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萬(wan) 元，是梁文錦35歲時的欠債(zhai) 金額。他有12個(ge) 債(zhai) 權人，包括八家銀行和四家互聯網借貸平台。

　　這都是當下再常見不過的借貸方式。小額信貸，門檻低，隨用隨借。此後，利息、違約金疊加經營不善、個(ge) 人經濟惡化等原因，最終使借款人在資金海洋中沉沒。

　　6月23日，梁文錦像平時一樣6點半起床去公司。欠債(zhai) 3年來，他第一次感到，懸在頭頂的還債(zhai) 壓力已經卸下。他舒展眉頭，看看車窗外的風景，內(nei) 心釋然。

　　6月20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向梁文錦送達民事裁定書(shu) ，裁定他的個(ge) 人破產(chan) 重整案已執行完畢。這幾張薄薄的裁定書(shu) ，對他來說，力有千鈞，自從(cong) 破產(chan) 危機爆發後，他的內(nei) 心第一次安全著陸。

　　作為(wei) 我國境內(nei) 首宗個(ge) 人破產(chan) 案的申請人，梁文錦因此獲得了經濟“重生”。從(cong) 破產(chan) 到申請，從(cong) 法院受理，再到執行完畢，梁文錦的個(ge) 人破產(chan) 案，完成了首尾銜接的程序閉環，在個(ge) 人破產(chan) 的司法實踐上，具有裏程碑的意義(yi) 。

　　梁文錦曾說，不管是他還是別人，總會(hui) 有“第一人”出現。既然成為(wei) 了“第一人”，他希望自己的經曆，能鼓舞更多“誠實而不幸”的破產(chan) 人。

　　跌下債(zhai) 務懸崖

　　2018年，32歲的梁文錦開始創業(ye) ，項目是藍牙耳機，他本身是消費電子行業(ye) 的工程師，產(chan) 品研發對他來說是本行。

　　創業(ye) 之前，他已經在深圳工作了十年，其間，他結婚，生了兩(liang) 個(ge) 孩子。頭幾年，他沒存下什麽(me) 錢。2018年，他攢了20多萬(wan) ，全部用於(yu) 創業(ye) 。

　　2019年9月，他帶著自己開發的產(chan) 品到香港參加展會(hui) ，但沒有找到客戶資源，他回深圳繼續改進產(chan) 品。2020年初，梁文錦一邊繼續完善藍牙耳機，一邊借勢轉向防疫產(chan) 品開發，生產(chan) 額溫槍。

　　後期投入產(chan) 品研發的資金不夠，他從(cong) 信用卡、小額信貸等渠道借款。梁文錦還使用了支付寶、京東(dong) 白條等平台，借的時候手機簡單操作就能到賬，他沒有考慮太多。

　　前期進行市場調查時，梁文錦確信，額溫槍需求旺盛，但等產(chan) 品真正出來時市場幾乎飽和，沒有人買(mai) ，銷路依然打不開，他隻好以單賣配件的方式銷售給其他廠家。

　　2020年6月，梁文錦似乎已經預見了結果，但他沒有下定決(jue) 心關(guan) 閉公司，他抱著一絲(si) 希望，希望生意有所好轉。他完善了藍牙耳機的設計，做好了樣品和市場物料，“很多客戶希望先把產(chan) 品做出來再去賣，但當時已經沒有資金投入了。”

　　2020年的6月到9月，是催款電話最頻繁的時期。有時是銀行發來短信，有時把信函寄到老家，有時是第三方催款公司打來電話，電話裏常常要求，“今天下午三點前必須還，不然就要起訴。”一些信用卡已經逾期兩(liang) 個(ge) 月，有的信用卡已經開啟了賬戶監管，也就是說，即便梁文錦把錢還進去，有了額度，也無法再刷卡使用了。

　　在此期間，他還有三名員工要發工資，他硬撐著，從(cong) 這家信用卡挪錢，去還那家信用卡，從(cong) 這家小額借貸平台借錢，填補另一個(ge) 平台的欠款。拆東(dong) 牆補西牆的日子，在2020年9月無法繼續。那時候，信用卡和各類網絡平台的額度已經見底，從(cong) 前的方式無法複製，三位員工遣散。

