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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爸的高原

發布時間:2022-12-08 10:18:00來源: 西藏日報

  當我提起筆寫(xie) 這篇文章的時候,就像手裏握著一把刀,在刺向自己心靈深處最痛的地方。37歲的我,不記得什麽(me) 時候喊過“爸爸”了。不是因為(wei) 我沒有爸爸,而是因為(wei) 我麵對爸爸時,怎麽(me) 也喊不出“爸爸”這兩(liang) 個(ge) 字。等我撲倒在爸爸漸漸冰涼的身上,拚命哭喊著“爸爸”的時候,他卻再也聽不見了。

  我的爸爸歐誌良,是一位有著32年軍(jun) 齡的高原老兵。他曾經說,那個(ge) 離太陽最近的地方,有他軍(jun) 旅人生的全部意義(yi) ,也給他的餘(yu) 生留下了無盡的回憶。年少時,我對這句話不以為(wei) 然,直到我考上了軍(jun) 校,追隨爸爸的足跡走上高原,才漸漸讀懂了爸爸,理解了高原軍(jun) 人的忠誠堅毅與(yu) 犧牲奉獻。

  我們(men) 歐家祖祖輩輩都是農(nong) 民,一直生活在一個(ge) 叫不上名字的大山裏。山裏沒有公路,家家戶戶都是籬笆小院,院裏養(yang) 些雞鴨,柴門麵朝青山。山村裏有兩(liang) 口水井,每家每戶都是挑水吃。山上沒有交通工具,出門全靠兩(liang) 條腿。爸爸說他小時候上學,每天往返就得兩(liang) 三個(ge) 小時。我未曾謀麵的爺爺,一年會(hui) 買(mai) 一次豬肉,專(zhuan) 挑肥肉買(mai) ,因為(wei) 肥肉可以煉更多的豬油,炸出來的油渣也是那個(ge) 年代難得的美食,而且豬皮還可以用來擦鍋底,這樣可以省下炒菜的菜籽油。爸爸說那個(ge) 年代買(mai) 什麽(me) 東(dong) 西都需要票證,買(mai) 糧食用糧票,買(mai) 肉用肉票,買(mai) 布用布票。家裏人多票少,一年下來也吃不到幾口肉,買(mai) 不了幾尺布。在爸爸少年時代,能吃飽穿暖就是他的夢想。

  爸爸18歲參軍(jun) 進藏。據他說,他們(men) 坐了很久很久的綠皮悶罐子火車,然後又坐了很久很久的大篷車,顛簸搖晃了半個(ge) 月才抵達西藏。爸爸常常打趣說,他從(cong) 一座有草的山,爬上了另一座沒草的山,當了兵還是“山裏娃兒(er) ”。爸爸當兵的地方叫日喀則,那裏當年的條件雖然很苦,但爸爸說,當兵後他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有一年,爸爸探親(qin) 回家,媽媽抱著兩(liang) 歲的我,指著爸爸問我:“他是誰?”我看著眼前這個(ge) 皮膚黝黑的陌生男人,怯怯地說:“叔叔。”“叔叔”想要抱我,我緊緊摟住媽媽的脖子,“哇”的一聲哭了,媽媽趕緊安撫我說:“傻丫頭,這是你爸爸呀,快叫爸爸!”爸爸每年探親(qin) 回來一次,有時甚至兩(liang) 年才回來一次,他在我的童年記憶裏幾乎是空白。後來,媽媽也隨軍(jun) 去西藏工作了。

