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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文管所長的傳奇成才之路

發布時間:2022-05-31 10:42:00來源: 齊魯晚報

  從(cong) “小青年”到“大專(zhuan) 家”——一個(ge) 文管所長的傳(chuan) 奇成才之路

  上中學時,緊張的學習(xi) 生活也阻擋不了我對小說的喜愛。馮(feng) 驥才先生筆下老天津衛俗世中的奇人至今令人印象深刻。自我進入考古文博這個(ge) 行當以來,也遇到過幾位“奇人”,最奇的當數山西省長子縣法興(xing) 寺文管所所長張宇飛。說他奇,既因為(wei) 我們(men) 的結識過程非常神奇,更因為(wei) 他的成才之路尤其離奇。怎麽(me) 個(ge) 傳(chuan) 奇法,還得聽我從(cong) 頭說。

  早聞其名

  2006年前後,我在山西大學考古專(zhuan) 業(ye) 上學時,周末經常去太原南宮舊書(shu) 市場淘舊書(shu) 。有一次在新淘的《文物世界》2001年第3期中讀到當代著名作家、書(shu) 法家王東(dong) 滿先生的一篇文章——《法興(xing) 瑰寶真大雅》。文章介紹了王先生在2000年國慶期間去長治長子縣法興(xing) 寺參觀的一些趣事。在介紹參觀經過後,又介紹了此次參觀遇到的一個(ge) 年輕人——

  已生去意時,來了一位青年男子,“要解說嗎?”青年的一口普通話讓我甚是驚奇。我調侃地回答他:“解說不收費吧?”青年也很會(hui) 說話:“這樣吧,收不收費我給諸位解說後再說,如果諸位覺得我的解說值得給錢,就給點,如果認為(wei) 不值得,就不要給。”“如果你解說得很好,我硬是不想付錢,說你解說得不怎麽(me) 樣……”沒等我將玩笑開完,青年說了聲“那也無妨”,便帶我們(men) 重新打開了圓覺殿……

  小青年的講解自然要比我記述得生動形象,內(nei) 容豐(feng) 富很多。不知不覺將近兩(liang) 個(ge) 小時就過去了。我忽然想到與(yu) 小青年見麵時的對話,連忙掏錢付費,小青年卻一再婉拒,說他不是專(zhuan) 門吃這碗飯的,是在村上種地的,隻是愛好文物,才鑽研出這點水平。一番客氣之後,小青年突然淒然一笑,沒頭沒腦地感歎,今天總算達到94張了。我不解其意,小青年見問才細細說來,今天是10月5日,也就是說國慶長假已經過去5天,5天之內(nei) ,法興(xing) 寺僅(jin) 僅(jin) 賣了90張門票,我真擔心這個(ge) 國慶節連90張門票也突破不了,你們(men) 的到來,終於(yu) 又為(wei) 法興(xing) 寺增添了4張門票,達到94張了!看來想實現100張門票,都有點奢望了!1張門票5元錢,也就是說整個(ge) 國慶長假,法興(xing) 寺連500元的門票收入都沒有,誠然是“慈林晚照”之悲哀!這就難怪小青年一直念叨,想為(wei) 國寶長明燈做個(ge) 防風雨剝蝕的玻璃罩都實現不了。

  看完王東(dong) 滿先生的文章,我記住了兩(liang) 點。一是法興(xing) 寺裏的瑰寶,二是這個(ge) 很有情懷的小青年。了解法興(xing) 寺好辦,查資料就是,一查還真不得了,這是1988年公布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原址位於(yu) 長治市長子縣慈林山坳中。始建於(yu) 北魏神鼎元年,至今法興(xing) 寺內(nei) 尚存“三絕”——唐代舍利塔、燃燈塔、宋泥塑十二圓覺像。尤其是宋泥塑十二圓覺像,被譽為(wei) “宋塑之冠”,古建大家柴澤俊先生說:“法興(xing) 寺的宋塑,那是真正的國寶,其藝術價(jia) 值沒有可比的,晉祠侍女像也比不上。”這就是我查法興(xing) 寺資料了解的大概。再不濟,有時間去參觀一下也是很容易實現的,但那個(ge) 有情懷的小青年,能再遇到就是大緣分了。

  意外相識

  一晃過去很多年,時間到了2015年5月。那時我在讀考古專(zhuan) 業(ye) 的研究生,因參與(yu) 碑刻調查項目到了長子縣。當時的縣文物局李林局長建議我們(men) 先去法興(xing) 寺,那裏是全縣早期碑刻最集中的地方。5月16日一早,我們(men) 從(cong) 縣城驅車到法興(xing) 寺文管所張所長處報到。張所長客氣地把我們(men) 帶到圓覺殿東(dong) 側(ce) 配殿碑刻陳列室內(nei) ,室內(nei) 整齊地排列著唐、五代、宋元、明清各時期碑刻十幾通。張所長匆匆安頓好我們(men) 之後,因為(wei) 當地有廟會(hui) ,安保、消防任務都很重,他又值班去了,著急得我都沒看清他的模樣。