　　再往後，資金再也沒有轉圜的餘(yu) 地了，個(ge) 人生活成為(wei) 問題，梁文錦決(jue) 定放棄公司，重新成為(wei) 一名“打工人”。

　　34歲的梁文錦找工作還算順利，隻花了一個(ge) 月時間。2020年11月1日，他重新找到了一份電子行業(ye) 的工作，擔任產(chan) 品設計工程師。12月份發工資，他第一時間給各個(ge) 欠款的銀行還款，每家還上幾百上千元。剛上班的兩(liang) 個(ge) 月，沒有多少工資留給自己。

　　編號為(wei) “1”的受理文書(shu)

　　2021年春節，梁文錦刷短視頻的時候，第一次聽聞“深圳個(ge) 人破產(chan) 條例”。3月1日那一天，國內(nei) 首部個(ge) 人破產(chan) 法規《深圳經濟特區個(ge) 人破產(chan) 條例》(以下簡稱《條例》)正式實施，根據規定，在深圳經濟特區居住，且參加深圳社會(hui) 保險連續滿三年的自然人，因生產(chan) 經營、生活消費導致喪(sang) 失清償(chang) 債(zhai) 務能力或者資產(chan) 不足以清償(chang) 全部債(zhai) 務的，可以依法進行破產(chan) 清算、重整或者和解。

　　《條例》對梁文錦來說是救命稻草。梁文錦不知道他是否符合條件，也不知道申請破產(chan) 會(hui) 對自己有什麽(me) 幫助，無論如何，他想試一試。

　　3月10日，梁文錦向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提交了個(ge) 人破產(chan) 申請書(shu) ，闡述了破產(chan) 原因、破產(chan) 經過，提交了個(ge) 人的社保證明、收入證明等材料。

　　也是在這個(ge) 時候，法院指定廣東(dong) 經天律師事務所作為(wei) 梁文錦的破產(chan) 管理人，由劉勝軍(jun) 律師及其團隊來具體(ti) 負責，他們(men) 要全程指導和監督梁文錦完成破產(chan) 程序。劉勝軍(jun) 律師首先要做的事是審核材料，調查梁文錦三年來的資產(chan) 情況。

　　居住條件也是核查的一部分，第一次去梁文錦家裏的時候是晚上，劉勝軍(jun) 覺得當時他家裏的氛圍比較凝重。劉勝軍(jun) 以前代理的更多是企業(ye) 破產(chan) ，自然人破產(chan) 他是第一次介入。對於(yu) 他們(men) 來說，這都是一個(ge) 全新的過程，“它是第一宗破產(chan) 重整案件，接下來會(hui) 是什麽(me) 樣的一個(ge) 結果，將來會(hui) 怎麽(me) 樣，心裏是沒底的。”

　　比如簡單的文書(shu) 製作，沒有現成的格式和版本，隻能自己創立一種格式，這是首宗個(ge) 人破產(chan) 重整案件的“破冰”過程，沒有案例可以參考。當破產(chan) 人“誠實”的時候，破產(chan) 管理人調查過程會(hui) 相對順暢。一個(ge) 月後，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通知梁文錦去接受詢問。

　　問詢結束之後，回去等通知，這又是一個(ge) “七上八下”的過程，5月11日，梁文錦收到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正式受理通知。看到受理文書(shu) 上的編號顯示“1”，他才知道，自己是深圳第一宗正式受理的個(ge) 人破產(chan) 重整案件。

　　申請破產(chan) 時梁文錦一共欠下75萬(wan) 多元，本金675000元，8萬(wan) 多元是利息和違約金。製定破產(chan) 重整計劃前，破產(chan) 管理人要和每家債(zhai) 權人初步溝通，協商每月如何分配款項。6月22日，法院組織召開了第一次債(zhai) 權人會(hui) 議，表決(jue) 時，一次性高票通過了梁文錦的重整計劃。

　　重整計劃顯示，每個(ge) 月梁文錦要還款22000元。梁文錦家裏有五口人一起生活，夫妻二人、兩(liang) 個(ge) 孩子還有他的母親(qin) ，五口人租住在35平方米的城中村裏，加上小孩上學等日常生活每月大概開支7700元，剛好由梁文錦愛人的收入來負擔。當時，梁文錦沒有房產(chan) 、車輛，有兩(liang) 個(ge) 專(zhuan) 利和3萬(wan) 多元存款。自從(cong) 梁文錦開始走入個(ge) 人破產(chan) 程序之後，催債(zhai) 的電話逐漸少了。

