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正梅、陳麗(li) 莎（分別係華東(dong) 師範大學國際與(yu) 比較教育研究所教授和研究生）

　　教育是解決(jue) 諸多全球性和地方性挑戰的關(guan) 鍵。為(wei) 保護正在經受日益嚴(yan) 峻挑戰的地球生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布《一起重新構想我們(men) 的未來：為(wei) 教育打造新的社會(hui) 契約》，這份文件回應了全球麵臨(lin) 的環境危機，呼籲未來教育要注重生態關(guan) 懷，維護生態正義(yi) ，倡導生態倫(lun) 理，堅持人與(yu) 自然和諧共生。

　　從(cong) 2019至2021年，UNESCO組建的“教育的未來”委員會(hui) 廣納不同地域和專(zhuan) 業(ye) 的各方專(zhuan) 家意見，最終達成建設生態友好型未來教育的共識，這一集體(ti) 智慧凝聚在《一起重新構想我們(men) 的未來》報告中。報告以生態關(guan) 懷為(wei) 核心，重新審視並解答了未來教育的目標、內(nei) 容、方法和場所等關(guan) 鍵問題。

　　　未來的教育應該是什麽(me) 樣子？

　　UNESCO總幹事奧德蕾說：“我們(men) 迫切需要改變方向，因為(wei) 人類的未來取決(jue) 於(yu) 地球的未來。”為(wei) 此，報告提出了一個(ge) 新社會(hui) 契約的構想，旨在重構人與(yu) 人、人與(yu) 地球乃至科技之間的關(guan) 係。“教育的未來”委員會(hui) 主席薩赫勒-沃克·祖德特別強調，人類隻有一個(ge) 地球，但我們(men) 並未充分分享地球的資源，也未以可持續的方式利用這些資源。教育，作為(wei) 貫穿人類一生的組織教學與(yu) 學習(xi) 的方式，自古以來就對人類社會(hui) 變革產(chan) 生根本性影響。想要鑄就和平、公正和可持續的未來，教育自身的改革勢在必行。

　　報告認為(wei) ，教育的目的應該是匯集眾(zhong) 智，提供所需的知識、科學及創新之道，以構建基於(yu) 社會(hui) 、經濟和生態正義(yi) 的、全民共享的可持續未來。報告指出，長久以來，全球教育中存在著片麵地以經濟增長為(wei) 導向的問題，灌輸崇尚競爭(zheng) 的價(jia) 值觀，這不僅(jin) 削弱人們(men) 團結協作的意願，亦妨礙我們(men) 理解彼此及地球的相互依賴性。報告不僅(jin) 繪製了一幅願景的藍圖，也發出了一份全球性的邀請，呼籲人們(men) 團結一致，通過對話和行動，共同構建一個(ge) 社會(hui) 更包容、經濟更公平和生態可持續的未來。

　　要實現未來教育的目標，課程當注重生態學、跨文化及跨學科學習(xi) ，不僅(jin) 要培養(yang) 學生獲取知識的能力，更重要的是發展批判、應用和創造知識的能力。課程應從(cong) 生態學的視角理解人類，以重新平衡人類與(yu) 地球之間的關(guan) 係。由於(yu) 教學內(nei) 容與(yu) 目的發生深刻變革，教學法亦應隨之而變——教學應圍繞合作、協作及團結的核心原則來組織，運用強調同理心和同情心的參與(yu) 式和協作式教學法，培養(yang) 學生的智力、社會(hui) 情感能力和道德能力。

　　以生態為(wei) 本的未來教育，將生態圈視為(wei) 學習(xi) 場所，將自然、人造與(yu) 虛擬學習(xi) 場所融為(wei) 一體(ti) ，使教育回歸自然懷抱。要實現人與(yu) 自然的和諧共生，必須拓展對學習(xi) 場所的傳(chuan) 統認知，把繁忙的城市街道、寧靜的鄉(xiang) 村小徑、蜿蜒的江河、廣袤的湖海、峻峭的山脈、遼闊的原野，乃至任何非人類所獨享的角落皆視為(wei) 可能的學習(xi) 場所。這種基於(yu) 地點環境導向、戶外與(yu) 體(ti) 驗式的學習(xi) 方式，使大自然與(yu) 環境不再是靜默的背景，而是轉變為(wei) 學習(xi) 旅程中不可或缺的夥(huo) 伴。這不僅(jin) 為(wei) 學生提供對生活與(yu) 文化的深刻洞察，還賦予他們(men) 與(yu) 大自然親(qin) 密交融的難忘體(ti) 驗。親(qin) 近自然的體(ti) 驗，將帶給學生心靈的震撼與(yu) 觸動，使他們(men) 對自然產(chan) 生敬畏與(yu) 尊重，豐(feng) 富其精神世界、增強其生命韌性，為(wei) 生命成長奠定堅實基石。

