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北風緊……”，一位身披紅絨鬥篷、神情堅毅的老婦人步履堅定，手提油燈，踏著泥濘，挨家挨戶勸說婦女們(men) 前來修城。在她的帶領下，襄陽城百姓團結一心修築內(nei) 城，禦敵於(yu) 城外……

　　近日，改編自真實曆史的京劇《夫人城》經過一年加工打磨，再度亮相長安大戲院。在劇中扮演主人公韓太夫人的，便是來自北京京劇院的青年老旦名家翟墨。

　　“夫人城”裏挑大梁

　　作為(wei) 一部由老旦主演的新編戲，《夫人城》在去年首演時就吸引了眾(zhong) 多戲迷和專(zhuan) 業(ye) 人士前往觀看。老旦並非挑梁的行當，但又不可或缺，大多數時候隻能扮演“綠葉”。從(cong) 京劇發展的曆史來看，以老旦為(wei) 主角的戲很少，創演新的大戲就更難了。以北京京劇院為(wei) 例，自1997年《風雨同仁堂》後便沒有老旦挑梁的新編戲問世。所以，《夫人城》的出現分外引人關(guan) 注。

　　翟墨是北京京劇院老旦領軍(jun) 人物，師承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趙葆秀。趙葆秀的幾部代表作品《八珍湯》《金龜記》《風雨同仁堂》等，翟墨的承傳(chuan) 和演繹頗具乃師神韻，但也絕不是簡單的模仿和不假思索的照搬，而是恰到好處，潤物無聲地融入了個(ge) 人藝術所長和表演風格。

　　“我的老師那一代演員創作了不少好的劇目，到我們(men) 這一代應該怎麽(me) 辦？不能總演《八珍湯》吧？我總盼望能夠讓老旦的劇目更豐(feng) 富，開拓一下老旦的表演手段。”翟墨說。

　　以往，老旦戲中哭戲多、苦戲多、悲戲多，甚至還有一些“罵”戲，大家對老旦戲的印象比較單一。翟墨希望通過自己的創作，讓大家對老旦這個(ge) 行當的印象有所改觀，因此創作了《夫人城》。

　　《夫人城》講述的是東(dong) 晉時期，襄陽城遇敵侵犯，守城將領朱序之母韓氏臨(lin) 危受命，巧設計謀除掉內(nei) 奸，同時團結百姓修築內(nei) 城，百姓感念韓太夫人築城抗敵，稱此城牆為(wei) “夫人城”。與(yu) 傳(chuan) 統京劇中老態龍鍾，顫顫巍巍的一些老旦形象有所不同，韓太夫人既是一位經曆過歲月磨煉的堅強女性，也是一位具有愛國愛民赤誠之心的“大智大勇大帥才”。

　　20多年前，翟墨還在戲校學習(xi) 時，就有一位業(ye) 餘(yu) 作者將自己創作的《夫人城》劇本寄給她，讓她對這個(ge) 故事有了印象。10年前，她在一舊書(shu) 網上買(mai) 到過豫劇的《夫人城》劇本，後來又買(mai) 過連環畫。2020年，北京京劇院決(jue) 定重新創作《夫人城》，翟墨終於(yu) 得以將少年時便一直存於(yu) 心底的題材搬上京劇舞台。

　　為(wei) 拓寬行當表演嘔心瀝血

　　“韓太夫人不是一般的老年婦女，也不是一位武將，而是臨(lin) 危受命、統率大軍(jun) 的首領。既不能演成《楊門女將》中的佘太君，也不能演成《對花槍》中的薑桂芝。”翟墨說。

　　為(wei) 塑造好人物，這兩(liang) 年翟墨參考了大量史料，深入分析研究人物身份與(yu) 時代背景。她一方麵遵循老旦行當的表演規律和特點，另一方麵又大膽創新，充分調動和使用戲曲藝術的表現方式和表演手段，日夜揣摩角色，嘔心瀝血鑽研老旦行當的創新與(yu) 發展。

　　豐(feng) 富而恰到好處的唱腔板式是京劇塑造人物形象的基礎。韓太夫人這個(ge) 角色的唱腔除了運用一些傳(chuan) 統的常用板式外，還特意設計了一段老旦行當中極為(wei) 少見的“嗩呐二黃”。這種聲腔起伏大，調門高，旋律挺拔高亢，腔調渾厚古樸，很難駕馭。翟墨音域寬廣，聲音高亢明亮。她以情行腔，字字傾(qing) 情，氣勢磅礴，很好地詮釋了一位柔而不弱、堅強智慧的女英雄形象。

　　傳(chuan) 統老旦戲限於(yu) 老年人的年齡特征，往往以唱為(wei) 主，動作很少，表演空間非常有限，表演手段也不多，翟墨開創性地設計了老旦“起霸”“擂鼓”這兩(liang) 個(ge) 頗具看點的藝術手段。

　　“起霸”是武生的看家本事，對於(yu) 一位以唱功見長的老旦演員來說，完成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經過反複練習(xi) 和用心揣摩，翟墨“起霸”的表演規範嚴(yan) 謹，張弛有度，分寸感極強。在她的演繹下，紮上大靠的韓太夫人穿上厚底，“揮臂驗裝”“疾步試履”“轉身抻甲”“理盔緊甲”等成套動作，一氣嗬成，流暢自如，博得觀眾(zhong) 陣陣掌聲。

　　“擂鼓”的鼓套子，在舞台上常見的是老生“罵曹”的擊鼓、旦行“戰金山”的擊鼓，老旦擂鼓從(cong) 未有過。翟墨精心設計了一套融合了楊寶森、駱玉笙先生經典鼓點兒(er) 的鼓套子。當手執鼓槌的韓太夫人屹立在城樓上，霎時，綿密的鼓點響起，由台上傾(qing) 瀉而下，由緩而急，由弱而強，聲勢驟起，聲聲緊逼，掀起了“兩(liang) 軍(jun) 酣戰鼓鼙急”的澎湃氣勢。

　　“從(cong) 《楊門女將》《對花槍》到《八珍湯》《風雨同仁堂》，老旦戲想有所突破已經很難了。我們(men) 這代演員不能總演前輩創演的這些戲，要有一些自己原創的表達。”翟墨說。

　　過去，一代代藝術家為(wei) 老旦這個(ge) 行當謀發展，拓寬表演，積累劇目。如今，翟墨接過了前輩們(men) 的接力棒，在她身上總能看到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多年來，從(cong) 《生死願》《大宅門》《昭代簫韶》《原野》到《夫人城》，她始終站在創作前沿，穿梭於(yu) 傳(chuan) 統劇目與(yu) 近現代劇目之間，孜孜不倦地探索。

　　對京劇而言，新戲的創作創新充滿艱辛，但翟墨依然堅持砥礪前行，她說：“我不想走別人走過的路，未來也還會(hui) 有更多的想法要去實踐。”鄭 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