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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詩歌與一片湖泊深度對話——讀詩集《在自然這邊》

發布時間:2022-03-02 16:23:00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作者:劉波(三峽大學文學與(yu) 傳(chuan) 媒學院教授)

  詩人哨兵曾在一首詩裏寫(xie) 過照相老師傅的生活,師傅每次會(hui) 根據天氣好壞來拍出一個(ge) 人向上或向下的角度,由景來觀人。老師傅一直想找到人群中的特別之處,但隨著歲月的流逝,他隻能“在心裏養(yang) 著一方山水”。對於(yu) 哨兵而言,他早就在心裏養(yang) 著洪湖那方山水了。這些年,他似乎隻要一下筆,總會(hui) 不自覺地回到故鄉(xiang) ,他熟悉那裏的草木山水和鳥獸(shou) 蟲魚,與(yu) 它們(men) 為(wei) 鄰,可寫(xie) 出生生不息的自然之美。正是因為(wei) 這份熟悉和默契,與(yu) 洪湖拉開了時空距離後,詩人方才知曉如何以現代漢語切入故鄉(xiang) 的精神內(nei) 核,“重建洪湖的自然主義(yi) ”,而洪湖給哨兵帶來的挑戰是如何將真切的自然重新還原為(wei) 語言的創造。

  在洪湖,即置身於(yu) 自然之中,哨兵每日所修定的是“自然課”,因此他選擇站在自然這邊,用切身體(ti) 驗和感悟去領受洪湖的變與(yu) 不變。他的《在自然這邊》(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21年12月出版)是一本有很強辨識度的詩集。“自然”作為(wei) 關(guan) 鍵詞滲透到詩的內(nei) 部,並延展出某種生態寫(xie) 作範式。詩人通過觀看洪湖來審視自我,以檢驗自己如何用現代漢語對接洪湖的有限空間與(yu) 無限詩意。而哨兵的自然觀到底是什麽(me) ?不僅(jin) 有與(yu) 洪湖相關(guan) 的風、霜、雨、雪和白頭鶴、紫水雞,還有超越這些自然事物的時代精神之變。當它們(men) 共同作用於(yu) 詩人,才構成其核心的詩學資源。

  雖然哨兵書(shu) 寫(xie) 的洪湖多為(wei) 空間的呈現,但空間狀態的自然除了分布在洪湖的各水域與(yu) 詩人行走中所經之地,還有他內(nei) 心對廣袤的山水文化與(yu) 傳(chuan) 統的深度改造。正如他所說:“拜師山水,向自然學習(xi) ,隻要能寫(xie) ,把世界都裝進東(dong) 經113度與(yu) 北緯30度交會(hui) 點附近的這片湖裏就夠了。”洪湖是他探索的隱秘世界,用大詞書(shu) 寫(xie) 小細節,也是以內(nei) 心的寬度在丈量這片山水的時空美學。詩人自有他的觀看之道。哨兵詩裏那些生動的畫麵,那些高亢的聲音,無不指向洞察洪湖之後隱秘的內(nei) 心感受。他試圖在修習(xi) 自然課中解放自己,但又無時不被強大的自然所困擾,而洪湖本身所具有的廣博與(yu) 有限之間的辯證法,恰恰是自然之道。哨兵從(cong) 洪湖的自然中確立了他的“道”,那就是敬畏,“對發生在身邊的小事我保持著足夠的敬畏:像白蟻噬堤”。他渴望的是大智與(yu) 大道,但也從(cong) 來不忽視一隻鳥與(yu) 一條魚的感受。敏感的詩人一直在尋找打開洪湖的密碼,以詩意的方式再造一道景觀。這種轉換的詩意生產(chan) ,抵達的正是哨兵這些年所建構的洪湖詩學體(ti) 係。大詞對接的小秘密,乃其詩歌體(ti) 現出的張力之美。這種自然之道在詩的意義(yi) 上契合於(yu) 洪湖書(shu) 寫(xie) 的兩(liang) 麵性——既有著古典傳(chuan) 統的自然之美,也有著在現代性的異化過程中所遭遇的生存困境。

  無論怎樣用力去寫(xie) ,哨兵可能仍然無法窮盡對隱秘洪湖的發現,僅(jin) 僅(jin) 依靠語言,他隻能完成作為(wei) 個(ge) 體(ti) 的審美,而要在公共層麵切入洪湖書(shu) 寫(xie) ,考驗的還是一個(ge) 詩人的視野、擔當、趣味與(yu) 耐心。洪湖具有的傳(chuan) 統力量並未完全喪(sang) 失,哨兵詩歌中的那些天地人鳥獸(shou) 都是傳(chuan) 統的一部分,而洪湖作為(wei) 一種精神裝置,不是在考驗詩人書(shu) 寫(xie) 自然的有效性,而是引領他如何召喚自然,並找到通往自然內(nei) 部的路徑。

  從(cong) 某種程度上說,詩集《在自然這邊》是哨兵向家鄉(xiang) 洪湖的致敬之書(shu) ,也是他的修行之書(shu) 。他在書(shu) 寫(xie) 洪湖的自然風物時,也在建構獨屬於(yu) 自己的詩學素養(yang) 。當他作為(wei) 洪湖的異鄉(xiang) 人時,詩人將故鄉(xiang) 看得更為(wei) 透徹,它的傳(chuan) 統、堅守,不僅(jin) 與(yu) 時代變遷同步,也同構於(yu) 詩人的靈魂書(shu) 寫(xie) 。哨兵以現代詩歌的形式記錄了他與(yu) 洪湖的深度對話,而獨特的自然觀在其寫(xie) 作中的投射,也就變成了語言創造、時空超越與(yu) 人生命運交織的富有曆史感的美學。

  《光明日報》( 2022年03月02日 14版)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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