　　　對西方傳(chuan) 統教育模式的反思

　　2020年,UNESCO就曾發布《學會(hui) 與(yu) 世界共生：為(wei) 了未來生存的教育》（又被稱為(wei) 《2050教育宣言》），強調維護生態正義(yi) 的新教育範式。其主要撰寫(xie) 者伊維塔·西洛娃指出，西方社會(hui) 深受二元邏輯的影響，將主體(ti) 與(yu) 客體(ti) 、自然與(yu) 文化、心靈與(yu) 肉體(ti) 、時間與(yu) 空間、自我與(yu) 他者等諸多領域分隔開來。這種邏輯背後的人類例外論，使人們(men) 產(chan) 生淩駕於(yu) 自然之上的錯覺。

　　如今我們(men) 有必要重新審視並調整長期以來的西方傳(chuan) 統教育模式——它並不是教育的唯一路徑，全球各地存在諸多生態友好的教育思想和實踐，值得發掘和嚐試。人類嵌於(yu) 生態係統之中，不僅(jin) 是社會(hui) 的存在，也是生態的存在。為(wei) 確保未來的生存與(yu) 繁榮，我們(men) 需要邁向一個(ge) 基於(yu) 生態正義(yi) 的新範式。教育應該幫助學生成為(wei) 地球生命共同體(ti) 中的成員、共創者和塑造者。這意味著我們(men) 需要從(cong) 個(ge) 人主義(yi) 的發展轉向集體(ti) 意識的培養(yang) ，從(cong) “認知外部世界”轉為(wei) “與(yu) 萬(wan) 物共成長”，從(cong) 學習(xi) 如何控製地球轉向學會(hui) 與(yu) 地球和諧共存。

　　為(wei) 此，UNESCO提出一種生態和諧的替代方案，強調所有地球生命、實體(ti) 和力量的集體(ti) 能動性與(yu) 相互依存性。過去的教育遵循無限經濟增長和人類發展雙重邏輯，但這種教育沒有為(wei) 學生提供足夠的資源與(yu) 工具來應對日益增長的生態危機，故需圍繞相互依存和相互聯係的原則重塑教育，強調集體(ti) 和共同體(ti) 的價(jia) 值與(yu) 關(guan) 懷。為(wei) 解決(jue) 人類的生存危機，世界各國需齊心協力、著眼全球共同利益，打造生態命運共同體(ti) ，培養(yang) 具有全球意識的世界公民。

　　報告明確指出，社會(hui) 正義(yi) 與(yu) 生態正義(yi) 相輔相成。在後現代學術討論中，社會(hui) 正義(yi) 已逐漸展現生態意識，焦點從(cong) 人類轉向地球上所有生物。社會(hui) 問題總會(hui) 牽涉到生態維度，反之，當我們(men) 審視生態問題時，亦無法回避社會(hui) 因素。若我們(men) 失去賴以生存的地球家園，奢談其他權與(yu) 利，無異於(yu) 舍本逐末。因此，生態正義(yi) 關(guan) 乎社會(hui) 和經濟正義(yi) ，而三者應同步發展。人類正站在曆史的十字路口，地球麵臨(lin) 前所未有的環境危機。我們(men) 必須珍惜地球，修補其創傷(shang) ，建立具有生態關(guan) 懷的命運共同體(ti) 。為(wei) 此，我們(men) 應超越那些製造隔離與(yu) 分離、占據主導乃至霸權地位的西方價(jia) 值觀念，邁向更為(wei) 生態友好的教育模式。

　　《光明日報》（2023年11月23日 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