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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可西裏,尋找父輩的蹤影

發布時間:2022-01-07 15:53: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中國故事】

  作者:龍仁青(青海省作協副主席,曾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巡山

  每次進入可可西裏,普措才仁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翻過一座山,或者繞過一片湖泊,他的舅舅傑桑·索南達傑和他的阿爸奇卡·紮巴多傑就會(hui) 出現在眼前。

  或許就是這樣一種錯覺,每次去可可西裏巡山,普措才仁總會(hui) 主動要求加入。他成了可可西裏管理局巡山次數最多的人。

  2021年5月16日,可可西裏組成一支7人巡山隊,準備進入可可西裏腹地巡山。臨(lin) 行前,他們(men) 邀請我和電影導演萬(wan) 瑪才旦及他的助理才多加入。“可可西裏的槍聲已經消失十多年了,但我們(men) 依然在堅持巡山。可可西裏有著豐(feng) 富的動植物和礦產(chan) 資源,一些貪婪的不法分子時刻窺視著這裏的寶藏,隻要我們(men) 稍有鬆懈,他們(men) 就可能乘虛而入。所以,我們(men) 依然要以巡山這種最為(wei) 傳(chuan) 統、也最為(wei) 有效的方式,給他們(men) 以震懾,也讓更多的人知道,可可西裏依然需要得到人類的保護,需要更多的人加入這個(ge) 行列中來。這也是邀請你們(men) 和我們(men) 一起完成一次巡山任務的原因。”臨(lin) 行前,可可西裏森林公安局局長阿旺旦巴對我們(men) 說。

  我們(men) 和普措才仁,就是在這個(ge) 巡山隊裏認識的。5月17日,為(wei) 了適應氣候、海拔等,我、萬(wan) 瑪才旦和才多先期到達海拔4600多米的索南達傑保護站,在這裏度過一夜,次日和巡山隊在青藏公路通往可可西裏腹地的路口會(hui) 合,開始一次真正意義(yi) 上的巡山之旅。在此之前,擔任巡山隊隊長的普措才仁一直做著準備工作:為(wei) 車輛準備汽油、零配件、備胎,為(wei) 人馬準備食物、用水、藥品等。出發時,普措才仁依照藏族習(xi) 俗和我們(men) 互相行過貼麵禮後,便開始交代進山後的注意事項。他的第一句話是:“我們(men) 一路上產(chan) 生的垃圾,全部留在車上,等完成巡山任務,出山之後再處理!”

  或許就是因為(wei) 這句話,普措才仁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走在巡山的路上,我才知道他是“改革先鋒”“環保衛士”傑桑·索南達傑的外甥,也是被譽為(wei) “青藏高原野生動物保護神”的奇卡·紮巴多傑的兒(er) 子。索南達傑和紮巴多傑是玉樹州治多縣西部工委前後兩(liang) 任書(shu) 記,也是我國第一個(ge) 武裝反盜獵組織“野犛牛隊”的帶頭人。這樣的特殊身份,使得我一路上都在關(guan) 注著他,一有閑暇時刻,便找他閑聊。但他是巡山隊裏最忙的那個(ge) 人,每天的行程住宿、吃喝用度、巡山任務,都是由他來安排調度,於(yu) 是,我和他之間的聊天便時斷時續。

  我最關(guan) 心的一個(ge) 話題是,“舅舅和阿爸先後為(wei) 保護可可西裏獻出了生命,你為(wei) 什麽(me) 依然要做這份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

  “保護可可西裏,我也是在尋找他們(men) 。”普措才仁思忖片刻後說。

  普措才仁至今清楚地記得最後一次見到舅舅的那個(ge) 晚上。那一天,舅舅到他家裏做客吃飯,阿爸和舅舅盤膝坐在地上,相談甚歡,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他聽到舅舅對阿爸說:“如果我死了,不要天葬,也不要誦經念佛,我是共產(chan) 黨(dang) 員,我要火化,再把我的骨灰撒到可可西裏。那裏才是我願意留下的地方!”

