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公裏！近日，“墨子號”量子科學實驗衛星再立新功：科學家們(men) 利用“墨子號”作為(wei) 量子糾纏源，向遙遠的兩(liang) 地分發量子糾纏，在國際上首次實現了千公裏級基於(yu) 糾纏的量子密鑰分發——為(wei) 量子通信走向現實應用奠定了重要基礎。

　　近日，科學家們(men) 利用“墨子號”在國際上首次實現了千公裏級基於(yu) 糾纏的量子密鑰分發。該實驗成果不僅(jin) 將以往地麵無中繼量子保密通信的空間距離提高了一個(ge) 數量級，更重要的是，通過物理原理確保了即使在衛星被他方控製的極端情況下，依然能夠實現安全的量子通信，為(wei) 量子通信走向現實應用奠定了重要基礎。

　　該實驗由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潘建偉(wei) 及其同事，聯合牛津大學阿圖爾·埃克特、中國科學院上海技術物理研究所王建宇團隊、微小衛星創新研究院、光電技術研究所等相關(guan) 團隊一起完成。該成果已於(yu) 近日在線發表在國際頂級學術期刊《自然》雜誌上。

　　無條件安全的量子通信

　　量子是構成物質的最基本單元，是能量的基本攜帶者，無法被分割和複製。對於(yu) 人們(men) 來說，所有大家所熟知的分子、原子、電子、光子等微觀粒子，都統稱為(wei) 量子。通常，光子被用來製備量子。

　　所謂量子密鑰分發，簡單說，即在遙遠兩(liang) 地的用戶間生成並安全共享一組量子密鑰，為(wei) 所傳(chuan) 輸的二進製信息加密。這種量子通信方式之所以被科學家們(men) 寄予厚望，是因為(wei) 除了信息的發送、接收方，如果有第三方試圖複製或竊聽量子密鑰，則通信的雙方便會(hui) 立刻察覺。

　　這一新型通信方式的實現，正是基於(yu) 量子疊加和不可複製的特性。根據經典物理學，一個(ge) 客體(ti) ，比如貓，其狀態隻有兩(liang) 種，要麽(me) 是生，要麽(me) 是死。但在量子世界中，這隻貓卻可以處於(yu) 又生又死的疊加狀態。不過，這種疊加態極其脆弱，一旦有人去測量，其狀態（又生又死）馬上就會(hui) 發生改變，而不再是原來的那隻貓了。換句話說，如果有人試圖竊聽量子密鑰，需要事先測量傳(chuan) 送密鑰的量子狀態，然而，脆弱的疊加態導致量子自身一旦被測量或者複製，就會(hui) 立刻改變原有狀態，從(cong) 而被通信雙方察覺。

　　“量子通信克服了經典加密技術內(nei) 在的安全隱患，因為(wei) 其安全性不依賴於(yu) 計算複雜度，這是在原理上無條件安全的一種通信方式，一旦存在竊聽必然被發現。”潘建偉(wei) 說。

　　在潘建偉(wei) 看來，量子密鑰分發，就好比一個(ge) 人想要傳(chuan) 遞秘密給另外一個(ge) 人，需要把存放秘密的箱子與(yu) 一把鑰匙傳(chuan) 給接收方。接收方隻有用這把鑰匙打開箱子，才能取到秘密。沒有這把鑰匙，別人無法打開箱子，而一旦這把鑰匙被別人動過，傳(chuan) 送者就會(hui) 立刻發現——原有鑰匙會(hui) 作廢，再給一把新的鑰匙，直到確保接收方本人拿到。

　　“量子技術，其基本概念就是利用量子物理定律操縱微觀物質，比如原子、分子和電子，從(cong) 而獲得宏觀物質世界無法實現的功能，其中的量子密碼學正是這篇論文所涉及的關(guan) 鍵。理論上，經過量子加密的通信是無法被竊聽的。”自然集團副總裁楊曉虹表示。

　　實際應用麵臨(lin) 挑戰

　　理想很豐(feng) 滿，現實很骨感。原理上無條件安全的量子通信，要從(cong) 實驗室走向廣泛應用，仍麵臨(lin) 兩(liang) 大挑戰：一是遠距離傳(chuan) 輸帶來的信號損耗；二是現實器件，如光源、探測器等不完美帶來的安全性漏洞。因此，要在現實條件下實現遠距離的量子通信，並非聽起來那麽(me) 簡單。

