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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花束,是愛情的三針疫苗

發布時間:2022-03-18 10:36:00來源: 北京青年報

  它不是花束,是愛情的三針疫苗

  ◎俞露

  愛是簷上雪,是要化的——那是怎麽(me) 積的雪,怎麽(me) 化的,以及化了之後怎麽(me) 辦?阪元裕二的新作《花束般的戀愛》講的就是這麽(me) 個(ge) 小故事。嗯,小,綿密,有如俳句,然而,僅(jin) 豆瓣願捉筆評論者即數十萬(wan) 人,票房亦在熱忱擴增,說明什麽(me) ?說明大家都是下過雪,化過雪的人。

  婚姻存續的判斷依據是情感,已成當下之不爭(zheng) ,但也因此,對情感的討論反倒回歸——而偏偏情感,才是最為(wei) 複雜的一種凝視。

  第一針

  “標簽”“分類”不可靠

  而這次的阪元與(yu) 其說做了什麽(me) 文藝感懷,倒不如說借《花束》供應了三針情感疫苗,還頗有打出抗體(ti) 之心:

  其一,“標簽”是否幫助我們(men) 識別情感?當然,尋找一致性必定是戀愛的第一步驟,試問誰不會(hui) 在看著兩(liang) 個(ge) 聊“肖申克”就聊到入港的人之後,忽而發現身側(ce) 之人尤為(wei) 清新可愛?於(yu) 是絹和麥的看對眼,好比喧囂襯托出的孤獨之耳,總是能比往常更易聽到那聲共鳴,算是一種起始濾鏡。

  於(yu) 是絹和麥走進居酒屋時,恨不能把各自相同的愛好晾曬,更在看到被同樣夾在書(shu) 裏的那張門票時驚懾——這是一場他倆(lia) 雙雙錯過的展覽,哦,差點錯過,又差點相遇,何不雙份妙矣?這才有小麥一時說:這是一張讓我們(men) 今天相遇的門票。

  不,不是門票,是標簽,用以類聚。從(cong) 老祖宗起進化出的大腦,最講趨利避害,最講識人效率,於(yu) 是人人都拿標簽識人,也都在他人眼底掛著標簽:無非有人看樣貌家世,有人看財富地位,有人看職業(ye) ,有人看愛好,看書(shu) 看電影看音樂(le) ,無非有的標簽明晃晃,有的標簽縫在裏襯,縫在心裏。因此照我看來,絹和麥的相知之夜,不如說是人的分類學之夜。但好比圖書(shu) 館裏找書(shu) ,誰能抵禦那種把一本書(shu) 識別、捕獲、從(cong) 書(shu) 架上抽出的一瞬間?

  這也是小麥即便接到暗戀女神的表白,還是要衝(chong) 出追上絹的原因——既然對上了這麽(me) 多暗號,換誰都會(hui) 耳邊振鈴,被啟蒙這是一場愛情的發生。

  至於(yu) 之後,與(yu) 其說麥的進入職場成為(wei) 這段感情的磨損原因,不如說是隨著標簽的不斷細膩化、深刻化,讓真實的兩(liang) 塊礁石浮出了水麵——說明標簽一致絕非太好的分類學:第一,要緊的是喜歡同一個(ge) 作者,同一部電影,還是雙方究竟喜歡它的什麽(me) ?前者看外化之符號,後者看內(nei) 化之個(ge) 體(ti) 。第二,我們(men) 到底是喜歡恰好貼著標簽的對方,還是被濃縮成標簽的自己?類似絹“你有著和我一樣的書(shu) 架”的感慨,是否更像自我感動的囈語?

  更何況人性才叫旁逸斜出:愛好、性格、三觀,最容易混為(wei) 一談——然而對情感而言,這三者一層深過一層,一層過濾一層,咖啡粉還那麽(me) 細膩呢,人心若僅(jin) 用“愛好”當作濾網,歲月之流何其湍湍,當然會(hui) 越衝(chong) 越淡。

  一言蔽之,阪元的第一劑疫苗即:標簽扁平,往往隻標記愛好,而事實上,愛好相似不過能做朋友,性格互補或堪當情侶(lv) ,三觀同一層次的,再談更遠。因此絹與(yu) 麥,二十出頭絕沒資格談恨晚,隻因春潮最急:青春時的相見恨晚,都將成為(wei) 回顧時的相煎太急。

  第二針

  “三觀”相合也不免分開

  其二,情感中的公案,到底還是三觀。隨著小麥出差奔波、在客戶麵前伏低做小,已經“一個(ge) 字也讀不進去書(shu) ”,繼而,在麵對一個(ge) 把一卡車貨物都倒進海裏的卡車司機,在聽到對方表達“我不想做誰都能做的事”時,當同事對這種反物化言論投以同情時,他卻觸跳起來表示不理解,發表的卻是“做人就是為(wei) 了責任”的陳詞濫調——這固然是一個(ge) 不再畫畫,不再記得和絹去過的麵包店的小麥,甚至也不像真正看明白過他看過的那幾本書(shu) ,隻是誰又能說,現在這個(ge) 不是真正真實的小麥?

