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瀟灑,也厚重——青年作家如何在新時代進行新的文學創造
光明日報記者 劉江偉(wei)
近日,第二屆王蒙青年作家支持計劃·年度特選作家在京揭曉,薛超偉(wei) 、大頭馬、三三獲選。
“人民藝術家”王蒙出席揭曉儀(yi) 式,並深切寄語青年作家:“寫(xie) 作是一項長期的事業(ye) ,是要一步一步來的事,不但要有文學的能量,還要有生活的積累、知識的積累、學問的積累。”他希望青年作家的精神能量既瀟灑,也厚重,希望大家對生活能有欣賞的態度、靈動的把握,也能有一種較勁和苦鑽的精神,麵對生活中的挑戰和問題,能夠作出自己的回答。
在新的曆史條件下,青年作家怎樣擔負起新的文化使命,進行新的文學創造?在隨後的“新文化與(yu) 新時代青年寫(xie) 作”主題論壇上,青年作家、評論家、出版社和期刊編輯,麵對文學前輩的真摯期許,思考著、探討著,也在嚐試給出自己的解答。
能否寫(xie) 出當代青年的時代際遇,對於(yu) 青年寫(xie) 作者至關(guan) 重要
揭曉儀(yi) 式上,89歲的王蒙給三位青年作家頒發證書(shu) 。“這種時空的連接、文學的傳(chuan) 承和文學永遠生生不息的青春力量匯聚在一起,形成了極其獨特的當代文學氛圍。”中國作協書(shu) 記處書(shu) 記邱華棟深受感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學。邱華棟說:“每代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處境和感受,都會(hui) 把自身的創作與(yu) 新的時空貼合在一起,當下青年具備我這一代人寫(xie) 不出來的經驗,他們(men) 的作品是麵對當下的時間和空間寫(xie) 出來的,是全新的作品。”
無論是期刊還是出版社,都在大力培育新一代青年寫(xie) 作者,呼喚新的寫(xie) 作力量。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副院長張莉認為(wei) ,這實際上是在呼喚一種新的文學趣味、新的文學審美。
時代與(yu) 個(ge) 人的關(guan) 係,是每一個(ge) 時代裏文學創作都無法回避的問題。她指出,能否寫(xie) 出當代青年的時代際遇,對於(yu) 青年寫(xie) 作者至關(guan) 重要,“鬱達夫的《春風沉醉的晚上》、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記》、蕭紅的《生死場》在當時之所以備受關(guan) 注,就是因為(wei) 他們(men) 在書(shu) 寫(xie) 一個(ge) 時代,寫(xie) 那個(ge) 時代青年的心聲”。
在張莉看來,今天新的媒介改變了我們(men) 感受世界的方式,也改變了我們(men) 與(yu) 他人相處的方式,而這種經驗是魯迅、鬱達夫、王蒙等前輩作家所不具備的,這是全新的寫(xie) 作場域,但縱觀當下的青年作品,涉及這些主題和話題的還比較少。
“有好作品,但整體(ti) 上還是讓人覺得不滿足。”這是《人民文學》副主編陳濤對當下青年文學創作的整體(ti) 印象。他認為(wei) ,未來已來,但過去仍未過去。青年作家應繼續向傳(chuan) 統經典學習(xi) ,豐(feng) 富自身的閱讀譜係,增加厚重感和曆史感。
在創作中,不少青年作家一味追求個(ge) 性寫(xie) 作,過度注重自我表達,導致作品虛無縹緲,自說自話。青年寫(xie) 作如何既能像鷹在天空自由翱翔,又能像樹把根深深紮在大地?
北京大學中文係副教授叢(cong) 治辰說,所謂的“創作個(ge) 性”是要在時代中真切地感受到具體(ti) 的人的存在,並且把這種存在描繪出來。“個(ge) 性是個(ge) 人和時代碰撞之後留下的應對策略,而不是離開時代的空泛的可能性”,每個(ge) 作家都應在與(yu) 時代的對話中找到自己的標準。
“跟印刷時代不一樣,如今文學創作會(hui) 考慮市場,考慮被改編的可能性,作品能否成為(wei) 其他藝術形式的內(nei) 容提供者,或者能否成為(wei) 母本,這就是經驗變革帶來的文學變革。”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研究員劉大先認為(wei) ,不能脫離語境單獨討論青年寫(xie) 作。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院長楊慶祥回憶,他在參加一次青年文學論壇時,曾跟俄羅斯青年作家交流,“他們(men) 的觀念不比我們(men) 先進,以前我們(men) 向蘇聯學習(xi) ,向歐洲學習(xi) ,如今時代改變了,大家都在一個(ge) 共同的平麵上”。在這樣的條件下,如何在自己時代的語境裏把作品寫(xie) 好,創作出獨一無二的作品,避免曇花一現,這是青年寫(xie) 作者必須思考的問題。
具備純正的文學教養(yang) 、廣博的閱讀視野和對生活的信任與(yu) 好奇
當代青年如何在時代中找準坐標係,創造出屬於(yu) 自己也屬於(yu) 時代的獨特文學符號?
