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藝:為人民講故事 講人民的故事
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與(yu) 時代同步伐——為(wei) 人民講故事 講人民的故事(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縱橫談)
核心閱讀
將北京人藝放置於(yu) 時空坐標中,以曆史、當下與(yu) 未來的維度考量,梳理北京人藝70年“好戲連台、人才輩出”的曆史脈絡,探討話劇藝術如何在中國大地生根開花,中國文藝怎樣與(yu) 時代同步伐,堅持以人民為(wei) 中心的創作導向,鑄就新的藝術高峰。
在北京人藝的劇目長廊裏,一條鮮亮奪目的貫穿線,就是在現實主義(yi) 豐(feng) 沃土壤裏追求詩的綻放。
持續9個(ge) 小時的特別直播,線上線下重溫70年經典瞬間;《雷雨》《蔡文姬》《白鹿原》《窩頭會(hui) 館》等5部經典劇目和導賞線上放送,6500餘(yu) 萬(wan) 人次觀眾(zhong) “雲(yun) 端”觀劇;《茶館》一經開票,兩(liang) 分鍾內(nei) 5場演出票全部售罄……2022年6月,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以下簡稱“北京人藝”)迎來建院70周年,一係列紀念活動喚起人們(men) 心中的“人藝情結”,作家、導演、演員、劇院管理者、戲劇研究者與(yu) 一代代觀眾(zhong) 共話北京人藝70年的經驗和啟示。
今年,中國話劇迎來115歲生日。我們(men) 將北京人藝放置於(yu) 時空坐標中,以曆史、當下與(yu) 未來的維度考量,梳理北京人藝70年“好戲連台、人才輩出”的曆史脈絡,探討話劇藝術如何在中國大地生根開花,中國文藝怎樣與(yu) 時代同步伐,堅持以人民為(wei) 中心的創作導向,鑄就新的藝術高峰。
以人民為(wei) 中心,在現實主義(yi) 的沃土上追求詩的綻放
北京人藝有著光榮的紅色傳(chuan) 統。朱琳、刁光覃、田衝(chong) 、鄭榕、葉子、於(yu) 是之等一批老藝術家都來自與(yu) 延安有千絲(si) 萬(wan) 縷聯係的話劇院團。作為(wei) 以“人民”命名的劇院,北京人藝自建院起便確立了“以人民為(wei) 中心”的理念。70年來,他們(men) 堅持為(wei) 人民講故事、講人民的故事。
1951年,北京人藝的奠基之作《龍須溝》與(yu) 觀眾(zhong) 見麵,連演55場,轟動京城。這部新中國話劇史上裏程碑式的作品,講的就是人民政府為(wei) 人民服務的故事。排演前,導演焦菊隱讓每位演員每天去龍須溝體(ti) 驗生活、寫(xie) 日記,整整堅持兩(liang) 個(ge) 月。扮演丁四嫂的演員葉子寫(xie) 下十幾萬(wan) 字的筆記,扮演程瘋子的演員於(yu) 是之僅(jin) 為(wei) 補充角色設定而寫(xie) 的《程瘋子傳(chuan) 》就有6000多字。戲劇評論家廖奔認為(wei) ,《龍須溝》的成功與(yu) 經久不衰,證明了觀眾(zhong) 們(men) 對真正貼近生活、真實反映生活的文藝作品的喜愛。新世紀初,北京人藝又將目光聚焦在曾經的龍須溝——金魚池社區,以當時正在開展的改建工程為(wei) 故事背景,推出話劇《金魚池》和《萬(wan) 家燈火》,聚焦北京城市建設中的危房改造這一關(guan) 乎民生、人民牽掛的工程,謳歌了黨(dang) 為(wei) 人民謀幸福的初心和使命。從(cong) 《龍須溝》到《金魚池》,再到《萬(wan) 家燈火》,跨越大半個(ge) 世紀的3部話劇,藝術化展現“昔日龍須溝、今朝金魚池”的巨變。
