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節目讓文化遺產與當代精神對接
【影視銳評】
作者:徐海龍(首都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近兩(liang) 年,文化節目持續火熱,尤其是以《典籍裏的中國》《中國考古大會(hui) 》等為(wei) 代表的文博類分支創新題材內(nei) 容和表達方式,頻頻獲得觀眾(zhong) 點讚,在業(ye) 界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創作風潮。這類節目以文物藏品和博物館為(wei) 主視點,以曆史學、文物學、博物館學和考古學來結合文藝、社會(hui) 和科技,適合多種節目形式,能使文博領域相關(guan) 知識以及其中蘊含的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潤物細無聲地傳(chuan) 播到觀者心中,具有較高的現實價(jia) 值和社會(hui) 意義(yi) ,有能力也應該成為(wei) 下一階段我國電視節目創新發展的重要領域。
這類節目的發端可以追溯到1998年中央電視台播出的《走近科學》欄目。節目一些內(nei) 容涉及文博知識,第一次較為(wei) 專(zhuan) 業(ye) 地將文博話題帶入觀眾(zhong) 視野。2001年開播的《探索·發現》欄目,以紀錄片形式講述以中國為(wei) 主的曆史、地理、文化故事。在這檔欄目中,文博內(nei) 容的比例明顯上升。2003年以來,《華豫之門》《天下收藏》《一槌定音》等文物鑒定、展示和投資類節目大量湧現,也開始呈現出一些綜藝色彩,如增加專(zhuan) 家講解、情景再現、觀眾(zhong) 競猜等流程。有的節目還設計緊張刺激的“砸寶”(銷毀贗品)的環節,文物展示的畫麵以及舞美也都進行了視聽場景的升級。與(yu) 此同時,探案解密式的敘事方式也開始出現在《國寶檔案》《博物館奇妙夜》之中。
新世紀十多年以來的文博節目集中於(yu) 專(zhuan) 題紀錄片、訪談和知識競賽等欄目,長期被歸為(wei) 科教和益智節目大類,鮮有現象級的作品,觀眾(zhong) 圈層難以突破,很難引發年輕群體(ti) 的收視熱情。這種情況在2016年得到了改善。隨著國家對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挖掘和闡發越來越重視,相關(guan) 理論政策為(wei) 文博類節目發展指出了創新之路。《國家寶藏》《典籍裏的中國》《上新了·故宮》《舞千年》等一係列大型綜藝湧現,文博類節目實現了從(cong) 知識普及向審美體(ti) 驗的轉變,節目受眾(zhong) 群也從(cong) 文博專(zhuan) 家和愛好者向普羅大眾(zhong) 拓展。這種傳(chuan) 播維度的扭轉正是依賴於(yu) “傳(chuan) 統”與(yu) “當代”的結合。
在5G、VR等技術支持下,無論是歌舞演繹的豪華場景還是文物的細節展示,新文博類節目都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美學化改造,突破了傳(chuan) 統文博節目抽象乃至沉悶的感受。節目創新以“收百世之闕文,采千載之遺韻”為(wei) 出發點,從(cong) 傳(chuan) 統文博內(nei) 容中開發提煉出當代精神符號。我們(men) 看到,《國家寶藏》選取越王勾踐劍、銅奔馬來串聯起“報國為(wei) 民大義(yi) ”與(yu) “實現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中國夢”的古今精神;《贏在博物館》裏的“鑲金獸(shou) 首瑪瑙杯”和《國家寶藏》裏的“絹衣彩繪木俑”作為(wei) 中外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的證物,呼應著當前“一帶一路”倡議的願景和行動;《典籍裏的中國》對《尚書(shu) 》的場景搬演,讓我們(men) 領會(hui) 到中華民族從(cong) “九州四海”到“人類命運共同體(ti) ”一直秉承的天下觀;《上新了·故宮》裏的緙絲(si) 蟒袍和《如果國寶會(hui) 說話》裏的“曾侯乙尊盤”為(wei) 執著敬業(ye) 、精益求精的當代工匠精神做出了曆史注腳;《我在故宮修文物》展現文物工作者“敬畏和虔誠”“擇一事、終一生”的生存狀態,讓當代都市人產(chan) 生極大共鳴和反思。
曆史與(yu) 當代的精神趣味對接,不僅(jin) 依靠考古闡釋和科技賦能,更是一個(ge) 藝術創作過程。作為(wei) 曆史的濃縮,文物和古跡悠遠的神秘感為(wei) 綜藝提供了廣闊天地,幾年來一檔檔新文博類節目囊括了競猜益智、人物訪談、真人秀、歌舞、朗誦、話劇、音樂(le) 劇等幾乎所有文藝形式。棚內(nei) 綜藝《國家寶藏·展演季》《典籍裏的中國》和《中國考古大會(hui) 》在訪談、競猜的基礎上打造“小劇場”樣態,邀請專(zhuan) 業(ye) 演員以話劇、音樂(le) 劇的形式,結合文物和博物館的沉浸式全息影像,將曆史的人、物、事展演為(wei) 當代家國情懷。戶外真人秀《萬(wan) 裏走單騎》中沒有了以往文博專(zhuan) 家、曆史學者、主持人等功能性角色,而是設置了曆史揭秘者、考古發掘者、文旅愛好者、遺產(chan) 守護者等全新的人格化角色。這些代際和性格差異化的節目嘉賓不僅(jin) 參觀講解曆史遺跡和博物館,更走進世界文化遺產(chan) 所在地的百姓生活,以個(ge) 體(ti) 探索體(ti) 驗的視角引領觀眾(zhong) 去感受“世遺”入世的“煙火氣”和“凡人心”。同樣,文博紀實節目《隱秘的細節》以懸念迭生、抽絲(si) 剝繭的探案式劇情推進節目,對中華文明演進史做出了區別於(yu) “帝王將相、才子佳人”視角的曆史人類學解讀。《舞千年》推出“舞蹈+劇集”的配方,在蹁躚起舞之中,契合了當下年輕人的國風舞蹈審美趣味,更把“幻世金剛”演繹為(wei) 守護人民幸福平安的軍(jun) 人、醫務工作者,把“趙氏孤兒(er) ”的典故升華為(wei) “舍小家為(wei) 大家,舍小我成大我”的當代社會(hui) 責任感。總之,歌舞戲樂(le) 不限,詩詞曲賦皆可,新文博節目對曆史文物的當代闡釋不是思維導圖,而是在跌宕起伏的劇情和美輪美奐的視聽盛宴裏觀眾(zhong) 與(yu) 曆史之間的生命觸碰和命運交響。它是一種科普,更是一種美育。
隨著大量新視聽技術的廣泛應用,文博類節目出現了一些現象級作品,但尚未到蔚為(wei) 大觀的程度。實現“文博+綜藝”的高質量創新發展,創作者應避免矯枉過正——從(cong) 過去的科教解說、競猜問答的樸素形式滑向獵奇、炫技和淩空蹈虛的歌舞升平和“科技大片”。新文博節目應建構貫通古今的文化符號體(ti) 係,塑造獨特的“曆史—當代”麵孔,同時敞開門戶,將文博內(nei) 容種子發散到各種節目形態創作中,這樣才會(hui) 讓這類節目題材走得更遠,並能有效促成“向曆史求真、向藝術求美,為(wei) 時代傳(chuan) 信”的電視和網絡文藝風尚。
《光明日報》( 2022年03月02日 1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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