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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危機:芬蘭人如何看“芬蘭化”

發布時間:2022-02-22 11:06: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光明日報駐赫爾辛基記者 張智勇

  在“俄羅斯將於(yu) 16日入侵烏(wu) 克蘭(lan) ”的預測被打臉之後,美國總統拜登18日又聲稱,他“確信”俄總統普京“已經決(jue) 定”開戰,進攻可能“在幾天內(nei) ”打響。

  美國想從(cong) 這些“預言”中獲得什麽(me) 利益?在許多分析人士看來,美國無非是想擾亂(luan) 俄歐能源合作節奏,打壓可能相應提升的歐元地位。可以確定的是,接二連三的“預言”加劇了本已緊張的烏(wu) 克蘭(lan) 局勢,也早已引起了國際社會(hui) 的反感。德國外交部長安娜萊娜·貝爾伯克19日就表示,“在危機狀況下,最不合適的做法就是無端猜測或估計”。烏(wu) 克蘭(lan) 危機仍存在對話與(yu) 和平解決(jue) 的空間,“目前形勢十分嚴(yan) 峻,但曆史尚未寫(xie) 定,”“我們(men) 仍然可以看見出路”。

  出路,是各方關(guan) 注的重點。因為(wei) 有基辛格和布熱津斯基等著名戰略家的加持,國際問題研究者一直在探討“芬蘭(lan) 化”作為(wei) 烏(wu) 克蘭(lan) 危機出路的可能性。實際上,許多芬蘭(lan) 人不喜歡這個(ge) 外來詞,覺得用這個(ge) 詞概括那段艱難歲月的特點並不合適,甚至是種冒犯。不過,對於(yu) “芬蘭(lan) 化”對解決(jue) 烏(wu) 克蘭(lan) 危機的可能參考價(jia) 值,還是有些芬蘭(lan) 人士願意分享他們(men) 的智慧。

  維護本國主權而不挑戰強鄰

  “芬蘭(lan) 化”或稱“芬蘭(lan) 模式”,最初起源於(yu) 20世紀60年代末到70年代的西德政治辯論,後在德國和其他北約國家使用,意指一個(ge) 國家在維護國家主權的同時不挑戰更強大鄰國的決(jue) 定,其通常指代芬蘭(lan) 在冷戰期間對蘇聯的政策,也有用來指代類似的國際關(guan) 係。在烏(wu) 克蘭(lan) 衝(chong) 突爆發後,這個(ge) 原本屬於(yu) 冷戰時期的曆史詞匯被一些國際人士拿來用於(yu) 討論烏(wu) 克蘭(lan) 危機的解決(jue) 方案,大意是烏(wu) 克蘭(lan) 可在承諾不加入北約的同時,自由選擇國內(nei) 的政治製度,以及與(yu) 西方的政治和經濟聯係,避免對俄羅斯形成製度性的敵意和威脅。

  1956年至1981年間在任的芬蘭(lan) 總統吉科寧在自傳(chuan) 中稱,芬蘭(lan) 奉行的是預防性外交政策,其基本任務是在本國的生存安全和地緣政治環境主導利益之間做出協調,“尤其對於(yu) 小國而言,我們(men) 對自己立場所產(chan) 生的影響不抱幻想,對我們(men) 而言,至關(guan) 重要的是能夠對國家未來的軍(jun) 事或政治發展所倚仗的不同因素有及時且正確的力量感知……經驗還告訴我們(men) ,一個(ge) 小國絲(si) 毫沒有把外交政策和情感混為(wei) 一談的餘(yu) 地,一項切合實際的外交政策應當基於(yu) 對國際政治關(guan) 鍵要素的認知,這些要素包括國家利益及國與(yu) 國之間關(guan) 係的影響。”麵對芬蘭(lan) 的特殊地緣政治困境,吉科寧說過:“一個(ge) 國家的獨立自主並非絕對的……無須屈服於(yu) 曆史必然性的國家是不存在的。”後來,有學者把吉科寧對芬蘭(lan) 外交政策的闡述濃縮成一句話:“芬蘭(lan) 化”不供輸出。