中央戲劇學院原院長徐曉鍾認為(wei) ,現實主義(yi) 是北京人藝藝術風格的基石,“在現實主義(yi) 大旗下開展多元化探索,《龍須溝》《茶館》等是富有鄉(xiang) 土寫(xie) 實風格的現實主義(yi) ,《雷雨》《日出》等是蘊含詩情詩性的現實主義(yi) ,《虎符》《蔡文姬》等則是在現實主義(yi) 基礎上融合中國文學和戲曲傳(chuan) 統美學”。導演王曉鷹則認為(wei) ,一個(ge) 劇院有延續性的藝術品格,有賴於(yu) 導演美學理念的接續傳(chuan) 承。在北京人藝的劇目長廊裏,一條鮮亮奪目的貫穿線,就是在現實主義(yi) 豐(feng) 沃土壤裏追求詩的綻放。
建院僅(jin) 一個(ge) 月,北京人藝就組織下廠下鄉(xiang) :全院100餘(yu) 人分為(wei) 4組,前往4個(ge) 生活點,與(yu) 當地工人和農(nong) 民同吃、同住、同勞動。3個(ge) 多月後,4個(ge) 小組交出了《喜事》《麥收之前》《夫妻之間》《趙小蘭(lan) 》4部獨幕劇,“四小戲”轟動一時。“生活,生活,再生活”,是焦菊隱對演員的要求,也成為(wei) 北京人藝的創作傳(chuan) 統。見證雲(yun) 集八方食客的老字號興(xing) 衰史的話劇《天下第一樓》、展現不同曆史時期京城百姓生存狀態的話劇《玩家》、以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為(wei) 主題的話劇《社區居委會(hui) 》……從(cong) 下廠下鄉(xiang) 到體(ti) 驗生活、深入社區,北京人藝最鮮活的創作、最生動的表演,都是藝術家向人民學習(xi) 的成果。正如作家陳彥所言:“戲劇藝術有很強的概括力、隱喻力與(yu) 縱深性,可以引發人們(men) 的情感共鳴、思想共鳴。關(guan) 注人民、關(guan) 注現實是劇院的生命線。”
從(cong) 台上到台下,從(cong) 在場到在線,北京人藝的70年凝結著欣賞者與(yu) 創作者的共同創造。演員何冰打了一個(ge) 比方:“一個(ge) 戲的節奏是觀眾(zhong) 排出來的,就像一首歌在錄音棚錄和在現場唱絕不是一回事。觀眾(zhong) 一互動,唱法就變了。劇場最有魅力的,便是這思想碰撞出的火花。”
也正因此,北京人藝的藝術家們(men) 持之以恒地熱愛觀眾(zhong) 、尊重觀眾(zhong) 。演員林連昆曾親(qin) 手給觀眾(zhong) 寫(xie) 了一封信:“你在台下卻與(yu) 台上一起進行創造/我要老老實實地說/是你,是你培育了我/敬愛的觀眾(zhong) 啊,我愛你。”2021年榮獲“七一勳章”前,藍天野還導演複排了話劇《吳王金戈越王劍》,“隻要黨(dang) 需要我、觀眾(zhong) 需要我,我就要發好光和熱”是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在今年舉(ju) 辦的“我與(yu) 北京人藝”觀眾(zhong) 征文中,一封封來信是真情表達:“我畫了話劇《日出》角色的卡通群像送給劇組,演員們(men) 很喜歡,付出的真心被回應,很幸福。”“尤其感動北京人藝的謝幕,近乎90度向觀眾(zhong) 深深鞠躬,把這份感激之情傳(chuan) 達給我們(men) 這些藝術的知己。”“作為(wei) 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帶大學室友逛北京,第一件事便是帶他們(men) 去看場北京人藝的話劇。”
以經典為(wei) 目標,在敬畏舞台的共識中實現接續創造
