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孫學峰（首都師範大學中國書(shu) 法文化研究院教授）

　　一年之計在於(yu) 春。春節是中華民族最隆重、最熱鬧的節日。每至春節，人們(men) 通過春聯表達內(nei) 心的希望，以便在新的一年中討個(ge) 好彩頭，期盼個(ge) 人健康進步、家庭幸福美滿、社會(hui) 和諧穩定、國家繁榮富強等。當然，這隻是泛而論之。人們(men) 每時每刻都在產(chan) 生新的思想，由此生發出的“春聯”語言表達，也保持了與(yu) 日常生活密切相關(guan) 的適宜、新鮮、生機和活力。

　　春聯文辭的擬定，需要“切題”來表達內(nei) 心的訴求。切題有兩(liang) 層涵義(yi) ：一是切入的角度和方法，作為(wei) 具體(ti) 的操作措施來解決(jue) “從(cong) 什麽(me) 說起”的問題，是切題的顯性意義(yi) ；二是恰切、契合，作為(wei) 衡量操作措施的標準來解決(jue) “為(wei) 什麽(me) 從(cong) 此說起”的問題，是切題的隱性意義(yi) 。簡單來說，切題包括切人、切事、切地、切時、切物、切情六個(ge) 方麵，在具體(ti) 使用中，創作者可以綜合考慮各種因素，盡力使文辭擬定與(yu) 思想內(nei) 容完美統一。當然，文辭擬定隻是形成春聯的腳本，春聯還需要有現實的展示空間。

　　相傳(chuan) ，春聯源於(yu) 上古神話中神荼、鬱壘立桃樹下執鬼的故事。南北朝時期的宗懍在《荊楚歲時記》中說：“桃者，五行之精，厭伏邪氣，製百鬼也。”民間很早就有掛桃符的習(xi) 俗。由於(yu) 中國傳(chuan) 統建築的格局，大門往往呈左右對稱狀設置，所以，桃符也往往有兩(liang) 塊，以左右對稱懸掛。“繪二神貼戶左右，左神荼，右鬱壘，俗謂之門神。”《說文》釋“門”：“聞也，從(cong) 二戶，象形。”據《宋史·蜀世家》記載，五代十國時期，孟昶曾令學士辛寅遜題桃木板，“以其非工，自命筆題雲(yun) ：‘新年納餘(yu) 慶，嘉節號長春。’”從(cong) “以其非工”而“自命筆”的說法可知，此前便已有通過書(shu) 寫(xie) 對聯替代“神荼”“鬱壘”的探索，隻是因為(wei) 對聯依然書(shu) 寫(xie) 在桃木板上而沿用了“桃符”的名稱。宋代時，人們(men) 逐漸以紅紙替代桃木板，至明代開始盛行，也真正產(chan) 生了“春聯”的概念。

　　為(wei) 了配合傳(chuan) 統建築中門口的裝飾，完整的春聯通常由三部分組成：其一為(wei) 張貼在門兩(liang) 側(ce) 的單行豎式對聯，稱為(wei) “框對”；其二為(wei) 張貼兩(liang) 扇門中上部的對聯，叫作“門心”；其三張貼在門楣處的四字吉語橫批。按照傳(chuan) 統的漢字排列方式，字與(yu) 字由上而下，行與(yu) 行自右而左，所以，門兩(liang) 側(ce) 和門心位置的對聯均以上聯置於(yu) 右側(ce) 、下聯置於(yu) 左側(ce) ，橫批的四個(ge) 字也從(cong) 右向左排列。伴隨現代社會(hui) 的發展，城區樓房通常以單扇門替代雙扇門，門心位置的對聯也變為(wei) “福”“春”“祥”等單個(ge) 字的鬥方或其他吉慶圖畫。有些單位的大門口，由於(yu) 安裝伸縮式庭院電動門，則隻保留門兩(liang) 側(ce) 的對聯。總之，春聯的張貼需要根據具體(ti) 情況作出實際安排。

　　我們(men) 從(cong) 事春聯創作，需要根據每個(ge) 門戶的所處場所，比如學校、銀行、商店、宿舍等，來確定春聯的表達內(nei) 容；同時，需要根據門戶的形製、位置、環境等確定紙張的長短、寬窄等尺幅要求，進而確定字數的多少和單字的大小，之後擬定春聯的具體(ti) 文辭。在實際書(shu) 寫(xie) 中，春聯一般采用隸書(shu) 、楷書(shu) 或者行楷書(shu) ，而較少使用篆書(shu) 和草書(shu) 。究其原因，主要在於(yu) 春聯需要內(nei) 容易於(yu) 識讀、排布相對整飭、形式左右對稱。出於(yu) 美觀的訴求，書(shu) 家還需要根據排列方式、具體(ti) 字數疊好方格，采用字與(yu) 字之間相對獨立的方式書(shu) 寫(xie) ，適當照顧每一個(ge) 字的體(ti) 勢、大小、輕重以及上下聯之間的對比、呼應和顧盼，最終創作成思想向上、表達妥帖、文辭典雅、形式精美的春聯作品。

　　在書(shu) 法專(zhuan) 業(ye) 研究生的春聯實踐課中，我們(men) 鼓勵每一個(ge) 同學自作春聯，具體(ti) 要求為(wei) 五言聯，必須以自己的名字為(wei) 切入角度。馬衝(chong) 同學作“晴和煥春意，衝(chong) 素得天心”，趙茜同學作“蔥茜盈春致，潺湲問水長”，金詩怡同學作“詩怡添雅趣，文暢寫(xie) 春襟”，都取得了不錯的效果。王安石有《元日》詩：“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wan) 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首詩反映了每到春節家家戶戶懸掛春聯的盛況。在新春來臨(lin) 之際，必然出現更多的優(you) 秀春聯作品，從(cong) 各個(ge) 方麵反映和歌頌社會(hui) 的和諧發展、祖國的繁榮富強和民族的偉(wei) 大複興(xing) ！

　　《光明日報》（2024年02月04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