  那時候,15歲的普措才仁還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me) 。可可西裏也隻是一個(ge) 模糊的概念,這個(ge) 懵懂少年隻知道那裏是一片荒野,海拔很高,舅舅為(wei) 了保護那裏的野生動物和礦產(chan) 資源,成立了西部工委,可可西裏是他們(men) 經常要去出差的地方。

  舅舅似乎是有預感的。就在他留下那句話不久,當他再一次進入可可西裏巡山時,就永遠地留在了那裏,再也沒有回來。

  普措才仁在治多縣城長大,他小的時候,舅舅索南達傑在治多縣索加鄉(xiang) 工作,每年春節,阿爸阿媽會(hui) 把他送到舅舅家裏,在牧區過年,這成為(wei) 他最快樂(le) 的童年時光。1988年,普措才仁9歲,春節前夕,治多縣發生特大雪災,牲畜傷(shang) 亡嚴(yan) 重,而在普措才仁的記憶裏,卻滿是家人團聚的溫馨。舅舅讓他把冰涼的小腳緊緊貼在自己溫熱的胸口上,為(wei) 他焐腳,一股暖意在他小小的心裏升騰起來。但這樣美好的情景總是短暫的。他的雙腳暖和過來,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舅舅便披上軍(jun) 大衣,戴上厚重的雷鋒帽,走進了屋外白茫茫的雪野之中。舅舅擔任著抗擊雪災總指揮的工作,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春節來臨(lin) ,他也沒見舅舅幾麵。

  普措才仁後來的記憶裏,舅舅便和可可西裏緊密聯係在了一起。此後,舅舅任治多縣委副書(shu) 記,不久,治多縣西部工委成立,舅舅擔任工委書(shu) 記。普措才仁慢慢知道,舅舅和他的西部工委多麽(me) 了不起啊!西部工委組建了我國第一個(ge) 武裝反盜獵隊伍,他們(men) 戰鬥的沙場,是平均海拔近5000米、麵積達4.5萬(wan) 平方公裏的可可西裏!

  抉擇

  5月18日,巡山隊乘坐3輛皮卡車,正式向可可西裏腹地挺進。越過一道河時,我和萬(wan) 瑪才旦乘坐的皮卡車陷入沼澤。我和萬(wan) 瑪才旦都有點緊張,巡山隊員們(men) 卻淡定從(cong) 容。普措才仁卷起褲管和幾個(ge) 巡山隊員蹚入泥濘中,給我們(men) 的車掛好牽引,用鋼絲(si) 繩與(yu) 另一輛皮卡車連接在一起,沒用多大功夫,就把車拖了出來。後來我才明白,陷車是巡山途中的家常便飯,可以說,整個(ge) 巡山之旅,就是在探路、陷車、拖車、修車、再出發的周而複始中完成的。

  當晚,我們(men) 到達庫賽湖保護站。這是一個(ge) 季節性保護站,在藏羚羊等野生動物遷徙、繁殖的季節,可可西裏管理處會(hui) 派人來值守,我們(men) 到達時,這裏還沒有人值守。普措才仁示意我們(men) 先不要下車,他帶著幾名巡山隊員進入保護站搜尋檢查後,才讓我們(men) 進入。後來我才知道,由於(yu) 保護站無人值守,裏麵的溫度又相對高一些,棕熊、雪豹等野生動物往往會(hui) 在這裏棲息,有時,一些非法穿越者和盜獵分子也會(hui) 在這裏過夜休息。

  入駐保護站後,隊員們(men) 在普措才仁的安排下各自分工,打掃房間、燒水做飯。晚上11點,大家準備休息,乘著些微的閑暇,我去找普措才仁聊天,問了一個(ge) 或許對他來說有些殘酷的問題:記不記得你的舅舅犧牲的消息傳(chuan) 來的那一刻?

  “記得很清楚!”普措才仁沉吟半晌後說。

  從(cong) 20世紀80年代開始,可可西裏的藏羚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殺戮。瘋狂殺戮的緣起,是因為(wei) 藏羚羊的絨毛可以製成一種叫“沙什圖”的奢侈品披肩。這樣一條披肩,售價(jia) 達4萬(wan) 美金,需要用三四隻藏羚羊的絨毛方能織出,而獵殺藏羚羊的成本卻很低廉——隻需要偷偷潛入可可西裏,帶上幾支殺戮的武器。因此,一些貪婪的犯罪分子便走上了這條血腥之路。僅(jin) 僅(jin) 幾年,可可西裏藏羚羊的數量,從(cong) 20萬(wan) 隻銳減至不到2萬(wan) 隻!