出好戲、出經典,是衡量一個(ge) 劇院藝術追求的重要標準,更是吸引並留住觀眾(zhong) 的關(guan) 鍵。70年來,北京人藝先後上演300多部話劇,《龍須溝》《茶館》《雷雨》《蔡文姬》《天下第一樓》《李白》《窩頭會(hui) 館》等一部部經典,如一座“話劇博物館”,包羅萬(wan) 象。
戲劇評論家傅謹認為(wei) :“北京人藝的藝術標高,正是來源於(yu) 持續為(wei) 大眾(zhong) 奉獻與(yu) 其文化地位和藝術地位相匹配的演出。”
好作品是怎樣煉成的?文藝評論家毛時安從(cong) 話劇作為(wei) “話”的藝術的角度進行分析,“北京人藝有一批為(wei) 了‘說什麽(me) ’而嘔心瀝血的優(you) 秀編劇,他們(men) 堅持對世道人心變遷的曆史記錄,秉持無微不至的人文關(guan) 懷,把那些充滿著創造才華和智慧的‘話’源源不斷地輸送到舞台”。郭沫若、老舍、曹禺、田漢、夏衍等文化大家的劇作,確保了劇院的藝術品格,莫言、劉恒、鄒靜之、何冀平等知名作家又成為(wei) 當今北京人藝的創作外援。導演與(yu) 演員則共同承擔起“如何說話”的重任。“他們(men) ‘說’的是紮根在厚重曆史和現實土壤裏的話,是沉浸在角色情緒和戲劇情境中的話,是台上角色和台下觀眾(zhong) 交流溝通著的話,是清清楚楚把每一個(ge) 字兒(er) 送到觀眾(zhong) 席每一個(ge) 角落的話。”
經典的創造,更得益於(yu) 創作者對戲劇藝術的癡迷熱愛、鍥而不舍、精益求精的治藝精神。6月12日,建院70年的紀念演出《茶館》的後台化妝間,濮存昕坐在當年於(yu) 是之的位置上,楊立新坐在當年藍天野的位置上。演員濮存昕回憶,“1992年老一輩藝術家《茶館》告別演出時,我是演茶客的群演”。在他眼中,有些東(dong) 西沒變,“舞台演出是要和觀眾(zhong) 見麵的,不是拷貝、不是屏幕、不是網絡。觀眾(zhong) 能感受演員的專(zhuan) 注、氣息、言外之意,這種東(dong) 西騙不了人,精氣神兒(er) 不能有一絲(si) 一毫的怠慢”。
走進北京人藝排練廳,導演鈴一響,場地鴉雀無聲,演職人員各司其職,牆上“戲比天大”4個(ge) 大字醒目耀眼。這裏沒有“腕兒(er) ”,隻有演員。舒繡文演過沒有一句台詞的打字員;於(yu) 是之演《茶館》的王利發最有名,但他認為(wei) 自己演得最好的角色是《駱駝祥子》裏出場隻有兩(liang) 次的老馬;楊立新和何冰都曾在《蔡文姬》中舉(ju) 大杆兒(er) 跑龍套……1973年加入北京人藝的演員呂中回憶,自己當年住在首都劇場4樓,和老藝術家們(men) 像家人般相處,老藝術家言傳(chuan) 身教,一部《雷雨》就排了近8個(ge) 月。
台前幕後凝聚起來,成就“一棵菜”。黃宗洛為(wei) 演好《龍須溝》裏一個(ge) 賣酸梨的角色,寒冬臘月跟著賣梨的老人做了半個(ge) 月買(mai) 賣,而演出時,這個(ge) 角色背對台口,連燈光都打不到。拉了一輩子大幕的杜廣沛曾被焦菊隱評價(jia) 為(wei) “一個(ge) 拉大幕拉出感情的人”。一位在人藝幹了一輩子的老音響師總對晚輩說:“觀眾(zhong) 看演出時,感受不到我們(men) 的存在,這才是對我們(men) 最大的讚揚。”
一代代人在傳(chuan) 承經典的過程中不斷實現新的創造。82歲的顧威飾演過周樸園,也是2004年版《雷雨》的導演。在他看來,“同一個(ge) 角色,同一場戲,觀眾(zhong) 看的是角色的魅力,他們(men) 可能看過不同時期演員的演繹,甚至就是來聽某句台詞的腔兒(er) 和韻味的”。青年演員王雷接棒譚宗堯和楊立新等前輩,飾演新版《天下第一樓》中的盧孟實。他認為(wei) :“不同時代的創作者應該對作品產(chan) 生不同理解,這是經典傳(chuan) 承的意義(yi) 所在。”不少專(zhuan) 家建議,複排經典劇目需要“老帶新”的漸進,而非演出班底的“整體(ti) 迭代”,要給觀眾(zhong) 提供一個(ge) 審美接納的過程。