  哪有那麽(me) 多初心易改,隻因“初心”二字,總被濫用。所謂初心,不是以時間先後計,更要以深度計,以強度計,以生命力計——否則就很廉價(jia) 。再說初心也都是動態的,當個(ge) 社畜不算什麽(me) 了不得的考驗,倒是因為(wei) 被現實錘了幾下就將之前顛倒翻身的麥,與(yu) 其說丟(diu) 了初心,不如說和絹的三觀從(cong) 未一致罷了。

  是的,什麽(me) 是初心?無非是三觀裏核心處的那麽(me) 個(ge) 心尖。因而說標簽一致者眾(zhong) ,三觀一致者少。因此絹和麥的愛情與(yu) 其說是被世事模糊了,不妨說是被世事澄清了:二人之前盡在符號上打轉了,從(cong) 未沉下來深入交流過,結果被生活這麽(me) 一聊天就原形畢露——三觀不同,就是個(ge) 裹著糖衣的誤會(hui) ,兩(liang) 條平行線有相聚的一點才是偶然,有分開的一天才是尋常。一別兩(liang) 寬,怎不心甘?

  所以當一眾(zhong) 為(wei) 二人背影不約而同舉(ju) 起的手而唏噓時,我倒覺得,大可不必為(wei) 條件反射養(yang) 成的生活習(xi) 慣而過度感動,任誰相處五年都有這點小默契。何況習(xi) 慣成自然究竟是淺表功夫,縱深處,二人信號不靈,就像一直對著手機喂喂喂,能堅持多久不掛?更別說想到人生前路要一直這樣惟餘(yu) 莽莽,一時逞能容易,一輩子靠一腔孤勇,又何必自戀到底?

  然而解脫之中,也有傷(shang) 感,而這就是阪元贈予的第二針疫苗:許多人在分辨什麽(me) 是三觀、什麽(me) 是愛情、什麽(me) 是責任的彎路上花掉了太多生命。反觀絹和麥,已是筆下留情,不過五年,樣板間。

  第三針

  “結婚”有時才是背叛

  其三,相信愛,才拒絕結婚。再也沒比看到絹和麥決(jue) 定分手,更該為(wei) 他們(men) 點讚的時刻了——當麥說出“我們(men) 也可以結婚,生孩子,像那些尋常(不愛也不希求理解)的夫妻那樣過下去”時,他並非是在求婚,而是在繳械:當我們(men) 已經不想再主動地走下去,那就讓婚姻,讓孩子,被動地將我們(men) 層層捆綁,捆到麻木也就認命,認命也就不得已地“演出幸福”罷——既然虛與(yu) 委蛇的遠不止我們(men) ,那又何妨多我們(men) 一對好演員。

  是啊,未嚐不可,隻要想想人是什麽(me) ,就會(hui) 發現婚姻門檻曾經極低:若說是男女,是手續,那千千萬(wan) 萬(wan) 適齡男女都可通過注冊(ce) 達成,若說是繁衍下代,數十甚至上百的孩子都能喊爸爸喊媽媽。為(wei) 了這千千萬(wan) 萬(wan) 數十上百,而讓世上唯二的男人女人而屈就,這無疑是極不道德不嚴(yan) 肅的事。而由著身邊之人,用日複一日的雞同鴨講,拖你陷入生活的相似和重複,還有比這更大的生活恐怖片麽(me) ?

  所幸二人被像他們(men) 當年一樣,眼睛閃閃亮亮的那桌青澀情侶(lv) 所擊中了。二人瞬然意識到:所謂婚姻,無非是把愛情的苗木移栽進更大的土壤。種了個(ge) 空花盆下去,別提什麽(me) 山花爛漫,反倒成了個(ge) 饅頭樣的衣冠塚(zhong) 而已——哀莫大於(yu) 心死,分手總遠好於(yu) 人活心死,何必一起豎墓碑,天天為(wei) 生活戴孝?因而絹和麥的分手,是送給彼此最好的禮物:鼓勵你葆有希望,要永遠記得這是比我們(men) 更要緊的信念啊!

  該聚聚,該散散,談情說愛一場,究竟是盡了對愛本身的尊重與(yu) 責任,沒有離題萬(wan) 裏,本末倒置。至於(yu) 最後,阪元裕二的擇偶觀倒也簡明扼要:總之——不要和你不想成為(wei) 的那個(ge) 人結婚。

  是啊,選擇伴侶(lv) 哪是在選人,明明是在選價(jia) 值觀,選自己生命裏巨大的一塊天花板啊。鏡子上有個(ge) 凹痕尚且讓我們(men) 看自己時扭曲,而伴侶(lv) 是輝映,是反過來影響著我們(men) 本身的一舉(ju) 一動甚至細胞分裂的,歸根到底,選伴侶(lv) ,選的是人生,選的是自身的可能性。

  錯的人結了婚是悲劇,分了手是喜劇,話說回來,我覺得阪元寫(xie) 的是喜劇,因而流淌的也是喜劇的憂傷(shang) :三針情感疫苗,一點神經刺痛,打出的抗體(ti) 無非是——愛是簷上雪?這麽(me) 理解未免太通俗,不如作個(ge) 反觀:是簷上雪的,到底是不是愛?

  好比花束般的戀愛,不是因為(wei) 它會(hui) 凋零我們(men) 就認為(wei) 它是愛,而是一個(ge) 關(guan) 於(yu) 凋零的故事,反倒讓人可以倒序著時間,推敲愛。

(責編: 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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