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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沒傘的孩子,不是灰色的

發布時間:2022-11-10 14:59:00來源: 北京青年報

  從(cong) 教17年 學生超3000人 書(shu) 寫(xie) 56個(ge) 貧困生的成長軌跡 艾苓新書(shu) 《我教過的苦孩子》出版

  那些沒傘(san) 的孩子,不是灰色的

  “綏化學院在哪兒(er) ?”這是大多數綏化學院畢業(ye) 生找工作時常常麵對的問題。

  曾在這所學校任教的一位老師會(hui) 這樣回答:“它在黑龍江省綏化市城區西部,是當地唯一的一所高校,更是中國高等教育神經末梢。”這位老師就是張愛玲,筆名艾苓,曾在綏化學院從(cong) 教17年,專(zhuan) 教寫(xie) 作課。她於(yu) 今年夏季退休,在此之前,完成了新書(shu) 《我教過的苦孩子》,追蹤了56個(ge) 孩子的成長軌跡,書(shu) 寫(xie) 他們(men) 經曆過的貧困生活。

  為(wei) 什麽(me) 關(guan) 注貧困生群體(ti) ?艾苓曾在一次演講中給出了一組數據:綏化學院的貧困生曾占40%左右;她接觸過的學生超3000人,至少三分之一是貧困生;50%左右的學生需要靠助學貸款和打工完成學業(ye) 。“到現在為(wei) 止,綏化學院還沒有出現所謂的傑出校友,既沒有高官,也沒有富豪。他們(men) 絕大多數從(cong) 基層來,又回到基層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做普通人的工作。”

  2017年,艾苓在網上發出“貧困生調查問卷”,開始對身邊的“苦孩子們(men) ”逐一訪談,走進他們(men) 的世界。5年後,艾苓再次回訪這些從(cong) 綏化學院畢業(ye) 的貧困生,並以第一人稱口述的寫(xie) 作形式,發出他們(men) 自己的聲音,“我是貧困生,但我的心裏不貧困”“身高以外的東(dong) 西都可以改變”“我一定不負眾(zhong) 望”……

  艾苓告訴北京青年報記者,她走近那些孩子之後,才打破自己的設想,他們(men) 的世界並不隻有單一的灰色,而是豐(feng) 富多彩的。

  沉默的大多數

  “我們(men) 這一群體(ti) 特別需要被了解”

  這不是艾苓第一次寫(xie) 她的學生。2016年,她的新書(shu) 《咱們(men) 學生》出版,該書(shu) 基於(yu) 教學日記,主要書(shu) 寫(xie) 學生的校內(nei) 生活。在寫(xie) 作過程中,艾苓與(yu) 自己愛人不斷地討論著書(shu) 的內(nei) 容。

  “你寫(xie) 綏化學院的學生故事,沒有貧困生這一章,那是不完整的,一定要把他們(men) 作為(wei) 一部分納入進來。”曾經也是貧困生的愛人說。“盡管生活中接觸過一些貧困生,但我缺少對整體(ti) 情況的了解,不敢隨意說話。”艾苓解釋。“你可以做一個(ge) 微調查,列出一些簡單問題,再將回收來的信息梳理一下,就會(hui) 有大概的了解。”愛人建議道。

  艾苓聽後,立刻行動,分別在朋友圈和微博發布問卷,針對兩(liang) 種學生進行微調查,一是拿過助學金的同學,二是其他同學,每部分隻有簡單的三個(ge) 問題。“結果我拿到的信息遠比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所以決(jue) 定不把他們(men) 放進《咱們(men) 學生》,要讓他們(men) 的故事獨立成書(shu) 。”

  不過,艾苓的愛人仍沒有放棄關(guan) 於(yu) 苦孩子的話題。同年中秋,艾苓正在準備一篇演講稿,還是講述“咱們(men) 學生”的故事,隻不過未確定演講主題。她的愛人說:“用‘沒傘(san) 的孩子’做標題,從(cong) 這一角度去講孩子們(men) 吧。其實,你和我曾經都是沒傘(san) 的孩子。”

  在那場演講中,艾苓訴說了幾位苦孩子的人生故事。她對觀眾(zhong) 說:“我特別願意跟大家分享我的學生故事,他們(men) 都是‘沒傘(san) 的孩子’,下雨的時候,他們(men) 肯定要比別人跑得更快才行。”那場演講之後很久,艾苓發現她的愛人還會(hui) 點開演講視頻,觀看數次仍會(hui) 落淚。艾苓認為(wei) ,“沒傘(san) 的孩子”戳中了他的痛點。

