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鷺（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yu) 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黨(dang) 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深化馬克思主義(yi) 理論研究和建設，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hui) 科學，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在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征程中，高校智庫作為(wei) 其中的重要一環，扮演了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與(yu) 其它類型智庫相比，高校智庫在思想生產(chan) 、學術支撐、人才隊伍等方麵具有天然的比較優(you) 勢，能夠更好地發揮新型智庫在決(jue) 策谘詢、公共外交、輿論引導等方麵的功能。但與(yu) 此同時，高校智庫也內(nei) 生性地存在學術研究和智庫研究之間的矛盾。其主要原因在於(yu) ，高校並非獨立的“智庫”機構，教學與(yu) 科研是高校的基本職能，智庫工作是從(cong) 高校的社會(hui) 服務職能中演化而來，並在高校與(yu) 政府的互動關(guan) 係中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因此，如何做好學術研究與(yu) 智庫研究的有效對接並實現相互促進是高校智庫麵對的一個(ge) 重要命題。在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發展的新階段，高校智庫應當進一步總結智庫高質量發展的基本邏輯與(yu) 模式規律，通過體(ti) 製機製改革創新來激發智庫活力和人才創造力，構建更加符合高校智庫發展規律的組織管理體(ti) 係。

　　一是要處理好“特色”與(yu) “新型”的關(guan) 係。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題眼就在於(yu) “特色”和“新型”，隻有深刻理解“特色”和“新型”的特定含義(yi) ，高校智庫才能準確把握基本定位和發展方向，有針對性地進行體(ti) 製機製改革創新，走出一條符合中國國情、具有時代價(jia) 值的智庫高質量建設之路。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根本在於(yu) 堅持黨(dang) 的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始終以服務黨(dang) 和國家工作大局為(wei) 核心，是建立在繁榮發展我國哲學社會(hui) 科學的重要背景之上的。因此，高校智庫應立足“特色”本質，區別於(yu) 為(wei) 利益集團代言的西方智庫，將立學報國使命和社會(hui) 責任放在首位；立足“新型”定位，區別於(yu) 傳(chuan) 統的科研單位，強調積極推進改革創新，承擔起決(jue) 策谘詢、公共外交、輿論引導等新職能，探索構建出符合智庫運行規律的新機製。“特色”和“新型”是一個(ge) 有機整體(ti) ，二者缺一不可，是包括高校智庫在內(nei) 的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高質量發展的基本驅動力。

　　堅持“特色”本質、把握“新型”定位，就要求高校智庫在內(nei) 部治理體(ti) 係上構建一套行之有效的製度框架。首先，通過理事會(hui) 製度對智庫發展的方向、定位、規劃、資金等重大戰略問題進行決(jue) 策和監督，同時對智庫的研究方向、重大任務、成果轉化等工作進行審議和指導，發揮決(jue) 策主體(ti) 的作用。其次，通過學術委員會(hui) 、選題委員會(hui) 和首席專(zhuan) 家製度對智庫圍繞決(jue) 策谘詢核心工作開展的研究進行總體(ti) 把控，特別是對內(nei) 參、谘詢報告等各類智庫成果的選題和質量進行嚴(yan) 格把關(guan) 。最後，通過專(zhuan) 業(ye) 的管理執行製度，比如設置專(zhuan) 門的內(nei) 參編輯和成果管理部門，構建專(zhuan) 業(ye) 化的支撐體(ti) 係和輔助團隊，在微觀環節和生產(chan) 流程上對智庫研究和成果質量進行組織和管理，從(cong) 而為(wei) 研究質量的提升提供製度化保障。

　　二是要處理好“供給”與(yu) “需求”的關(guan) 係。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核心功能是服務決(jue) 策，是谘政產(chan) 品的生產(chan) 者和供給方，黨(dang) 和政府決(jue) 策部門是智庫服務和智庫產(chan) 品的需求方。因此，高校智庫也需要進行“供給側(ce) 改革”，要把重點放在“提高研究質量、推動內(nei) 容創新”上，切實提高成果的質量和專(zhuan) 業(ye) 化水平，強化問題意識和問題導向，圍繞服務決(jue) 策的核心功能進行體(ti) 製機製改革創新。一方麵，要從(cong) 自身的“供給端”著手，遵循智庫建設的規律，將成果和人才這兩(liang) 個(ge) 核心要素作為(wei) 提質增效的突破口，建立和完善符合智庫研究特點的成果評價(jia) 標準，同時構建鼓勵調查研究、嚴(yan) 格質量把控的成果管理體(ti) 係。另一方麵，還應聚焦“供需對接”，加強與(yu) 決(jue) 策部門的良性互動和有效溝通，在選題策劃、交流研討、調查研究、信息共享等方麵進行全方位的對接，使政策研究真正的與(yu) “政策”實現零距離的有效銜接。

　　智庫成果評價(jia) 是智庫“供給側(ce) 改革”的一個(ge) 難點，但也是激勵高水平智庫成果產(chan) 出的前提和基礎，對於(yu) 高校智庫建設尤為(wei) 關(guan) 鍵。智庫成果不僅(jin) 要建立在思想性和學術性的基礎之上，還需要兼具政策性和實用性，因此對智庫成果的評價(jia) 標準也就明顯不同於(yu) 傳(chuan) 統學術成果的標準。要使評價(jia) 機製真正發揮激勵智庫產(chan) 出的“指揮棒”作用，必須對傳(chuan) 統的科研評價(jia) 體(ti) 係進行改革，在充分把握智庫產(chan) 品生產(chan) 規律和智庫成果轉化特點的基礎上，將智庫成果納入科研成果評價(jia) 的各個(ge) 層麵，充分體(ti) 現智庫成果的價(jia) 值。比如，將智庫成果納入到科研工作考核、科研項目結項和科研業(ye) 績獎勵等具體(ti) 環節，在製度設計上結合社會(hui) 科學學科的研究規律，將谘政報告、內(nei) 參、批示等成果與(yu) 傳(chuan) 統的科研成果進行折算，既不與(yu) 現有評價(jia) 體(ti) 係產(chan) 生衝(chong) 突，也能夠反映智庫成果的獨特貢獻。

