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利平台 > 即時新聞 > 時政

歌劇《邊城》:沉靜與厚重的文化氣韻

發布時間:2023-03-08 10:01: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顧春芳(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原創歌劇《邊城》由中央歌劇院出品、根據作家沈從(cong) 文同名中篇小說改編而成,女高音歌唱家雷佳飾演主人公翠翠。

  小說《邊城》是中國現代文學的經典,沈從(cong) 文於(yu) 1931年著手寫(xie) 作此書(shu) ,近一個(ge) 世紀過去了,我們(men) 想到湘西,腦海裏就會(hui) 有一個(ge) 等候在渡口的小女孩——翠翠。

  經典小說改編成戲劇,是一件極為(wei) 冒險的事情,最大的難度在於(yu) 小說的美學高度很難通過文體(ti) 轉換得以全然實現。歌劇《邊城》要在舞台上呈現文本內(nei) 在的神韻和真性,是一個(ge) 巨大的挑戰。這部歌劇的藝術總監、主演、女高音歌唱家雷佳說,她一直懷著一個(ge) 堅定的夢想,就是把《邊城》搬上歌劇舞台。她希望“邊城”從(cong) 沈從(cong) 文的文學世界走向舞台,成為(wei) 另一座為(wei) 人們(men) 所向往和沉醉的戲劇中的“邊城”。

  作曲家印青使該劇成功地實現了文學性向音樂(le) 性的轉換。音樂(le) 就好像是從(cong) 文學的字裏行間生長出來的,整部作品的樂(le) 思完整統一,旋律感人至深,民族音樂(le) 元素的化用恰到好處。以寧靜淡然冷觀世間殘酷,是沈從(cong) 文小說獨特的美學氣質,音樂(le) 把讀者閱讀小說時感受到但無法言說的那種優(you) 美、惆悵和內(nei) 在的悲劇性張力表達了出來,在總體(ti) 優(you) 美的風格中透出內(nei) 在戲劇性衝(chong) 突和對抗性張力。

  序曲中翠翠的主題和命運的動機,與(yu) 沈從(cong) 文小說開端的題記有著天然的契合;表現龍舟競渡時熱烈明快的合唱渲染了湘西淳樸的民風民情;個(ge) 性迥異的天寶和儺(nuo) 送為(wei) 愛而歌,刻畫了青春心靈的淳樸、激情和矛盾;搶灘的悲壯和犧牲呈現了生存的殘酷……據印青回憶,為(wei) 了創作好這部歌劇,早在2014年中央歌劇院就組織主創人員赴湘西采風。他在那裏聽到了許多原生態的土家族、苗族的音樂(le) 和民歌,這些令人心動神搖的音樂(le) 和民歌給予他豐(feng) 富的素材和創作的靈感,使他把可視的“邊城”變為(wei) 可聽的“邊城”,呈現出沈從(cong) 文筆下那個(ge) 自然的湘西、詩意的湘西、永恒的湘西。

  小說《邊城》是波瀾不驚的,從(cong) 表層敘事來看幾乎沒什麽(me) 衝(chong) 突,但是戲劇或多或少需要衝(chong) 突,何況四幕結構的歌劇,有情節發展的戲劇性要求。還要顧及獨唱、重唱、合唱的音樂(le) 結構和藝術特性。編劇馮(feng) 柏銘抓住了“現實”與(yu) “命運”的戲核,在“現實的境遇”和“命運的輪回”中設計出戲劇發展的主線和副線。並在翠翠生活的情節主線之外,開拓出了一個(ge) “心理的空間”和“夢的空間”作為(wei) 副線展開的基礎。這是小說所沒有的,卻是符合戲劇美學特性的高明的創造。同時在思想的表達上,因為(wei) 抓住了翠翠和母親(qin) 兩(liang) 代人命運的相似,使得輪回和宿命的悲劇性得到了強化。

