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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 | 楊慶祥:世界讀書日,如何“讓莎士比亞找到你”?

發布時間:2022-04-24 17:08:00來源: 中國新聞網

  中新社北京4月23日電 題:楊慶祥:世界讀書(shu) 日,如何“讓莎士比亞(ya) 找到你”?

  中新社記者 高凱

  “聽書(shu) 算‘讀書(shu) ’嗎?’”“隨時隨地的信息潮湧會(hui) 影響閱讀的本質嗎?”“碎片化閱讀會(hui) 毀掉閱讀嗎?”……又是一年世界讀書(shu) 日,在不斷發展變化的人類社會(hui) 中,被認為(wei) “與(yu) 文明共存”的閱讀也有了不同於(yu) 從(cong) 前的樣貌。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院長、文學評論家、詩人楊慶祥在接受中新社“東(dong) 西問”專(zhuan) 訪時表示,閱讀是非常個(ge) 人化的行為(wei) ,隨著信息的潮水愈發洶湧、來源的不斷拓寬,在閱讀更加日常便利的同時,真正的閱讀者需要在能力上接受新的挑戰。他堅信,自由的閱讀會(hui) “讓莎士比亞(ya) 找到你”。

  現將采訪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德國美學家姚斯曾說,一個(ge) 作品即使已經印製成書(shu) ,在讀者閱讀之前隻是半成品。您認為(wei) 讀者與(yu) 文本是一種怎樣的關(guan) 係?

  楊慶祥:姚斯是“接受美學”代表人物,“接受美學”認為(wei) 所有文本的最終完成必須建立在讀者閱讀理解的基礎上,因為(wei) 讀者趨向於(yu) “無窮”,所以文本的可解性也趨向於(yu) “無窮”。這跟我們(men) 經常講的“一千人眼中有一千個(ge) 哈姆雷特”有相似性。每個(ge) 人即使是針對同一個(ge) 文本,不同狀態下都會(hui) 有不同的情緒和判斷,文本會(hui) 帶給他不同的價(jia) 值,因此閱讀是具有高度主體(ti) 性和自由指向的一種人類行為(wei) 。

  比如,讀者在某個(ge) 時刻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可能會(hui) 感到生硬隔膜,但換個(ge) 時間讀或許能感受到作品的偉(wei) 大和豐(feng) 富。閱讀體(ti) 驗跟讀者年齡、閱曆、日常生活的經驗,甚至當天的心情、天氣都有著微妙而密切的關(guan) 係。

  閱讀是一種可以被不停重複,但絕不可能完全重合的個(ge) 人行為(wei) ,無法被樣本化。這恰恰是我認為(wei) 閱讀最迷人的地方——極端的個(ge) 人化和經驗化。正因如此,讀者與(yu) 文本的每一次真正契合的“相遇”就更能獲得獨一無二的奇妙體(ti) 驗。當讀者被一本書(shu) 吸引,這是一種強大而深層的生命感受,美好程度甚至不亞(ya) 於(yu) 一次兩(liang) 情相悅的戀愛。有時我們(men) 身在其中,甚至不舍得把一本書(shu) 看完。

  當然這種體(ti) 驗的出現絕非每一次閱讀的必然,需要我們(men) 在大量的閱讀中尋找和等待。無論時代如何發展,閱讀的魅力是永恒的。自由而廣泛的閱讀,正如批評家布魯姆所言,“讓莎士比亞(ya) 找到你”——經典在你身上發揮效用了,你的趣味和鑒賞能力會(hui) 不停地獲得提高。

  中新社記者:有數據顯示,近年來圖書(shu) 閱讀率和數字化閱讀方式接觸率呈上升態勢,尤其是“聽書(shu) ”人群成倍增長。請問不同介質的閱讀會(hui) 對閱讀本質產(chan) 生影響嗎?

  楊慶祥:有聲書(shu) 近年來迎來爆炸式發展,但其實嚴(yan) 格說起來算不上完全新鮮的事物。中國人很早就聽評書(shu) ,大範圍講這也是有聲閱讀的一種。隻不過網絡和各種智能設備的發展普及把“有聲”的途徑推廣擴大了。

  至於(yu) “聽書(shu) ”的“閱讀”意義(yi) 和效果如何?我認為(wei) 不同的介質、不同的內(nei) 容,不同的閱讀狀態和心境,有時候就像人生中的情感體(ti) 驗,很難說某一種一定是好的,另一種就是不好的,沒有這麽(me) 非此即彼。所謂好的閱讀體(ti) 驗,其實就是一種和文本之間建立共同感情空間的狀態,這可以是讀到或聽到一句話的一瞬間,也可能是在一次深入閱讀中的長時間體(ti) 驗。