以創新為(wei) 途徑,更深刻地理解和推動話劇民族化
70年來,北京人藝不僅(jin) 為(wei) 中國話劇積累了豐(feng) 富的藝術庫存,也以自身的藝術探索構建著中國話劇美學體(ti) 係。凝練生動的戲劇語言,重情致、重含蓄、重意境的特征,整體(ti) 意韻中呈現的民族風格,是北京人藝劇目對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建院之初,北京人藝沒有完全照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ti) 係”,在《虎符》《蔡文姬》等劇目中借鑒並運用大量中國傳(chuan) 統戲曲的元素。京劇大師梅蘭(lan) 芳看完話劇《蔡文姬》後,曾邀請焦菊隱為(wei) 自己排一出京劇。戲曲理論家龔和德認為(wei) ,將戲劇藝術的普遍規律與(yu) 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緊密結合,是北京人藝的優(you) 良“家風”,二者缺一不可。作為(wei) 話劇民族化的標杆《茶館》,沒有鑼鼓點,也沒有運用戲曲的假定性手段,但作品中人的生活方式、思維模式、人際關(guan) 係,這些內(nei) 核是民族的。
話劇民族化,並不僅(jin) 指舞台手段,而是源於(yu) 文化、來自生活,是更為(wei) 深刻內(nei) 在的民族化。即便是搬演外國戲,北京人藝也追求民族韻味,貼近大眾(zhong) 生活。演員們(men) 不刻意扮演外國人,不戴假頭套、不粘假鼻子,在語言上不使用“洋腔”,而是使用更加本土化的口語表達。2012年,陳道明、何冰主演的話劇《喜劇的憂傷(shang) 》將背景移植到上世紀40年代的重慶,人物角色設定、情節、背景都進行了具有中國文化特質的改編。
近10年來,北京人藝累計創排大小劇目87部,演出3649場,接待觀眾(zhong) 40餘(yu) 萬(wan) 人次,先後赴9個(ge) 國家和地區巡演共15次,越來越多精品劇目推動中國話劇的國際傳(chuan) 播。
如今,首都劇場東(dong) 側(ce) 新添一座北京國際戲劇中心,擁有5個(ge) 劇場的北京人藝迎來新的發展局麵。北京人藝副院長馮(feng) 遠征說:“新劇場用什麽(me) 來填充?劇目。編劇、導演、表演、舞美等各領域的人才我們(men) 都需要。”2019年,北京人藝學員班再次招生,青年演員的基本功都是馮(feng) 遠征每天親(qin) 自訓練。與(yu) 大多數表演教學中采用的美聲發音方法不同,北京人藝采用曲藝和戲曲的發聲方法。京劇名家杜鎮傑回憶,當年北京京劇院與(yu) 北京人藝是“搭夥(huo) ”的,焦菊隱辦過戲曲學校,藍天野、朱旭等老一輩藝術家十分熱愛傳(chuan) 統戲曲和民間曲藝,都有京劇的底子。專(zhuan) 家建議,北京人藝要多創造條件,讓更多戲劇人才聚合在舞台上;要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增加演出場次,保持創作狀態。
回首70年曆程,站在新起點,麵對新的時代生活、新的觀賞環境,期待北京人藝守正創新,用與(yu) 時俱進的戲劇思維和舞台語言,在話劇藝術創作的新征程上,綻放新的光彩。
本報記者 任姍姍 王 瑨 王 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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