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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依紮:用生活的靈魂“熬燉”表演的熱湯

發布時間:2022-11-10 11:05:00來源: 文匯報

  憑借在《山海情》中飾演的李水花,熱依紮成為(wei) 飛天獎史上第一位獲得優(you) 秀女演員獎的85後演員。站在領獎台上,熱依紮的數度哽咽,或可被視為(wei) 她與(yu) 曆經磨難而終於(yu) 獲得女性在此時代應有榮光的李水花在熒屏上下、表演內(nei) 外達成高度同構的縮影。

  這樣一種同構,在國產(chan) 電視劇表演中,尤其在近年來創作力有井噴式提升的一些主旋律作品中,表現得尤為(wei) 顯著。哈薩克族的北京女孩熱依紮,在十數年來的努力中,身體(ti) 力行地將偶然入行的機遇,一步步走成了用心用命、以極端精微的卓凡毅力完成表演的優(you) 秀演員之路。在曾經喧囂的“流量時代”某種程度消逝的今日,這樣的姿態尤為(wei) 可貴。

  身為(wei) 85後的年輕演員,入行前後的熱依紮正正撞上中國影視業(ye) 產(chan) 業(ye) 化加速的開端,高中時代因為(wei) 老師的推薦而進入模特行業(ye) ,在十五歲的年紀與(yu) 楊冪一同成為(wei) 《瑞麗(li) 》雜誌的模特,獲得該雜誌的“最上鏡頭獎”。其時娛樂(le) 眼光將其對標張柏芝及橋本麗(li) 香,成名之路以這樣的方式開啟,塑就熱依紮較同齡人更早接觸到娛樂(le) 行業(ye) 的種種景況,盡管多年來她並不是當紅的一線女星,但從(cong) 她交出的表演答卷來看,早期的這段經曆,除了直接將她引入娛樂(le) 業(ye) ,亦奠定了其步向真正的“表演”的堅定基石。

  於(yu) 北京電影學院畢業(ye) 後,熱依紮在銀幕處女作《攤開你的地圖》中略帶青澀但亦不失青春少女“本色”的演出,開啟了她的電影表演之路。在2000年代的時代氛圍下,熱依紮在影片中的表演可以說極盡自然,呈現出相當可觀的專(zhuan) 業(ye) 素養(yang) 。由於(yu) 種種原因,與(yu) 她青少年時期的同伴楊冪星路迥異,熱依紮演完這部電影之後,電影未上映,她的演藝之路也舉(ju) 步維艱,甚至轉行賣了兩(liang) 年服裝。

  我們(men) 今天在討論一位演員的時候,往往容易陷入一種思維陷阱,即是直接將已出道的演員放進默認相對順利的行業(ye) 環境中,推時間線分析其表演技術的進階。然而在中國影視表演領域,事實上能夠以這樣的模式分析的,通常是所謂“頭部”演員,絕大部分的表演主體(ti) ,首先無法出現在公共視野。初出茅廬的熱依紮,境遇頗令人想起演完《垂簾聽政》之後的梁家輝,但兩(liang) 者麵對的時空環境截然不同,熱依紮的例子比較接近中國電影表演的當代視角。

  從(cong) 熱依紮後來的演出表現來看,賣服裝的經曆顯然給了她不少洞察人間的機會(hui) 。熱依紮不是大眾(zhong) 最喜聞樂(le) 見的甜萌女星,她在影視劇中塑造的角色,往往予人極強的“遺世獨立”感覺,這種形容並非直接指向角色本身的境遇,而是角色身為(wei) 不同時代女性,對於(yu) 劇作設定的環境自覺自發的應對。在2010年路陽執導的電影《盲人電影院》中,熱依紮飾演盲人影院創辦者老高的鄰居小鷗,以明眸皓齒的姿態與(yu) 誤打誤撞闖進盲人影院的主人公陳語相識,為(wei) 了接近對方,不惜扮演成盲人觀眾(zhong) 。這是在2010年代開啟之際,中國銀幕上姿態相當靈活的小成本文藝電影的一些機巧構思,小鷗在陳語與(yu) 女友複合的結局中呈現出黯然的狀態,但全片中她是呈現主動性的角色。熱依紮外形自有颯爽一麵,在影片中亦呈現兼具頑皮與(yu) 堅定的形象。片中小鷗試圖扮成盲人,拖著陳語的手臂去影院找東(dong) 西,拄著盲杖眼睛直視前方,作出雙重假定的表演,比較自如地表現少女的機心與(yu) 竊喜,隨後陳語突然轉身試探,盡管小鷗在攝影機前被擋住,但短暫沉默之後,她仍巍然不懼地轉出陳語的肩膀。這一係列過程,表現出小鷗為(wei) 了追男仔而義(yi) 無反顧的狀態,對身為(wei) 演員的熱依紮而言,需要跨過“戲中戲”的反應障礙。

