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文化拾趣】

　　 作者：陳宗花（河南大學音樂(le) 學院二級教授、博士生導師，河南省政府特聘教授）

　　 1943年，習(xi) 仲勳同誌在陝甘寧邊區綏德分區任地委書(shu) 記期間，為(wei) 踐行“文藝為(wei) 工農(nong) 兵服務”的指導方針，決(jue) 定在綏德分區成立一支文藝宣傳(chuan) 隊。是年冬季，恰逢魯藝文工團來到綏德，表演《兄妹開荒》《血淚仇》等新秧歌劇，受到當地老百姓熱烈歡迎。看到此情況，習(xi) 仲勳同誌當即決(jue) 定，成立一個(ge) 屬於(yu) 綏德分區的文工團。隨後就從(cong) 綏德師範、米脂中學選派學生，向魯藝文工團同誌學習(xi) 取經，在隨團學習(xi) 4個(ge) 月後，1944年2月，綏德分區文工團正式宣告成立。

　　 當地群眾(zhong) 的文化娛樂(le) 生活主要是逛廟會(hui) 、趕集會(hui) ，一旦哪裏有廟會(hui) 集會(hui) ，十裏八鄉(xiang) 的村民都會(hui) 趕去看，熱鬧非凡。時任綏德分區文工團的音樂(le) 教員梅絲(si) （王元方）描述當時的場景：“方圓三四十裏，來趕集的足足有兩(liang) 三千。九點鍾光景，村子就漸漸活躍起來……戲台前頭的高坡上，已漸漸坐下一大堆的婆姨們(men) ，東(dong) 西兩(liang) 邊的溝裏，還有數不清的婆姨們(men) 騎著牲口陸續不斷地趕來。”

　　 綏德分區文工團利用群眾(zhong) 逛廟會(hui) 、趕集會(hui) 的時機，用民間藝術表演形式開展革命教育，還可滿足群眾(zhong) 農(nong) 閑時的娛樂(le) 需求。

　　 文工團的負責同誌在實踐中認識到，“趕台口”是踐行毛澤東(dong) 同誌《在延安文藝座談會(hui) 上的講話》精神的有效途徑，他們(men) 以高度負責的態度投入一場場的“趕台口”演出中。為(wei) 了服務好人民群眾(zhong) ，文工團精心準備了內(nei) 容豐(feng) 富、形式多樣的戲單，光古裝戲就有幾十本，還有幾大本子的新秧歌劇……

　　 經過充分準備，1944年綏德分區文工團便赴米脂、子洲一帶開始進行趕廟會(hui) 、集會(hui) 演出活動。在1944年至1946年間，綏德分區文工團在綏德分區各鄉(xiang) 廟會(hui) 、集會(hui) 上開始了連續的一場場演出（“趕台口”）。

　　 綏德地委高度重視白雲(yun) 山廟會(hui) （陝北地區最大的廟會(hui) ）的演出。在地委的指導下，文工團全體(ti) 同誌經過認真排練、精心籌劃，於(yu) 1945年農(nong) 曆四月初八開始連續演了八天八夜的戲，一半的演出劇目是秦腔，其餘(yu) 全是反映現代生活的新戲。每天三上台，不用重複的劇目。代表性劇目有秦腔《血淚仇》《石達開》，反對封建迷信的新戲《巫神害》《河神娶妻》，號召學習(xi) 文化的新戲《上冬學》，還有新編曆史劇《廉頗與(yu) 藺相如》等。文工團還應廟會(hui) 要求上演“還願戲”。時任總務股長的薑應宗一聽要演“還願戲”，立刻請來三個(ge) 演新戲的演員，他親(qin) 自上陣打手鑼，新演員即興(xing) 編詞，一上場便念白：“陝北本是窮地方，十年倒有九年荒，自從(cong) 來了共產(chan) 黨(dang) ，一年更比一年強”，“毛主席來到陝甘寧，年年風調雨又順，耕三餘(yu) 一鬧生產(chan) ，百姓過上好光景”……用新詞唱“還願戲”的創新表演形式，老百姓非常喜歡，以各種方式表達欣喜之情。除了音樂(le) 組、戲劇組在廟會(hui) 上表演外，美術組的汪占非、高之禎等文工團員在商販集聚的地方拉洋片，向群眾(zhong) 展示講衛生、學文化的新風尚，講科學接生、學習(xi) 模範英雄故事的連環畫；“小戲”組的同誌晚上則在香客聚居的地方，演出表現新生活內(nei) 容的皮影戲，婉轉動聽的碗碗腔吸引了大量觀眾(zhong) 。演出影響巨大，在群眾(zhong) 中產(chan) 生了強烈的反響。