  2017年1月,艾苓再次行動,開啟更為(wei) 詳細的調查。她在《貧困生調查說明》裏寫(xie) 道:“去年曾在網上做過微調查,發現貧困生問題複雜,簡單的問卷遠遠不夠,隻有麵對麵訪談和實地調查,才能獲取更多有價(jia) 值的東(dong) 西。”說明中清楚標明,調查對象為(wei) 綏化學院在校貧困生、2000年以後畢業(ye) 的校友、其他自願受訪者;調查方式為(wei) 訪談或家訪。

  訪談邀請一經發出,便有學生聯係艾苓,想要講述自己的經曆,還有人在微博上留言說:“我們(men) 這一群體(ti) 特別需要被了解,因為(wei) 從(cong) 沒有人想了解我們(men) ,除了評選貧困生時會(hui) 關(guan) 注我們(men) ,其他時候都快把我們(men) 給遺忘了。”

  艾苓回收了三百餘(yu) 份答卷,答卷人有在校生,有外地畢業(ye) 生,還有學生將比自己更困難的貧困生介紹給艾苓。不過,回收的2000年以後的畢業(ye) 校友的問卷數量較少,還需要靠艾苓在實地采訪時,與(yu) 他們(men) 詳談。盡管如此,艾苓仍然堅持要采訪足夠數量的2000年以後的畢業(ye) 校友,在她看來,他們(men) 經曆了兩(liang) 個(ge) 重要的時間節點。“一是大學擴招,二是大學畢業(ye) 生就業(ye) 包分配製度取消,這兩(liang) 個(ge) 政策對家境困難的學生影響很大,有兩(liang) 麵性影響。一方麵擴招會(hui) 讓他們(men) 有更多機會(hui) 上大學,把握住改變命運的契機,另一方麵在就業(ye) 時會(hui) 經常碰壁,尤其對於(yu) 綏化學院這樣鮮有人知的二本院校。”

  在《我教過的苦孩子》一書(shu) 中,艾苓將這兩(liang) 類不同時間段畢業(ye) 生的故事分為(wei) 上下兩(liang) 卷,上卷為(wei) “2000屆至2010屆畢業(ye) 生”,下卷為(wei) “2011屆至2020屆畢業(ye) 生”。

  第一人稱講述

  我選擇“後退”,讓他們(men) 出場

  “家庭貧困的主要原因是什麽(me) ?家庭脫貧做過哪些努力,還有什麽(me) 問題?在校期間是否獲得資助,通過何種途徑?你認為(wei) 高校的貧困生應該如何認定,怎樣更合理?……”2017年春節後,艾苓開始采訪,形式以傾(qing) 聽為(wei) 主。她拒絕使用錄音設備,更不會(hui) 一邊采訪一邊做記錄,隻寫(xie) 下一些重要的關(guan) 鍵詞,之後再憑記憶去整理故事和時間要點。

  起初,艾苓一直沒想好該如何去寫(xie) ,直到完成第二個(ge) 采訪之後,艾苓自問:“一定要讓張老師出場嗎?我是否隻作為(wei) 一個(ge) 傾(qing) 聽者和故事的整理者就可以?”這些問題讓她明白,他們(men) 是沉默的大多數,要讓孩子們(men) 發出自己的聲音,“若是通過我的轉述,那些鮮活的細節就會(hui) 流失。”

  艾苓選擇“後退”,在書(shu) 稿中完全屏蔽了自己的聲音,每一篇均用第一人稱去講述學生各自的故事。每寫(xie) 完一篇,艾苓會(hui) 讓學生核實細節是否準確,幾易其稿再稀鬆平常不過。

  傾(qing) 聽和改稿,總是一次次打破著艾苓腦海中的設想。“他們(men) 中有些是我教過的漢語言文學的學生,很在意信息的準確與(yu) 否,當我在傾(qing) 聽或寫(xie) 作的過程中設想某一情境時,他們(men) 會(hui) 告訴我,‘老師不是這樣的,而是……’我需要打破自己的認知,真正地走近他們(men) 。”艾苓解釋道。