  芬蘭(lan) 國際研究協會(hui) 董事會(hui) 成員、坦佩雷大學管理與(yu) 商業(ye) 學院安全研究講師瓊圖寧曾在《赫爾辛基綜合症:國際政治中芬蘭(lan) 模式的過時複興(xing) 》一文中指出,“芬蘭(lan) 模式”主要有四方麵含義(yi) :一是描述中立性的小國外交政策;二是作為(wei) 貶義(yi) 的修辭工具,向國際盟友和國內(nei) 民眾(zhong) 傳(chuan) 遞一種具潛在危險的政策主張;三是一種曆史修正主義(yi) 概念,通常用於(yu) 芬蘭(lan) 國內(nei) 對冷戰時期外交政策的討論;四是作為(wei) 革新模型,為(wei) 外交政策和國內(nei) 改革獻計獻策。

  可以看出,最早談論烏(wu) 克蘭(lan) 危機“芬蘭(lan) 模式”解決(jue) 思路的基辛格和布熱津斯基,僅(jin) 是為(wei) 烏(wu) 克蘭(lan) 危機提出一種小國中立外交政策的革新模型,為(wei) 美國相關(guan) 政策提供新思路,並不涉及瓊圖寧文中所指的第二和第三方麵含義(yi) 。瓊圖寧在文章中通過對冷戰期間“芬蘭(lan) 模式”原始過程的描述表明,試圖將“芬蘭(lan) 模式”作為(wei) 烏(wu) 克蘭(lan) 危機解決(jue) 方案的“錯時空處方”缺乏對政權合法性的理解,意味著對曆史的拒絕,在脫離冷戰背景的當下,“芬蘭(lan) 模式”不是一個(ge) 可從(cong) 中學習(xi) 的“曆史教訓”。

  與(yu) 芬蘭(lan) 一段非常艱難的曆史有關(guan)

  近期“芬蘭(lan) 化”概念再度被提出,引發了部分芬蘭(lan) 人士的不滿。芬蘭(lan) 前總理斯塔布在推特上強烈質疑馬克龍會(hui) 使用這樣的術語,稱使用“芬蘭(lan) 化”這個(ge) 詞,不管在何種語境的芬蘭(lan) 外交政策話語中都會(hui) 被認為(wei) 是無禮的。他還對法新社記者表示,對蘇立場是芬蘭(lan) 曆史上的一個(ge) “痛點”,“芬蘭(lan) 模式”不適用於(yu) 烏(wu) 克蘭(lan) ,舊術語描述新情況行不通,新情況用舊辦法也很難奏效。任何主要大國,無論是俄羅斯還是其他任何人,都不應決(jue) 定烏(wu) 克蘭(lan) 在自身安全方麵想要采取的路線。斯塔布還明確地說:“在芬蘭(lan) ,當你說某人被芬蘭(lan) 化時,這幾乎是一種侮辱。”2014年斯塔布在任總理時就曾說過:“對我們(men) 所有芬蘭(lan) 人來說,‘芬蘭(lan) 化’是一個(ge) 相當敏感的話題。”

  有當地研究人士認為(wei) ,冷戰結束30多年了,“芬蘭(lan) 化”已成為(wei) 一個(ge) 過時舊術語,不再適用。芬蘭(lan) 國際事務研究所所長阿爾托拉對媒體(ti) 表示,這個(ge) 舊術語對芬蘭(lan) 人來說是負麵的,它與(yu) 芬蘭(lan) 曆史上一段非常艱難的時期有關(guan) ,芬蘭(lan) 人的民族觀並不悲觀,所有創傷(shang) 都是一個(ge) 漫長故事的一部分,自由、堅定和穩定的外交政策話語是芬蘭(lan) 講述這個(ge) 漫長故事的方式。麵對地緣政治緊張局勢,芬蘭(lan) 處於(yu) 曆史上最有能力與(yu) 之麵對的狀態,可能比許多其他西方民主國家更具彈性。烏(wu) 克蘭(lan) 問題影響範圍已超出其自身,如今討論“芬蘭(lan) 化”的解決(jue) 方案對烏(wu) 克蘭(lan) 或芬蘭(lan) 都沒有好處。