  可可西裏腹地上演的殘酷殺戮,讓傑桑·索南達傑心急如焚,寢食難安。

  如何遏製這樣的罪惡?在傑桑·索南達傑的推動下,治多縣西部工委於(yu) 1992年7月正式成立,中國有了第一支針對野生動物保護的反盜獵武裝隊伍,傑桑·索南達傑就是這支隊伍的領頭羊,他們(men) 自稱“野犛牛隊”。不到兩(liang) 年的時間裏,傑桑·索南達傑帶著“野犛牛隊”,先後12次深入可可西裏腹地,驅趕和抓捕盜獵分子,正義(yi) 的槍聲震懾了犯罪分子的猖狂。

  而正義(yi) 與(yu) 邪惡的對峙,在可可西裏才剛剛拉開帷幕。

  那是1994年深冬的一天,正在上高中的普措才仁放學回家,看到阿爸坐在沙發上沉默無語,臥室裏傳(chuan) 來阿媽嚶嚶哭泣的聲音。

  “你的舅舅出事兒(er) 了……”

  那是舅舅最後一次巡山。他帶領著4名巡山隊員,抓獲20名盜獵分子,繳獲7輛汽車、1800多張藏羚羊皮,在押解盜獵分子走出可可西裏時,遭到反抗,舅舅帶著巡山隊員與(yu) 盜獵分子展開殊死搏鬥,壯烈犧牲……舅舅去世後,普措才仁的阿爸要求辭去當時州人大法製委員會(hui) 副主任的職務,調回治多縣,負責西部工委的工作,“繼承索南達傑的遺誌,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業(ye) ”。

  舅舅壯烈犧牲的事跡和阿爸毅然決(jue) 然做出的決(jue) 定,給這位懵懂少年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決(jue) 定,等高中畢業(ye) ,一定要報考警察學校,將來做一個(ge) 像舅舅、像阿爸那樣的人,最好去可可西裏工作,哪裏有困難艱險,就去哪裏奮鬥貢獻!

  對於(yu) 普措才仁的決(jue) 定,阿爸並沒有表示什麽(me) ,阿媽卻極力反對:“你的舅舅走了,你的阿爸也不顧這個(ge) 家,要求去那裏工作,這還不夠嗎?”

  阿媽的態度是決(jue) 絕的,她覺得普措才仁性格急躁,遇事容易衝(chong) 動,“要磨磨你的性子!”阿媽執意讓他報考財務會(hui) 計等需要耐心的專(zhuan) 業(ye) 。那時,阿爸已調回治多縣,繼任了舅舅西部工委書(shu) 記的工作,少年普措才仁深知失去哥哥、又要為(wei) 丈夫擔驚受怕的阿媽的悲傷(shang) 與(yu) 失落,最終遂了阿媽的心願,考入財經學校。

  傳(chuan) 承

  5月19日,我們(men) 在庫賽湖保護站度過一夜,天光剛剛放亮,巡山隊員們(men) 便先後起來,經過簡單的洗漱,開始準備早餐。普措才仁指揮大家各行其是,並特別交代把喝完水的礦泉水瓶全部收拾起來,“等到了有淡水的地方,再把它們(men) 灌滿!”為(wei) 了優(you) 先滿足飲用水需求,巡山隊員們(men) 每天隻是漱漱口、刷刷牙,洗臉洗澡全免了。

