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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我國傳(chuan) 統生肖文化中的虎年。故宮博物院藏金代虎形枕，是以臥虎形為(wei) 樣式的瓷枕。虎頭疊伏在前爪上，雙目眈眈，張唇露齒。虎身健碩，上繪褐黑相間的虎紋。虎背平整，用於(yu) 做枕麵，上麵繪製蘆塘飛禽圖案。虎尾蜷曲，融於(yu) 虎身。瓷枕一般由瓷石或大理石製成，如明代文學家屠隆撰《考盤餘(yu) 事》卷四載有：“磁（瓷）石者，如無大塊，以碎者琢成枕麵，下以木鑲成枕”“有以大理石鑲成者亦佳”。瓷枕具有明目益睛、納涼消暑的功能，在唐宋時期較為(wei) 流行，並受到帝王喜愛。如清代官員朱琰所撰《陶說》卷五載有“益眼者無如瓷石為(wei) 枕，可老而不昏，寧皇（南宋皇帝趙擴）宮中多用之”。而利用虎的形象作為(wei) 枕頭，至少在商代就有。如前秦文學家王嘉所撰《拾遺記》卷七記載，魏朝鹹熙二年（265年），魏元帝在宮中發現了一個(ge) 玉質的虎形枕頭，並推斷這是商紂王和妲己用過的遺寶。故宮藏虎形瓷枕，包含了辟邪、權威、崇拜等文化內(nei) 涵。

　　從(cong) 辟邪角度而言，在古代，由於(yu) 生產(chan) 力落後，人們(men) 很難科學認識自然運行規律、抵禦各種災害，多主觀認為(wei) 邪魅是製造病害的禍首，並把消災驅邪的願望寄托在某個(ge) 特定的物件上，而虎即為(wei) 辟邪物之一。東(dong) 漢思想家王充所撰《論衡》之“卷第二十二訂鬼篇”，引用了先秦古籍《山海經》中“虎食鬼魅”的故事：古代東(dong) 海有度朔山，山裏有各種妖魔鬼怪，天帝派神荼、鬱壘二位天神鎮守，用葦茭（葦草編成的繩索）捆綁害人之鬼，喂食老虎。該故事說明，老虎為(wei) 鬼魅的克星。東(dong) 漢學者應劭所撰《風俗通義(yi) 》，其中的“祀典第八”進一步解釋了老虎的辟邪功能：“虎者，陽物，百獸(shou) 之長也，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另據唐代小說家段成式所撰《酉陽雜俎》之“續集卷四”記載，如果在門上畫虎頭，並寫(xie) 上“聻”字，就可以“息瘧癘也（祛病除疫）”。宋代文字學家韓道昭所撰《五音集韻》，其卷七解釋了“聻”字的含義(yi) ，即鬼死後變為(wei) 聻，鬼害怕聻。因此，如果把這個(ge) 字寫(xie) 在門上，就可以震懾鬼魅。明代藥學家滕弘所撰《神農(nong) 本經會(hui) 通》，其卷八載有“虎頭作枕，辟惡魔”，認為(wei) 枕頭做成虎頭形狀，可以避免惡魔侵襲。由上可知，枕頭做成虎的形象，是古人消災驅邪的重要方式。

　　從(cong) 權威角度而言，虎因強健的體(ti) 格、勇猛的形象等特點，被譽為(wei) “百獸(shou) 之王”。先秦學術著作《管子》，其中卷第二十載有“虎豹，獸(shou) 之猛者也，居深林廣澤之中，則人畏其威而載之”，即虎豹因為(wei) 威猛，因而古人對其有敬畏之心。相比於(yu) 其他動物形象而言，與(yu) 虎相關(guan) 稱謂、圖騰等內(nei) 容，更多的為(wei) 古人所利用。據《漢書(shu) 》之“卷九十九下”記載，新朝皇帝王莽手下的九員猛將，均被冠以“虎”的名號，合稱為(wei) “九虎”。古代皇帝調兵遣將的兵符做成虎形，被稱為(wei) 虎符。虎符被分為(wei) 兩(liang) 半，皇帝和將帥各執一半，當兩(liang) 個(ge) 虎符合並使用時，持符者即可獲得軍(jun) 權。古代軍(jun) 中以虎形旗作為(wei) 指揮信號，如東(dong) 漢學者劉熙所撰《釋名》卷第七載有“熊虎為(wei) 旗，軍(jun) 將所建，象其猛如虎，與(yu) 眾(zhong) 期其下也”。古代神話中掌管上天災厲的女神西王母，其形象在漢代畫像磚中，是坐在龍虎座上，以顯示至高無上的地位。

　　虎形枕還包含了古人對虎形象的崇拜。先秦典籍《周易》卷七之“革卦第四十九”，載有“大人虎變，未占有孚”，形容聖明之人推行變革時，表現出來的個(ge) 人形象和氣質猶如猛虎。《山海經》之“西山經第二”，描述掌管上天九域的男神陸吾，其外形特征為(wei) 人麵、虎身、虎爪；而女神西王母的外形特征是“豹齒虎尾”。西漢哲學著作《淮南子》卷三之“天文”認為(wei) ，天空四方各有一神獸(shou) 守護，其中西方神獸(shou) 為(wei) 白虎。相應的，古人觀測天象，把西方的七個(ge) 星宿（星座）即奎、婁、胃、昴、畢、觜、參，連接成虎的形狀，以示“白虎”鎮守西方。而東(dong) 漢時期的工具書(shu) 著作《說文解字》，其“卷五上”載有：“虎，山獸(shou) 之君”，即對老虎以“君”尊稱。明朝醫學家李時珍所撰《本草綱目》，其中的“獸(shou) 部第五十一卷”，進一步解釋了這種尊稱的原因：虎具有“狀如貓而大如牛，黃質黑章，鋸牙鉤爪，須健而尖，舌大如章，生倒刺”等強健威武的外象，且具有“聲吼如雷，風從(cong) 而生，百獸(shou) 震恐”的威懾力。由上可知，古代物品做成虎形，是出於(yu) 古人對虎的崇拜。而虎形枕作為(wei) 古人助寐之物，亦包含上述內(nei) 涵。

　　綜上所述，故宮藏虎形瓷枕，可反映古人通過虎的形象，來表達消災驅邪、迎祥納福的願望。虎的形象包含的豐(feng) 富文化內(nei) 涵，也成為(wei) 我國傳(chuan) 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周 乾

　　（作者係故宮博物院研究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