  到鄉(xiang) 下走訪時,艾苓更能體(ti) 會(hui) 到打破設想的重要性。2017年暑假,她選擇了黑龍江省的西部、中部、東(dong) 部等多條路線,采訪了幾十位曾經的貧困生。當她去往當地的農(nong) 場時,才知道那裏與(yu) 自己以為(wei) 的農(nong) 場完全不同。“此前,我從(cong) 沒去過農(nong) 場,總以為(wei) 滿是平房,但其實農(nong) 場已經城鎮化了,隻能通過學生的描述,還原農(nong) 場以前的樣貌。比如他們(men) 會(hui) 回憶當時到農(nong) 場招待所的情景是大通鋪,現在根本不一樣了;農(nong) 場唯一的樓是學校,後來機關(guan) 單位也變成了樓,再後來開始建住宅樓……如果僅(jin) 僅(jin) 躲在書(shu) 房裏,自己的設想都是偏差的。”艾苓說,這是“用腳走出一本書(shu) ”。

  越是走進生活現場,艾苓越能感受到孩子們(men) 的坦誠和信任。有在農(nong) 場生活的學生,召集了一群校友回憶大學往事,談及某位老師,便眼泛淚光;有素不相識的小女生,半夜開車到火車站等待淩晨兩(liang) 點到站的艾苓;有人帶著妻子接送艾苓,還冒雨去了黑龍江江邊,他說:“老師,聽過你的演講,今天咱們(men) 一起做沒傘(san) 的孩子吧。”

  再次出現的男孩

  五年的時間,人生故事完全被改變

  2017年9月末,書(shu) 稿完成,但出版之路多遇阻礙,直至今年年初,艾苓拿出沉默已久的書(shu) 稿。五年時間已過,這群孩子又在經曆些什麽(me) 呢?她隨即開始回訪。雖然回訪隻能通過線上方式進行,艾苓仍然感受到不少人的心境和人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曾經有一位男同學告訴艾苓,未來想要擁有一間工作室。艾苓聽後鼓勵他好好努力,先準備好首付。他聽後疑惑,什麽(me) 是首付?艾苓沒有繼續解釋,隻說他在未來總會(hui) 知道的。之後,男生讀完艾苓的稿子,卻說:“老師,您知道我的故事就好了,這是我們(men) 之間的秘密,我不希望出現在您的書(shu) 稿裏。”艾苓點頭,將稿件移入保留稿裏。

  今年春節,男生和妻子通過視頻給艾苓拜年,談天說地聊了很久。艾苓看到小兩(liang) 口的幸福之情溢於(yu) 言表,便說:“要不然,我寫(xie) 你倆(lia) 的故事吧。”獲得首肯後,艾苓寫(xie) 成了一篇《兩(liang) 個(ge) “95後”北漂的儀(yi) 式感》。其中,男生提到,他在最近兩(liang) 年已經付了兩(liang) 次首付。

  “這夫妻倆(lia) 是書(shu) 中的亮點,再一次打破了我對貧困生的認知,他們(men) 並非滿是苦痛,也有甜蜜的儀(yi) 式感。他們(men) 每個(ge) 新年都會(hui) 討論新一年的計劃,貼在牆上。男生總是會(hui) 帶了公司的小蛋糕給妻子吃,一次,蛋糕上有冰淇淋,帶回家時已經化了,他就給妻子描述蛋糕原本的樣子。他的妻子告訴我,聽完之後,她好像真的看到小蛋糕原本的樣子。”艾苓講道。

  不僅(jin) 如此,艾苓還重寫(xie) 了另一位“95後”男生的故事。這一故事原本的標題為(wei) “淩晨四點的深圳”,講述男生利用寒假去深圳打工,卻被騙中介費的故事。而今年回訪時,艾苓發現男生走上了網貸這條路,欠款最高達18萬(wan) 元,今年剛剛還清這筆錢。

  艾苓認為(wei) ,2017年沒有順利出書(shu) 興(xing) 許是另一種更好的選擇,五年這一時間的厚度,將貧困生這一主題的維度體(ti) 現得更廣,也更深。

  刪除細節的女孩

  與(yu) 世界和解,長大後顧及父親(qin) 的感受

  2017年,一位女同學答應過艾苓,開學後就找老師聊自己的故事。“我一直在等她,上課時我會(hui) 給她一些眼神,提示她是否還記著我們(men) 的約定,她說有時間會(hui) 給我講的,可是直到畢業(ye) ,我也沒有等到她的講述。”

  艾苓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回訪時特意找到她:“現在,你願意給我故事嗎?”女孩特別開心,驚訝地說:“老師,原來你還記得那次約定。”於(yu) 是,艾苓聽到了一個(ge) 全新的故事。艾苓認為(wei) ,興(xing) 許是因為(wei) 在校時傷(shang) 痛還在,女孩對有些事情還無法釋懷,隻不過五年過去,心境變了。