　　三是要處理好“學術”與(yu) “谘政”的關(guan) 係。一些觀點認為(wei) ，學術研究與(yu) 谘政服務之間存在一條隱形的鴻溝，二者不僅(jin) 在研究對象、成果形式、評價(jia) 標準和考核機製等方麵存在較大差異，而且還有可能因為(wei) 研究人員的精力和導向問題產(chan) 生矛盾。但是，從(cong) 思想創新的規律來看，高質量的谘政服務必須建立在深厚的學術研究基礎之上。這是因為(wei) ，智庫的谘政研究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可能僅(jin) 憑一個(ge) 想法就提出政策建議，這種“拍腦門”的谘政方式不僅(jin) 無法起到服務決(jue) 策的作用，還有可能對科學決(jue) 策產(chan) 生負麵影響。哲學社會(hui) 科學的學科特點決(jue) 定了研究者必須“直麵真實的世界”，而不能關(guan) 起門來僅(jin) 僅(jin) 依靠文獻和數據搞“閉門造車”式的研究。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講，學者開展谘政服務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在拓展學術研究邊界的同時創新“接地氣”的研究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高校智庫要在學術研究的基礎上實現高質量的智庫成果轉化，一個(ge) 重要的方麵就是要打造科學合理的人才體(ti) 係。智庫體(ti) 製機製創新的意義(yi) 最終要落實到激發人才活力，使研究人員有充足的積極性投入到智庫工作之中，從(cong) 而創造出高水平的智庫成果。但由於(yu) 智庫研究與(yu) 傳(chuan) 統學術研究不同，對智庫人才的評價(jia) 機製也存在與(yu) 傳(chuan) 統的科研人才評價(jia) 機製不兼容的問題。因此，在構建智庫成果評價(jia) 機製的基礎上，還應當突破傳(chuan) 統人才評聘體(ti) 製的限製，打造符合智庫發展規律的人才體(ti) 係和激勵機製。比如，在人才團隊方麵可以通過首席專(zhuan) 家製、團隊滾動製、智庫科研崗、高級研究員、兼職研究員、專(zhuan) 職智庫助理等製度創新，給予不同層次人才配套相應的待遇，最大限度地激發各層次人才活力；在人才流動方麵可以探索智庫和黨(dang) 政部門之間的雙向交流機製，打造中國特色的智庫“旋轉門”；在中青年人才培養(yang) 和激勵方麵可以通過“傳(chuan) 幫帶”機製，吸納年輕學者參與(yu) 到重大課題研究和谘政報告撰寫(xie) 等工作中，為(wei) 強化智庫人才結構的厚度和人才水平的深度打下長期基礎。

　　四是要處理好“智”與(yu) “庫”的關(guan) 係。“智庫”的核心在“智”，根本在“庫”。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經過近幾年的快速發展，取得了公認的顯著成就。但也有人指出中國智庫建設的主要問題在於(yu) “有庫無智”，即智庫規模快速增長的同時智庫的整體(ti) 質量還亟待提高，關(guan) 鍵就在於(yu) 高質量智庫成果的供給與(yu) 需求不匹配的問題。應當看到，“有庫無智”隻是表麵現象，其背後的更深層次原因在於(yu) 有“智”無“庫”。特別是對高校智庫而言，一流人才、學科體(ti) 係和成果積累所支撐的“智”的基礎並不缺乏，但“智”需要進行有效轉化，將這些優(you) 質的智力資源變為(wei) 高質量的智庫成果，這就需要高校智庫通過體(ti) 製機製的改革創新，構建區別於(yu) 傳(chuan) 統科研機構的運轉體(ti) 係，實現高質量智庫成果的穩定產(chan) 出。

　　在此方麵，經費管理和使用的改革創新具有導向性意義(yi) ，合理高效的經費管理和使用機製是高水平成果產(chan) 出和人才激勵的關(guan) 鍵支撐。隻有堅持以人為(wei) 本和利於(yu) 產(chan) 出的資源分配原則，才能真正做到“讓經費為(wei) 人的創造性活動服務，而不能讓人的創造性活動為(wei) 經費服務”。當前，智庫經費管理和使用的主要矛盾在於(yu) 如何充分體(ti) 現尊重智力貢獻、優(you) 勞優(you) 得的導向，重點在於(yu) 完善在編在職研究人員的獎勵經費和勞務經費使用規則。因此，一方麵要從(cong) 經費來源上進行創新，通過構建“智庫基金製”等形式探索符合智庫研究內(nei) 在規律和邏輯的資金運籌模式，為(wei) 成果購買(mai) 和獎勵提供紮實的資金基礎；另一方麵要在經費使用上進行創新，以成果和人才為(wei) 根本落實政策要求，通過“成果購買(mai) 製”等形式完善激勵思想產(chan) 出的財務管理模式，並通過“直接獎勵製”突出高質量成果和高水平人才的價(jia) 值，構建以經費為(wei) 保障、治理為(wei) 基礎、成果為(wei) 目標、人才為(wei) 根本的“四位一體(ti) ”的體(ti) 製機製創新框架。

　　【本文係國家社會(hui) 科學基金項目“新時代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體(ti) 製機製創新研究”(18BGL210) 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