　　一年內(nei) 漲薪兩(liang) 次

　　2021年7月19日，梁文錦的個(ge) 人破產(chan) 重整計劃得到了法院的批準。裁定書(shu) 顯示，重整計劃執行完畢將實現債(zhai) 權人本金100%清償(chang) ，債(zhai) 務人免於(yu) 償(chang) 還利息和滯納金。

　　同時，在重整計劃期間，梁文錦的消費會(hui) 被限製。此後梁文錦開始了節衣縮食的生活，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坐一個(ge) 小時的公交車上班，午飯從(cong) 家裏帶。節假日，一家人也幾乎不出去吃飯。大的孩子剛開始上初一，已經懂得家裏的境況，“不會(hui) 提出過分的消費需求”，看見同學穿一雙幾百元的球鞋，他可能也想要，但仍然穿著幾十元的白色回力布鞋。法院提供的限製消費清單，對他來說沒有太多意義(yi) ，在破產(chan) 之前，他本身也過著一種樸素的生活，沒有高消費、講究享受的習(xi) 慣，連打車也很少。

　　每個(ge) 月的15號他都要在“I深圳”APP裏上傳(chuan) 自己的消費憑證、收入憑證。要把每一項消費截圖，分類整理成表格，核對好，再去APP上一項項填報。剛開始的時候，整理憑證這項工作，他幾乎要花三個(ge) 小時。

　　劉勝軍(jun) 說，雖然梁文錦很快找到了工作，但是收入幾乎都拿來還債(zhai) ，心理壓力很大。

　　有時半夜三更，梁文錦會(hui) 給他打電話，作為(wei) 家裏的頂梁柱，梁文錦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忙，償(chang) 還壓力大的時候，他需要一個(ge) 傾(qing) 訴的出口。除了指導和監督，劉勝軍(jun) 還要扮演撫慰和鼓勵的角色，這和辦理企業(ye) 破產(chan) 案件不同。“他是自然人，是活生生的一個(ge) 主體(ti) ，所以在這個(ge) 製度實施的過程中，除了嚴(yan) 格的監督，還有一個(ge) 溫度的問題，和債(zhai) 務人溝通還是要講究人文關(guan) 懷。因為(wei) 如果他身心不健康的話，也影響重整計劃的執行。”

　　梁文錦工作很拚，晚上常常加班到10點多，周末沒有個(ge) 人生活。努力工作一年後，梁文錦的專(zhuan) 業(ye) 技術能力得到認可，2021年12月份，他有了加薪機會(hui) ，在原來的基礎上增長了30%，半年後又漲了一次，兩(liang) 次加薪，大大緩解了他的還債(zhai) 壓力。

　　加薪之後，梁文錦沒有增加還款數額，依然按照22000元的計劃歸還，他說，要考慮生活當中的意外情況，正是疫情之年，身體(ti) 健康需要保障。每個(ge) 月，還完22000元之後，他把多餘(yu) 的錢存下來，直到2023年4月份，存款已經足夠支付剩餘(yu) 的所有債(zhai) 務，他選擇一次性支付23萬(wan) 元，提前15個(ge) 月把本金全部還完。

　　全部還完那一刻，他的銀行卡裏隻剩500元錢，但馬上會(hui) 有新的工資進賬，他覺得，天亮了。

　　6月20日，深圳中院依法裁定梁文錦個(ge) 人破產(chan) 案已執行完畢，8萬(wan) 多元的利息得以免除。至此，“全國首宗個(ge) 人破產(chan) 案件”畫上了句號。梁文錦一共償(chang) 還了21期，劉勝軍(jun) 粗略計算，如果不進個(ge) 人破產(chan) 程序，利息和滯納金會(hui) 持續計算，梁文錦可能在原來的基礎上還需要多付30多萬(wan) 元的利息。

　　回想整個(ge) 過程，最值得慶幸的是，三年來，梁文錦的家庭關(guan) 係沒有受到太大衝(chong) 擊。他的愛人也有無法接受、情緒不穩定的時候，“這麽(me) 多錢，什麽(me) 時候能還完？”但破產(chan) 重整計劃，仍然是一個(ge) 看得見希望，也執行得下去的方案，他的愛人選擇全力支持。有時候隻是一句簡單的“慢慢來唄”，梁文錦也會(hui) 覺得感動。也是在這個(ge) 過程中，他更加確信家庭的穩固性和重要性，“我們(men) 都相信以後會(hui) 過得越來越好”。

　　更多的“破產(chan) 人”