  當然有聲書(shu) 也有它的局限。目前較受歡迎的主要是一些小說、勵誌類作品、人物傳(chuan) 記、曆史科普等內(nei) 容,共同點是相對通俗易懂。

  整體(ti) 而言,我對讀書(shu) 介質的拓寬持非常正向的看法。有聲書(shu) 和紙質書(shu) 各自滿足不同閱讀需要的人群,不會(hui) 有所謂有聲書(shu) 擠壓紙質書(shu) 發展空間的問題。相反,科技的發展一定會(hui) 出現不同的媒介或者介質,這些符合對閱讀更個(ge) 性化和多元化的期待。

  中新社記者:人們(men) 每天生活在海量的信息潮湧中,當知識變得唾手可得之後,讀書(shu) 的原有功能比如求知、修養(yang) 等似乎都受到影響。您如何看待人們(men) 的閱讀能力?

  楊慶祥:過去我們(men) 多少對閱讀有一種精英式的、人文主義(yi) 式的想象,其實閱讀本身有多種麵向,有時是為(wei) 獲取實用信息,有時候是為(wei) 了娛樂(le) 或者放鬆身心,有時候甚至是為(wei) 了社交。每一種閱讀麵向都有其情感邏輯和價(jia) 值獲得。

  多媒介的傳(chuan) 播方式讓我們(men) 對世界的認識理解變得非常開闊,但信息的大量湧入和讀取也極有可能導致信息的單方麵傳(chuan) 導,形成所謂的“信息繭房”狀態,大數據的篩選和推送則讓情況變得更糟。比如在手機端,讀者讀到的可能隻是大數據認為(wei) 讀者想看的,這實際上會(hui) 導致閱讀信息的自我封閉。這一點是當代人在目前閱讀環境中特別需要警惕的。

  對閱讀者而言,關(guan) 鍵是要培養(yang) 一種鑒別能力來處理海量信息。這其中的悖論是,如果讀者想獲得準確信息,就必須擁有更海量的信息。在“後信息化時代”的語境中,首先應該做的不是去拒絕,或者刻意切斷一些信息接受渠道,而是應該通過更多沒有成見的自由閱讀去獲得更強的判斷能力。這種判斷力決(jue) 定了一個(ge) 人是否能成為(wei) 一個(ge) 有能力的閱讀者。

  過去,判斷有能力閱讀者的主要依據是能夠獲得多少知識和信息,現在判定的標準已經發生改變。能夠從(cong) 不間斷海量信息裏區別哪些是有價(jia) 值的信息、哪些是跟自己真正有關(guan) 係的信息,這才是一個(ge) 真正有能力的閱讀者,也是時代的閱讀狀況對每個(ge) 閱讀者提出的挑戰。

  中新社記者:觸屏時代,太多信息在吸引閱讀的同時也在分散人們(men) 的注意力,您對“碎片化閱讀會(hui) 毀掉閱讀”的說法持何觀點?

  楊慶祥:我本人不太認同這個(ge) 觀點。首先,我不認為(wei) 所謂碎片化閱讀是觸屏時代造成的,閱讀本身就有各種形式,這是閱讀個(ge) 體(ti) 化的必然表現。

  其次,對標所謂的碎片化閱讀,什麽(me) 是完整化閱讀呢?如果理解為(wei) 真正沉下心完成一次大體(ti) 量的閱讀,那麽(me) 這樣的閱讀形式其實一直以來都不屬於(yu) 大多數情況,這種閱讀狀態值得追求,十分珍貴,但因為(wei) 方方麵麵的原因,實際上在很多人身上並非能經常發生。所以,現實中並不存在所謂完整閱讀和碎片化閱讀的二元對立。

  我始終認為(wei) ,形式上的東(dong) 西不會(hui) 影響閱讀的意義(yi) 。無論情感上還是認知上,真正有效的閱讀是讓人與(yu) 文本獲得一種親(qin) 密關(guan) 係,不應對閱讀進行等級的劃分。(完)

  受訪者簡介:

  楊慶祥,詩人、評論家。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作品有批評集《80後,怎麽(me) 辦》《社會(hui) 問題與(yu) 文學想象》,詩集《我選擇哭泣和愛你》《世界等於(yu) 零》等。主編有大型青年作家研究叢(cong) 書(shu) “新坐標書(shu) 係”、科幻小說叢(cong) 書(shu) “青科幻係列”、英文版“80後”短篇小說集The Sound of Salt Forming.

(責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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