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寫字樓,白領去擺攤
轉身離開格子間,公司高管去擺攤
“從(cong) 2022年下半年開始,來這邊擺攤的年輕人越來越多。”
8年前就在三色路操持“天下第一炒飯”的老板劉弦德,見證了這裏從(cong) 一條普通道路到“網紅街區”的轉變。當初,他看中了這裏寫(xie) 字樓林立、上班族眾(zhong) 多的消費潛力,選擇來這附近擺攤。現如今,他的炒飯、炒麵在寫(xie) 字樓白領中頗有口碑。
3月29日,接近晚上8點半,結束實習(xi) 的彭薪夷在這裏點上了一份炒飯,“他們(men) 家火了很多年了,我這個(ge) 點才下班,想要吃上飯確實要靠小攤”。
炒完這份飯,劉弦德準點收攤,但三色路夜市上更多年輕老板,才剛剛開始出攤。
“我們(men) 這款打火機外殼是純手工製作的,每一條木質紋路都獨一無二。”大魚招待著攤位前的客人,熟練地推銷產(chan) 品賣點。
3個(ge) 多月前,她還在一家電商公司做運營。談及擺攤的原因,大魚顯得沒那麽(me) 愉快——2022年年底,由於(yu) 公司“降本增效”,大魚的領導被辭退了,她也跟著被“優(you) 化”了。
不過,生性樂(le) 觀的大魚把這當成“一個(ge) 改變原來生活方式的契機”。今年3月中旬,她和前同事,已經在家“躺了一年”的小魚,打定主意不再上班,一起來到三色路夜市擺攤。
比起大魚、小魚擺攤的“無奈”之選,曾在一家母嬰公司做營銷總監的彭玥似乎“蓄謀已久”。
2022年11月,彭玥就有了創業(ye) 的念頭。她的男朋友餘(yu) 良當了10多年的廚師長,兩(liang) 人看到三色路夜市人流量不錯,想來這裏擺攤做餐飲,“看看能不能創業(ye) 成功”。
2023年3月1日,寄托著他們(men) 心願的“富貴蔥油餅”小攤正式開張,10元一個(ge) 的蔥油餅,如今一晚平均能賣出100多個(ge) 。
38歲的吳爽,在貴陽工作11年,離職前,是一家物業(ye) 公司的高管。他離開寫(xie) 字樓去擺攤的理由更加灑脫,“突然不想幹了,覺得打工沒有自己幹自由”。
2022年7月,他回到老家成都。經過3個(ge) 多月的市場調研,2022年10月,他在三色路夜市和朋友合夥(huo) 開了一家“Ter妖麻辣燙”,“Ter妖”是四川話,指的是當地特產(chan) 兔腰。
“我一直喜歡做飯,我對兔腰的味道有信心!”不同於(yu) 單純的小攤,“Ter妖”是夜市上一個(ge) 有座有桌的“大店”,客流絡繹不絕,似乎證明著吳爽的味覺和判斷。
投入近兩(liang) 萬(wan) 元,擺攤沒有想象中輕鬆
“南充特色涼粉鍋盔,來看看啊!”
3月29日,接近晚上9點,身穿藍色運動服的蔣果,在攤位前賣力吆喝著,24歲的他,一臉青春氣息。實際上,他和25歲的哥哥龍春陽一樣,已做了多年廚師。
“開個(ge) 店房租得幾萬(wan) 塊,在這裏不要攤位費,我們(men) 就先擺攤幹著!”今年年初,兩(liang) 兄弟從(cong) 廣東(dong) 回到四川,和吳爽一樣,他們(men) 也“不想給別人打工了”,來到三色路夜市考察後,決(jue) 定在這裏擺攤。
龍春陽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為(wei) 給傳(chuan) 統小吃增添時尚感,他們(men) 準備了一套可折疊的爐子、桌椅和裝飾品,“置辦一套‘露營風’裝備,就花了5000多元”。他坦言,擺攤還不到一個(ge) 月,生意差的時候營業(ye) 額有三四百元,好的時候有五六百元,“一切都在探索中。”
“其實擺攤真不是想象中那麽(me) 輕鬆,我們(men) 每天花在上麵的時間超過了14個(ge) 小時。”2022年10月,創業(ye) 開公司失敗的劉原,和女友在三色路夜市支起了“小熊漢堡”攤位,從(cong) 頭開始。
梳理擺攤以來每天的作息時間,他覺得比在公司更累。他們(men) 通常晚上12點收攤,之後要清洗餐具、收拾爐子,回到家時已經深夜1點了,睡到早上九十點鍾,又要開始新一天的準備工作。
擺攤要會(hui) 吆喝,這對有著“社恐”症的劉原和女友來說,是一道要克服的坎兒(er) ,“最開始的一個(ge) 月,我們(men) 都不敢去和客人打招呼,都是客人主動過來問我們(men) ”。
經過6個(ge) 月的摸爬滾打,“小熊漢堡”已在夜市如魚得水。劉原改裝了一輛房車、升級了攤位質感,同時還和供應商談下了長期的原料合作,能以更低的價(jia) 格拿到優(you) 質食材,價(jia) 格更加公道。雖然身心累一些,但是“很快樂(le) ,比上班更快樂(le) ”。