　　除了梁文錦的案件，劉勝軍(jun) 這兩(liang) 年還同步參與(yu) 了四起個(ge) 人破產(chan) 案件，他舉(ju) 例說，有一位破產(chan) 申請人，離婚的時候把財產(chan) 全部歸了另外一方，劉勝軍(jun) 很警覺，“會(hui) 不會(hui) 是逃債(zhai) ？”所以前期調查的過程，需要核實離婚的時間，以及負債(zhai) 形成的時間，調查結果顯示是離婚之後負債(zhai) ，那麽(me) 離婚時財產(chan) 分割的情況就可以忽略。

　　另外一個(ge) 案子，雖然進入了程序，但申請人有很多顧慮，擔心在老家的債(zhai) 權人知情後，影響到還在老家生活的父母，他在規定期限內(nei) ，沒法提交完整的重整方案，最後退出了程序。

　　在“中國企業(ye) 破產(chan) 重整案件信息網”和“深圳個(ge) 人破產(chan) 信息網”上，截至目前，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共公布了兩(liang) 宗終止個(ge) 人破產(chan) 重整計劃執行的案例。

　　其中一個(ge) 案例的裁定文書(shu) 顯示，2017年至2019年期間，林某與(yu) 朋友合夥(huo) 開了多家服裝店，並通過借款的方式來維係店鋪的日常經營。2020年，服裝店陸續倒閉，而林某的借款總額(包括本金和利息)達到了130萬(wan) 餘(yu) 元。2021年5月11日，林某向法院申請了個(ge) 人破產(chan) ，當時，他僅(jin) 有1200元現金財產(chan) ，以及一份月薪3500元的網約車工作。

　　2021年9月17日，深圳中院裁定批準了林某的重整計劃，他需要在5年內(nei) 以現金的形式清償(chang) 約69萬(wan) 元的所有債(zhai) 權本金。2023年6月，由於(yu) 林某無法繼續執行重整計劃，他的管理人廣東(dong) 卓建律師事務所向法院申請了終止執行。

　　除去少部分退出程序、終止程序的案例外，截至目前，深圳中院共收到個(ge) 人破產(chan) 申請1635件，已立案審查411件，裁定受理破產(chan) 申請117件。經過審查後很多申請人不符合標準，因而裁定受理申請比例不高。《條例》規定，發現申請人基於(yu) 轉移財產(chan) 、惡意逃避債(zhai) 務、損害他人信譽等不正當目的申請破產(chan) 的，或者有虛假陳述、提供虛假證據等妨害破產(chan) 程序行為(wei) 的，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不予受理破產(chan) 申請，無法進入破產(chan) 程序。

　　深圳市破產(chan) 事務管理署副署長徐勝芳解釋，勸退的申請人中，有的不如實報告個(ge) 人債(zhai) 務，前後相互矛盾；有的不符合社保繳納要求，沒有在深圳連續繳納社保三年，或者經常居住地不在深圳；有的在工作人員一對一的輔導之下，依然無法梳理負債(zhai) 經過；有些人負債(zhai) 是因為(wei) 賭博等違法原因。這些都不符合申請條件，會(hui) 在輔導階段被勸退。“我們(men) 還是能夠拯救一些真正的誠實而不幸的債(zhai) 務人，向社會(hui) 傳(chuan) 遞個(ge) 人破產(chan) 並不等於(yu) 欠債(zhai) 不還這樣的積極觀念，防止破產(chan) 程序被濫用。”

　　輔導過程中，對那些處於(yu) 人生低穀，壓力大以至於(yu) 在輔導時崩潰的人群，管理署的工作人員，也要掌握必要的心理輔導技能，給予安撫。徐勝芳說，破產(chan) 重整計劃一般是三至五年，目前一些申請人仍在執行程序中，像梁文錦一樣提前走完全程的目前隻有一個(ge) ，未來可能會(hui) 出現更多的樣本。

　　截至2023年7月6日，管理署共收到個(ge) 人破產(chan) 申請前輔導預約1943人次，組織完成輔導1801人次。發放申請前輔導回執並向法院推送輔導材料734人次，勸退不符合個(ge) 人破產(chan) 申請條件的輔導對象774人次(占比超50%)。

　　並非“討債(zhai) 天堂”