  那一天,我們(men) 沿著狹長的庫賽湖,向豹子峽的方向行進。庫賽湖雖然被冰雪覆蓋,但風已經吹開了冰麵,巨大的冰塊堆積在岸畔,冰雪消融處露出了湛藍的湖水。

  沒走多遠,我們(men) 就發現了一頭野犛牛的屍體(ti) 。

  近年來,盜獵藏羚羊的事件雖然銷聲匿跡了,但偶爾也會(hui) 有人獵殺野犛牛,用野犛牛肉冒充犛牛肉倒賣。市場上一頭犛牛的售價(jia) 大概在1萬(wan) 元,而獵殺野犛牛幾乎沒有成本,所以一些不法分子會(hui) 鋌而走險。因此巡山隊員下車查看,看它是不是被不法分子獵殺的。

  經過仔細查看,巡山隊員確認這是一頭自然死亡的野犛牛。行將死亡的野犛牛會(hui) 獨自離開牛群向上攀爬,在寂靜險峻的高處等待死亡的來臨(lin) 。這頭野犛牛,顯然是死在山上後,被狼群從(cong) 山上拖拽到這裏,草地上留下了被拖拽的印痕。

  就在巡山隊員們(men) 放下警惕,準備再次出發時,我們(men) 的眼前出現了一隻狼!

  這隻狼近在咫尺,就在幾步遠的地方圍著我們(men) 跑動著。原來,這隻狼看到我們(men) 走近野犛牛,以為(wei) 我們(men) 會(hui) 把它的食物帶走,便冒險靠近我們(men) ,試圖讓我們(men) 離開。巡山隊員們(men) 明白狼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地上了車。“遇見狼,依照我們(men) 藏族的說法是祥瑞之兆啊,說明咱們(men) 這一趟巡山之旅會(hui) 非常順利!”普措才仁說笑著,引得大家也笑了起來。

  那一天,我們(men) 看到了野犛牛、藏野驢、棕熊、斑頭雁、赤麻鴨……當遇到一大群野犛牛時,普措才仁沉靜地看著野犛牛群,對我說:“每次進入可可西裏,看到野犛牛,我就會(hui) 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我有時覺得,舅舅和父親(qin) ,也許化成了可可西裏的一頭野犛牛。”

  他的這句話打動了我,我把這句話記在了手機的備忘錄裏。

  依照計劃,那天我們(men) 應該到達卓乃湖。由於(yu) 一路風雪,加上路況與(yu) 我們(men) 的預判大相徑庭——與(yu) 全球氣候變暖有關(guan) ,可可西裏腹地沼澤地解凍的時間提前,使得我們(men) 在去往卓乃湖的路上多次發生陷車。行程才走了一半,天色暗淡下來,我們(men) 在豹子峽找了一處向陽背風的山穀,紮下帳篷,露營下來。那裏海拔5000米以上。夜晚來臨(lin) ,四周一片漆黑,我們(men) 用汽車的前燈照明,平時刺眼的燈光,在這個(ge) 荒野的黑夜,顯得那麽(me) 微弱。

  那天,乘著睡覺前的閑暇,我問了普措才仁一個(ge) 在我心中盤桓已久的疑惑:他上了財經學校,怎麽(me) 還是成了一名警察?

  “這事兒(er) 還是和我的舅舅、阿爸有關(guan) 。”

  普措才仁考入省財經學校的第一學期,就寫(xie) 了入黨(dang) 申請書(shu) 。第二年,他被批準為(wei) 預備黨(dang) 員。那是1998年。也是在那一年,他的阿爸奇卡·紮巴多傑為(wei) 了實現傑桑·索南達傑成立可可西裏自然保護區的遺願,繼續堅持傑桑·索南達傑開創的巡山之路的同時,也為(wei) 保護可可西裏四處奔走、呼籲。他的決(jue) 心和真誠的態度打動了許多人。在梁啟超之孫梁從(cong) 誡等環保人士的幫助下,紮巴多傑專(zhuan) 程奔赴北京,在各大高等院校和大型企業(ye) 演講,得到了社會(hui) 各界的支持與(yu) 捐助。

  從(cong) 北京回來路過西寧,他把兒(er) 子從(cong) 學校叫出來一起吃了頓飯,說起了成立可可西裏自然保護區的事兒(er) 。普措才仁記得,那天阿爸很高興(xing) ,還喝了幾杯酒。

  “可是,他回去後不久,就出了意外,去世了……”