劉原本來就愛吃漢堡,擺攤後更是邊吃邊“研發”,目前已推出10款不同風味的漢堡,定價(jia) 從(cong) 20-40元不等,每天平均能賣出80-100個(ge) 左右,憑借這樣的營業(ye) 額,他和女朋友能養(yang) 活自己。讓他們(men) 開心的是,有很多客人因為(wei) 吃了美味的漢堡,成為(wei) 了朋友,“有些小朋友,吃了我們(men) 的漢堡會(hui) 興(xing) 奮得手舞足蹈”,這讓他們(men) 收獲了更多滿足感。
小小攤位讓劉原有了新生的力量,他想把這個(ge) 攤位當作事業(ye) 來經營,到了周末,“小熊漢堡”會(hui) 同時出兩(liang) 個(ge) 攤,“還要不斷優(you) 化,才能一直火下去”。
晚上9點,正是人流密集的時候,20多歲的老胖兒(er) 炸著鍋裏的十幾塊臭豆腐,為(wei) 了做出不一樣的臭豆腐攤,她前後投入了1.7萬(wan) 餘(yu) 元。
起初,老胖兒(er) 開著簡陋的暗紅色小三輪賣臭豆腐,她覺得這跟夜市的調性完全不搭,又耗費重金重新做了一個(ge) 複古風格的小攤,“我朋友是做設計的,這個(ge) ‘老胖兒(er) 湊歐豆腐’名字是他取的,店招也是他幫我們(men) 設計的”。
老胖兒(er) 此前經營投進去的錢還沒有回本,但她依然樂(le) 觀,“現在每天賣臭豆腐流水有幾百塊錢,我想先把這個(ge) 做好了,以後再擴充品類。”
在排起長隊的人群中,“老胖兒(er) 湊歐豆腐”的霓虹店招牌透過縫隙,閃著亮光。
哪怕一個(ge) “富貴蔥油餅”也要當成品牌來做
晚上10點,三色路夜市仍有吆喝聲響起。
大魚在攤前招攬線下顧客,小魚則在“歡迎新進直播間的寶寶們(men) ”,她們(men) 經營的“道木魚手作木工坊”網店開張半個(ge) 月,已經賣出了60多單。
直播帶貨是大魚擅長的領域。她們(men) 花了很長時間做市場調研,開始在直播間賣手工藝品,這樣,兩(liang) 人擺攤的地點就不再局限於(yu) 三色路夜市。
“直播間今天發優(you) 惠券了嗎?”大魚嫻熟地打開電腦,從(cong) 數個(ge) 電商平台的鏈接中,一眼找到了正在直播的電商後台,打開,發券,一氣嗬成,“我們(men) 現在做全域電商,全平台整合賣貨。”雖然隻是一個(ge) 小攤,大魚、小魚已經將O2O(線上線下相結合)的理念融合到生意裏。
一口碩大的煎鍋被刷上一層食用油,餘(yu) 良扔下幾個(ge) 麵團,飛濺的油燙到手指,他習(xi) 以為(wei) 常。等待幾分鍾後,麵團呈金黃色,成為(wei) 泛出誘人香氣的“富貴蔥油餅”。
“決(jue) 定擺攤時,我就決(jue) 定要把‘富貴蔥油餅’當成一個(ge) 品牌去做。”彭玥與(yu) 餘(yu) 良在今年2月辭職,籌備擺攤前,他們(men) 已經做了3個(ge) 多月的市場調研。
彭玥負責市場策劃、品牌營銷,“富貴蔥油餅”賬號會(hui) 定時直播,吸引線上顧客來線下體(ti) 驗。餘(yu) 良負責核心產(chan) 品的研發,他們(men) 想起以前小時候放學經常能吃到的蔥油餅,於(yu) 是花了半個(ge) 月的時間,複刻了當年的味道,“食材、原料用的都是高品質的,雖然成本較高,但味道更好。”
在不計算人工成本的情況下,擺攤不到1個(ge) 月的時間,“富貴蔥油餅”已經回本。
沒有誰能隨隨便便成功,哪怕一個(ge) 小攤。切入兔腰麻辣燙這一“細分賽道”的吳爽,調研更加細致、艱辛。
2022年7月,吳爽從(cong) 一個(ge) 賣蛋糕的流動小車做起,他看遍成都所有夜市的市場情況,也考察了幾乎所有賣兔腰的店,3個(ge) 月以後,他得出結論——自己的兔腰,能夠賺錢。
從(cong) 打字寫(xie) 文件的公司高管,到手穿兔腰串串的小攤老板,吳爽並沒有覺得有什麽(me) 落差,也並不在意家人、朋友對他辭職去賣麻辣燙的看法,“工作是自己的,幹著開心才行。”
現在,吳爽一晚營業(ye) 額在2000元左右,好一點的話可以到4000多元,收入遠超過以前在公司上班時。對於(yu) 未來,他躍躍欲試,“我們(men) 是在做品牌,今後準備在成都落地實體(ti) 店。”
時鍾指向3月30日0點,寫(xie) 字樓上,格子間仍有燈光亮著,人影閃動;寫(xie) 字樓下,三色路夜市,依舊燈火通明、川流不息。
這些光,共同照亮著奔流不息的錦江。
(應受訪者要求,大魚、小魚、劉原、老胖兒(er) 為(wei) 昵稱)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xi) 記者 劉胤衡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3年04月14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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