  “孤兒(er) ”似的我,先後輾轉於(yu) 姨媽和外婆家,我在外婆家待的日子更久一些。外婆家在小縣城,那時家裏用蜂窩煤煮飯取暖。外公將蜂窩煤的九個(ge) 孔對齊往爐子裏夾兩(liang) 坨,一股嗆人的煙味兒(er) 隨即升起,屋裏漸漸有了溫度。外公外婆一共生養(yang) 了7個(ge) 子女。冬天的夜晚,一家人圍著爐子,嗑著瓜子,拉著家常。我天生體(ti) 寒,冬天離不開火爐,常常捧著一本小人書(shu) ,一邊看書(shu) ,一邊聽大人們(men) 閑聊,填補了我父母不在身邊的孤寂日子。我小時候有些胖,因為(wei) 爸媽不在身邊,父母愛我的唯一方式,就是給我許多零花錢,讓我成為(wei) 了學校周圍小賣部的小常客。外婆家附近的七八家副食品商店的叔叔阿姨,沒有一個(ge) 不認識我的。我總是在放學以後,從(cong) 學校門口一路吃到外婆家門口,起初也沒感覺我與(yu) 別的孩子有什麽(me) 不同。直到有一天,我轉身離開副食品商店時,叔叔阿姨悄聲說:“這娃兒(er) 怪可憐的,爸爸媽媽都在西藏。”我的鼻子突然發酸,眼淚控製不住地湧了出來,我隻有拚命地吃零食,心情才會(hui) 好一些。從(cong) 那時候起,我發現吃零食能填補情感的空虛。開家長會(hui) 的時候,同學們(men) 的爸爸媽媽都來了,而我隻有白發蒼蒼的外公外婆偶爾才來參加一次,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兒(er) 。但我自我寬慰說:“你們(men) 有爸爸媽媽,可我有零花錢。”所以我在同學麵前顯得很大方,經常買(mai) 零食跟同學們(men) 分享。現在想想,那是自尊和虛榮在幼小心靈裏瘋狂生長,我用這種方式來彌補父母不在身邊的自卑與(yu) 空虛。天長日久,我就漸漸胖了起來,成了“胖妹子”。現在想想,爸爸之所以給我許多零花錢,可能就是因為(wei) 他從(cong) 小餓慣了肚子,認為(wei) 讓我衣食無憂,就是對我最實在的愛。

  有一次放學後,我和幾個(ge) 同學在外麵玩了很久,同學們(men) 都陸續被父母叫回家了,剩下最後的一個(ge) 女同學,她媽媽也來叫她回家,我戀戀不舍地對同學說,再陪我玩一會(hui) 兒(er) 吧。同學的媽媽半開玩笑地說:“你簡直就是個(ge) 野孩子!”說著拉著女同學回家去了,剩下孤零零地我。那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我,幼小的我第一次感到心口隱隱作痛。

  外婆家的房子靠近河邊,在巷子的最深處,沒有路燈。那時縣城治安不太好,街角偶爾會(hui) 有一些小混混蹲著,每天上完晚自習(xi) 回家,走在黑洞洞的巷子裏我都會(hui) 特別害怕。外公外婆年事已高,沒有辦法每天放學來接我。每天晚上放學,我都會(hui) 以百米衝(chong) 刺的速度一鼓作氣跑回家。也許因為(wei) 經常這樣跑,我的短跑成績名列前茅。也許因為(wei) 每天經曆這樣恐怖的黑暗,直到現在我的膽子都特別小,不敢走夜路。那時候,心裏特別怨恨爸爸媽媽:你們(men) 既然生了我,為(wei) 什麽(me) 不陪伴我、不關(guan) 心我?印象中爸爸有次探親(qin) 休假,晚上來接過我一次,那天我終於(yu) 不用百米衝(chong) 刺了,感覺自己特別幸福。即便如此,我對眼前這個(ge) 男人還是感覺特別陌生,怎麽(me) 也喊不出一聲“爸爸”。家裏人想盡了一切辦法試圖讓我開口,他們(men) 越是這樣,我就越想逃避,越喊不出來。爸爸的休假時間很快就到了,我清楚地記得送他走的那天早上,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望著爸爸遠去的背影,我在心裏默默喊著“爸爸”,祝他一路平安。我在大人們(men) 麵前顯得很平靜,很無所謂,但等爸爸走遠了,沒有人看見我轉身走開後淚流滿麵的樣子。

  我喊不出“爸爸”,也喊不出“媽媽”。一次,媽媽從(cong) 西藏回來,我依偎在她身邊閉上眼睛,享受著媽媽的溫暖與(yu) 幸福。姨媽以為(wei) 我睡著了,對媽媽說:“這孩子,不知道咋個(ge) 了,從(cong) 來不喊爸爸媽媽。”媽媽說:“我們(men) 很少在她身邊,很少給她關(guan) 愛,她一下子跟我們(men) 親(qin) 熱不起來,等快跟她熟悉了,我們(men) 又要走了,一走又是一年。我們(men) 有耐心,給她時間,等她長大了,總有一天她會(hui) 喊的。”可是爸爸媽媽這一等,就是幾十年,等我長到了37歲,自己早就有了女兒(er) ,還是喊不出“爸爸媽媽”。現在想想,我真是一個(ge) 不孝的女兒(er) 。可是不管我怎麽(me) 強迫自己,無論我做了多少次努力,就是喊不出來。

  記得在我八九歲的時候,一次爸爸媽媽從(cong) 西藏回來,他們(men) 為(wei) 了跟我培養(yang) 感情,在我放學後,陪我一起玩撲克。他們(men) 有意將兩(liang) 個(ge) 紅桃8放在我麵前,問我這是什麽(me) 。我知道他們(men) 是想讓我說出“88”(爸爸)兩(liang) 個(ge) 字,但我渾身難受,不想說“88”兩(liang) 個(ge) 字,而是說“這是兩(liang) 個(ge) 8呀。”爸爸媽媽相互看了一眼,滿眼都是失望。

