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濟夫

　　魯西南的鬥羊習(xi) 俗以梁山縣最為(wei) 著名，鬥羊是梁山地區由來已久的民間習(xi) 俗，也是當地鄉(xiang) 村集市、古廟會(hui) 、春節及喜慶之日的重要娛樂(le) 項目。

　　水泊梁山地區因地勢低窪、多積澇濕地，適宜柳樹生長，以落葉、枝條牧羊，投資少、效益大，素有“家家植柳，戶戶養(yang) 羊”之說。鬥羊，民間俗稱“牴羊”，因評判不一，過去常引起打架鬥毆，故舊時稱之為(wei) “風波事”，後發展為(wei) 魯西南地區一項民間活動。

　　梁山鬥羊曆史悠久，關(guan) 於(yu) 這一習(xi) 俗的緣起有兩(liang) 種說法，一說源於(yu) 西漢，一說起於(yu) 曹操。

　　據史料載，漢武帝時，主父偃入齊為(wei) 相，實行“推恩令”，分齊國為(wei) 七個(ge) 國邑。其中，膠西王與(yu) 城陽王國界不清，衝(chong) 突不斷，兩(liang) 軍(jun) 對壘渠河，戰事一觸即發。主父偃甚驚，特邀兩(liang) 王會(hui) 盟於(yu) 齊長城，示曰：“二王之爭(zheng) ，相持不下，不如問天。”兩(liang) 王急問：“如何問天？”主父偃曰：“兩(liang) 王各寫(xie) 一字，天意即顯。”膠西王寫(xie) 了個(ge) “吉”字，城陽王則寫(xie) 了個(ge) “羊”(古時“羊”與(yu) “祥”通用)字。主父偃笑曰：兩(liang) 王寫(xie) 的字乃“吉祥”，可組成一個(ge) “善”字，不需用武。於(yu) 是，雙方約定“羊好鬥，三局兩(liang) 勝，勝者以齊長城為(wei) 界”，定於(yu) 十日後午時在渠河北岸沙灘鬥羊。

　　膠西王回宮後，傳(chuan) 牒於(yu) 柘城守校，命其精選健壯好鬥的黑山羊。守校立即發布公告：“茲(zi) 關(guan) 國事，凡家養(yang) 健壯黑公山羊，虎神者、豹神者，皆於(yu) 明日上午送至校場鬥羊。凡入甲者，獎地五畝(mu) ，冠者贈地百畝(mu) 、獎百金，亞(ya) 者獎五十金。”文告發布三日，膠西舉(ju) 國震動，至柘城路，人羊前後相擁，列隊達十裏。有民謠說：“養(yang) 兒(er) 不如養(yang) 黑羊，養(yang) 了黑羊有了地，得了百金蓋大房。”

　　到了比賽那天，渠河北岸沙灘聚眾(zhong) 十萬(wan) ，旌旗烈烈，擂鼓山響。兩(liang) 國儀(yi) 仗一字對列，山羊身披彩綢，健碩如牛，凶如虎狼。陽城王的鬥羊，“一團白雪王者儀(yi) ，兩(liang) 角高聳刀犀利”“一對龍眼炯炯有神，四肢粗壯腳似牛蹄”；膠西王的鬥羊，“周身通黑似烏(wu) 金，兩(liang) 角粗短似棒槌”“虎眼乍驚威自有，熊腰牛背如犁腿”。最後的結果是，膠西王的黑羊略勝一籌，贏得冠軍(jun) 。自此，兩(liang) 國以齊長城為(wei) 界，劃定國界。鬥羊之風隨之興(xing) 起，傳(chuan) 至齊魯各地。

　　另一種緣起的傳(chuan) 說與(yu) 曹操有關(guan) 。據史載，東(dong) 漢末年曹操任兗(yan) 州牧，以曹州(今菏澤市)鄄城為(wei) 根據地屯兵。相傳(chuan) ，曹操在一次與(yu) 袁紹作戰時打了敗仗，退兵曹州，士氣低落。曹操登高遠眺，苦思破敵之策，忽見坡下兩(liang) 個(ge) 牧童驅羊相鬥作耍，小羊體(ti) 勢雖弱，卻因鬥誌不衰而勝於(yu) 大羊。曹操大受啟發，總結出“兵勝於(yu) 誌昂，敗於(yu) 心疲，驕兵必敗，哀兵必勝，一氣可餒千軍(jun) ”的體(ti) 會(hui) ，遂召集士兵齊來觀戰，從(cong) 而軍(jun) 威大振，反戈一擊，打敗袁紹，奠定了稱霸中原的基業(ye) 。