  明代潘之恒在評論演員的品格和藝能時曾有“以其閑閑而為(wei) 超超”之語,我以為(wei) 雷佳塑造翠翠,就達到了“以其閑閑而為(wei) 超超”的藝術境界。什麽(me) 是“以其閑閑而為(wei) 超超”?閑閑,從(cong) 容自得的樣子;超超,就是不流俗、超然的樣子,形容演員以從(cong) 容自得進入一種無法言傳(chuan) 的高妙。劇中翠翠的詠歎調幾乎占了獨唱的一半,其挑戰和難度可想而知。特別是外公死去後翠翠想要在湍急的河流中拉回外公的表演,雷佳在激烈的外部形體(ti) 動作中依然保持聲音的穩定,能做到“以其閑閑而為(wei) 超超”,風姿綽約,行止得體(ti) ,達到了很高的藝術境界。要塑造一個(ge) 13歲的女孩子,很多演員會(hui) 往小裏“裝”,從(cong) 外部的形體(ti) 和表情按照兒(er) 童劇來刻畫,但是雷佳塑造翠翠沒有采用這樣的表演方法。她追求的是“肢體(ti) 的淳樸”和“內(nei) 心的童真”,準確地把握了一個(ge) 苦孩子努力使自己成長,盡可能讓自己像大人一樣處事的心理和狀態。作為(wei) 相互照應的兩(liang) 條情節線索,雷佳在僅(jin) 有的幾場戲中還扮演了翠翠的母親(qin) ,她準確地刻畫出湘女“癡情而堅貞”的性格。

  沈從(cong) 文小說的筆法有著非常冷靜的視角,淡化主觀情緒的融入,他用一雙冷靜的眼睛靜觀塵世的美好與(yu) 醜(chou) 陋,光明與(yu) 黑暗,純淨和肮髒,顯露出一種“素麵相對”的生命姿態和“超然物外”的敘事視角。歌劇《邊城》的導演王曉鷹以極大的克製和控製力,以極為(wei) 簡潔的導演的調度,將整部作品的風格控製在含蓄蘊藉之中。在貌似平靜中刻畫出了驚心動魄的內(nei) 在衝(chong) 突,把握住了沈從(cong) 文文學的美感特點。

  “詩化意象”是王曉鷹創作話劇、歌劇、戲曲等不同形態的戲劇的密鑰。在歌劇《邊城》中,王曉鷹抓住了“渡船”的核心意象,將人物的身份、命運的處境、危險性的隱喻,以及具有解脫意義(yi) 的彼岸凝聚在“渡船”這一核心意象,以“命運激流中的一葉小舟”作為(wei) 詩化意象統攝全劇,展現了《邊城》深刻的悲劇性,即“人的無力”,人對於(yu) 命運和所處的曆史情境的無力感。劇中,所有人對於(yu) 命運都呈現無力的狀態,這就是《邊城》的悲劇性所在。最終,翠翠在渡口等待儺(nuo) 送回來,成為(wei) 凝結在文學中的一個(ge) 沉重的形象,不確定性的“等待”成了人生的全部。翠翠的命運展現了永恒的時光中人類的普遍處境,它寄予著藝術家深切的悲憫和同情。

  歌劇《邊城》呈現了中國美學的精神氣質,畫中有戲,戲中有畫;戲畫合一,詩畫合一。我以為(wei) 這部原創歌劇呈現了對兩(liang) 種民族精神的把握:“情的堅守”和“生的奮鬥”。導演用女性的“守侯”和男性的“搶灘”構築出兩(liang) 種民族精神的張力。它啟示我們(men) ,中國氣象可以是豪邁的,也可以是婉約的;可以是奮進的,也可以是從(cong) 容的。“錯彩鏤金”和“出水芙蓉”都可以代表中國氣象。因此歌劇《邊城》這樣的作品同樣呈現了我們(men) 這個(ge) 民族的堅韌和隱忍,同樣呈現沉靜和厚重的大國氣象。

(責編:李雨潼)

版權聲明:凡注明“來源:新利平台”或“新利平台文”的所有作品,版權歸高原(北京)文化傳(chuan) 播有限公司。任何媒體(ti) 轉載、摘編、引用,須注明來源新利平台和署著作者名,否則將追究相關(guan) 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