛動員社會(hui) 力量,共同解決(jue) 視障人士閱讀難題。
2022年5月5日,關(guan) 於(yu) 視障人士獲取出版物版權限製豁免的馬拉喀什條約正式對我國生效,該條約旨在為(wei) 閱讀障礙者提供獲得和利用文化產(chan) 品的機會(hui) ,從(cong) 而保障視障人士平等獲取文化和教育的權利。
“通過無障礙閱讀,我們(men) 基本能獲取同樣的外界信息,從(cong) 書(shu) 本上獲取知識的便捷度也在提高。”趙成說。
楊姝接觸過很多視障人士,她發現,在與(yu) 年輕視障人士交流時,他們(men) 與(yu) 正常人之間的知識鴻溝正在縮小,“不是麵對麵,基本上分辨不出來”。
然而,真正消除視障人士的信息獲取障礙還需要全社會(hui) 共同努力。趙成說,由於(yu) 版權限製,很多圖書(shu) 需要先掃描紙質版,再轉換文字,最後進行校對等一係列複雜過程。一套工序下來往往要兩(liang) 三個(ge) 月。“馬拉喀什條約生效是解決(jue) 版權問題很好的契機,這為(wei) 盲人獲取更多文化產(chan) 品打開了充滿希望的大門。”
“希望未來能優(you) 化和完善各類軟件或者網站的無障礙化功能,使讀屏軟件能更兼容,運行更加順暢。”方潔說,“隻要外在環境足夠無障礙,他們(men) 和普通人沒什麽(me) 兩(liang) 樣。”(本報記者魏董華、鄭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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