  17歲那年,我被爸爸接到西藏去上學,我們(men) 一家三口終於(yu) 團聚了,但團聚的生活隻持續了短短一年。那時我仍然感覺爸爸很陌生,仍然喊不出“爸爸”。但從(cong) 那時起,我開始慢慢了解了爸爸。爸爸每天早出晚歸,去執行各種任務,即使我和他同在一個(ge) 屋簷下,也不是每天都能見到他。他上班的時候我去上學,我回到家他還在加班。但我對他沒有感情,有時甚至我會(hui) 慶幸與(yu) 爸爸見麵少,因為(wei) 那樣我就會(hui) 暫時忽略叫“爸爸”的困擾,心裏也能輕鬆許多。

  18歲那年,我考上了軍(jun) 校。爸爸送我遠行,隻對我說了四個(ge) 字:“好好學習(xi) 。”我點點頭。爸爸那天有任務,轉身匆匆離開。那是我第二次望著爸爸的背影,無聲流淚。軍(jun) 校那幾年,我很少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我常常聽到同學們(men) 在電話裏衝(chong) 著爸爸媽媽撒嬌,就會(hui) 悄悄流淚。但我習(xi) 慣了從(cong) 小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慢慢適應了軍(jun) 校生活。

  畢業(ye) 後,我被分配到了西藏工作,當了一名基層部隊衛生隊的軍(jun) 醫。也就在那一年,爸爸退役回了四川。我走上高原,他走下高原,我們(men) 正好錯開。也許高原就是我們(men) 父女的宿命。爸爸怕我不適應高原生活,特意在高原多待了半年才回四川,可就在那半年時間裏,我因為(wei) 不適應高原氣候,常常因為(wei) 關(guan) 節疼痛,半夜在睡夢中驚醒。爸爸帶我去軍(jun) 區醫院治療,醫生懷疑我得了類風濕,爸爸很著急,帶我回四川大醫院檢查,醫生檢查後讓爸爸放心,說我隻是因為(wei) 高原環境刺激引起的疼痛,沒有大礙。爸爸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對我說:“孩子,沒事的,不要害怕。”我回高原的頭一天,爸爸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爸爸知道高原很苦,但你既然穿上了這身軍(jun) 裝,就得扛起這份責任,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爸爸相信你一定能行!” 那是爸爸第一次陪我看病,當時我很感動,心裏說:“爸爸,您放心,我不會(hui) 給您丟(diu) 人!”分別的時候,我多麽(me) 想叫他一聲“爸爸”啊,但就是叫不出口。

  在進藏的飛機上,我俯瞰雪域高原,心裏五味雜陳,既有作為(wei) 軍(jun) 人的自豪,又有說不出的酸苦。就是這冰雪高原,讓我們(men) 一家三口分隔兩(liang) 地,始終不能團聚。喊不出“爸爸”的這個(ge) 秘密,就像一塊久治不愈的傷(shang) 疤,隨時都會(hui) 撕裂流血,成為(wei) 我心裏最痛的痛。

  後來我結了婚,有了孩子,爸爸特別寵愛外孫女,仿佛他在用這種方式彌補著什麽(me) ,又仿佛他在等待著什麽(me) 。我們(men) 依然很少溝通,我們(men) 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某種平衡,又都想打破這種平衡。高原的軍(jun) 旅生活,讓我理解了爸爸幾十年的艱辛。高原晝夜溫差大,白天紫外線強,冬季高寒幹燥,低壓缺氧,生活環境惡劣,高原軍(jun) 人還要常年訓練、執行任務,許多官兵都患有高原疾病。退役回到內(nei) 地的西藏軍(jun) 人,幾乎每年都有人因高原疾病離世。作為(wei) 一名基層部隊的醫生,我們(men) 醫療小分隊穿梭於(yu) 冰山雪穀,需要到各個(ge) 哨位巡診。看到那些嘴唇黑紫開裂的哨兵,我就時常想起爸爸。作為(wei) 一名軍(jun) 醫,我在高原關(guan) 心救護過那麽(me) 多的戰友,卻唯獨忽視了曾經戍邊32年的爸爸的健康。作為(wei) 女兒(er) ,我追悔莫及,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可能是因為(wei) 孤寂環境的影響,高原官兵普遍沒有太多表情和言語,我也理解了不善表達的爸爸。每次巡診,基層的戰士們(men) 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想家,覺得虧(kui) 欠了自己的親(qin) 人。我在哨所巡診的新聞上了中央電視台軍(jun) 事頻道,媽媽說爸爸那天看見後特別高興(xing) ,用手機將電視畫麵拍下來,發到了退役戰友群和親(qin) 友群,炫耀自己有一個(ge) 優(you) 秀的女兒(er) 。但他對我發的短信卻一如往常那麽(me) 嚴(yan) 肅平靜:“為(wei) 你們(men) 點讚!新聞畫麵很清晰,解說詞很簡潔,深入基層為(wei) 兵服務體(ti) 現了你們(men) 醫生的務實作風!很好,辛苦了,繼續努力!”去年,我榮立了三等功,爸爸知道後很高興(xing) ,但他怕我驕傲自滿,沒有給我發短信鼓勵,而是晚上讓媽媽炒了兩(liang) 個(ge) 菜,獨自喝了幾杯酒,以示慶賀。