每當創作枯竭的時候,34歲的大頭馬就會(hui) 重新“找份工作”。前不久,她又體(ti) 驗了動物園飼養(yang) 員的工作,“飼養(yang) 員不隻是給動物喂食,還需要掌握動物學、植物學、生態學等方麵的知識。你要去做的事情,遠遠超過照顧動物這一件事”。
大頭馬時刻有一種危機感,“每當我想到小說不會(hui) 有人看了,就想跟這個(ge) 社會(hui) 產(chan) 生更緊密的聯係,然後不斷找機會(hui) 進入各行各業(ye) ,接觸各種各樣的人,為(wei) 自己的寫(xie) 作積蓄營養(yang) ”。
正是對生活的期待和紮實的腳力,讓她的作品別出新意。正如推薦語所說:“如同是對時代生活的一種熱烈致意,大頭馬敏感於(yu) 日常經驗背後的信息刺激,並將其賦形為(wei) 變構一新的故事形式。而在旅行徒步、視聽文化、電子遊戲、前沿科技等一係列極富時代感的青年文化元素背後,起到支撐作用的,是她純正的文學教養(yang) 與(yu) 廣博的閱讀視野,更是她對生活的孩童般的信任與(yu) 好奇。”
“現實、曆史與(yu) 文化作為(wei) 一種特殊的隱喻與(yu) 指涉方式,輕盈地化入小說之中,豐(feng) 富了小說的意蘊,也暗示了青年作家身上潛藏的可能。”這是薛超偉(wei) 獲選的推薦語,也恰如其分地概括了他的創作方法論。
在薛超偉(wei) 的創作中,保持對傳(chuan) 統的敬畏是他的重要準則。在他的老家溫州,青年訂婚或結婚的時候,都會(hui) 做一對糖金杏,“糖金杏就是把白糖熬成水,壓成石榴的形狀,一個(ge) 可以分給幾十個(ge) 小孩子吃,既好吃又有象征意義(yi) ”。家鄉(xiang) 的人現在已經不吃了,但是仍保留了這個(ge) 傳(chuan) 統。為(wei) 什麽(me) 呢?“因為(wei) 它挺可愛的,還很喜慶。”
他從(cong) 中悟出一個(ge) 道理:“要從(cong) 傳(chuan) 統文化裏尋找可愛的東(dong) 西,把它放進寫(xie) 作裏,這樣寫(xie) 作就會(hui) 呈現一種獨特的詩意、獨特的意境,會(hui) 讓我們(men) 寫(xie) 出很有意思的作品。”
寫(xie) 作是一個(ge) 人孤獨的心智活動,要耐得住時間的磨礪,經受住風雨的考驗。張莉指出:“文學創作就像是一場馬拉鬆,也是經年累月孤獨地自我搏鬥的過程,青年作家需要自我心智的磨煉。”
三三對此深有感觸。她認為(wei) ,優(you) 秀的文學能夠提供關(guan) 於(yu) 如何與(yu) 時代建立聯係和找到自我的答案,青年作家需要直麵自我、時代和創作的複雜關(guan) 係,要在努力、刻苦習(xi) 作中抵達“高峰”,正如她筆下所聚焦的,“在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深處,那些波折而壯闊的精神曆險”。
青年寫(xie) 作還是一項綜合性的事業(ye) ,是涉及創作、編輯、出版、宣發等全鏈條的綜合性業(ye) 態。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李黎認為(wei) ,寫(xie) 作生涯早期可能是一個(ge) 人寫(xie) 作曆程裏最純粹和勇敢的一段時光,很多早期特質將在後續寫(xie) 作中消失。出版青年文學需要情懷,也需要眼光。作家和編輯都不要有流量焦慮,寫(xie) 好手上的作品、做好手中的書(shu) 是最重要的。
單向空間編輯總監羅丹妮說,要關(guan) 注青年作家創作的持續性問題,“青年作家在出版第三本、第四本書(shu) 的時候,往往需要更專(zhuan) 業(ye) 、更尖銳的批評指導介入,我們(men) 也要思考如何助推他們(men) 走得更遠”。
《光明日報》(2023年09月20日 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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