  對自己的遭遇有所釋懷的,並非隻這一位女同學。今年回訪,艾苓會(hui) 把多年前學生修改過的定稿重新發給他們(men) ,讓他們(men) 再次回看稿件,提出意見。其中,一位女生希望艾苓可以刪除一些細節。

  這個(ge) 女孩出生兩(liang) 個(ge) 月後,因父母外出打工,便被送到爺爺奶奶家中生活。之後她母親(qin) 去世,父親(qin) 繼續在外工作,她和弟弟由爺爺奶奶撫養(yang) 。一年除夕,父親(qin) 回鄉(xiang) 在爺爺家吃飯,飯後準備領著弟弟回自己家,爺爺便示意女孩跟著一起回去。女孩聽話地一直跟在後麵,但是,當她的父親(qin) 回到家中待弟弟進門後,便立刻將門關(guan) 上,把女孩留在了外麵。

  “作為(wei) 一個(ge) 寫(xie) 作者,讓我刪掉這樣的細節和情景時,我真的認為(wei) 太可惜了。但我必須刪掉,這是對學生的尊重。”艾苓惋惜道。她向女孩詢問刪文的原因,得到的回答是:“當時,爸爸的確做了傷(shang) 害我的事情,我也很受傷(shang) ,但是我現在跟世界和解了,更不用說我和父親(qin) 也和解了。雖然這些年父親(qin) 沒有為(wei) 我做什麽(me) ,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想彌補自己的虧(kui) 欠。我怕這本書(shu) 出版之後,父親(qin) 會(hui) 不小心看到,心裏會(hui) 不舒服。”

  艾苓認為(wei) ,盡管這個(ge) 女生曾經遍體(ti) 鱗傷(shang) ,但五年之後,很能顧及別人的感受。她曾對艾苓說:“要不然,我把這五年發生的事情給您寫(xie) 下來吧。”艾苓回道:“你不要寫(xie) ,你有空跟我講,由我來寫(xie) 。”經過數次的核實和修改,艾苓才完成這篇稿子。

  摸爬式努力

  “雖然是貧困生,但我的心裏不貧困”

  “這個(ge) 群體(ti) 畢業(ye) 後過得怎樣?這是我最想知道的。他們(men) 求職順利嗎?工作怎麽(me) 樣?日子過得好不好?”艾苓認為(wei) ,這些學生總是背負著全家人的希望,背負著改變貧窮的義(yi) 務和宿命。

  教育能否改變命運?艾苓認為(wei) 綏化學院的寒門學子已經給出了回應:教育一直是改變個(ge) 人命運、家庭命運甚至民族命運的最好投資。盡管大學畢業(ye) ,並沒有讓他們(men) 魚躍龍門,立馬完成階層躍遷,“但很多人開始反哺家庭,甚至反哺社會(hui) ,他們(men) 中沒有‘成功人士’,但每個(ge) 人都很了不起。”

  “他們(men) 隻能在一路泥濘中摸爬滾打,一點一滴地積累、攀爬,沒有奇跡。”艾苓在書(shu) 中寫(xie) 道。她將這群人的努力稱為(wei) “摸爬式努力”。

  在每一篇的開頭,艾苓提供了他們(men) 各自奔波的地理坐標,有些人是從(cong) 黑龍江省的農(nong) 村考入綏化學院,畢業(ye) 之後再回老家當老師或者公務員,這是80後校友常見的路線圖;而大多90後貧困生的路線,則是從(cong) 遙遠的省份考入綏化學院,畢業(ye) 之後再去北上廣深等大城市拚搏。

  艾苓曾為(wei) 一位迷上“窮遊”的女生畫過路線圖,她出生在四川南部的農(nong) 村,2015年考入綏化學院,2019年去西北某城工作,2020年去廣州工作。艾苓還寫(xie) 道:“2021年,女孩成為(wei) 某私立中學老師,學會(hui) 了騎單車,2022年實現獨居。”

  艾苓對這位女孩的評價(jia) 是“她特別浪漫”,然而,這位浪漫的女孩也曾因屢屢失意走入情緒低穀。2019年,她畢業(ye) 後仍想考研,甚至是零收入脫產(chan) 備考,但結果仍是敗北。她對艾苓講道:“那天,我麵試被拒,坐在公交站台邊,看著車流,看著一輛又一輛車的車輪,突然冒出一個(ge) 想法:躺在車輪底下會(hui) 是什麽(me) 樣的感覺呢?我被這個(ge) 想法嚇到了,決(jue) 定離開這裏去散散心。”