  我們(men) 父女都不善於(yu) 表達自己的感情。明明心裏關(guan) 心對方,嘴裏卻說不出來,或者說出來的話總是平淡如水。每次跟爸爸通話,他說完外孫女學習(xi) 的事或家裏的具體(ti) 事,從(cong) 來沒有一句多餘(yu) 的話,結束語永遠都是那句:“好好工作,注意身體(ti) !”

  其實在高原,像我這樣的藏二代藏三代還有很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家是本厚重的書(shu) 。在高原待久了,小時候對爸爸的埋怨也漸漸釋然了。我知道爸爸是愛我的,他隻是因為(wei) 當年遠離家鄉(xiang) ,遠離我,無法關(guan) 愛我,他唯一表達的方式就是給我零花錢,讓我生活寬裕幸福。可是可憐的爸爸,他哪裏知道,孩子需要的不止是生活的寬裕,更重要的是陪伴,是溝通,是教會(hui) 她如何麵對生活。現在想想,因為(wei) 職業(ye) 的關(guan) 係,爸爸也沒有辦法啊!我又有什麽(me) 資格埋怨爸爸呢?我現在不也遠離女兒(er) ,沒有給她陪伴、給她更多的關(guan) 愛嗎?女兒(er) 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不正像我小時候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一樣嗎?其實,我現在正在重複著爸爸的過去,爸爸虧(kui) 欠我的,我也正在虧(kui) 欠著女兒(er) 。每每想起這些,我的心裏就很痛,我的心也就更貼近爸爸。我暗暗下定決(jue) 心,我要讓爸爸知道我很愛他,我一定要當著他的麵喊他一聲“爸爸”。

  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喊出那聲“爸爸”,爸爸就突然走了,讓我猝不及防,痛不欲生。當時我正好在成都出差。那天,是中秋節假期的第三天上午,爸爸像往常一樣輔導外孫女做完作業(ye) ,並且按照學校的要求,拍了視頻發給了老師。他突然感到胸口疼痛,回到床上躺了一會(hui) 兒(er) ,症狀仍然沒有消失。媽媽趕忙撥打了120。等我接到媽媽電話趕到家的時候,120的醫生正在搶救爸爸。爸爸臉色煞白,雙目緊閉。醫生最後站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是高原性心髒病猝死。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相信爸爸就這麽(me) 走了。我撲倒在爸爸身上,一聲聲呼喊 “爸爸”,可是65歲的爸爸,再也沒有醒來。媽媽後來說,在我哭喊“爸爸”的時候,她看見爸爸的眼皮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媽媽從(cong) 高原下來,身體(ti) 本來也不好,爸爸的突然離世,對她打擊很大,媽媽整日以淚洗麵,原本話就少的她,現在更加沉默寡言了。爸爸在世的時候,既要撫養(yang) 外孫女,又要照顧媽媽。爸爸走了,我們(men) 家的頂梁柱倒了,我們(men) 家的天塌了。沒有了爸爸的這個(ge) 家,現在隻剩下了有病的媽媽、遠在天邊的我和正在上小學二年級的女兒(er) ,我們(men) 祖孫三代女人,將要學會(hui) 如何撐起這個(ge) 家。

  以前,我和爸爸隔著一個(ge) 高原,他在高原,我在平原;後來他在平原,我在高原,我們(men) 的生活始終處在一種錯位的狀態。我們(men) 彼此愛著對方,卻始終無法靠近對方。我試圖用整個(ge) 青春跨越我們(men) 父女間的這座高原,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留下了終生遺憾。現在我們(men) 陰陽兩(liang) 隔,我在這邊,爸爸在那邊。如果爸爸在天堂能看見這篇文章,一定會(hui) 原諒我,對我來說也是一點兒(er) 安慰……

 
(責編:陳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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