  假如說《盲人電影院》隻是熱依紮以配角姿態重新殺入電影表演領域的初試牛刀,其後參與(yu) 的《後宮·甄嬛傳(chuan) 》為(wei) 其帶來了表演生涯第一個(ge) 具有相當分量的角色。因應這部電視劇在中國電視劇史上的裏程碑地位,熱依紮飾演的葉瀾依,在多年之後依然是觀眾(zhong) 熱衷於(yu) 討論的角色。葉瀾依的出身是馴馬女,因此,如同在出演《盲人電影院》的時候,蒙眼兩(liang) 天體(ti) 驗角色一樣,熱依紮在拍攝這個(ge) 她自稱“終於(yu) 有較多台詞”的角色時,也在京郊學了一個(ge) 月馬術,拍攝過程中亦不乏墜馬經曆。這個(ge) 角色在劇中的後宮群芳中是特立獨行的存在,在廣義(yi) 上的表演層麵,熱依紮在劇中呈現出的是以姿態細節呈現人物狀態的方法,包括蹺二郎腿以及行禮姿態的收斂與(yu) 言語的鋒芒,而馴馬設定及與(yu) 之相伴的對演員身體(ti) 的規訓過程,某種程度上與(yu) 角色本身置身複雜環境中“出淤泥而不染”式的抗鬥同構。通過飾演這個(ge) 角色,熱依紮不僅(jin) 令自己的演員身份得到商業(ye) 性意義(yi) 上的確認,亦通過自己的表演反哺角色,形成了熒屏上下女性主體(ti) 性的高度統一。

  因此也就不難理解,出現在《長安十二時辰》中的檀棋為(wei) 何如此令人印象深刻。這個(ge) 以婢女身份介入劇情的角色,或可被視為(wei) 是《後宮·甄嬛傳(chuan) 》葉瀾依精神主體(ti) 性的延續。在塑造角色過程中,熱依紮落力發揮了角色外形與(yu) 氣質高度統一的颯爽麵向。劇中有一場戲,表現檀棋邊在碳火板上跳舞邊用口述陳情,動作上的利落與(yu) 表情上的肅穆,同其口述的內(nei) 容一起,構成肅殺場景中凝重的表演場域。熱依紮的表演層次鮮明,在此劇相對快刀斬亂(luan) 麻的剪輯手法中,依舊可以表現出明確的表演質感。在“流量明星”風潮高峰過去之後,熱依紮與(yu) 《長安十二時辰》的存在,共同見證了國產(chan) 電視劇創作的“逆流”階段,即優(you) 秀的創作者與(yu) 作品從(cong) 傳(chuan) 統意義(yi) 上比較容易湧現的電影領域轉移到電視領域。

  2021年的《山海情》無疑是在中國當下時代語境下,這種特征的集中展現。由於(yu) 疫情及種種原因,中國電影市場處於(yu) 斷續搖擺的陣痛階段,而如《山海情》這樣高口碑的電視劇,成為(wei) 近兩(liang) 年來中國影視劇行業(ye) 的現象級作品。盡管是一部聚焦“脫貧攻堅”的泛主旋律作品,但《山海情》顯然並未停留在說教層麵。與(yu) 《覺醒年代》一樣,《山海情》將具體(ti) 的主題貫穿於(yu) 普羅大眾(zhong) 的生命行旅之中,創作者與(yu) 觀眾(zhong) 通過具體(ti) 的角色,達成共情,這既是新主旋律作品中優(you) 秀案例的共性,也是這部劇集繼承正午陽光的“良心主義(yi) ”創作傳(chuan) 統的具體(ti) 表現。

  熱依紮在片中飾演的李水花,首先麵對的是要以毫無農(nong) 村生活經驗的背景融入到西部農(nong) 村的情境,同樣經曆了一番入戲的準備,比如方言,比如對農(nong) 村女性姿態的精準把握。熱依紮自己評價(jia) 處理這個(ge) 角色的經驗時也非常強調“日常生活”對自己的幫助,而不是所謂“表演經驗”。事實上,從(cong) 在劇中的表現來看,她也是身體(ti) 力行做到了這一點,劇中幾乎每一場戲的笑容強度、舉(ju) 止動機甚至細化到每一次仰頭,熱依紮都有銘入靈魂的體(ti) 驗與(yu) 幾乎成為(wei) “肌肉記憶”的表演沉浸。片中有一場戲表現記者來采訪水花種蘑菇,她給角色設計了一個(ge) 拿鏡子的動作。在艱苦環境中不忘愛美的水花麵對鏡頭卻仍然是羞澀的,一張一弛之間,這位女性的天性與(yu) 個(ge) 性完美交融。

  另外諸如“當了媽媽才知道女性哪裏汗多”的擦汗動作設計,都是熱依紮在進階到某些人生階段後,自然獲得的體(ti) 驗,將這種體(ti) 驗圓融地放到角色上,令李水花的形象鮮活、立體(ti) ,更重要的是,不露痕跡。影視劇中多見的現象是演員在銀幕/熒屏上展示自己的“表演”過程,熱依紮在《山海情》中,采用的是截然相反的方法,用生活的靈魂“熬燉”表演的熱湯,達到最終香氣滿溢的效果。

  觀眾(zhong) 對《山海情》中熱依紮的哭戲恐怕討論最多,順應劇集本身紮實的劇作,呈現在鏡頭下的熱依紮真正以“有靈魂”的演員定位展現在公眾(zhong) 麵前,但不可忽略的是在劇集中的細部,在不那麽(me) 催動情感的橋段中,熱依紮依然發揮了如上確切的演出。這一尊飛天獎,對熱依紮來說,不啻是對《山海情》表演設計的肯定,同時也是對戲外,越來越不受冷暖人間影響,堅定地將表演的本質琢磨下去的熱依紮本人的肯定。看上去她用了很多年的等待,但何嚐不是時時刻刻在營造、準備,最終達成一個(ge) 演員自我修養(yang) 的必然結果呢?(作者獨孤島主為(wei) 戲劇與(yu) 影視學博士、影評人)

(責編: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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