　　 1946年的初秋，文工團在石窯溝集會(hui) 上舉(ju) 辦了一場精彩的演出活動，不僅(jin) 方圓幾十裏的老鄉(xiang) 都趕過來觀看，甚至還吸引了國民黨(dang) 官員的目光。當時的演出盛況通過梅絲(si) （王元方）的回憶依稀可見，“台上三弦急驟地響著，青年盲藝人石維俊在說一本《二流子轉變》的新書(shu) ”，隨後上場的是快板作品《時事傳(chuan) 》，當說到“蔣軍(jun) 必敗”和“咱們(men) 的力量”時，說快板的同誌看到台下雄赳赳的民兵隊伍，即興(xing) 來了一段：“杆子長，纓子紅，尖尖擦得明又明，賽過三國的活趙雲(yun) ，假如頑固派來進攻，矛子戳他命歸險！”聽到此的台下觀眾(zhong) 瞬間沸騰起來，借著群眾(zhong) 昂揚的情緒，說快板的同誌帶頭高呼：“打垮蔣介石的進攻！”“反對內(nei) 戰！”……台下響起此起彼伏的回應，開場的宣傳(chuan) 演出現場變成了一片呼吼的海洋。隨後進入中場休息，團員們(men) 抓緊吃飯並準備接下來的正式演出。就在短暫的吃飯工夫，文工團同誌也見縫插針，派出一位團員去教戰士們(men) 演唱改編的民兵歌。民兵戰士很快就學會(hui) 了，自己打著拍子，越唱越起勁。

　　 短暫的中場休息後，團員們(men) 一一登台亮相。他們(men) 先用集體(ti) 歌唱形式作為(wei) 開場，接著連續演唱《我們(men) 絕不再讓》《翻身曲》等，激情昂揚的歌聲贏得了觀眾(zhong) 的陣陣掌聲，他們(men) 由衷地感歎：“歌唱得好，從(cong) 來沒聽過！”隨後演出諷刺國統區的強盜理論“搶走老百姓的東(dong) 西沒有關(guan) 係”的劇目《一件皮襖》。最後，演出《周子山》《軍(jun) 民關(guan) 係》《二流子變英雄》等新秧歌劇，整場演出從(cong) 早上九點持續到天黑。演完這場又要忙著趕下一場，三天換一個(ge) 場地，既緊張又緊湊，而全團行軍(jun) 趕路全靠幾頭小毛驢，由於(yu) 馬不停蹄、風雨兼程，團員們(men) 的鞋常常穿不了幾天就“獅子大開口”，這些“開口”的鞋被團員們(men) 戲稱為(wei) “禮拜鞋”。當習(xi) 仲勳同誌親(qin) 自慰問文工團時，看到團員們(men) 的鞋子全“分了家”，他立馬找到總務處長，要求給團員們(men) 多發幾雙鞋。領到新鞋的團員，個(ge) 個(ge) 高興(xing) 得合不攏嘴，甭提多歡喜了。

　　 台上的演出熱熱鬧鬧，台下的觀眾(zhong) 激情澎湃，有的竟然禁不住跟著台上的演員一起歡呼：“反動派，鬼子孫，你要敢來進攻，對準你，腦門心，穿個(ge) 大窟窿！”也有的觀眾(zhong) 看完演出熱淚盈眶，感歎八路軍(jun) 真有辦法，把以前備受歧視的盲人等殘障人士變成受到大家歡迎的文藝工作者。文工團的巨大影響，讓國民黨(dang) 膽戰心驚，為(wei) 了避免受到文工團宣傳(chuan) 的影響，他們(men) 將駐紮在蔣軍(jun) 駐點的隊伍，每個(ge) 月換一次防。可以說，文工團的演出活動，真正發揮了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重要作用。

　　 在習(xi) 仲勳同誌領導的綏德地委的親(qin) 切關(guan) 懷下，綏德分區文工團始終堅持為(wei) 人民服務的宗旨，常年堅持上山下鄉(xiang) 、風餐露宿為(wei) 群眾(zhong) 演出，足跡遍布了全分區的溝溝峁峁。他們(men) 表演的新秧歌戲《二流子變英雄》《李蘭(lan) 英翻身》，創作的《一件皮襖》《喂雞》等新劇目，以及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鄉(xiang) 人劉潤生》《抗屬劉鳳蓮》《鐵柱子老常》等作品，都成了當地老百姓耳熟能詳的經典劇目。通過長期在演出實踐中的探索，綏德分區文工團真正創作出了“新鮮活潑的、為(wei) 中國老百姓所喜聞樂(le) 見的中國作風與(yu) 中國氣派”的文藝作品。

　　《光明日報》（ 2023年03月03日 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