　　有聲音質疑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是“逃廢債(zhai) 的工具”——有履行能力而不盡力履行債(zhai) 務。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北京市破產(chan) 法學會(hui) 會(hui) 長徐陽光解釋，這種對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的質疑是一種想當然的誤解，對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的立法文本以及研究成果存在認識上的偏差。“實際上我們(men) 確立了嚴(yan) 格的資產(chan) 狀況調查，賦予了債(zhai) 務人嚴(yan) 格的申報說明義(yi) 務，規定了破產(chan) 撤銷權製度和無效行為(wei) 製度，同時對免責設定了嚴(yan) 格的條件，再加上非常專(zhuan) 業(ye) 的案件審理流程設計，這些都是打擊和防範債(zhai) 務人逃廢債(zhai) 的有效法律手段。”

　　徐陽光表示，首宗案件的辦結探索出了一套不同於(yu) 企業(ye) 破產(chan) 的審判流程和文書(shu) 格式，也為(wei) 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提供了一個(ge) 有效的救濟途徑，“誠實而不幸”的普通人有機會(hui) 通過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卸下債(zhai) 務包袱。

　　對於(yu) 大眾(zhong) 常見的理解誤區，徐陽光總結了四個(ge) 方麵，第一，不是所有的申請者都能進入個(ge) 人破產(chan) 程序；第二，不是所有進入個(ge) 人破產(chan) 程序的債(zhai) 務人都能獲得破產(chan) 免責；第三，獲得破產(chan) 免責的人也並非能夠免除所有的債(zhai) 務；第四，個(ge) 人破產(chan) 免責並不免除擔保人的責任。此外，如果再出現違反法律規定的情形，法院可以依法撤銷做出的免責裁定。徐陽光說，“這是一個(ge) 充滿人文關(guan) 懷理念的製度，它可以幫助債(zhai) 務人東(dong) 山再起，重回社會(hui) 創造更大的價(jia) 值，同時也有很多打擊債(zhai) 務人逃廢債(zhai) 務的規定，保證了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不會(hui) 淪為(wei) 債(zhai) 務人逃債(zhai) 的天堂。”

　　今年三月底，深圳公布的數據顯示，深圳商事主體(ti) 超過了400萬(wan) 戶，實現了曆史性跨越。商事主體(ti) 總量、創業(ye) 密度穩居全國第一。

　　劉勝軍(jun) 覺得，城市的創業(ye) 力量活躍，這樣的經濟氛圍搭配上切實可行的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一方麵是鼓勵創新，一方麵也是寬容失敗。“鼓勵他們(men) 往前衝(chong) 的同時，這一部分掉隊的誠實而不幸的人，給他們(men) 製度上的保障。”在他看來，個(ge) 人破產(chan) 製度，對於(yu) “誠實而不幸”的債(zhai) 務人，是用時間換取空間，但這條道路不是免債(zhai) 天堂。

　　個(ge) 人破產(chan) 重整計劃執行完畢之後，梁文錦去查了自己的征信，仍然有幾十條逾期記錄，最長的逾期30多個(ge) 月。

　　劉勝軍(jun) 律師說，債(zhai) 權人銀行會(hui) 對有關(guan) 事項進行處理；如果銀行未及時處理，管理人也會(hui) 致函給銀行，提請其處理；此外，梁文錦也可以申請法院向征信管理部門出具誠信履約證明，進行信用修複。

　　梁文錦期待著自己的征信早日修複。劉勝軍(jun) 形容，這個(ge) 過程將債(zhai) 務人“激活”了。從(cong) 旁觀者的視角，他看到了梁文錦的變化，從(cong) 壓抑沉悶到踏實安穩，最後豁然開朗，“因為(wei) 他能夠看到曙光，有希望就能激發他內(nei) 心的衝(chong) 勁，人最怕的就是看不到希望”。

　　6月，梁文錦帶著記者去了他曾經創業(ye) 的地方，三年過去了，公司原來的辦公室雖然已經租給了別人，但是原來的形象牆還在，沒有變化，梁文錦觸景生情，有些傷(shang) 感。

　　讓人意外的是，剛從(cong) 創業(ye) 失敗陰霾中走出來的他，未來仍然想要創業(ye) 。梁文錦37歲了，沒有多少儲(chu) 蓄，不知道自己還能打多少年工，也許遲早都要自謀出路，差別在於(yu) ，他會(hui) 選擇更穩妥的創業(ye) 模式，會(hui) 留下足夠的錢，保證家庭安穩。

　　最近，他重新租了稍大一點的房子，閑暇時間更多用來陪伴家人。“第一人”的曆史翻過去了，他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

　　新京報記者 朱清華 實習(xi) 生 王艾琳（來源：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