  “從(cong) 芬蘭(lan) 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ge) 貶義(yi) 詞”,芬蘭(lan) 國際事務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佩蘇對媒體(ti) 表示,芬蘭(lan) 人不喜歡這個(ge) 詞,也永遠不會(hui) 把它作為(wei) 一項政策提案。芬蘭(lan) 政界很少有人公開談論“芬蘭(lan) 化”,偶有涉及的人士常會(hui) 招致批評。

  年逾八旬從(cong) 軍(jun) 多年的尼古拉斯對記者回憶稱,二戰結束後芬蘭(lan) 仍要獨自麵對作為(wei) 超級大國的鄰國,不得不進入那段被稱為(wei) “芬蘭(lan) 化”的曆程,在此後兩(liang) 位總統長達35年“巴錫基維—吉科寧路線”的努力推動下,芬蘭(lan) 最終還是在危險曆程中抓住了發展機遇。芬蘭(lan) 的成功之路在今天難以複製,作為(wei) 經曆這一切的老人,他不希望包括烏(wu) 克蘭(lan) 在內(nei) 的任何國家“芬蘭(lan) 化”。

   一個(ge) 小國的智慧和積極的故事

  與(yu) 此同時,有一些人士著眼未來,積極看待“芬蘭(lan) 化”及其具有的現實意義(yi) 。芬蘭(lan) 資深記者、Maximusport主編和中歐健康與(yu) 體(ti) 育理事會(hui) 的媒體(ti) 大使波蒂拉對記者表示,“芬蘭(lan) 化”一詞可被理解為(wei) 一個(ge) 小國的智慧。“就芬蘭(lan) 而言,這意味著接受現實,我們(men) 是一個(ge) 尊重所有國家主權和決(jue) 策權的小國。芬蘭(lan) 不對任何國家構成安全威脅,希望並要求其他國家對芬蘭(lan) 也采取同樣態度。”過去十年,尼尼斯托總統一直扮演著和平調解人的角色,因此“芬蘭(lan) 化”被賦予了和平締造者的新含義(yi) ,芬蘭(lan) 作為(wei) 公正的東(dong) 道國,在首都赫爾辛基等地主辦過各種國際首腦會(hui) 議。芬蘭(lan) 強調,每個(ge) 國家都有義(yi) 務和權利決(jue) 定自己的事務。在上周六的慕尼黑安全會(hui) 議上,尼尼斯托總統對中國提出的主題表示讚賞,中國也強調小國主權價(jia) 值觀。波蒂拉表示,希望各方對烏(wu) 克蘭(lan) 及其局勢采取同樣的態度,在談判桌上以文明的方式達成一致意見,否則烏(wu) 克蘭(lan) 爆發戰爭(zheng) ,那將是一場悲劇。

  芬蘭(lan) 環境產(chan) 業(ye) 協會(hui) 董事長伊爾·卡洛馬近期撰文表示,芬蘭(lan) 人應該對自己的智慧和民族美德感到自豪,當年沒有加入西方戰爭(zheng) 機器,而是成為(wei) 東(dong) 西方的“分水嶺”,實現了與(yu) 有核國家的和平相處,這為(wei) 芬蘭(lan) 帶來了曆史上第二長的和平時期。今天“芬蘭(lan) 化”的概念具有全新的積極意義(yi) ,時代和世界在變,人們(men) 也會(hui) 對決(jue) 策者頭腦風暴時提出的參考曆史保持清醒和理智。卡洛馬明確反對芬蘭(lan) 成為(wei) 北約東(dong) 部的美國戰場。

  芬蘭(lan) 國際事務研究所首席研究員帕斯捷爾納克也對媒體(ti) 表示,如果將“芬蘭(lan) 化”視為(wei) 芬蘭(lan) 在與(yu) 莫斯科不對稱關(guan) 係中的一種生存機製或工具,那麽(me) 就可以講述一個(ge) 積極的故事。

  惟仁者為(wei) 能以大事小;惟智者為(wei) 能以小事大,《孟子·梁惠王》中的箴言,仍足以啟迪當今世界。

  (光明日報赫爾辛基2月21日電)

  《光明日報》( 2022年02月22日 16版)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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