  她去了成都,之後又到了廣州,常常享受騎車的時光,“不管是在晨風中上班還是在夜色中回家,除了騎車什麽(me) 都不用做。”女孩還曾詩意地說道:“我喜歡像螞蟻一樣工作,像蝴蝶一樣生活。如果總像螞蟻一樣工作,太辛苦了。如果總像蝴蝶一樣飛來飛去,也不行。我沒有那樣的資本,我得靠自己。”

  2017年,艾苓將這位女孩的稿件標題定為(wei) 《我的心裏不貧困》,源於(yu) 她說過的“這些經曆,都讓我成長,雖然是貧困生,但我的心裏不貧困。”今年,艾苓再跟她聊天,便加入了她在成都和廣州的新故事,標題改為(wei) “一直在路上”。

  彩色的孩子

  “身高以外的東(dong) 西都可以改變”

  在貧困生群體(ti) 以之外,艾苓也會(hui) 和其他同學聊天談心。她發現貧困生與(yu) 非貧困生之間有著巨大的隔閡,他們(men) 彼此不理解,這也是艾苓的寫(xie) 作動力之一。

  “哪怕他們(men) 是在一個(ge) 教室上課或是一個(ge) 宿舍生活,大學四年的時光中兩(liang) 方仍然沒有消除隔閡,他們(men) 是兩(liang) 個(ge) 世界的人,沒有達成共同的溝通。”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各校以班級為(wei) 單位評選貧困生時,采用的形式基本是:由貧困生上台講述自己的經曆,再由台下的學生投票表決(jue) 。

  當眾(zhong) 訴苦,互相比苦,這樣的形式在2016年被教育部叫停。此後的貧困生評定方式開始尊重個(ge) 體(ti) 感受,公示內(nei) 容不得涉及個(ge) 人及家庭隱私。學生提交證明材料後,填寫(xie) 申請表和承諾書(shu) 發到微信群中,再由班級同學投票表決(jue) 。

  艾苓發現,在國家脫貧攻堅的大背景下,一些多子女家庭的教育狀況也得到了改變。有些父母在此之前會(hui) 選擇男孩和最聰明的女孩去上高中和大學,而現在上學機會(hui) 不再被家長選擇,而是被中高考選擇,“2017屆的一個(ge) 畢業(ye) 生告訴我,她和兩(liang) 個(ge) 妹妹都上了大學,他們(men) 在中小學都有貧困補助。”

  而此前,一位畢業(ye) 生曾告訴艾苓,自己在2000年去大學報到時,隻帶了300元和兩(liang) 件換衣服,好在學校有綠色通道,保證讓交不起學費的貧困生入學。“現在看剛上大學時的照片,我就是人群裏的瘦猴,體(ti) 重76斤,身高1.5米,又窮又矮,特別自卑。後來我想,身高改變不了,其他東(dong) 西卻可以改變,我必須努力改變自己。那幾年,我每天早晨跑5000到8000米。三年跑下來,攢下好身體(ti) ,體(ti) 重長到95斤……我競選上班幹、係幹,因為(wei) 寫(xie) 字還算可以,經常被學工處老師叫去幫忙。課餘(yu) 時間做家教,去圖書(shu) 館……連續三年我都拿了一等獎學金。”

  這位畢業(ye) 生告訴艾苓,在他大三那年,趕上首屆國家獎學金,這筆獎學金幫他解決(jue) 了問題,還完了助學貸款。現在,他回到母校中學教語文,長跑習(xi) 慣延續至今,還幫助自己班上的貧困生。他說:“老師就是這樣的職業(ye) ,舉(ju) 手投足都影響著學生,我希望他們(men) 因我變得更好。”

  “當他們(men) 真正走過那段泥濘時”,有不少學生與(yu) 過往的艱辛達成和解:有人從(cong) 絕口不提變為(wei) 輕鬆提起,有人不再心存芥蒂或是反感曾經的經曆,他們(men) 在各自的路途之中,完成了對家人、生活乃至世界的和解。

  “我們(men) 曾經以為(wei) 他們(men) 的答案是單一的,他們(men) 身上的色彩隻有灰色,那隻是因為(wei) 我們(men) 從(cong) 沒有走近他們(men) ,其實他們(men) 是豐(feng) 富的,是五彩斑斕的。”艾苓說道。

  文/本報記者 韓世容

  供圖/真故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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