  少年普措才仁再一次下了決(jue) 心,要做一個(ge) 像舅舅、阿爸那樣意誌堅強、心懷信念的人。他決(jue) 定,財校畢業(ye) 之後,再去報考警察學校。後來,他考入森林公安專(zhuan) 科學校,畢業(ye) 後,來到了當時的可可西裏管理局工作。

  普措才仁不記得他已經是第幾次巡山了。有一次,巡山途中與(yu) 盜獵分子遭遇,他們(men) 機智周旋,最後成功把盜獵分子全部抓獲,搜查車輛發現,他們(men) 不但有充足的柴油,光子彈就裝滿了一隻50斤容量的塑料桶,還有幾支半自動步槍和小口徑步槍。審問時,一個(ge) 盜獵分子說出實話:“我們(men) 的小口徑是留給藏羚羊的,半自動是留給你們(men) 的。你們(men) 人少槍少,我們(men) 用子彈耗也能把你們(men) 耗死!”

  這樣與(yu) 盜獵分子狹路相逢的驚心動魄的故事,有很多。“2010年,我們(men) 在雁石坪抓獲了一個(ge) 七八個(ge) 人的盜獵組織,沒收了七八十張藏羚羊皮,這也是可可西裏最後一次響起槍聲。”普措才仁有些自豪地對我們(men) 說。我們(men) 也從(cong) 其他巡山隊員那裏得知,他還曾經是著名的“帳篷隊長”,每每進入采挖黃金的季節,他便帶一名巡山隊員守候在青海新疆交界處進入可可西裏的一個(ge) 溝口上,搭起帳篷,阻止非法采金團夥(huo) 進入可可西裏。他嚴(yan) 厲認真,檢查登記絕不馬虎,“帳篷隊長”的名號便先從(cong) 那些非法采金者的口裏傳(chuan) 開了。在他的腰部,有一道很深的傷(shang) 痕。那是一次巡山途中,車輛陷入泥濘,當他準備拖出陷車時,牽引用的鋼絲(si) 繩突然繃斷,像一條鋼鞭一樣狠狠抽打在他的腰上,他當時就昏厥過去。等隊員們(men) 把他送到格爾木的醫院才發現,腸子從(cong) 傷(shang) 口中露了出來。由於(yu) 錯過最佳手術時間,術後留下後遺症,每每犯病,疼痛難忍。

  5月20日,我們(men) 到達卓乃湖保護站。這裏有帶暖氣的房間,有比較齊備的廚房設施,被巡山隊員稱作可可西裏的“五星級賓館”。

  我們(men) 到達時已淩晨3點,強烈的高原反應,讓我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我起床走出保護站,打算去看看卓乃湖,看到普措才仁也起床了。互相問過早安,看到他的臉色很難看,才知道他的後遺症犯了,腸胃不舒服,拉肚子,不想吃飯。我讓他趕緊回去休息,他指著遠處的一個(ge) 小山包說:“舅舅去世後,依照他的意願,他的骨灰撒在了可可西裏,那個(ge) 小山包,還有索南達傑保護站、他犧牲的太陽湖畔都是撒了他骨灰的地方。”他深情地望著小山包的方向,沉默下來。我看著他的目光,似乎感覺到他在尋找著什麽(me) ,看見了什麽(me) 。

  後來的幾天,由於(yu) 大雪封路,我們(men) 滯留在卓乃湖保護站。5月24日,大雪終於(yu) 停下,天空放晴,但我們(men) 的物資已經不夠繼續前行:汽油所剩無幾,3輛汽車的備胎也已全部用完。為(wei) 了安全起見,我們(men) 向索南達傑保護站後撤,遺憾地提前結束了巡山之旅。

  普措才仁的病情好轉起來。當我們(men) 後撤到索南達傑保護站時,他告訴我,這一趟,他瘦了15斤。

  整個(ge) 巡山途中,他一直佩戴著黨(dang) 徽。後來我才知道,自從(cong) 成為(wei) 一名公安幹警,他已榮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受到國家林業(ye) 局森林公安局和青海省森林公安局的表彰嘉獎。

  《光明日報》( 2022年01月07日 14版)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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