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斑斕的歲月印痕——評簡默散文集《時間在表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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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雲(yun) 德（文藝評論家）

　　《時間在表盤之外》（山東(dong) 文藝出版社2021年11月出版），主要涵蓋青蔥歲月、風土人情和遠方情思三部分，是簡默近年散文創作的一次精粹集結。書(shu) 中所記皆作家過往生活，其荏苒的光陰絕非表盤上行走的物理刻度，而是活在心靈深處刻骨銘心的精神記憶。與(yu) 其說這是簡默對舊日時光的一次集中回眸，倒不如說是一次對自我生命旅程的坦誠檢視，抑或是人生價(jia) 值的深度追尋。

　　書(shu) 中回溯了諸多遮掩於(yu) 歲月褶皺裏的生活片段，時間在這裏不僅(jin) 是連綴記憶碎片的一條暗線，而且也成為(wei) 辨析認知真偽(wei) 和行為(wei) 對錯的一副濾鏡。盡管處在社會(hui) 變革時代的個(ge) 人生活與(yu) 外部世界緊密相連，但是作家既沒有居高臨(lin) 下地俯瞰生活、恣意為(wei) 讀者做人生導師，也沒有沉浸於(yu) 一己悲歡去自艾自怨、做無病呻吟的矯情訴說者，而是采用一種平視且自審的視角，從(cong) 舊日生活的圖景中打撈個(ge) 人成長經曆，從(cong) 家長裏短的時光片段中追憶如煙往事，從(cong) 借物喻理、觸景生情的感慨中反思今昔認知，在光陰的補綴與(yu) 修複中折射出社會(hui) 變遷的清晰光影。由於(yu) 所有陳述都把自我擺進去，帶著鮮明的私人敘事色彩，因而呈現出鮮活的生命質感；行文基本采用第一人稱書(shu) 寫(xie) ，讀起來自然真切、舒展自如，較好地提升了書(shu) 中所涉人情世故的真實感和可信度。也恰恰因為(wei) 這貫穿始終的真情投入和坦誠表達，盡管不時會(hui) 有某種悲欣交集、苦樂(le) 相伴的意緒流露，但在無意中為(wei) 那些凡常的生活形態灌注了血肉充盈的生命意識，賦予了鮮明的情感與(yu) 倫(lun) 理底色，這就讓作者頗具私人化的生活回望泛化出諸多集體(ti) 記憶的普遍性，進而增強了作品的感人力量。

　　與(yu) 動情陳述緊密相關(guan) 的自然是言語方式。嚴(yan) 格意義(yi) 上來說，散文對語言的要求幾乎與(yu) 詩歌相當，詩性語言經常是優(you) 秀散文的絕配。真情若是發自內(nei) 心，表達通常不會(hui) 矯揉造作。《時間在表盤之外》的語言表達自然、清新、質樸、細膩，保持了作家一貫的寫(xie) 作風格。簡默將真切的生命體(ti) 驗與(yu) 感受以直抒胸臆的方式和盤托出，這或許比隱晦婉轉的表述更容易營造出意想不到的共情效果。為(wei) 了精準拿捏情感表露的分寸，作家注重字句的斟酌與(yu) 推敲，把極其考究的遣詞造句作為(wei) 自覺的寫(xie) 作追求。比如，“火車在沉寂的深夜戛然刹住，吐出疲憊的我們(men) 。”“老遊擊隊員把一生的光榮與(yu) 傳(chuan) 奇都和鐵道緊緊焊接在了一起。”“陽光更多時候躺在地平線下沉睡不醒。”“思念瘋長似窗外的爬牆虎。”“音符如花瓣逶迤了一地。”“走起路來不緊不慢永遠像在給時間讓路。”“一綹火紅色的流蘇，搶先挑出了青春的旗語。”鮮活生動且極具表現力的語句俯拾即是，使整部作品充滿了溫馨的詩情畫意和人生哲理。

　　此外，文集的三個(ge) 部分粗看似乎互不牽連，細思則顯得匠心別具。不諳世事且充滿夢幻的童年，騷動的青春、坎坷的奮鬥、人事的變故和不停歇的命運抗爭(zheng) ，以及略顯跳躍的青藏高原紀行，從(cong) 時間縱軸上鋪開，在時間的橫斷麵上結束，兩(liang) 者交匯處導出作家精心策劃的共有主題：即生命的價(jia) 值與(yu) 意義(yi) 。人生短暫而可貴。由於(yu) 欲望、情麵和功名利祿的暗流驅動，人們(men) 為(wei) 自己設下各式各樣的可以抵達甚至難以企及的目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為(wei) 之拚搏。而風雨交加、艱難跋涉的漫漫旅程，充滿了困頓、挫折與(yu) 痛苦，最後能抵達終點者少之又少，這讓人生的付出與(yu) 收獲常常變成一串串難以動態平衡的不等式。故而，如何看待生命的價(jia) 值，是人需要一生破解的難題。作者青藏高原之行似乎找到了答案，他從(cong) 藏族同胞、信眾(zhong) 、誌願者和心平氣和的客棧經營人那裏讀出了信仰的力量，得到了人生的啟悟。在世俗功利的滾滾紅塵與(yu) 靈魂淨土的強烈對比中，人們(men) 可以深刻地領悟到：珍惜生命的最好方式就是熱愛生命。而熱愛生命，則須用一顆柔軟的愛心穿透世間的一切喧囂與(yu) 浮華，深情地珍視並擁抱身邊的一切際遇。隻要你曾真誠而坦然地應對生活際遇並為(wei) 實現美好意願努力奮鬥過，那麽(me) ，人生修為(wei) 和價(jia) 值追尋就已深深嵌入生命體(ti) 驗的過程中，至於(yu) 結局如何似乎並不重要；隻要你盡心而為(wei) 、量力而行，取舍有道、無愧吾心，那麽(me) ，保持終生的從(cong) 容、淡定與(yu) 充實，就能讓一切沽名釣譽、貪位慕祿的誘惑變成浮雲(yun) 。倘如此，幸福人生複又何求？！這就是筆者讀完作品得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