  三天後,廟會(hui) 結束,法興(xing) 寺內(nei) 又重現了往日的寧靜,我們(men) 清晨來做碑刻拓片,張所長有空了也來碑廊裏和我們(men) 聊幾句天。一個(ge) 人的水平,有時候是幾句話就能聽出來,我對張所長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我見過很多專(zhuan) 門研究碑刻的,但像張所長對碑廊裏的碑刻那樣熟悉的還沒見過,他站在那裏連窩都不挪,我說哪塊,他竟都能一大段一大段地把碑文背下來,我很吃驚。到了5月22日下午,最後一塊碑刻也上好了紙,定好明天一早我來上完墨,就結束法興(xing) 寺的工作。23日一早六點多我就從(cong) 縣城到了法興(xing) 寺。張所長就在寺裏住,早已起來不知巡邏幾圈了,見我來,安排工作人員開碑刻陳列室門,我進去工作。半個(ge) 小時完工。張所長站在我身後一直專(zhuan) 注看我進行傳(chuan) 拓,等我結束後便幫忙收拾工具。

  工作結束一身輕,我才有閑情認真地端詳他的麵容。不高的身材,清臒的麵龐,臉微長,嘴微噘,額頭眉宇間的幾道皺紋和圓覺殿主尊旁的迦葉像很相似,一頭自來卷發是他的特色。最難忘的是他的男中音,慢條斯理,說起話來很好聽。叨擾了好幾天,臨(lin) 別了總得道句謝意。幾句話後,我突然又想起王東(dong) 滿先生的文章,就隨口說了句,張所長,我跟您打聽一下,2000年王東(dong) 滿先生來參觀時說寺裏有個(ge) 講解小青年,現在去了哪裏?張所長聽後笑了,露出了半口白牙,眉宇間的皺紋更深了,不變的還是慢條斯理地說:“那就是我。”

  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我說:“那不是個(ge) 小青年?”張所長笑著說:“十五年前我可不是個(ge) 小青年?”

  我想也是。現在四十出頭的年紀,後退十五年可不是個(ge) 小青年?

  相知相憶

  他又回憶起了當年:1991年,長子縣崇慶寺12尊古代彩塑被盜,案件告破後,縣文物部門決(jue) 定在崇慶寺派駐全天候文保員。因為(wei) 這個(ge) 地方條件艱苦,離最近的村莊也有四五裏路,公交車一天隻有一趟,還是在十裏路開外。在家務農(nong) 的他為(wei) 了每月多一點微薄收入,一個(ge) 人背著行囊來到荒山小廟,住的地方就在崇慶寺前院臥佛殿,沒有水電沒有取暖設施,吃水靠去山溝裏挑,吃菜靠挖山裏野菜。當年臘月,又兼看管法興(xing) 寺。就這樣一個(ge) 人一直堅守了多年。

  張所長說,他起初來此的工作性質就是看廟,對文物一無所知。至於(yu) 他後來下了多大的功夫,受了多少磨難,張所長未提,用他自己的話說,“其中的艱辛、乃至磨難,不足向外人道也。”就是他的普通話,我估計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就的。但當我見到張所長時,他已不是當年的那個(ge) 青澀年輕人,而是“長治市勞動模範”,他的身份也由一名普通的臨(lin) 時工變成了編製內(nei) 的法興(xing) 寺、崇慶寺文物管理所所長,並有多部著作刊行,在長治乃至整個(ge) 山西都有一定學術水平的古代雕塑研究者。

  這種今昔對比,我覺得很神奇。一個(ge) 看廟的小青年,哪來的恒心在荒山野嶺中堅持了二十幾年?一個(ge) 在家務農(nong) 的農(nong) 民,怎麽(me) 會(hui) 成長為(wei) 深奧學術界的精英?這個(ge) 結果固然令我驚訝,其中過程更令我好奇。但我不想再細問,讓他保持一種好奇與(yu) 神秘可能更值得我回味。

  還是那次聊天,張所長對我竟然還知道王東(dong) 滿寫(xie) 的法興(xing) 寺裏的小青年也感到詫異。他拉著我到他的辦公室,要送我一本他的著作《佛影——法興(xing) 寺、崇慶寺觀音堂彩塑賞析》,並在扉頁上認真地題簽:“劉文濤弟雅正,張宇飛乙未歲孟夏於(yu) 法興(xing) 寺。”回來當天我又在張所長的簽名下寫(xie) 上“乙未小滿後二日張宇飛先生賜贈此書(shu) 於(yu) 上黨(dang) 名刹法興(xing) 寺”。

  從(cong) 乙未小滿到壬寅小滿,整整七年過去,當年那個(ge) 小青年別來無恙否?

  劉文濤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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