　　此後，在曹操的倡導下，鬥羊習(xi) 俗在魯西南民間興(xing) 起。唐李延壽《北史》記載：“正月，鄉(xiang) 人買(mai) 雄羊，各赴場相角決(jue) 勝負，致群毆不能禁，圍觀者千數。”可見，南北朝時鬥羊風俗便已流傳(chuan) 於(yu) 冀魯豫皖地區。

　　梁山縣的鬥羊比賽一般在集市或廟會(hui) 上舉(ju) 行。鬥羊前，人們(men) 互相邀約。到了約定日期，人們(men) 推選鬥羊有名氣、“壓眾(zhong) ”的幾人為(wei) “主事”，操辦此事。開賽前，“主事”們(men) 將鬥羊按牙口(兩(liang) 顆牙、四顆牙、六顆牙)、體(ti) 重、名氣分類，輪番入場，一對一鬥，單循環賽，俗稱“打勝家”，最終的勝利者獲獎，稱為(wei) “名羊”。

　　鬥羊的方式一般有兩(liang) 種：一種是自由式，即鬥羊的主人放開兩(liang) 隻羊自行抵鬥；另一種是拉開鬥(規範式)，由主人把羊拉開一定距離，猛回頭，鬥一個(ge) 回合，再拉開，再鬥，直到決(jue) 出勝負。在集市上，常常是買(mai) 賣鬥羊的雙方一商量、一吆喝，臨(lin) 時找個(ge) 寬敞地方，用鞭杆在地上畫個(ge) 界線就鬥起來。四周馬上圍滿人，場景驚心動魄，歡聲雷動。鬥羊勝者，其價(jia) 碼立即上揚。

　　梁山鬥羊品種原是魯西綿羊。1981年8月，《中國綿羊品種誌和圖譜》編輯及全國14個(ge) 科研單位的專(zhuan) 家、教授、學者考察、研究後，改“魯西綿羊”為(wei) “小尾寒羊”，以梁山為(wei) 繁育中心，作為(wei) 小尾寒羊繁育基地，鬥羊品種就變為(wei) 小尾寒羊。其以體(ti) 大、雄健、勇猛著稱，具有繁殖率高、生長發育快等特點，成熟後可達150公斤，高1米以上，被稱為(wei) 世界超級巨羊，是肉羊生產(chan) 的最佳基因庫。小尾寒羊之公羊個(ge) 大、悍威、善鬥，具有發達的螺旋形骨質大角，粗壯堅硬。兩(liang) 羊相抵，足可產(chan) 生800公斤的力量，似劈柴聲響，威力十足，很是引人注目。

　　由於(yu) 鬥羊習(xi) 俗盛行，1986年梁山縣舉(ju) 行中國鬥羊賽羊大會(hui) ，1988年成立鬥羊協會(hui) ，廣泛吸納鬥羊愛好者、熱心者和組織者。據統計，現如今梁山縣每年都要舉(ju) 辦100多場較大規模的鬥羊比賽。如梁山縣郝山頭村是山東(dong) 省民俗旅遊特色村，每年3月20日古廟會(hui) ，這裏都會(hui) 舉(ju) 行鬥羊大賽。該村古會(hui) 始於(yu) 清代，於(yu) 每年農(nong) 曆二月二十二開始，曆時一個(ge) 月，後來演變為(wei) 文藝交流大會(hui) ，設有鬥羊大賽，同時上演大戲、揚琴說唱、山東(dong) 快書(shu) 、武術展演、舞龍、舞獅、鬥雞、秧歌等民間藝術活動，在魯西南聞名遐邇。每年此時，十裏八鄉(xiang) 的百姓都會(hui) 前來趕會(hui) 、觀鬥羊、聽大戲。

　　梁山人為(wei) 何熱衷鬥羊？這跟當地的社會(hui) 環境有關(guan) 。梁山自古盛產(chan) 山羊。在梁山人看來，鬥羊賽真正的意義(yi) 在於(yu) 對羊的品種質量及鬥羊人意誌的提升。當地民諺雲(yun) ：“母羊好，好一窩；公羊好，好一坡。”養(yang) 殖戶通過鬥羊篩選出優(you) 秀公羊，然後用公羊繁育出精品後代。這對於(yu) 當地來說是皆大歡喜的事，既能娛樂(le) 以調劑生活，又能提升羊的品質，可使養(yang) 殖戶大大提高經濟效益。

　　此外，梁山人多尚武，鬥羊之人多習(xi) 武術，鬥羊鬥的不僅(jin) 是羊的力量，更是人的力量和智謀。通過鬥羊篩選出好羊，有利於(yu) 當地養(yang) 羊業(ye) 的發展，反過來又促進了鬥羊的盛行。

　　如今，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鬥羊由過去古會(hui) 、集市比鬥發展到今日的街道社區鬥賽，成為(wei) 遍及城鄉(xiang) 的一項娛樂(le) 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