　　以信號損耗為(wei) 例。科學家們(men) 一般使用單光子作為(wei) 物理載體(ti) 來傳(chuan) 輸密鑰，但因為(wei) 單光子信號不能被放大，再加上傳(chuan) 輸信道——光纖對單光子的吸收，隨著傳(chuan) 輸距離的拉長，單光子信號損耗呈指數增長。通過30餘(yu) 年堅持不懈的努力，如今，國際學術界在實驗室中將點對點光纖量子密鑰分發的距離提高到了500公裏。

　　如何實現更遠距離的量子通信？使用可信中繼是一個(ge) 行之有效的方法。什麽(me) 是可信中繼？潘建偉(wei) 認為(wei) 可以理解為(wei) “接力跑”：單光子在光纖中從(cong) a地要跑到b地，可跑著跑著沒力氣了，這時就可以設置個(ge) 值得信賴的節點讓密鑰“落地”一下，再由其他光子接著向前跑。比如，利用“墨子號”作為(wei) 中繼，中國科學家在自由空間信道實現了7600公裏的洲際通信。

　　“理論上講，隻要沒有人爬到衛星上去竊聽，那麽(me) ，我們(men) 的通信就是安全的。但是，這些中繼節點的安全仍然需要得到人為(wei) 保障。”潘建偉(wei) 舉(ju) 了個(ge) 例子：如果人們(men) 使用衛星作為(wei) 中繼節點，衛星就掌握著用戶分發的全部密鑰。如此一來，便帶來了另外一個(ge) 問題：假如這個(ge) 衛星是別國製造的，就可能會(hui) 存在信息泄露的風險。

　　那麽(me) ，如何避免這一可能存在的潛在風險？2017年，“墨子號”首次實現千公裏量級的自由空間量子糾纏分發，圓滿完成了既定科學目標。此時，潘建偉(wei) 萌生了一個(ge) 新的想法：發射一顆衛星花了不少經費，可不可以嚐試一下利用“墨子號”作為(wei) 量子糾纏源，而不是量子密鑰的中繼點，實現基於(yu) 糾纏的遠距離量子密鑰分發？

　　基於(yu) 糾纏的量子密鑰分發的原理是，無論處於(yu) 糾纏狀態的兩(liang) 個(ge) 粒子之間相隔多遠，隻要測量了其中一個(ge) 粒子的狀態，另一個(ge) 粒子的狀態也會(hui) 相應確定。“利用這一特性，我們(men) 可以在遙遠兩(liang) 地的用戶間直接生成並安全共享一組量子密鑰，為(wei) 所傳(chuan) 輸的二進製信息加密。”潘建偉(wei) 表示。

　　實現安全通信重要一步

　　向著科學的高峰努力奔跑，基於(yu) “墨子號”量子衛星的前期實驗工作與(yu) 技術積累，研究團隊通過對地麵望遠鏡主光學與(yu) 後光路進行升級，實現了單邊雙倍、雙邊四倍接收效率的提升。

　　有了技術的支撐，“墨子號”量子衛星過境時，同時與(yu) 新疆烏(wu) 魯木齊南山站和青海德令哈站兩(liang) 個(ge) 地麵站建立光鏈路，以每秒2對光子的速度在地麵超過1120公裏的兩(liang) 個(ge) 站之間建立量子糾纏，進而在有限碼長下以每秒0.12比特的最終碼速率產(chan) 生密鑰。

　　“在該實驗中，衛星作為(wei) 量子糾纏源，隻負責分發量子糾纏，不掌握量子密鑰的任何信息；用戶間的密鑰是通過量子糾纏直接產(chan) 生的，不再需要衛星的中轉。”潘建偉(wei) 說，由於(yu) 對糾纏粒子的測量最後是由用戶端來進行，根據量子糾纏特性，即使糾纏源由不可信的他方提供，隻要用戶間最終檢測到量子糾纏，就可以產(chan) 生安全的密鑰。所以，量子通信源端不完美帶來的安全問題可以得到完全解決(jue) ，最終確保了量子通信的現實安全性。

　　對此，《自然》雜誌審稿人稱讚該工作，“不依賴可信中繼的長距離糾纏量子密鑰分發協議的實驗實現是一個(ge) 裏程碑。”潘建偉(wei) 坦言，剛發射“墨子號”衛星時，自己也不敢幻想能取得今天的成果，一路“邊走邊下蛋”，最終有了這一重要科研突破。“然而，這次科研成果目前隻是科學上的原理演示，距離實際應用仍有很長的路要走。”潘建偉(wei) 說。

　　關(guan) 於(yu) 下一步的發展，他說，結合最新發展的量子糾纏源技術，未來衛星上可每秒產(chan) 生10億(yi) 對糾纏光子，最終密鑰成碼率將提高到每秒幾十比特或單次過境幾萬(wan) 比特。屆時，安全的量子通信的夢想將有望照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